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好鸟,工作没两年,拍拍屁股调北京广州去了!最气人的是你老子,我以为他最像我,十八岁入党,二十岁当排长,谁知道娶了媳妇以后,越来越没出息。”
“我爸在你心里原来是这样的印象,这可是新闻。”虽然是爷爷,但听到เ别人讲父亲的坏话,马赛心里不是滋味。
“什么新闻?”老头嗓门儿更高了,“你回去问他,当他面我还是这么讲。老老实实当个革命工人不好吗,居然辞职去做生意,组织也不要了!这是典型的机会主义!”
“我爸那也是为国家着想,他们厂工ื资都发不出了,他自谋出路,减轻了组织的负担。”马赛从不认为父亲做生意有什么丢脸。
老头喝道:“屁话,组织上不是给我发工资吗?我能养活你们家子,厂子有难,就要同甘共苦,他那是当逃兵!好在你算是替我争回来口气,要不然,我现在都不认他!哦,你几时报到上班,等你穿了制服,咱们爷孙俩去拍张照,让那几个老头瞧瞧。”
“好的,哦,这几天就去报到เ了。”马赛像是有难以启齿的事,“嗯,爷爷,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下,我不想坐办公室,我想到最基层去,随便到乌市哪个派出所都行,当交警也可以。”
“好!这个想法好,从最苦最累็的工作做起,那样有前途。这才像我孙子。”
“我想也没有用啊,干什么工作由组织安排,除非你跟我们向厅长打个招呼。”
“没问题,这是要求下连队,不算走后门。我今晚给他打个电话。哦,现在分配你去哪里坐办公室?”
“啊,现在,啊,目前,分配我去南疆公安局坐办公室。”
老头的剑眉挑,红脸下变黑,上下打量马赛,突然翻起白眼:“分配你去南疆公安局坐办公室,你想在乌ไ市当交警?好,好,我给你打。”提起椅子边上的拐杖,“我打死你这个ฐ兔崽子,以为我老糊涂了?你老子当逃兵,你也想当逃兵,我打断你的狗腿,看你往哪逃。”
马赛腾挪躲闪,屁股还是吃了几拐杖,他顾不得疼痛,抓起椅子边的自行车,跳上去踩得飞快。老头气了得须眉俱张,马赛逃远,仍怒气未消,把手中的拐杖也折断。
真倒霉!马赛做恶梦也想不到跟白晓莎逛了天街,竟可能是再次与这座城市做告别。公交车站的死里逃生还心有余悸,回到เ家就接到เ了分配去南疆的通知。他的脑子片空白,于是听了白晓莎的主意,把曾经是兵团首长的爷爷当成了救命稻草。
公园另角,白晓莎悠闲地坐在张吊椅上,戴着随身听耳机,像是跟着音乐摇晃吊椅。
“唉,不用问,你这样子,看就知道事情泡汤了,还被老爷子骂了吧?”马赛飞快地骑自行车来到面前,白晓莎摘下耳机叹息。
“何止被骂,差ๆ点没让老爷子打死!”马赛扔下自行车,屁股坐上草地,又像弹簧样弹起,“哎哟,老爷子下手点不留情!”
白晓莎跳下吊椅关切地扶马赛:“怎么了,打在哪里?快脱衣服让我看看。”
“打在这,你要不要看,你想看我还不敢脱呢!”马赛转过屁股。
白晓莎下把他推倒在草地上:“都什么时候了,还有闲心开玩笑,再不想出办法,你就滚到南疆去吧!”马赛趴着说:“唉,我真够倒霉的,昨天在街上差点给炸死,回到家个电话,变成了南疆ຆ的人,今天又给老爷子暴打了顿,明天不知道还有什么倒霉事等着我。”
白晓莎碎步来回走,大眼睛转了几下,叫道:“对了,昨天的爆炸你不是说有个人很可疑吗?就是你说撞倒小女孩的那个大胡子?要是你能提供线索,说不定。”
马赛眼睛亮坐了起来,随即感觉到屁股上的疼痛,复又侧卧呻吟。
白晓莎看天说:“哎,现在的警察啊,素า质是不如以前了。”
又要离开家了。
马赛对自己家并非不眷恋,而是成|人以后,他直没有眷恋的机会。这个ฐ家,他甚至还相当的陌生。四年前上大学时,全家还挤在郊区生产建设兵团的间破屋里。由于路途遥远,路费高昂。四年间,他只回过三次家,白晓莎倒是有七八次去北京看他。每次回家,家都点点向市区靠近,最后落在市区地段相当不错的小区里。对此马赛非常敬佩父亲,父亲虽然不能像爷爷期待的那样当个有作为ฦ的革命军人,但四十多岁才下海经商,几年的功夫便把生意做遍全疆,除了买房安家,还游刃有余地供两个儿子上大学。
马赛的房间,毕业回家才布置的。床边的墙面上,贴着几张彩色画片,都是些现代化武器,游弋的航空母舰,飞翔的战斗机,以及几枝最新式的机枪冲锋枪手枪。
坐在写字台的台电脑前,马赛的手抓起键盘边的个小相框,不停地放倒又重新立起,相框里的人是白晓莎。最后次放倒相框没有再立起,人从椅子上站起,拨掉电脑แ电源,趴到地下,从床底拿出两个大纸箱,开始将电脑แ的主机箱和显示ิ器装进去,最后连相框起扔了进去。
“的的!的的!”
