“我明白了。”滕云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这些年攒下的存款，问方馥浓,“你要多少？”
“怎么算？活该我遭现世报。”话虽这么说，可口气里听不出一丝抱怨或自嘲的味儿，好像还觉得自己而今这么เ落魄挺有意思。方馥浓又取出了一根烟，这回他没故意去逗滕云，征得对方同意之后才点了燃，“走法律程序我得不偿失，以前那点案底翻出来，我没准儿也得进去。”
她希望他做个ฐ好人。
她寄望此生的不甘全都能由这个ฐ孩子补偿，她希望他聪俊勤勉，与人为ฦ善。
几个服务生因为劝架反倒无辜挨了打，保洁阿姨ถ正打扫着一地的玻璃残渣。会所的经理对外头的鸡飞狗跳视若无睹，只专注于唾沫横飞，向一票花枝招展的小姑娘慷慨陈词地训话：“要解放思想！要豁得出去！”
无论圈里圈外，大凡都知道“公关”这词儿带点贬义。这些看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女孩也是公关，也正是因为她们的存在，这词儿渐渐脱离了营销与媒体的原意，总教人情不自禁地将它与行贿、宿娼一类的劣行扯为一谈。但凡沾上这两ä个字的人，尤其是模样漂亮的人，就像纳履瓜田一样难以解释自己的清白。
临ภ近晚上十点，对夜生物来说，一天才刚刚开始。碰面的地点被改作了一家名叫eaທst&bຘeaທst的酒吧。滕云正打算去取车，可方馥浓连和多年未见的朋友叙旧ງ的功夫都没有，掉头就走：“不去了。”
许见欧在背后喊他：“已经约好了！”
方馥浓步子不停，头也不回，只抬手朝身后两人挥了挥，示意再见。
滕云想赶上去拦他，自己反倒被拦了住。许见欧笑得一脸笃定，“别拦我们方แ总，让他走。”他顿ู了顿，故意大起声音说，“有些事情我在电话里没说清楚，在你之前，上一任公关部总监离职后把别克换成了奔驰，自己开了家公司……”
方馥浓虽然仍没回头，但已经停下了脚步。
“还有就是，战逸非刚从牢里出来不久，二十七岁自己้管个ฐ公司，正是需要人的时候……”软软的刘海盖住前额，头天生带点黄，眉清目秀的许主播笑得唇红齿白，直勾勾地望着那个挺拔背影，“你想想这样的身家背景还能把自己折腾去牢里，摆明了是一个不学无术的蠢货，是不是正好应了那句‘钱多人傻，任君取求’……”
方馥浓终于回过了头，他以一个风情万种的媚眼瞪了许见欧一眼：“讨厌！不准这样说我老板。”
两道交织的目光间冒出了咝咝电流，两个男ç人心照ั不宣地笑了。
滕云在一旁้看得止不住地摇头。
许见欧也问了方馥浓关于公司关门的事，对于被坑只字不提，方馥浓大度地表示自己้只是稍欠运气。不再继续扫兴的话题，许见欧走上前，展开手臂去拥抱方แ馥浓，情真意切地说着：“再见到เ你真的很高兴。”
毕竟是多年未见，方馥浓嘴角的笑也收不住了。他似乎也想迎上前去，忽又突兀地一停脚步，用眼梢瞟了瞟滕云：“家属要是批准了，我就勉为其难抱一抱他。”
滕云叹了口气，又笑：“我转过去总行吧。”
滕云背身的同时，许见欧将自己投入方馥浓的怀里。
香水味有些招摇，但这个男人的味道与自己้的青春息息相关，许见欧闭起了眼睛，空气在他们相拥的这一瞬间凝结不动，他看见了多少已变作脏灰色的前尘旧景，抛不掉，忘不了。
在b&bຘ酒吧，方馥浓碰见了一个熟人，一个梳着莫西干头的男人，身材五短，其貌不扬。俩人刚隔着一些人打了个照面，对方立马就贴了过来，指着许滕二人冲方馥浓眨眼睛，“这又是你哪儿找来的公关？”那个ฐ笑容阴阳怪气意味深长，方馥浓知道“公关”在许多人眼里就和“*โ工作者”一个意思，所以也没当场点穿。阳奉阴违的事他做来行云流水，一副和对方久远不见的热络样子。
酒吧名字低俗，内饰也不算高雅，没有如泣如诉的蓝调音乐，没有郁郁๗不得志的爵士歌手，只有迷炫的射灯、拥挤的舞池、千金一座的商务包厢，以及一个个ฐ抛妻忘孥的中ณ年富商，一群群抛胸ถ露腿的年轻美女。
莫西干头的男人自称凯文，十句话里九句是吹，说自己开了一家颇具规模的模特经济公司，这些年什么财大气粗的甲方没有见过，有个富二代为ฦ了搭配一周里的不同心情，一口气买了七辆兰博基尼。
其实所谓的模特经纪公司就是拉皮条，他手里攒满了模样漂亮的男人女人，认识方แ馥浓也得缘于此。
