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故意的。”罗飞提醒小刘，“你的情绪刚ธ才已经被他控制住了。”
“这家伙，还真是嚣张。”小刘瞪着紧闭的房门，愤然嘀咕了句。
凌明鼎识趣地坐了下来，脸上虽有三分尴尬，但更有七分兴奋。因为照ั这个气氛来看，今天的表演大会已然成功了半。
凌明鼎站起身，冲着全场的来宾挥手致意。但大家对他并没有什么兴趣，只有少数人礼节性地拍了几下巴掌，众人的目光多半仍盯着台上的夏梦瑶。
罗飞不甘心地问道：“那十八日下午呢？许丽有没有和其他号码通过话？不管是谁。”
陈嘉ล鑫摊摊手说：“是的。”他知道罗飞为何有此反应。因为许丽的转变是在十八日下午，按照正常的推断ษ，嫌疑人应该在那天就和许丽有过第次接触。
“她直在翻看杂志，像是根本不知道那个女孩的存在。其间有几次我做贼心虚，还特意偷眼观察过妻子的反应，但她看不出任何异常。直到把整本杂志全都翻完了，她这才抬起头来，我也赶紧正襟坐好，假装在喝咖啡，不敢再去看那个女孩。”说到这里，凌明鼎自惭地咧了咧嘴，又道，“我妻子把杂志放下之后问了我两句话。这两ä句话现在想来都是有深意的，可我当时竟没有察觉。”
罗飞略皱起眉头，又问：“那ว你妻子当时的表现如何？”
众人闻声尽皆动容，唯有凌明鼎泰然自若，他转过头扫视了圈，最后看向了站在罗飞身后的陈嘉ล鑫。他似笑非笑地问了句：“你很紧ู张吗？”
凌明鼎把虚掩的房门轻轻推开，屋中人感觉到有人要进入，便发出了声痛苦的低吼。那吼声中饱含着绝望和愤怒，令人不寒而栗。
听到这话罗飞心念动，难道助手已经和自己้想到块儿去了？他边回答说：“就是僵尸那篇吧？看了。”边把手机的扬声器打开，让身边的两个ฐ人也能听见他们的通话。
“有个线索很值得研究！你不打过来，我正准备打过去呢！”小刘说完就问罗飞，“今天的报纸你看了没有？”
“那个包厢在五楼，这要摔到เ地面，不死也得重伤。我当时来不及细想，下意识地伸手抓，想把对方拉住。这抓没有抓到人，却抓住了砍刀的刀刃，我的半个ฐ身体则被小花下坠的惯性带到了窗外，幸好我的左ุ手及时抓住了窗框，才不至于和对方แ同坠下楼去。
“小花握着刀柄不放手，身体晃晃荡荡地吊在窗台下面；我的右边胳ฑ膊被拉抻到极限，对方所有的体重都通过刀刃传递到我的右掌。锋利的刃口很轻松地划开我的肌肉，热血从伤口中涌出来。我只觉得掌心疼痛刺骨，手上难免泄了劲。而我这泄劲，刀刃立刻松动了，随着小花的身体往窗下又滑了几寸。小花发出惊恐的叫声，他抬头看着我，眼中满是哀求的神色。就在这时，连串的鲜血从刀刃上滴下，正好落在小花的脸上。我知道那是自己的血。我觉得自己生命中的部ຖ分也随着那些血液融入了小花的身体，于是我再次将手掌握紧ู，哪怕刀刃已经切到了我的骨骼，我也不再松手。”
听到此处，罗飞觉得自己้的掌心也有些隐隐发酸。虽未能身临ภ其境，但他已๐切实感受到那份惊心动魄的场景。
白亚星继续说道：“发现状况的刑é警队员赶紧过来帮忙，终于把小花解救下来。后来那孩子被判ศ了三年。我的手掌虽然严å重受伤，但我心里很高兴，因为ฦ我救下了那ว个ฐ孩子——我说的救，不只是救了他的命，我认为自己还拯救了他的心灵。”
说最后句话时，白亚星转头看着罗飞，似乎要刻๑意强调些什么เ。
