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阳春问：“梁局长，白的黄的？”
说话间，听到有小车驶进大院。下了楼ä，果然是县民政局局长梁克雄、救济股股长任艳芳和司机。大家简单寒暄后，直接来到食堂大包厢。除了谭阳春、袁晋鹏，还有王江华、张强、黄水龙、民政所长花海ร波、妇联主ว任江萍萍、文书王才德作陪，满满一桌。桌上陆陆续续上了七、八个菜，主菜是“红烧野生甲â鱼”，算高规格了。
卢秋实顿时瞪圆眼睛，吃惊地问：“十五号发工ื资？”
袁晋鹏无心纠缠此事：“你爱怎么叫就怎么เ叫。找你过来，是谈工资的事，再过三天就是五月十五号，工资怎么เ发？”
谢建平听廖营生提到เ他爱人时，心中ณ“咯噔”一下。廖营生家里的情况，他有所耳闻。这些年，廖营生为ฦ爱人治病花了不少钱，家里的经济情况有些拮据。几年前，廖营生想把爱人从县食品厂调到เ县图书馆，因卷入“姜郑之ใ争”，当时的县长郑爱华一直拖着不办。谢建平担任县长后，廖营生再次向县劳动人事局递交请调报告，又单独找他谈过。
廖营生沉默了好大一会儿，诚恳地说：“周书记、谢县长、管部ຖ长，既然领ๆ导说到เ这一步，我没有必要遮遮掩掩，说几句心里话吧。算起来，我在乡镇干了十六年，在党委书记这个ฐ岗位上也干了十三年。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气，也获得一些荣誉。因为爱人身体不好，从九一年开始，每逢调整，我都要求调回县直机关工ื作，可县里哪一次考虑了？结果，自己在事业上干不出什么名堂，爱人的身体越来越糟，小孩的学习成绩也不理想。有时候，静下来想一想，唉，自己้真是失败啊！……”。
一室寂然无声！岁月无敌，谈及时光倏忽，人到เ中年难免无奈甚至惶然。谁说只有女人害怕失去青春？男人同样留恋激情燃烧的岁月。
周自远推开窗户，夸张地张开双手掬一缕阳光，叹道：“已๐经不是一九九零年代的阳光了！一晃二十多年，有如白驹过隙。人生能ม有几个二十年？”
灿的手表，给袁晋鹏恍若隔世的感觉。
在办公室，赵昂将自己七年来的经历娓娓道来：“大学毕业我分配在凤岭中ณ学。还有天理吗？凭什么最偏僻的地方让我去。按学习成绩按学分，我是前三名。不就是年轻人犯点错误嘛，说好下不为例，最终还是不放过你。我咽不下这口气，直接去深圳。那ว时，我一个ฐ深圳人也不认识，只能挑最便宜的旅๓社住下来。然后跑职业介绍所、跑企业，可有几家企业要中ณ文专业的大学生？转了十多天，到เ处碰壁，硬是找不到เ工作。实在挺不住，准备先回家再说——身上没钱了。那ว天，在深圳火车站候车室，事情突然有了转机。一家电子公司的总经理赶到火车站去挽留一名搞广告宣传和策划ฐ的部ຖ门经理，但那ว个ฐ人铁了心要走，说是大学同学邀好了一起闯上海ร。那个总经理苦劝无果，只好怏怏而回。这时，我主动迎上去，说，让我试试吧，也许能还你一个ฐ精彩！”
赵昂拿起茶杯，呡了一小口，接着说：“其实，我是被逼得没办法，先把大话撂出去。虽说在学校搞过宣传，可这完全是两ä回事啊。试用期那ว几个月，我天天晚上看书到深夜，什么营销、策划ฐ、广告、宣传、企业文化……，现学现卖。幸运的是，熬了过来，慢慢地站稳了脚๐跟，第二年做了部门经理。后来，总经理和董事长闹翻了，带我们几个人另起炉灶，在东莞开玩具厂。说起来，老总真仗义แ，银行的关系由á他打通，贷款时，没有把我们撂下，大家都成了股东，虽说份额不大，可那感觉太好了。”
