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偎在他怀里,笑道:“皇上,臣妾想吃莲藕羹了。”
淳翌亲吻我的额,微笑道:“等湄儿身子大好,朕要在这样的夜晚,听你抚琴吟怀,共此明月光。”
他轻轻扯过我的手,紧紧的握住,不许我离开,与我贴得那么近,我几乎能感觉到他身体的热气淌过我的身体,只觉得全身柔软无力。身旁有那么多的宫女,还有秋樨,我极力让自己清醒平静。
我低眉,见罗裳被水雾和梢的水已浸透,有如,更觉羞窘,轻声道:“皇上,请容臣妾换了衣饰再来见驾。”
他握紧我的手,柔声道:“眉弯……”
我含羞道:“看皇上说的,臣妾只恨自己้没有妙手,可以令你立即康复。”
谢容华一边行走,轻声对我说道:“姐姐,我感觉你气色不如先前,是否身子有哪不适?我有一位相识的太医,可请来为你诊治。”
一路信步前行,曲径幽栏,石桥香暖,落花布茵迎雅步,波水荡碧映诗心。虽是深秋,万物疏冷,上林院却依旧呈现出一派风物灼华的景致。
我对着镜子,将那朵新鲜的白牡丹斜簪在头上,说道:“妈妈放心,我自会给他们一个别ี样容颜的沈眉弯。”
十五年后。瑶沐比你打扮得艳丽ษ多了,今年我们迷月渡就你们二人参选,你要为妈妈我争点颜面回来。”
黄昏,悠悠的暮鼓敲响寂静的山林,梅花纷纷坠落在石径,庭院,还有那些青苔阑珊的角落。放生池中ณ,竟有几朵白莲,历经繁华千转,在不属于自己的季节里幽幽绽放。
又到了庵里做晚课的时间,我告诉画扇,这里大雄宝殿的佛好慈善。
画扇说,所有的佛都是慈悲的,他们都有隐忍,普渡,脱等许多善意的含容。
我笑,这佛并不是所想的那ว样,你见了就会明白了。
着一袭宽大的玄裳,跪在蒲团上,画ฑ扇说那些经书太难懂ฦ,就捧一本《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在佛前诵读吧。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渡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ำ子,是诸法空相,人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已无所得故……远离颠倒想,究竟涅筑……
这一次,我没有看佛,而是遥看挂在大殿梁柱上的一面古铜境,总觉得它也是有灵性的,也许在这里千年,也许更久ื,它可以照ั见世间红尘百味,亦可以照见禅院五蕴皆空。
离开的时候,我和画扇都在彼此的思想里沉默,这种没有离情的开始,没有禅深的结局,让我们陷入玄妙的空茫里。
香客早已归去,那些过客的背影锁在了门外,留下的只是各自在佛前许下的心愿。
用过素斋,清凉的庭院里,我与画扇,还有妙尘师太借着氤氲的月光,品茗闲聊。
师太笑言:“这样的春夜,这样的相聚,让我好生熟悉。”
画ฑ扇疑道:“熟悉?难道师太曾经也与故人在庵内品茗对月么?”
“也许,贫尼也记不清了,只是隐约地觉得这样的场景很熟悉。或许是曾经有过,或许是将来会生,又或许是因了你们两位绝代佳人吧,让庵内生辉不少。”师太所言总是令人费解。
我打趣地笑道:“佛家不是说众生平等么เ?我与画扇也是芸芸众生,同她们没有什么不同。”
师太看着我,笑道:“你且记着贫尼说的话,也许某一天,你亦会有如此的感觉,熟悉的画面,熟悉的人,熟悉的故事。”
画扇微笑:“师太,莫非我与眉弯妹妹将来真的要到庵里做姑子?”
师太轻笑:“你们将来的路还长着呢,是贫尼妄言了。”
许是因为我珍惜在翠梅庵的时光,将日子这样精打细算地过。坐到夜深,才回屋歇息。
与画扇躺在床榻上,才记起,原来昨夜无,自我进了皇宫,那恶就一直纠缠于我。我问过师太,师太与宫里的胡妈妈答案一致,是心魔。
如果离开皇宫可以了却心魔,那我还是选择离去。
寂静的夜里,一盏香油灯照亮我们所有的心事。看着躺在身旁的画扇,不禁轻声问道:“姐姐,告诉我一些关于烟花巷的事吧,我想知道,我离开以后,那里又生了什么เ故事。”
画扇转过身子,对我微笑:“烟花巷还能有什么事,不过是纸醉金迷,灭烛留แ髡之风流韵事罢了。”
“说得也是,我在那两年,所见的也不过这些事了。”停了停,又问道:“对了,不知衙役是否查寻到害死殷羡羡的凶手?”
