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感觉忐忑不安，这种不安甚至比来时的路上还要强烈。他坐在张办公桌后，手上慢吞吞地卷支莫合烟，卷好却不点，分拆开又重新来过。旁，程万里正在汇报派出所被袭击的经过，他有点心不在焉，耳边老是响起艾买江的话“有人在背后搞鬼！”
这里是恰克镇政府的个办公室，由á堵墙隔成里外两间，他们在靠里的间，程万里粗大嗓门已经尽量控制，但说到เ关键之处声音还是高昂起来。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程万里停下喝了口水，“领头的人，很像是兄弟会的大头目牙生。这样来，案情明朗了，牙生杀害阿迪力，嫁祸于派出所，目的在镇政府制造混乱，趁机冲击派出所夺枪。这是起由分裂组织策划ฐ的暴力事件。”
李东阳又将卷好的烟拆开，头也不抬说：“听上去顺ิ理成章，合乎逻辑，不过，分裂事件的成立，就不能凭空猜测，要有充分的证据肯定是牙生。”
程万里走到墙边又走回，说道：“这是我接下来的工作。局长，另外，我提议给多里昆请功，今晚不是他机智勇敢，许多枪枝可能落入分裂分子手中，后果不堪设想。还有，我想要这个人，我以前跟他共事过。这人是出了名的顺ิ风耳，千里眼，跟三流九教打交道非常有经验，我最缺这种人。”
李东阳依旧不动声色，把卷好的烟夹在指间，语气冷淡地说：“你刚才的汇报，有个大漏洞，那就是家之辞，整个经过全是多里昆跟你说的，对不对？”
程万里停住脚张大嘴巴๒，半晌才出声，声音很激动：“局长，你你居然怀疑他？别ี忘了多里昆是个有十多年警龄的老干警，还是个派出所副所长，再说，当时有两个民警在场！”
李东阳舒展了下双臂说：“就因为他是副所长，另外两个人可能ม跟他串通气！而且，别ี忘了，这两个ฐ人，受了重伤，生死未卜，多里昆却毫发无损。”
“局长，你今天是怎么了？”程万里哭丧脸，跺脚喊了起来。
这时，外边办公室阵响动，像有人往外走。
李东阳扫了程万里眼：“谁在外面？”
“是多里昆，我本来想介绍你认识他的，唉！”程万里脸不满。
李东阳站到เ走道中间，看见了刚跨出门的多里昆，口中叫道：“回来！”
多里昆在门外站住，迟缓地转身，低头慢吞吞走近。
李东阳衔起手里的烟说：“现在你是代理所长，阿迪力的案子你打算怎么破？”
多里昆面无表情地答道：“找到阿迪力。”
“几天？”
“五天。”
“你可以走了。”
第二章
“骗你是小狗！这回真的买东西了。”
在往时，马赛对白晓莎的娇嗔百看不厌。天没亮，陪她，准确说是背她，登上了座山顶等待日出。接着，两人几乎走遍了大街小巷๕，流连于各个小食铺大商场专卖店。马赛说不出是累็还是烦？可能四年来，习惯于有计划ฐ有指标的生活。越野跑几公里，游泳几千米，徒手搏击几个回合，拆装枪枝多少时间，等等等等。虽然单调枯燥，但总能咬牙完成。而跟白晓莎逛街，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算结束。他发现自己被机械化了，越来越像个军人，与自由自在的生活有点格格不入。毕竟与白晓莎好不容易聚在块，他最想找个没人的地方แ，就像在山顶上样，搂着她，或者静静看着她。在山顶ะ，他没看几眼天天个样的日出，眼睛不离她的身上。可现在，又被他拖进了个电å脑城。
“喂，老板，我要张软盘。”白晓莎指向柜台，把背在肩上的包取下，拉开拉链，这是她进了许多商场后，第次准备购物。
顾客都像她这样，所有的商场都得关门。马赛无奈地苦笑，掏出钱夹说：“我来，我来，今天只有是十元以下的东西，我付款。”白晓莎合掌笑起：“好啊，老板，还是这种软盘，麻烦给我拿百盒。”马赛立即收起钱夹：“只许单个，不准重复，百盒你自个来吧。”
