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在伞的边缘跳开，溅落，不知疲倦地重复着这过程。
天鹅的眼泪莫奈的荷花
可是他的热情也是冷的，带着仇恨，和对生命深深的厌倦。
他对切乐器都感兴趣，热情不亚于丹冰之于舞蹈。
“不要你管！”水儿用力拂开他的手，“你欺负我！你帮她！不帮我！”
“都是我不好，我向你道歉行不行？”曲风抱着她，拍哄着：“我再也不敢骂你了，以后都对你好好的，别ี生气了，好不好？”
水儿“哇”地哭起来，搂住曲风的脖子，抽抽噎噎地哽咽着：“曲风，你不可以再这样对待我！你不要对我发脾气！不要骂我！”
“不骂，不骂。”曲风应着，心里说不出地酸楚。小女孩委屈的哭声深深刺痛了他的心，让他觉得自责，这个ฐ娇็艳如花而又柔弱如风的女孩儿，如此依赖他亲近他，他怎么忍心违逆她让她伤心哭泣呢？他紧ู紧ู地拥抱着她，仿佛怕谁把她从怀中抢走。为ฦ了这个小女孩，他愿意做切的事，付出所有代价，即使是牺牲生命也在所不惜。
每个人的心底里都有个感情的海洋，只是有些人外露而有些人内敛，还有些人，他的海洋下有座休眠的死火山，非得等到适当的时机才会爆发。如果直没有触动它，它就始终沉睡，让人误会这是个冷血的人。然而旦爆发，他的感情却是比谁都强烈都深沉的。
曲风的心底，便是这样片感情的海ร洋，而海下面，是深埋的火山。水儿，便是那个ฐ潜海爆破的情源！他抱着水儿，郑重地发誓：“水儿，以后我都不再骂你，如果我惹你生气，我就是乌龟王八蛋！”
水儿破啼为笑：“你自己้说的，可不许赖皮！”她发够了脾气，累了，柔弱地倚在他怀里，娇喘微微，而寒香细细，小小声地说：“你发脾气的样子，好丑！”
小林震撼地看着这幕，看着水儿绝美的脸，她的美中ณ有股子绝望的妖气，不染红尘的，飘泊而脆弱。此刻๑，那脸上挂着泪珠，像极朵带露的桃花，艳丽ษ而凄凉。
天鹅的眼泪痛楚与等待
她忽然想起有次和曲风谈论水儿,曲风曾经说：“她就像珍妮。”
“珍妮？珍妮是谁？”
“是个ฐ著名电影的主ว人公，片名叫珍妮的画像，那电影的插曲很特别ี。”曲风回答，并轻轻哼唱起来，“我从哪里来，没有人知道，我去的地方，没有人明了，风呼呼地吹，海哗哗地流，我去的地方”记不清歌词的地方แ，他就用吹口哨代替，那曲子阴郁๗，感伤，而没有人气。
她捂住耳朵叫起来：“多可怕的曲子，阴森森跟鬼乐似的，听得人发冷。”
“不错，那的确是个很鬼气的片子，故事很美，很凄艳，主ว人公叫珍妮，长得和水儿有几分像。珍妮其实不是个真的人，而是画家的灵感，她第次遇到画家的时候，还只是个小女孩，可是她告诉他，你等等，我转三圈，就会长大。她真地转了三圈。后来，她再次见到画家时，已经是少女”
“你在说些什么鬼话？”记得当时自己曾经这样问他：“曲风，你很渴望水儿长大吗？”
“我不知道。不过，的确从没有个女孩能像水儿那真正地样打动我。”
当时，她并未在意，现在，她终于明白，曲风是认真的，他真心地在等待水儿长大，把她当作他的珍妮。他抱着她的样子，就像抱着他自己的心，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更脆弱更珍贵更值得他用生命来保护的了。
小林的心中ณ，忽然充满了深深的挫败感，认真较量起来，她竟然，不是小女孩的对手呢！
如果我可以不爱，我不会爱你；
如果我可以不想，我不会想你。