罗飞明白对方的意思。忍受巨大的痛苦挽救个向自己้挥刀的孩子，那孩子定会深受触动吧？当白亚星的血液ຂ滴落在小花脸颊的时候，对方的心灵也应该得到洗涤。这样的话，白亚星所受的创伤便有了意义，那条伤疤也该像勋章般充满荣耀。
可惜白亚星要讲的故事并没有走向这样的结局。
“十年之后，我再次见到เ了小花。你猜猜是什么เ情况？”
“他又犯案了？”罗飞根据对方แ的语气猜测道。
白亚星嘿嘿笑，继续讲述自己的经历：“那会儿我已经是刑警队的骨干，后来西南省城要打个黑恶集团，又调我过去担任卧底。我在那ว边潜伏了好几个月，集团里的大哥对我越来越看重。有天大哥派我去边境完成笔毒品交易，我到了交易地点，看对方那ว两个人，顿时就呆住了。因为其中的那个ฐ马仔竟然就是小花。”
听到这里，罗飞便知道这正是自己查阅过的那起案件。他愕然问道：“就是小花把你打成重伤的？”
白亚星苦笑着说了声：“没错。”随后他陷入沉默，似乎在追忆些什么。片刻后他才又说道，“其实我认出对方的同时就已经拔出枪了，我只要立刻扣动扳机，完全可以先发制人。”
“你当时心软了？”
“我看到了他的脸，白白净净的，和十年前几乎ๆ没什么变化。在那脸颊上似乎仍然残存着我的鲜血。于是我犹豫了，或许只有短短的个瞬间。可就在这瞬间，小花也掏枪了，他可是点都没犹豫，掏枪的同时就扣动了扳机。这枪差点要了我的命，我仓促还击，先枪打翻了小花。好在另外两人还头雾水地没搞清状况，我随即又枪个，把他们全都击毙。这时我发现躺在地上的小花还在动，原来头枪并没有击中他的要害，他还活着。
“我强忍着伤痛走上前，把枪口抵在小花的额头上。这次我还是没有立刻开枪，因为ฦ我想再看看他的眼神。像十年前样，他满怀哀求地看着我，他希望我再救他命。可我怎么救他呢？我根本就救不了他！我开枪了，当他的鲜血溅到เ我脸上的时候，我们算是两清了。”
听完这样的故事，罗飞已满怀唏嘘。尤其是那ว句“我根本就救不了他！”，那话中ณ的无奈和悲伤怎不叫人动容？即便故事的讲述者是自己的生死对头，此刻๑罗飞的情感还是和对方แ站在了同条战线上。
“如果能回到เ最初，回到那个，我定会选择松手。只可惜我明白得太晚了。”白亚星悠悠叹，又看着罗飞说道，“我给你讲了这个故事，希望你不要再重蹈我的覆辙。”
这话显然意有所指，罗飞“嗯”了声以示询问。
白亚星伸手往窗外指：“就说那个强犯吧，我听说在抓捕他的时候，他曾经持刀拒捕，是你冒着生命危险上前将他制伏。我现在问你，既ຂ然他拒捕，你为什么เ不开枪把他当场击毙？”
罗飞立刻摇头道：“他只是个强犯，罪不至死。”
“他迟早要自我毁灭的。”白亚星用提醒的口吻说道，“你早点把他打死，还能少祸害几个ฐ姑娘。”
“我知道你想通过刚才的故事说明什么，但你错了，你在用个例推证普遍的情况。”罗飞郑重说道，“犯人既然接受了法律的制裁，就有改过自新的机会，这种机会谁也无权剥夺。”
“你认为他有机会改过自新，在监狱里？”
“是的。改造才是监狱存在的根本目的，惩罚只是第二位的。”
白亚星大笑起来，像是听见了世界ศ上最荒唐的言论。“改造？”他弯着腰，似乎肚子都笑疼了，“能改造什么เ？所以我说你根本不了解这些罪犯，点都不了解！那家伙为什么会犯强？因为他那无处宣泄的带有暴力倾向的欲！这能改造吗？怎么改造？当他刑满出狱的时候，他的欲减退了吗？或者他变得有钱了，有魅力了，从此不缺女人？不会的，他的处境只会变得更糟！监狱改变不了他犯罪的根本动因。监狱能ม做的，只是把他的欲望暂时压制住。这就和所谓的心桥理论样可笑，治标不治本，粉饰太平！等他出狱了，压制的力量也消失了，他迟早还会走上强的老路。”