画ฑ扇淡淡回道:“不曾有,事过境迁,谁还会去翻查那些疑案。再者,此案幕后定有不寻常的主谋,当初你救下烟屏,其间的蹊跷至今也还是个谜。既然是谜,就没那么容易解得开了。”
说起解救烟屏,我想起当初在巷道救我的白衣公子,事过境迁,不知他是否还记得我?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罚。想来这位谦谦君子只取其前,去其后,定然是将我忘了。忘了好,我也忘了。
“今年的花魁定然又是姐姐了。”停顿许久,我又说道。
“不,不是我,我没有参加,你还记得去年那位弹唱‘道上垂杨江畔柳,他朝莫结相思扣’的女子么?花魁就是她。”
我搜寻着记忆,想起了那个ฐ身着翠衫的女子,笑道:“是那个弹唱‘总是三春眠不够,醉里消磨,春自眉尖溜’的柳无凭么?”
画扇微笑:“妹妹好记性,就是她了。今年听说她弹唱一《咏牡丹》,惊艳四座,一举夺魁。”
“只是画扇姑娘已无了那ว夺魁之心。”我淡笑。
“是了,再无了那ว夺魁之心。”她声音极低,透露出丝丝慵懒โ。
夜色如水清凉,淡淡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桌台上,照见那页古旧的经书。我感觉到睡意,却依然惺忪地睁开眼,迷糊地唤道:“姐姐,你睡着了么?”
“还没有,这样的夜,有些不舍得睡着。”
“是,我也不舍得,过一天便少了一天。”
“妹妹……”画ฑ扇轻叹。
我将手搭在她的腰身,低问道:“姐姐,你有爱过么?”
她迟疑,半晌,答:“不过是风尘女子,只怕连爱也是卑微的。所以,不如不爱。”她笑问:“妹妹,你呢?定是爱了。”
我嘻笑:“姐姐别ี取笑我,后宫的女子,有几个ฐ敢真爱呵。爱到了最后,都是荒芜。”
“不爱不恨,无欲无求,谁能做到呢?一切随意。”画扇的话让我释怀。
静。静得可以听到เ窗外的风声,落叶声,落花声,还有虫蚁的爬行声。
感觉到画ฑ扇轻轻为我掖好被角,我亲昵地偎着她,钻进她怀里,撒娇道:“姐姐,还是你待我最好。”
她轻轻用手枕着我,美丽的眼睛,流露出暖暖的温情:“妹妹,睡吧,兴许,就今夜,我可以陪你了。”
我凄然,微叹:“不可以多陪我几日么?我要你陪,自是可以的。”
“是可以,只要你需要。”
我调皮地眨着眼睛:“要么随我进宫,要么就今夜,只那几日,我宁可不要了。”
“呵呵,那ว就先将今夜过完。”
“嗯。”
清晨,下起了丝丝的细雨,湿润的石径滋长着浅绿的青苔,落红铺径,如果不是因为离别,我是喜欢这个春雨的清晨。
我将画扇送至庵门口,马车已在等候,递给她一把雨伞,依依道:“姐姐,一路保重。”
她执我的手:“妹妹,你先静心在这里住几日。待你走时,我还是要来与你道别的。”
我点头,看着她静静地上轿,又看着她掀开轿帘,那目光,令人不忍看去。
马车扬尘而去,溅起满地的雨水,还有零落的花瓣,这样的场景,不含悲壮,又不似婉约,是一种感伤的美丽。
我驻立在离别的路口,看马车渐渐隐去,直到烟雾封锁了那长长的山径,再也寻不到一丝痕迹。
我转过身,低吟道:“是别离殷殷相送,哽无言,杨柳花飞泪。”
踏进翠梅庵,槛ນ外是红尘旧,槛内是云水禅心……
第四十三章柴门留客漫煎茶
春轩烟雨,愁如针绪,飘零落花,纷散红尘。今日庵中香客稀疏,庭院清冷,庵中的尼姑诵完早课,各自回厢房歇息。有的相邀在一起读经讲禅,有的相聚煮ุ茗论诗,也有的独自静心打坐,亦有人临轩听雨,禅院的雨,总是别ี有意境。
听雨打芭蕉,落花碾尘,心中慵懒โ,虽有怜香之心,却无拾花之意。闲坐厢房,寂寥无端。遂起身,辞别妙尘师太,携着红笺离开翠梅庵,撑一柄油纸伞,往春风陌上一路踏青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