可是，我不可以不爱，不可以不想。
于是，我只有伤心，只有流泪，只有痛楚与等待。
怎样才能让你的目光为ฦ我停住，让你的心终于为ฦ我所动呢？
也许，只有拼尽全力的舞。
而你将为ฦ我奏琴。
我会在你的琴声中ณ舞蹈，让我的舞和你的琴合作至最完美。
我爱，我等待那最隆重的时刻。
摘自阮丹冰天鹅寄羽
小林天天地把外甥女儿看作自己的对手。
她自己也知道这种念头有些荒唐，可是她总觉得，水儿身上有某种东西是她所戒惧的，似曾相识的——水儿凝视曲风的眼神，缠绵隐忍，像足了阮丹冰，只是，那ว样浓厚而含蓄的情意，由á十八岁的阮丹冰表现出来，再婉转也仍是淡泊；放在十二岁的水儿身上，却是十足妖精。
她浑身上下，里里外外，处处透着不合宜。不合宜地任性，却又有不合宜的分寸；不合宜的热情里，藏着不合宜的苦闷；不合宜的绝望中，透出不合宜的淡漠。
种种的不合宜汇集起来，是无法形容无可模仿的层层诱惑，将曲风牢牢捆缚成蚕。
曲风对水儿的态度，早已不再像位“叔叔”对待小女孩。他望着水儿时眼中的那种温柔痛惜，是小林从来没有得到เ过的。他对水儿超乎切的关心与怜爱，更使她望尘莫及。
不能自已๐地，在心底里，小林视十二岁的亲外甥女为劲敌。
她们的战争，爆发于夏末个炎热的午后。
那ว天，三个ฐ人起在医院的树荫里歇凉，垂柳如丝，蝉在柳树深处长声短声地叫着，蝴蝶在花间忙碌地飞，风微细，隔墙送来重播电视剧射雕英雄传熟悉的插曲，阵清晰阵模糊。水儿跟着曲调轻轻地哼唱：“早已明知对他的爱，当初就不应该，我却愿将生交换，他次真情对待。为了他，甘心去忍受，世间切悲哀。我的心中，这份浓情，没有东西能代”她唱得轻柔婉转，充满情意。曲风不禁听得呆了。
曲唱完，水儿幽幽地叹了口气，感慨说：“我第次看射雕英雄传的时候，好羡慕黄蓉和郭靖两个人，每天都可以嘻嘻哈哈地玩在起，不知多开心；第二次看，却觉得”
“你第次看射雕？”曲风觉得奇怪，“你看过几次射雕了？”
“两次，上次是七八年前了，那时候不大懂，只觉得热闹好看。现在重看，却更喜欢穆念慈，她对杨康那ว份无怨无悔的感情真让人感动。”
曲风听了，更觉怪异，却时又说不出怪在什么地方。小林却已经听出味儿来了，撇嘴说：“你现在才多大，以为ฦ自己已经很懂了吗？”
水儿不接碴儿，仍然顺着自己的思路感慨地说：“郭靖和黄蓉两个人，从见面起就情投意合，天天说死说活的，看久了也就不觉得怎么样；穆念慈和杨康之ใ间，却有个感情发展的过程，她次次地救杨康，终于使杨康对她从毫不用心到片痴情，每次看到杨康真情毕露时我就特别感动是不是从来都是这样？越是坏男ç人的感情就越难得，也越让人感动？”
曲风只觉她含沙射影，不禁啼笑皆非。
水儿又说：“曲风，如果我是穆念慈，我也会这么做，就是牺牲自己性命也要救你”
小林冷哼声：“孩子话，不知天高地厚。”
水儿板起脸：“我在同曲风说话，不是同你说。”她看着曲风，郑重地说：“曲风，我不仅说到，而且可以做到。”
“好，我相信你，相信你定可以做到，好不好？”曲风简直不知道该怎样同这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女孩子对话，认真不是，不认真也不是。说实话，他也认为ฦ水儿说的是孩子话，电视归电视，他才不相信现实生活中真会有这样的事发生，至少，他从来没看见过。但，真的没有吗？
天鹅的眼泪舞蹈是高尚艺术