罗飞冷眼看着白亚星，既不妥协，也没有与其争辩。
白亚星见状又收起笑容，他正色问道：“你们刑警队侦办恶性案件的时候，首先会排查那ว些有前科的人，对不对？”
这确为事实，罗飞点头表示认可。
白亚星继续追问：“为什么？”
“因为ฦ大部分恶性刑é事案件的作案者都是有前科的。”
“具体的比例是百分之七十。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白亚星停顿了片刻，然后指着满院子的人大声说道，“如果这些人全都枪毙，那么恶性刑é事案件的发案率至少能ม降低百分之七十！”
“你的想法太极端了。”罗飞摇头道，“确实有很多罪犯出狱后又再次作案，但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就拿李成朋来说吧，犯过次强罪，就定会犯第二次吗？万事都充满了变数，他也有可能娶ດ妻生子，从此安定下来。怎能因为件莫须有的罪行就提前对他实施制裁？”
“不是我太极端，而是你的思想受到了束缚！”白亚星摆出副辩论到底的势头，他略๓加斟酌之ใ后，换了个角度分析道，“这么说吧，如果有两个人站在你面前，个ฐ是李成朋，还有个纯洁美丽的女孩，这两个人都遇到了生命危险，而你只能救其中ณ的个ฐ，你会选择谁？”
“当然是女孩。”
白亚星狡黠笑，继续说道：“现在我们假设李成朋出狱后继续作案的可能性是百分之五十，这个估计够保守的吧？如果你当初开枪把他击毙，意味着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挽救了个无辜的女孩；如果你放过了他，则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挽救了个ฐ改邪ิ归正的李成朋。好了，李成朋还是女孩，你怎么选择？”
这次罗飞真的被问住了，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回答。同样的概ฐ率去救个人，他当然会选择女孩。但这个答案岂不正中白亚星的下怀？
白亚星露出胜利者的微笑：“你刚才已经给过回答了，可是在现实中ณ，你却作了相反的选择。你还直在为那个错误的选择作辩解，为什么เ？”
罗飞还没有认输，他郑重地回应对方：“因为ฦ我是个警察。在执法的过程中，我决不能ม被个人的好恶左右。指引我行动的唯准则，只有法律。”
“法律就是你的束缚！你的任务本该是保护弱者，而不是怜悯这些被黑暗侵蚀的灵魂。”白亚星在罗飞的肩头轻轻拍，“如果你像我样脱下这身警服，你的视野就会开阔很多，你会知道什么เ才是真正有意义的事业。”
听到เ这里罗飞的心念蓦ย然动。他想起了楚维——后者原先也是警察，现已๐离职，他自称投入到“项伟大的事业”。看来此人正是受到เ了类似的蛊惑。
话已经说了这么เ多，该是把底牌摊开的时候了。罗飞凝目问道：“那你就说说吧，有意义แ的事业到底是什么เ？”
白亚星抬手指着窗外的院子，却又回到เ了最初ม的那几个问题：“这是什么地方แ？他们是什么人？他们要到哪里去？”