说到这里，赵昂停顿下来，得意地朝袁晋鹏笑了笑：“去年，老总出车祸ຖ死了。我跟他儿子不合拍，只好退了股。不退股不知道，一算账，几年下来，还完银行贷款，还赚了三百多万。于是，邀几个朋友到เ顺ิ德盘下一家家具厂，我占百分之ใ五十一的份额。算是正儿八经当董事长，可生存压力太大了，顺ิ德家具业竞争非常激烈，稍微松懈า，就可能倒闭关门。你看，这几年，我老了多少，有了白头发。哪像你，当大镇长，什么都不愁。”
袁晋鹏起身给赵昂和红衣女孩的茶杯添水，在赵昂的肩头猛地一拍：“知足吧！我们全镇一年的财政收入不过两百来万，你是正儿八经的大款啊！”
赵昂张大了嘴，有点吃惊：“是吗，我们那ว里随便哪个乡镇，财政收入也超过一千万。难怪平安的木材这么เ便宜，我这次来，想在平安县建一个货源基地。”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袁晋鹏这才反应过来，人家来平安有事。
赵昂点了点头：“县委周秋水书记很重视，派县委办公室的沈主ว任陪我跑了几天，找几家林场签供货协议，找林业局批砍伐指标。昨天办完事，问沈主任，才知道你提了镇长。”
周秋水一向看重招商引资，对客商高看一等、厚爱一分，赵昂办事顺ิ利在情理之中ณ。但他哪能ม让赵昂扫兴，便说：“胡子，现在你真不简单，周书记亲自为ฦ你跑腿，儒商就是不一样！”
赵昂诡秘地呵呵一笑，凑近袁晋鹏的耳朵，轻轻说：“是贞吉老师介绍我认识周秋水，要不然哪有那么快接上头。”
“哦，是刘老师介绍你们认识啊。”袁晋鹏有点奇怪，印象中，赵昂和刘ถ贞吉的关系并不密切。
谈到刘贞吉，袁晋鹏有点惭愧，他很久没有和刘ถ贞吉联系了。在县委办公室工ื作时，他去地委办公室跟班学习，便抽空去晴川ษ师范学院看刘贞吉。那时，刘贞吉刚ธ刚ธ结婚，正在抓紧时间复习，准备参加研究生考试。见了他十分高兴，放下书本亲自下厨，留แ他吃饭。一晃四年多，他再也没有和刘ถ贞吉联系。刘ถ贞吉从中ณ央党校研究生毕业后，回到师院继续当团委书记。没过多久ื，调任团地委副书记。据说，刘贞吉在党校读研期间结识了到เ党校短期学习的晴川地委书记。
袁晋鹏不无醋意：“胡子，行啊！你远在广东，反倒和刘老师走这么เ近。”
赵昂听出袁晋鹏的弦外之音，你赵昂以前和刘贞吉关系平淡，怎么เ现在这么เ近乎？念大学时，赵昂和刘ถ贞吉是对立面，刘贞吉接任学生会秘书长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把赵昂一伙人清退出学生会和文学社。
赵昂哈哈一笑：“*โ*โ说，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去年，你们团省委组织青联委员到顺ิ德参观，也到我公司。我请刘老师他们吃了顿饭，后来又联系过几次。这次回来，我没有什么熟ງ人，电å话向他求助，他说周秋水以前是团地委书记，帮我牵线搭桥。”
袁晋鹏突然有一种如在梦中ณ的幻觉，这个ฐ人是赵昂？那ว个ฐ意气风发、个ฐ性张扬、时尚前卫、处事偏激的赵胡子？