“哼！耍赖。”白晓莎撅起小嘴，“等下每过个ฐ商店我都买样十元的东西。对了，刚才好像看见个十元店，咱们回去把那ว个ฐ店盘下来怎么样？”
“行，反正我身上只剩二十块了，花完为止。”马赛笑眯眯地交钱。白晓莎收起软盘往另个ฐ柜台走：“穷光蛋！走啊，我们去看数码相机。”
“看点买得起的东西吧？小姐，你是来购物，还是来参观的呀？”
“先参观后购物，我舅舅答应送我部，我要挑牌子。”
这时商场里有人叫：“白晓莎，白晓莎！”白晓莎回头找，马赛叹息道：“你交际真广，在哪都有熟人。”
“是我们班长，他在这打工。”白晓莎找到了喊声出处。走向另边的电脑柜台，回头介绍道：“这是，嘻嘻，这是我高中同学，马赛，刚从北京回来，公安大学毕业的。马赛，这是我们班长。”
马赛与这拉班长握手，看见了嫉妒的神色。突然有点兴奋，离开电å脑城时，精神又好了起来。
作为个省级行政区的首府，乌市点不逊色于口内的都市。从高处往下看，环绕城市连绵的山脉，像只巨大的盆子，将整座城市端了起来。盆子里，各种高大的现代化建筑与具有少数民族建筑浑然体，显示出独特的西部城市风格。走在街上，大型购物中心商厦不时掠过视野，些店铺的屋檐下，摆满了形形色色的瓜果，戴着瓜形圆帽的商贩正在欣然叫卖。公交车也变漂亮了，清晰可辩的洗发水车身，个美丽的维族少女正在梳理头发。这是乌ไ市年中ณ最美丽的季节。花开了，树绿了，瓜果熟ງ了，天也蓝了。鲜明的伊斯兰风格的清真寺屋顶上，群白鸽展翅高飞。阳光下，白色的翅膀似乎ๆ被染成了银色，耀眼夺目。
不是四年前的那个乌市了，马赛宁可驻足观赏日新า月异的乌市街景。然而，白晓莎并不想给他当导游，离开电脑แ城，又钻进了个门。
“拉我来这儿干吗？银行好像没什么东西可卖的。再说，我也没存款。”
“你没有，我有，我身上只有买张软盘的钱，没钱怎么เ购物？嘻嘻！”
“好嘛，冤枉陪你逛了七八个商场超市，我。”
这是间银行储蓄所，白晓莎没理会马赛抱怨，朝柜台里叫道：“小姨，今天你上班呀？我取钱，三百。”马赛眼睛睁圆，像两个ฐ大铜钱。这天，他已经见白晓莎的好几个亲戚朋友，现在又多个小姨。
柜台内个声音从玻璃隔墙透出：“把你的存折给我，晓莎，你的分配定了吗？”
“定了，去电视台新闻部。”白晓莎声音很欢快。
“好啊，当新闻记者最合适你这个坐不住的丫头。”
“我不乐意呢！搞新า闻点也不好，整天下乡出差ๆ，说不定还有危险。等我进去定想办法换工种，我想去文艺部ຖ。”
“想得美，现在有这么好的分配就不错了，还挑三捡四，我看呀。哟，这个小伙子是。”
马赛想躲已躲不掉，又不知道怎么答才好，脸憋得发红。白晓莎大大方地说：“小姨，这是马赛，我高中ณ同学，他是警察，来保护我的，嘻嘻！”
那小姨从窗口打量了马赛好阵子，笑说：“鬼丫头，没参加工作就。当心我告诉你妈，看她怎么เ收拾你！拿好钱。”白晓莎接过钱：“我才不怕，我就想让你告诉我妈的，再见，小姨。”
同天在乌市陪人逛街，比马赛还要惨的另有个人，那就是程万里。
骄阳似火，程万里两只手各提好几样东西，满头大汗地走在大街上，走近个买报亭又回头，来到个买照ั相摄像器材的商店外大叫：“亚里，你死在里头了？”
商店内，台摄像机旁้边的监视器中出现张维族小伙子的脸，又是扮鬼脸又是捋头发，最后咧嘴笑。程万里的吼声传来：“亚里，你走不走，想住这儿啊？”监视器中ณ的脸迅速消失了，显示出背后川流不息的顾客。
程万里点燃根烟，商店跑出刚ธ才在摄像机前做鬼脸的维族小伙子，口中还大声嚷嚷：“那台摄像机太好了，可惜我没带够钱？”
“你带的钱还不够？都成进货的小贩啦！”程万里又迈步走，“喂，对了，你小子哪来的钱，下买这么多东西？”
亚里得意地笑：“你怕我贪污受贿呀？哈哈，告诉你吧，我家里人听说我讨老婆，老爸老妈贡献点，爷爷奶奶贡献点，我三个哥哥，两ä个姐姐又贡献点。这才是准备阶段，到了办婚礼，另有贡献！”