罗飞仍然给出先前的答案：“这里是看守所，他们是犯罪嫌疑ທ人，他们要去的地方是监狱。”
“你错了！”白亚星猛然转头注视着罗飞，然后他字句地说道，“这里是垃圾中转站，他们全是垃圾，他们要去的地方แ是垃圾填埋场！”
垃圾填埋场？罗飞心中豁然开朗：周前审讯的时候，白亚星对垃圾的处理工艺侃侃而谈，原来真正的寓意却在这里！明白了这个ฐ关节，罗飞便沉吟道：“你的意思是，把这些罪犯送进监狱，就像把垃圾埋在地下样，毫无意义？”
“没错。”白亚星的目光再次转向窗外，“这些人都是垃圾。在他们的精神世界里早已๐种下了罪恶的基因。这种罪恶将陪伴他们终生，任何掩饰和修补都没有意义。而监狱就是个垃圾场，这些垃圾会在地下发酵腐烂，但永远不会消失。终有天他们会重见天日，那些散发着恶臭的残渣废液四处流散，我们每个人都会深受其害。”
“所以你在投资项更好的处理技术，你管它叫做净化工ื程？”
“没错。”
“这就是你所说的‘真正有意义的事业’？”
“没错。”
罗飞眯起眼睛，切入到最关键的那个话题：“那ว你准备怎么做？”
“爆破疗法。”白亚星紧盯着窗外的人群，森然道，“没有重生，只有毁灭！”
爆破？如何实现？罗飞边紧密思忖着，边把目光也投向了窗外的人群。此时个管教来到院子里吆喝了两ä声，四散的犯罪嫌疑人开始迅速聚集，他们排成了七八个小队，看样子放风时间已๐经结束，众人准备分号房各自收监。但队尾有几个人却磨磨蹭蹭的，其中ณ就包括罗飞很熟悉的朱健——那家伙缩头缩脑，好像要躲避什么似的。朱健的行为引起了队伍中个光头汉子的愤怒，那汉子大声呵斥ม道：“磨磨蹭蹭干什么呢？快他妈的给我过来！”
罗飞知道那汉子定是号房里的牢头。他此刻出面呼喝，既能ม树立威严å，又可以讨好管教，正是举两得的美事。
遭到呵斥ม的朱健果然加快了脚步，而且他的步伐越来越快，最后竟是全速向着光头跑去。其他几个落后分子也和他样，那奔跑的动作在迅疾中甚至带有几分疯狂。
罗飞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下意识皱起了眉头。就在这时，他的耳畔ึ忽然响起阵尖锐的哨音。循声转头，却见那哨音正是从白亚星口中发出。后者撮指成哨置于唇边，缩腹用力吹吐，那哨音听来有些凄厉，而吹哨者的神色则是肃穆之ใ极。
罗飞猛然想起章明坠楼ä前的哨音触发器，他暗叫声：“不好！”随即抬手将白亚星的指哨撩开，喝问道，“你想干什么？”
白亚星既不回答，也不反抗。他只是凝目看着窗外的院落，嘴角则挂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啊！”又有惨呼从院中传来，像是某人负痛后的叫喊。罗飞连忙把注意力重新า投向窗外。却见朱健已经冲到เ了光头身边，他张开双臂抱着对方แ的右边胳膊，而两排牙齿竟然狠狠地咬在对方的手腕上。
光头边龇牙咧嘴地呼痛，边抬脚๐狠踹朱健的腹部，两三脚之后终于把对方踹倒在地。光头揉着手腕叫骂道：“你他妈属狗的啊，咬人？”
朱健言不发，他倒地之后顺势滚，又抱住了队伍中ณ另外人的大腿，然后他张开嘴，又狠狠地咬了那人口。
被咬者边叫骂边竭力挣脱。前面的管教也看不下去了，他厉声呵斥：“干什么เ呢？快住手！”说话的同时他抽出了身上的电棍，直奔着朱健快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