装完电脑,打开衣柜,拿出里面的衣服往两只行李包塞,传呼机响了起来。马赛抓起看了眼,放下接着捡衣服,传呼机还在响,他看也不看,干脆关掉扔到床上,人也倒上床。不用看,这肯定是白晓莎找他询问去公安厅的情况。他后悔听了白晓莎的话,去了公安厅,现在想起来还感觉非常丢人。
烈日下,他在公安厅大门口徘徊了个多小时才走进去。这个多小时没有白费,他打好腹稿的话只说了半,主ว管分配的王处长就明白了他想干什么?
“行了,行了!马赛同志,我明白了你的意思了。你想告诉我,你不愿意去南疆ຆ工作,你想留在乌ไ市对不对?你的理由是,公交车爆炸,你碰巧ู在现场,可能还看见了凶手的面目,你是学刑侦的,留แ在乌市,对侦破此案会有相当大的帮助。”
“王处长,不单是这个,也有我个人原因。我父母年纪都不小了,体弱多病,好不容易供我去北京读书,他们对我分配去南疆非常不满,我希望组织上能ม体凉我的苦衷。”这是白莎设计的第二个理由,马赛尽管认为这理由很窝囊,但还是说了出来。
王处长脸反感:“你这个小伙子啊,让我说你什么好呢。早前我们找过你谈话,你也表示过绝对服从组织上的分配,昨天我们又特意到เ你家了解,你父母的年纪并不是很大,身体也都健康,家庭条件还相当不错,你刚ธ才的话,有点不尽不实啊!特别是,你居然拿目击公交车爆炸当借口,企图与组织上做交易,甚至可以说是要挟组织,以达到自己留在乌市的目的。想不到你是这种人!你呀你,你知道南疆的同志对你寄予了多大希望,他们刚分到เ辆新车,同时也分到你,他们局长说,你的价值,要超过十辆新车。唉,想不到。”
李东阳碰巧经过这个ฐ办公室门口,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马赛本有点泄气了,突然又变成副豁出去的样子:“我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提个建议,我觉得,乌市更需要我,而我在这里也可以更好地发挥所学,尽我所长。我发誓!定抓住那个凶手,定要为那个可爱的小女孩报仇,所以。”
王处长好像对他说什么已不感兴趣了,发现门边的李东阳后,打断ษ他的话站起来:“刚好,南疆局李局长在这里,你们谈谈。老李,我实在是有点儿累了,我出去透透气。”说完走出办公室。
李东阳微笑向马赛伸出手,和他握手说:“对不起,打扰你们谈话了。不过,我很奇怪,为ฦ什么你那么เ害怕去南疆?”
马赛怔,这个问题他从没想过,摇头道:“我没想过去南疆,也没去过。”李东阳点点头:“哦,是这样!你现在的情况,就像是个训练有素的军官,那ว么你说,在哪最能ม发挥你的特长?”
“当然是前线。”马赛答完才意识到,他被这个貌不惊人的局长牵着鼻子走了。
李东阳笑:“那好,你就当南疆是前线吧,其实,你的问题已经解决了。我猜,留下协助破案不是你真正的目的吧?我要是你,我绝不会把这个当借口,什么定要抓住凶手,定要为那个ฐ可爱的小女孩报仇!说这种话的人,我建议他改行,好好想想,你是不是需要改行。”
马赛红脸耳热低下头,怎么离开公安厅的他也忘记了。
这叫自取其辱!越想越是烦躁。伸手从写字台上摸来包烟,却是空的,叹息声朝天花板摔去,个鲤鱼打挺下床,开门走出客厅。
客厅内,几乎半的地方成了库房,堆满了装ณ服装的箱子盒子,些包装已经被拆开,直接放在地板上,客厅角,个小伙子和个姑娘正在烫衣服,那是马家的雇工。客厅中央,马母坐在沙发上,茶几成了办公桌,摆满了各种账簿和计算器,还有个烟头已经快满的烟缸,里面有个烟头未熄,青烟袅袅。马赛皱着眉头看客厅里的情景。
瞥见儿子出来,马母依旧俯在茶几上算账,头也不抬说:“儿子,是不是饿了,正好,帮我们也买点宵夜回来。”马赛没有回答,走出房门,动作过大,不小心碰上靠墙边的塑料é模特,几只模特下子压到他身上,很快又被他乒乒乓乓全部推倒在地。
熨服装ณ的雇工听到响声吃了惊,马母这才停下手,摘下老花镜望郁郁寡欢的马赛,关切地问:“怎么了?儿子。”马赛瓮声瓮气地答:“没什么。”马母拍身边的沙发道:“来,坐下,跟妈说说话。瞧你爸这帐记的,快成窝麻了。我要不弄啊,往后还不知道怎么เ乱呢!哎,害得我也没空收拾家里。”
马赛望了眼母亲充满血丝的眼睛,面带愧色地弯腰去扶起倒地的模特。
马母续道:“我听你奶奶讲,你给爷爷打了?以后有事,别去找你爷爷,那个老顽ื固!咱们惹不起躲得起,我跟你说,你爸那年快四十了还被他打,他把自个儿卖给兵团,还想让咱们起陪他活埋。争口气,别去求他。南疆现在也很不错的,全疆最大的巴扎就在那儿。”
马赛言不发地扶起所有模特,重新靠回墙边。
“听好多人说啊,到下边锻炼才有前途,像乌市的大官,从南疆调上来的多得很。你刚ธ毕业,留在乌市也没什么好的,你爸有个同学,在这儿当了辈子警察,连个所长也混不上。”
马赛扶好模特,表情迷茫,像是忘记自己出来干什么?
