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足够轻描淡写，听起来却一桩桩的全是被虐史。
李冬行平静至极：“以前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舅舅舅妈是第一个意识到เ我不对劲的，他们还以为我被鬼上身，带我去拜访了好多大仙，我在冰水里泡过，也喝过香灰水，家里到现在还贴着符纸，舅妈说……说这可以驱邪。”
万万没想到，李冬行还能ม砸一句更惊悚的过来：“我好喜欢你。”
让他去睡觉好吗？他已经被刺激得连头都顾ุ不上不疼了。
韩征略微抬起了脑แ袋，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程言，咕哝着说：“程言，你赢了。”
程言向韩征走去，在他面前蹲下来，说：“你看见了么？无辜者的灵魂。他们不在天台上。他们在你心里，在你脑แ子里。你以为你自己้看不见，可你只是自己催眠了自己。”
这个人格到底与韩征有何纠葛？
韩征……果然是韩征。
但以师弟的为人，要让人恨到刻意拿杀人罪名栽赃他头上，更是怎么想都不大可能ม。
自从薛湛死了以后，程言成天都在琢磨，到เ底是哪个ฐ人和这小混混保安有如此深仇大恨，非要让他死。而且好巧不巧，杀人地点还是在生物楼。这特殊的案发地排除了一大堆可能ม性，诸如薛湛是死于他年轻那会混社会惹上的纠葛。要是凶手是胜哥那ว种黑道上的，想整死个薛湛可以有百十来种方แ法，大部分都能让他从人间蒸发。把薛湛推下生物楼天台上的那截楼ä梯，让这看起来像是争执导致的意外，还顺道发了那样的短信……真凶的目的难道就只是为ฦ了陷害李冬行？
“是啊，太好了。活着太好了。”他轻轻说着，被一股不知从何冒头、有兴许早ຉ就在那里的冲动驱使着，脑袋压得更低了些，“我不会随随便便去死，你也别ี，我还想跟你过一辈子呢。”
就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程言的心就跟被高压水枪冲了下似的，突然之ใ间，火气和杂尘都不剩ທ下了。
耳畔脚步声越来越近，胜哥骂骂咧咧的烟熏嗓转眼就到เ了舞厅门口。
垃圾桶虽说不小，可最多也就塞进个ฐ董南西。他和李冬行既跑不掉，又躲不了，刚刚ธ和胜哥的梁子算是结下了，真要碰上了，免不了一场硬仗。
从穆木身上的裙ำ子和带着鬈的头发来看，她出门前心情一定很好，此刻却满头大汗，仿佛是急冲冲跑回来，脸上阴云骤起，眼看就要爆发。
他刚回到小红楼ä里，不出十分钟，凳子还没坐热，就见穆木大步流星地冲了进来。
到家之后，程言他爸自他出院以来，第一次对他说了几句重话，怪他叛逆期不懂ฦ事，害他们着急成这样。
到เ最后，程言的身份还是被证实了，送他们出去的路上，那ว个警察对他父母低声说了句，这小孩看着精神不大稳定，要他父母多多留แ意才行，免得他再离家出走。
吕萍跟着王沙沙走了，李冬行看了眼蒋仲毛，发现小孩依然低着头，两只手默默扣着书包带子，整个过程一句话都没说。
王沙沙拍胸脯保证：“你儿子会由我同事送去医院，你放心，调查完要是没问题，我会亲自把他送回家。”
证是真的，是不是买来的就不得而知了，那边对外宣称收费标准是一千五百块一个小时，虽说比行业均值略高，但也不算离谱。就是这背后又以什么เ名目收了来访者多少额外好处，据说铁杆信徒口风都特别ี紧，连警方也无从查证。而且有证在手，即便是医生收红包，也轮不到เ警察去管，这么一来，王沙沙他们就算觉得蹊跷，都没法真把这组织给取缔了。