程万里抬起手里东西：“怪不得，你小子听说来乌市欢天喜地的？早知道不跟你出来，妈的，陪我老婆也没这么累็，我成你的伙计了。”亚里又笑：“哈哈，你不是帮维维买衣服吗？不跟我出来，谁帮你讲价，谁给你带路，恐怕你还迷路呢！真是的，别ี怪我说你，你现在觉悟不比从前了，顺便学下雷锋，意见就这么大？你这个队长是怎么当的？”
“给我闭嘴！”程万里骂道，“再他妈罗嗦，把你这些破玩意全部扔到เ大街上！”
亚里哈哈大笑跟在后面，经过个家鞋店，又大叫：“差点忘了，我要买双皮鞋！”
阳光偏斜的时候，程万里和亚里终于走到了公交车站，身侧的几个大包，比刚才又大了许多。斜阳照在两人的脸上，几滴饱满的汗珠子从下巴和鼻尖上垂下来。
公交车来了，程万里和亚里抓起东西手忙脚๐乱往上挤。上车的人很多，车子开走后，站牌下除了几个老人，两人依然提着东西站在路沿上。
“完了，我下午还要去厅里办事呢！”程万里看表，“都是你小子误事，买这么多东西，这下车也上不去。”
亚里扔下手里的东西点燃支烟：“妈的，今天乌市的人好像全跑出来挤公交车了！你要是让我开新车开出来肯定不误事。专门叫我来接车，熟悉下车况也好嘛？”程万里冷笑道：“你还有道理了？上回来乌ไ市，是谁迷了路，被交警罚了百五？要不是局长开恩，我从你工资里扣！”
亚里得意地笑：“局长跟我是哥们吗，不然，接新车这种美差也轮不到我来了。哦，程头，昨天我送局长去厅里，办公室有人说，这次新厅长上任，厅里领导大换班，咱们李局长可能变成李副厅长了，是不是真的？”
“我也听说了，恐怕差不多吧，唉。”程万里边叹息边扬手拦辆的士，“喂，出租车！”
“程头，车费报销呀？”亚里眉花眼笑把东西放上的士。程万里坐进车：“不报，你出，你有那么多人贡献，坐次的士算什么？”
亚里哭丧着脸上车。
走出个皮具专卖店，马赛疲惫不堪，像盲人样任凭白晓莎指引方向，机械地迈脚穿过马路。对面小巷口外烟熏火燎的烤羊肉摊，个穿长袍的维族男ç人在大声吆喝叫卖，旁边个擦皮鞋的也在招揽路过的行人。
“电脑商场碰上你班长，银行碰上你小姨，专卖店又碰上你表姐，喂，对面那个ฐ擦皮鞋的是不是你表哥？”马赛边走边嘟哝。白晓莎打了他下：“去你的，那ว个卖烤羊肉的才是你表哥，他和你长得模样。”
马赛摇头：“你今天叫我出来，不是陪你购物，是拿我去展览，对不对？”白晓莎白了他眼：“哼，你以为你是周润华啊？拿你去展览？不过是多见了几个熟ງ人。都要参加工作了，见人大方点怕什么？你以为还读高中呀？”
这天虽然很累，还有点烦，马赛心里还是非常高兴的。白晓莎大大方方把他介绍给亲戚朋友，等于主动公开他们的关系，这正是他想要的。两人在高中时已๐经萌生情愫，曾被粗暴的班主ว任察觉，当众提出警告，这无疑ທ对他们是种羞辱。但担心闹大了让家长发现，两人默默忍受，在学校表面上装ณ得像仇人样，暗底秘密约会可从没间断。总算熬过高中，谁知上了大学又变成天各方。这也难怪大学毕业，白晓莎就急不可待地把马赛拿去“展览”。
“说正经的，你的分配定了没有？”女孩子成熟早，想的远。玩了天，白晓莎仍没忘记有正经事要说。
“估计这两ä天下来，管他呢，去哪都是当警察。”马赛没想过分配的事。从北京回到เ边远的西部老家已๐经算委曲了，莫不成连个好工ื作也轮不上？白晓莎脸认真：“你说得轻松，去哪都是当警察，万让你到乌市以外的地方当警察怎么办？”马赛还是满不在乎ๆ：“那还不样，我能怎么办？我这种学校，不可能改行去电å视台当记者。”
“谁叫你当初去这种学校，现在后悔也来不及。快叫你家人马上找关系，最好自己联系单位，要不然，真的不能ม留在乌市，你就惨了！”
“叫我家人联系单位？想都别想，我爸熟悉的官，最大的是他们以前的车间主任，我妈和居委会那ว几个大妈倒是蛮谈的来的。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