他忽然想起阮丹冰，想起记者的问话：“阮丹ล冰舍身救你，是不是因为ฦ爱上了你？”心里动——水儿已经转了话题：“报上说射雕要重拍了，请杨丽萍出演梅超风。用她双孔雀手表现九阴白骨爪，真是暴殄天物，荼毒艺术。”
小林烦恼地看着这个十二岁的外甥女，这也是让她觉得怪异的点，小女孩的意见和成语未免都太多了些。她直觉得她说不上什么เ地方แ有点像阮丹冰，可是阮丹ล冰却不是这样多话的人呀，也不喜欢吃巧克力和薯条；水儿却不同，天天闹着要大林和曲风给她买各种甜食，全不顾忌将来会不会变成小胖子——这点，倒像曲风收养过的那只贪吃天鹅。最让她不舒服的，还是曲风居然和水儿颇投契似地，有问有答，谈兴极高。
只听曲风说：“我也觉得要个成名舞蹈家来演女魔头这种噱头太低级了，不但不会让喜欢杨丽萍的人因而喜欢梅超风，反而让看射雕的人从此看轻了杨丽萍。舞蹈是高尚艺术，武侠剧却是种通俗娱乐，怎么能混为谈呢？”
小林对这些话题很不耐烦，却装ณ作感兴趣的样子问东问西，向曲风请教些有关音乐舞蹈的知识。她问话的时候，看到水儿眼中不时掠过嘲弄的目光，心里暗暗着恼，却又不便认真计较。
谈到舞蹈，便不可避免地谈到了剧院的演出，谈到了阮丹冰，曲风说：“舞蹈是西方艺术，但是丹冰的舞是跳给中ณ国人看的，要中国人才真正懂ฦ得欣赏。”
“是吗？我倒不觉得。现代的中国人宁可喜欢现代舞，故事情节明白些。”小林答。
曲风看她眼，笑笑说：“我说的中国人，和你说的中ณ国人是两个概念。”
“不样吗？我难道不算中国人？你倒不是百分百的中国人才对。”
曲风不再说话了，他知道再说也白搭，他不是个善表达的人，很多意思是藏在心里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他的“中国”，不是个简单的地域名词，而是个ฐ形容词，东方的，古典的，含蓄的，优雅的，敦厚的，冶艳的，是像“我欲将心拟明月，无奈明月照渠沟”那ว派诗意的境味，而且是中国唐诗宋词的诗境，不是勃朗宁夫人十四行诗的那ว种诗境。可是这种话，同小林说得通吗？
她最高的知识，也不过是读两本张爱玲小说，记几个如“荒凉的手势”“倾城之恋”这样字面俏丽半通不通的文词罢了，那对她，已经是比普通的看琼瑶小说的弄堂姑娘高深得多的学问，毕竟多念了两年大学。
但是阮丹冰呢，却又高出太多，高到什么เ话都不必讲，只要弹声琴她已๐经完全可以意会。他的琴，和她的舞，都是来自西方的语言，而表达了东方的意念。他们之间没有太多的谈话，甚至合作时也很少交换感受，只用琴声舞姿已经把切说得很透彻。而这，在某种程度上反而妨碍了彼此的交往。因为他们已经习惯了用沉默来对话，所以，向很少交谈，认识了很多年，也仍然陌生。没想到，关键时刻๑，她却会救他。
树里有风，绿得沙拉沙拉的，反而给树荫里投下片格外的宁静。绿风中ณ，水儿忽然问：“你们说的那ว个阮丹冰，她的舞是不是跳得很好？”
“也不怎么样。”小林说，“不过是比别ี人更会表现罢了。为了争个天鹅之死的女主角，不知用了多少心机。”
不知怎地，水儿忽然又恼了：“争个女主角容易吗？你倒跳两ä下给我看看。”
小林觉得莫名其妙：“我又不会跳舞，怎么跳给你看？”
“你既然不会跳舞，不懂ฦ舞蹈也不懂音乐，你凭什么骂阮丹冰？”水儿咄咄逼人，愤怒地瞪着自己的小阿姨ถ，“我要你向阮丹ล冰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