程言一扬眉，心道幸好李冬行和穆木没来。他也知道咨询这行业鱼龙混杂，最容易出江湖骗子，可谁知道还真能玩这么大，都快骗到เ他们这些正牌人士跟前来。
“冬行？”她高兴地叫起来，抬起粗糙的手，抓住李冬行胳膊，“这不是咱们冬行吗，瞧瞧，大半年不见又神气了些。老李啊，冬行来看咱了！”
他还没敲门，有个女人就走了出来，她手里端着一个水盆，里面盛着黑漆漆的药渣，正打算往外头倒，看见李冬行，整个人就是一愣。
王沙沙喜上眉梢，忙不迭地把票奉上。
穆木有了主意，脑แ袋一歪靠上穆木肩膀，对王沙沙说：“芭蕾舞剧的票呢？”
就这样，在傅松的坚持下，下半年傅霖复学，他则去县城找了份工ื，一边养家一边供傅霖上学。傅霖也确实有出息，小学毕业上了县里最好的初中ณ，中考又靠了全县第二，毫无悬念地被重点高中ณ录取。
他娘明白过来，一手搂着儿子一手抱着女儿，再说不出什么เ话。
她抱着双肩的双手不住颤抖，在熨烫服帖的套装ณ上抓出一道道褶皱。
“阿敏出事的消息传到เ公司，我看得出来，部ຖ门里所有人都很害怕。后来不知是谁开始传，阿敏……她是自杀。自杀的原因是什么，我们每个人心里都明晃晃的，根本想不出第二个可能。”武晓菁顿ู了顿，脸上浮ด起一层绝望的灰色，“是我们逼死了她……是我……我亲手……我对不起她，她一定恨死我了……”
“还有，没有哪个人会讨所有人喜欢。”他收紧五指，努力想把那ว在外头晾了半天冰条似的手指握暖和些，“有人不了解你，瞎说八道些什么你也不用在意。反正，有人知道你的好就是了。”
程言看看他，忽然把手从风衣兜里拿出来，一把握住李冬行垂着的右手。
他不叫王沙沙名字了，但也不乐意和王沙沙小弟一样，一口一个王哥。
李冬行提着扳手转过头来，见到เ熟人，皱皱眉，说：“王同学。有什么事么เ？”
李冬行颇็为感慨地说：“老太太真的很爱自己孙子。”
“这茶味道真不错。”程言另外带了俩杯子来，自己尝了尝，也给李冬行倒了杯。
余小鱼问都没问，拿笔就签，田竹君跟过来，站在隔间门口，伸长脖ๆ子往里头探。
程言甩了一沓表格给她：“知情同意书。”
“这没什么。”她手里捧着那ว杯热巧ู，一口没喝，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不再看田竹君了，而是盯着木头桌子上的纹路出神。
他犹自愤慨着，余小鱼却没多大反应。
穆木突然就扑了过来，一边用力拍着他的背，一边眼含泪水地说了起来：“好可怜，多少多重人格的小孩，都是小时候受了很多委屈……以后师姐一定好好疼你，不让别人欺负你，比如那个ฐ坏人程言……有什么เ事千万都要跟我说……”
李冬行被盯得无所适从，偷偷瞄了眼程言。
对程言这样的人来说，对别ี人好很容易，发自真心地别人好，却比登天还难。
在李冬行冲出来替他挡了一剪子之后，他甚至对这个人产生了一点亲近感，他以为ฦ好歹算是并肩作战过的关系，以后两人相处起来都能自在些。他再怎么เ不乐่意承认，他之前几天对李冬行表现出来的关照ั，大部分都是真心的。
他到เ家的时候是八点五十五分。
李冬行好像问了句旁边的人，才回道：“好的师兄，我九点前一定回来。”
有时候科学手段比人类语言交流直接有效多了，尤其试图沟通的对象还是个大脑แ功能发育尚未完全的孩子。
程言只得简单解释了下：“助眠的。”
程言气得手一哆嗦。
有那么เ一瞬间，他差ๆ点想让李冬行把那个暴力人格放出来，冲过去把韩征痛揍一顿打死不管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