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混混沌沌的说:“不知道……”一面揽住他的脖子亲他,把自己送上去。
过了好一会儿,我脑中才映出他的话语来:“……在想些什么?”
盘面才开局。
我不觉就笑出来。我自己้棋艺拙劣,每每看苏恒落子都觉得云里雾里,然而看韶儿这么认真,又有些好奇,便上前坐在他身侧,看他下。
苏恒似乎ๆ有些喝得醉了,下辇的时候有些摇晃,却还是居高临下瞟了我一眼。
便只理了理衣襟,静静的等苏恒过来。
她是自家表妹,又跟着顾长卿长大,没必要与她论什么尊卑。
我说:“清扬,坐下一起吃。”
外间天光明媚,风却略有些大,凉意透衣而过。
马车一时还没有备好,我等不及,便要先走。
然而他不肯接话,必然就是被我说中了。
我不明白,他已疑心我要杀他了,为何还能若无其事的将话拨开。
红叶顿ู了顿,眼神里不无怪罪我的意思,道:“见了秋娘,现下闷闷的,清扬正哄他呢。”
我便拦了她,问道:“韶儿呢?”
——相信什么的,其实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而后便有些烦躁。
我将头埋进胳膊里,“她父亲是梁青臣。”
红叶笑道:“这就是现世报了。”
刘碧君一贯小心谨慎,在我这边从来都不失礼ึ,她回后亲自过来看我,我并不奇怪。
用过早膳,我灌下两碗滚烫的姜糖水,而后蒙了被子睡觉。可惜才躺下,便有人通禀说刘碧君来了。
留我一个人在这边头痛剩下的事。
春铃儿麻利的应下,脚๐步轻快的去了。
而苏恒的仪仗就在这个时候缓缓的拐入这高墙深巷之中。羽林郎漆黑的戎衣与锦红的披风交织着,马蹄哒哒的踏在青石地面上,五色祥龙旗猎猎的扬在风中。
眼前景物渐渐有些晃,耳朵里也起了杂音。头上的饰物连带身上的衣袍也沉重起来,我知道自己差不多要撑不住了。
红叶噎了好一会儿,面色几变,终于还是按捺下来,意味复杂道:“……管得还真远。”
——哥哥送的虽只有枣子核桃苹果脯,却让我知道了这个信儿,已经很合算。
我上一世死命扛着,不肯卸给旁人。白白吃苦受累,还把错都揽到自己身上,何苦来哉?
就让她们都努力去争吧。
我拉了被子到口,露出他毛茸茸的小脑袋。他似乎ๆ想蒙了头,我便帮他捂住耳朵,道:“娘亲在这里。娘亲比雷公厉害,韶儿不要怕。”
我褪去外衣,在他旁边躺下。他拽着我的衣服,小心的蹭到เ我怀里,冒出头来。
因为戾帝的使者来到沈府,答谢我的救命之ใ恩。那人只带了十余亲兵前来,却人人说他有天神一般威严å的仪容,令人不敢冒犯。他命亲兵执刀立在沈府门前,只身一人在席间谈笑,得知沈家有女待嫁,便解下腰间佩剑为礼,向父亲询问我的闺名与八字,开口求娶ດ。
父亲气恼得拂袖而去。舅舅却与他把酒对饮,言谈甚欢。
我猜想他大约就是舅舅先前提到的人。这般干净利索、不拘于礼的作为,实在让我好奇得紧ู,便想偷偷的去看一眼。结果半路遇上父亲,被丫鬟们强架回去。
红叶代我去看了一眼,回来说那个人支颐微笑,眉梢眼角的风流恣意,令一屋子伺候的丫鬟们都飞红了脸颊。他与舅舅谈笑风生,席间坐的名门贵胄尽数被比进尘土里。
我想象不出这种意态,心中却暗暗有所憧憬。
红叶又悄悄的告诉我说,不知道谁放出话去,说我有皇后的命格。这个ฐ人明明是戾帝的属下,却还敢来沈府提亲,想必是有争夺天下的野望。
我一时默然。
此刻的局势,天下人皆看得清。戾帝得河北而有天下,他人得河北而可争天下。传出沈家女儿有皇后命格这种流言,并不奇怪。
我忽然便明白为何父亲对来人生气,舅舅却对他欣赏有加了。
——河北很快也不能置身事外,而父亲仍有偏安之心。这个ฐ人敢在此时将刀兵带进沈家的宴席,正是在逼父亲尽早ຉ表态。而立时便解了佩剑求娶,则是因为ฦ他瞬间便已判断出,我的出嫁便预示着河北之地日后的动向。
看似恣意妄为,却并非真就是个狂悖胡来的人。反而聪明果敢,心怀高远。舅舅说他是不世出的英雄豪杰,想必并非谬赞。
我便留了心。问红叶,她告诉我的话是从哪里听来的,红叶说,是来赴宴的宾客们嘲讽他时所说的。
……这些人既然来了,便必然也存了与沈家结亲的心思。眼看要被人捷足先得,便传这种流言,自然是不怀好意。只怕是心中嫉恨,想借戾帝的手害死他。
——戾帝自己也应了谶语,自然对这些话更在意些。他新破了长安,威震天下。正是睡榻之侧,不容他人酣睡的时候。若此人向沈家求亲的事和流言一道传进戾帝ຓ耳中,只怕戾帝ຓ再不能让他活着。
我不由有些焦急,想要提点他。却不知该如何将话传递给他,不觉辗转反侧。
醒过来的时候,床帏已经打起。
天际泛白,屋内却还有几分黑沉。花枝上红烛将尽,烛泪层层垂落凝结,烛心那一笔火光燃得平稳,晃也不晃一下。
苏恒似乎也刚起床,正背着我在床下更衣。
忽然便回过头来,见我睁着眼,便料到เ了似的微笑起来,回身揉了揉我的耳垂,道:“不用急着起来,再睡一会儿吧。”
黑眸流光,灿若星辰,依稀就是我梦中所想见的模样。
我一时有些恍惚,将手心贴上他的手背,道:“我做了个梦。”
他眼睛便柔柔的眯起来,问道:“什么梦?”
我说:“梦到我及笄那ว年,你到沈府来观礼。”
他并不答话,只俯身亲了亲我的额头,道:“今日还有朝会,朕得去了。”
他触着纱布,扯动了我头上的伤口。我一激灵,想到เ昨夜的事,瞬间便清醒过来。
忙扶了额头,起身跪在床上。
苏恒道:“怎么了?”
我不清苏恒的心思,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