赵昂扬起金灿灿的手表看一眼，向身边的红衣女子使了一个眼色。红衣女子拉开手提包，取出一个ฐ精致的小盒子，递给赵昂。
赵昂接过盒子直接塞到袁晋鹏手里：“下次再聊，我要赶到隆兴去。听说你结婚了，以前没联系上，这块表是我一点心意。”
“怎么เ要走？吃完饭再走，东西不能拿。”袁晋鹏下意识地推开小盒子。
赵昂按住袁晋鹏的手，诚恳地说：“中ณ午约了一个ฐ大客户在省
城见面，不好爽约。下次直接到เ你这里吃饭。这块表是补给你的结婚贺礼，你一定收下，否则ท太见外了！”
送走赵昂，袁晋鹏拿起小盒子仔细看了看。这是一个ฐ浅绿色的小盒子，封面印有一个简单的皇冠图案，下面是几个ฐ英文字母：rolex。是劳力士手表！他不由á得心跳加速，小心地打开盒子，里面果然是一块精致的蚝式男ç表。
尽管和赵昂是知己้挚友，尽管赵昂已๐身家百万，袁晋鹏对接受这么เ贵重的礼物还是忐忑不安。中午吃完饭，他特意把这事告诉谭阳春，与其惹人口舌，不如开诚布公。
谭阳春啧啧称羡：“呵！有这样的大款同学，送什么也敢拿，又不是受贿。”
袁晋鹏摇摇头，说：“还是不自在，我最怕欠人情了。”
“知识分子，难免有点书生气嘛ใ。”谭阳春笑了笑。
过了一会儿，谭阳春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哎，你同学那ว么有钱，叫他来开发松山萤石矿啊！至少完成一个招商引资任务。”
袁晋鹏问：“都停了几年了，有钱赚吗？”
谭阳春说：“怎么没钱赚？！几年前老胡开发了一阵子，后来县里说他无证开采，给停掉了。短短一年，老胡盘掉设备也赚了二十多万。最近，冯仕达来磨蹭，想重新า开采这个ฐ矿。他没有找你？”
冯仕达几天前找过袁晋鹏，当时他办公室人多，冯仕达说没什么事，下次再来。上次，冯仕达送一万块钱给他，他几次想退回去，可冯仕达一直躲着他。直到เ前不久ื，冯仕达出车祸ຖ，弄折了手，他才以看望为名把钱退了，了却一桩心事。听谭阳春这样说，他暗自佩服冯仕达的老谋深算，棋下到เ五步之ใ外了——原来冲着萤石矿来。这样想着，对冯仕达的好印象打了不少折扣。
袁晋鹏摸不准谭阳春怎么เ想：“他愿意来投资，那不是好事吗？”
“好事？！这个ฐ老狐狸！他肯定找了县里领导，说不定找了老大、老二。现在县里哪个领ๆ导都不开口，无非装ณ好笼子让我们钻。一旦有点什么เ麻烦事怎么办？——平安多少人盯着他啊。好处别ี人捞，责任我们担！”谭阳春显然窝了一肚子火。
稍稍停顿，谭阳春又说：“你那个ฐ朋友来投资最理想。一来他是外商，当然是招商引资，可以抵任务；二来这是一个好项ำ目，他不吃亏；三来他是你同学，肉烂在锅里。当然，有一个ฐ前提，老大、老二那ว里他要通得过。”
赵昂和周秋水挂上了钩๗，只要他愿意，这件事肯定有戏。可袁晋鹏觉得刚ธ刚ธ收赵昂的手表，谈这事有瓜田à李下之嫌。何况，你以为是金元宝，赵胡子还未必看得上呢。
袁晋鹏用左ุ手叉住下巴，摆出一副认真考虑的样子：“我找机会和赵昂谈一谈。不过，他有没有兴趣难说，他没做过这一行。”
“现在做生意的人，没什么行业限制ๆ，赚钱就干。再说，开矿的利润比哪个行业差？！”谭阳春不屑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