“这地方的老板有军区的背景，方方面面都搞的定，所以不怕查，来的人可以尽情玩，常常还有小明星来捧场。今晚上就有周传雄的场，这片区域的女孩子大多是冲他来的。没想到一个歌星过气那么多年，倒还有些铁杆。”
大约这样的地方แ总是越夜越美丽，周传雄还没到，这会儿人虽不少，但实在算不上闹腾。舞池中ณ央稀稀拉拉这么เ几个人，舞姿生硬又低俗，dj放的音乐也绵软无力。接近了内场的vip区，凯文一见美女就亢奋的毛病简直烂入骨髓，两只眼睛立即像狼似的嗖嗖放光。年少那会儿他又矮又瘦，又穷又丑，从没受到过漂亮女孩的青睐，这会儿一身的阿玛尼，自己也觉得自己格外高大。提起过往凯文满腹辛酸，打比方说自己就像一个常年吃不饱的人，一旦有朝一日能ม任他大快朵颐，定是宁可撑死也不撒嘴。
这话三真七假，只有同样在生意圈里摸爬滚打过的方馥浓知道剩余的七分真相：因为ฦ只有美女如群臣服胯下的时候，他才能说服自己，那些“白天笑脸迎人地装ณ孙子，晚上躲被窝里失声痛哭”的日子是价有所值。
“那ว里的几个不是冲明星来的。喝酒、陪聊、划拳，外头的酒吧垫场一夜两百，这里翻倍，但她们不图这个ฐ钱。这地方แ畜ไ生比人多，放得开的一晚上就是一辆现代酷派。”许见欧先他们一步去找战逸非，凯文扫视一圈酒吧，又用视线指了指四五个频频๗冲他们放电的美女，得意地说，“我手上的模特比这里的上档次，最不济的，一天静态秀也得五位数。”
方馥浓自己开公司时没少和达官富贾们逢场作戏，当然见识过这种地方的乌ไ烟瘴气，还没少见。正微笑做戏的时候，一个女孩子从舞池里冲了出来。不知道是喝高了还是嗑药了，她一把就拽住了滕云的手腕，疯颠颠地笑说：“帅哥，我们跳舞吧！”
滕云从来不喜欢这样的地方，碍于对方是个女孩子又不好当场作，于是青着一张脸，整个ฐ人都僵硬在那里。方แ馥浓捏着女孩的手腕把她带进了自己้怀里，贴着她的耳垂温柔细语：“帅哥在这儿呢！”
当真毫不扭捏地跳下舞池，方แ馥浓将双手高举过头顶，和着节奏扭腰动胯，与那看着年龄挺小的女孩子贴身热舞起来。叶浣ã君自己身形福断了明星梦，倒是没少灌输侄子“形象价值百万”的念头，所以方馥浓向来不求一帜独树只求八面玲珑，运动、乐器、舞蹈……什么เ都沾，什么也都沾得像模像样至少能ม唬外行。他本就长得好，这一骚，立马引来不少人的围观，原还挺宽敞的舞池一下子拥挤不少。
一看围绕身边的人多了几番，喝彩的，跳舞的，都纷纷亮了相，方馥浓反倒意兴阑珊地打算撤退。可那醉醺醺的女孩将双手搂上他的脖子，硬是不让他走。
稍稍挣了挣，没能ม把女孩从怀里推开，对方搂他搂得紧，再用力可该动粗了。
“欸？”方馥浓视线向前，突然轻轻一睁花哨的眼睛指向前方，一惊一乍地说道，“那ว不是小刚吗？”
“哪里？在哪里？”任何谎话到他嘴里都和裹了糖衣一样招人喜欢，仿佛他那一身演技是跟着他出了娘胎的。那女孩马上就松开了手，转过迷瞪瞪的眼睛去寻找自己的偶像——趁着女孩松手之ใ际，方แ馥浓顺着音乐่的节拍一侧身子，从挤挤攮攮的人群当中挺顺ิ溜地溜走了。
“别ี忘了正事儿，”滕云无奈地摇了摇头，提醒重又回到身边的方แ馥浓，“你可是来面试的。”
“我替老板暖一暖场。”方แ馥浓不以为意，边挑眉梢边笑，含情脉脉ำ的眼波往舞池里一扫，“看，这会儿热闹多了。”
“就你刚ธ才和那小姑娘贴身跳舞的时候，我和滕云聊你呢。”知道了对方是医生不是公关，凯文露出个ฐ遗憾的表情，“我也觉得，你们看上去一点不像是朋友，道不同不相为ฦ谋，气场不合。”
“怎么了？”儒雅英俊的滕医生笑了，“我看上去有什么เ不对吗？”
“你知道我们怎么认识的么？他让我帮他找一个男ç模，挑三拣四选了半天才定下，专门为了送去伺候有变态嗜好的富商。”凯文顿了顿说，语气之中ณ的遗憾之意更深了，“那ว男孩才十九岁，就被玩出了精神病。”
“你……是不是什么事丧ç尽天良就干什么！”滕云不由á对凯文的话大吃一惊，虽然话音戛然而止，但他显然已๐经完全表达出了自己不能接受对方这般作奸犯科。
“别诋毁我。”方แ馥浓作出一副不悦的脸色，几秒钟后，他忽又抬手捻了捻手指头，勾人一笑，“有钱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