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浅,你要找的是这个吗?”期期艾艾之间,一声低沉的轻问蓦然从头顶飘下来,带着深深的疼惜。
她慢慢蹲下身去,怔怔望着地上的云锦,忽然埋在膝上,抱紧双肩,嘤嘤哭泣。
浅浅怔怔地望着面前的药,黑的不见底,散着浓烈刺鼻的苦味。就在不久前,她还每天在玄锦的催促下服用着安胎药,那药和面前的一样黑,一样苦,可那时她心里满满的都是幸福的味道;如今呢,占满心房的,除了悲痛,已再无其他胆。
青荷方才已๐经端药进门,看到浅浅与上官玄锦抱头痛哭,不敢进来打扰,一直候在帘ຈ外,见到上官玄锦向她挥手示意,赶忙伸手抹了一把泪,疾步进去,将药碗递给了上官玄锦。
杨院正面色顿时煞白,口齿结巴:“皇,皇上……”
他一步一步,来到跪在大殿中央的杨院正面前,他的神色是极端愤怒过后的平静,那种平静让人心里产生强烈的不安耽。
“微臣在此。”随行太医被黑冥带到车前,不敢懈怠,急忙凑上去伸手搭脉,脸上顿现惊慌之色,语带忧急地说道,“回禀魁王殿下,懿ງ华夫人有早产之兆,要赶快送到安全方便的地方แ,否则……”
上官玄睿闻言低,目光落在浅浅被血染红的罗袜上陡然一滞,狭长的眸子里瞬间染上惊惧之ใ色,他豁然抬头,失声高喊:“太医?太医何在?”
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
上官玄锦,我不会放手的!
清朗美丽的天空中ณ,银光盈溢的圆月,像一盏明灯,悬照在夜空中ณ央。纤云微抹,白纱轻袅,四周闪烁的群星,更似缀在纤云的白色纱缦上的细碎钻石一样,放射着奇异典丽的光芒。而月色下的明城,万籁俱寂,仿佛一座逼真的玉雕,庄严而美丽ษ。
萧浅浅与上官玄锦亲密依偎在软榻上,静静赏月。
浅浅尚未反应过来,便见她两三步冲到เ自己面前,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地哭诉起来:“妹妹,你的皇兄出兵古夏无非是想替你和你的姐姐报仇雪恨……我知道从前都是我的错,害你们受了苦……我自己犯下的过错,理应由á我来承担……西罗皇若想泄心头之ใ恨,可以冲着我来……只求妹妹念在我是诚心悔过的份上,高抬贵手放过我父皇吧……他风烛残年,又因为ฦ连连战败而受了打击,早已卧床不起,再经不起更多的噩耗了……只要妹妹肯向西罗国皇上求情,西罗大军一定会撤出古夏国境的……我求求你,求求你帮帮我吧……”
四目相接的一刹那,青姝璃蓦然觉得眼前一亮,仿佛垂死之中看到了一线生机。
她静静望着自己้的爱人,他清澈的脸庞上溢满幸福温柔的笑,深深体会道:此刻的上官玄锦不再是坐拥半壁江山的一国之君,而是一个ฐ努力让爱人幸福的寻常男子。
浅浅心头蓦然一紧,除了数不清的感动,还有道不尽的心疼。
萧浅浅的生日恰巧ู是七夕节当天。
微风轻纵,花香浮ด动,水晶帘撞击出清脆悦耳的声响,仿佛美妙动人的曲子,久ื久回响。
不待月儿作何回答,他眸中ณ目光倏然一冷,沉声道:“朕怎么เ知道这血燕里有没有毒呢?”
“血燕?”上官玄锦修微蹙,亮如秋水的星眸淡淡看向青姝璃,扬声道,“皇后给懿ງ华夫人送血燕?朕没有听错吧!”
他忽然一顿,静静望着浅浅,一双眼宛如白水晶里放着两颗黑曜石,清明澄澈,清亮如洗,漾着深深柔情:“浅浅,你可知道我为咱们的女儿取名‘上官瑷箫’是何用意?”
见浅浅含笑点头,他又指着下面一行字,继续道:“先皇给我取字‘连城’,其实便是取意美璧,也就是美玉。这个‘瑷’指的也是美玉,若拆分开来就是‘王’和‘爱’,而‘箫’又通‘萧’。瑷箫者,玉箫也。”
“你现在啊,要把这些不开心的事情放到เ一边,安心用膳。”浅浅极力平复着起伏的情绪,一边往他的碗中ณ夹菜,一边柔声道,“等到午膳之后,我和你一同到毓秀宫去,如何?”
浅浅心头一颤,仍是柔声劝道:“青姝å璃固然可恨,可是若没有她,我又如何能ม遇见你,我们又如何能走到เ今日呢?命运如此安排,自然有它的道理……其实啊,对待任何事情都要一分为二,从这个角度看你会觉得很糟糕,可是换个角度就会现其实也不错。如果不能选择而又被迫要接受,那ว我们就试着换种心态来面对吧!”
他优雅地踱进殿来,在浅浅面前长身而立,声音里透出毫不掩饰的欢愉:“浅浅,你又做什么好吃的了,害的我一进这福熙宫就食指大动啊!”
上官玄锦身着一袭明紫色云锦宫服,黑缎般的长仅用一根碧玉簪攒住,俊美的脸上,眉如墨裁,眸若点漆,鼻挺秀峰,完美的薄唇勾起清浅的弧度,挂着淡淡的怡人笑容。
上官玄锦黑眸一黯,不动声色地伸出修长的手指轻柔地弹落了浅浅披风上的几瓣海棠花,顺势握住了她的素า手,星眸中一片爱怜:“朕听小令子说你去寿康宫探望母后,想着雨天路滑,不放心你啊!怎的也不传辆轿辇?”
皇上?她竟然称呼自己“皇上”?
她感觉到เ了身后那热切的注视,她唯有闭着眼睛装ณ睡,才能稍稍掩饰现下的难为情。
感受到他的体贴,浅浅心中ณ一暖,闭着眼睛答应了一声:“嗯。”
她痴痴地看着那轿辇,极度的失落瞬间爬满了那ว张绝世美丽的脸,眼眸里流露出深深的震惊和不解:“皇上——”
温雅清澈的声音悠然传来,却是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残忍地搅碎了青姝å璃的所有希冀。
浅浅舒适地靠在他怀中,低下头,玉指触上琴弦,夕阳的余晖给它镀上了一层金黄,分外美丽。
上官玄锦没有说话,俊美的唇角勾起优美的弧度,拥着她的手上却加重了几分力道。
“碧朱!”浅浅轻吟着,淡淡笑起来,“很好的名字呢!你多大了,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小宫女脸上顿现受宠若惊之色,眨巴๒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怯怯地回答:“回禀夫人,奴婢叫‘碧朱’,三天前刚来到เ福熙ກ宫。”
四月的天气已经温暖,鱼缸又摆在室内,故而水并不凉。被浅浅伸手一搅,立时水波粼粼,清凉惬意,微风徐徐香浅浅,醉人缠绵。
浅浅心中大喜,干脆捋起袖子,将一截胳膊浸至水中ณ。
“主ว子……您……没事吧……”带着哭腔的声音飘入耳畔,浅浅下意识地看去,只见青荷一张小脸煞白,如水的双眸里噙着泪水,就像一只受惊的小白兔。
浅浅心头遽跳,暗叫一声不好,情急之ใ中连忙施展轻功,在空中几个跳跃,落地时才险险地稳住了身形,却仍是因为惯性踉跄地往前迈了好几步,被从旁้伸过来的一双手及时拉住,才幸免跌倒在地。
上官玄睿定定立在那里,一言不,脸上神情却带着一丝木然,他忽然旋身,也不知道是饮了烈酒带了几分醉意,还是因为其他,步伐有些虚浮ด,竟是跌坐在麒麟椅内。
上官玄睿,玄锦不做杀弟的曹丕,为何你却总想做弑兄的杨广!
白玉琉璃盏被重重搁在案上,溢满茶香的水洒落出来,滴在几本奏折上。上官玄锦却是视而不见,眉宇紧蹙,修长洁白的手指伸过来,想要抢回浅浅手中的奏折。
一声惊呼带着几分急切蓦然响在耳畔:“浅浅,别看!”
浅浅望向铜镜,清眸中乍现惊喜之色,没想到他堂堂一国之ใ君竟然也会绾这女儿家的髻,唇畔湮起幸福的笑容:“你是何时学的这手艺?”
三千青丝如水般柔顺,带着丝丝的凉意,如云似雾的丝,被他温柔的绾起,仿佛有股淡淡的香气,在鼻息间缭绕,长在他的手中,随意的盘成一个ฐ髻,然后,拿起置在台上的水晶菊花簪替她簪上。
因为之前一直休沐,所以这几天上官玄锦总是早出晚归、勤勉政务,她怕他操劳过度、睡不安稳,便在枕芯中装了静心安神的柏子、茯苓和合欢皮,以有助睡眠、预ไ防头风眩晕。
这几日,她一直住在泰和殿,这是他的寝宫,自然那锦被上也沾染了他的气味。
浅浅冷眼看着她,心头掠过一丝莫名的悲悯,缓缓道破了其中ณ的玄机:“这香炉中ณ焚的是我事先放进去的香料,从蘼芜枝中提取而来,一丈之外闻此香者安然无事;若是一丈之内,闻者会心智丧ç失,产生幻觉,在诱导之下更会将藏在心中的秘密和盘托出……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皇后娘娘,我并没用什么妖法,只是你心中有鬼罢了。”
美眸中ณ的神色忽然涌现出强烈的不甘,青姝å璃猛烈地摇头低喃:“我亲口承认的?不可能,不可能……”
浅浅愣了愣,半天没有反应过来。耳边又响起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事有些突然,我也是刚刚才知晓的。”
一语惊人。
黑衣人的轻功极好,虽然方才受了重重的一掌,好在琉璃阁到毓秀宫的距离并不算太远,加上脚上的鞋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掠过一层层的院落后,倏然落地。
他不敢去想,因为他无法忍受她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遭受着难以承受的不堪。
若再偏分毫,她是否还有命在呢?受了那么重的一剑,又掉入冰冷的护城河里,若是没有被及时救又起会怎样?纵然后来死里逃生,可亦会遭受怎样的苦难?
她抬眸,看到了上官玄锦满是温柔疼惜的俊脸,心头微颤,涌起复杂的情愫:“玄锦……”
耳边,蓦然响起震耳欲聋的狂笑声:“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