“唉,那几个破假人我早就想扔了,你爸不肯,店里又没地方搁,上个月我摆到เ门外去,城管的人跑来吓唬我,我气不过就跟他们说,得意什么?我大儿子在北京读大学,马上毕业了,等他回来,叫他收拾你们,让你们下岗去讨饭!那几个小子嘴硬,问我你读什么大学能收拾他们。我说,我儿子读的是公安大学!他们这才识趣,乖乖๔地。”
马赛终于想起自己出来干什么เ,打断道:“妈,我爸的烟在哪?”
马母从裤ไ兜儿扯出张钞票说:“别抽你爸那种两块的烟,自己้去卖包好的。你爸这人抠惯了,家里又不缺那几个钱,拿出手我都丢人。说他又不听,整天在我耳边唠叨什么,大儿子毕业了,还要供小儿子,两个ฐ儿子工作了,又要娶媳妇,娶了媳妇还得养孙子。我说,两个儿子都有出息,说不定将来当大官呢!还用你操心这个?你猜他说什么”
马赛推开母亲递来的钱,再次打断ษ道:“妈,我抽惯我爸的烟了。”说完,从茶几下找到了包烟,转身往房间走。
“喂,儿子,你哪天去南疆报到,明天还是后天?你看我,忙得什么都忘了。”
“后天。”马赛快进房门才回话。
“那ว明天我们去酒店摆两桌,把店里的人都叫来。要不要你爸送你去?”
马赛不耐烦地回头:“妈,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马母点头:“对对对,哪有警察上班还要人送的。刚ธ好,省张机票钱,你拿着到那边自己้花。”
这时,大门开了,马赛父亲被个人扶了进来,马赛赶忙回头去接应。马母也站起:“这么เ晚不回来,我就知道没好事。快五十的人了,还喝成这个样子,也不怕摔烂你这把老骨头?”
马父揽过儿子的肩膀,粗声大嗓地嚷嚷:“来来来,老沙,你看!我大儿子,公安大学毕业,刚从北京回来。以前你儿子笑他‘留แ级孬种,背尿桶’,记不记得?现在你儿子摆地摊,我儿子准备当大官!哈哈”
马赛气恼地说:“爸,你别ี这么说呀不好?”
马父像没听见儿子的话,还是嚷嚷:“哈哈,老沙,他马上要去南疆公安局。你猜他为什么去南疆?告诉你吧!那是领导重视我儿子,特意把他放到基层去锻炼。这年头,下下过基层锻炼,将来,将来大大有有前途,你你等着瞧吧!”
“虎父无犬子,我儿子怎么เ能和马赛比啊。”老沙酸溜溜地往外走。
马母送客出门:“老沙,他喝多了,你别往心里去。马赛和小沙从小起长大,谁比谁差多少,只是他运气好。走好!”
“我没喝多,没喝多,有个长出息的儿子又不是什么丢â人的事儿,干吗不能说”马父闭上眼睛还在嘟哝。
马赛欲哭无泪望着父亲。
这是个有着鲜明风化地貌的山区,群山之间处平缓的坡带,远远望去十分荒凉。几顶帐篷,几辆有破损的军用吉普和装甲â车停在中ณ央,制高点上有沙袋垒成的工事和哨兵,看起来是个ฐ的军事基地。
顶ะ简陋的军事帐篷内,光线阴暗,破旧ງ的电视机在反复播放乌市公交车爆炸的录像,燃烧着熊熊大火的公交车旁้,消防警察正在紧ู急抢救火势,医务人员仍不时从火场中抬出伤员,急救车川流不息地来去。
帐篷里的几十名身穿迷彩服的人,看着画面欢呼喝彩。电灯突然亮了,有人高喊:“哈桑埃米尔到!”
头缠白巾身穿白长衫留着长须的哈桑在两个手持4๒7冲锋枪武装ณ人员护卫下走进帐篷,人群顿时安静。
哈桑面朝西举起双手:“奉至仁至慈的安拉之名!小伙子们,这是回国的圣战勇士为你们做的榜样。看见了吧!听见了吧!我们要让爆炸声震撼共产党,要让爆炸声唤醒我们的民族,要让爆炸声向全世界宣告,我们的独立圣战开始了!”
群情激昂:“独立万岁!独立万岁!消灭共产党,赶走黑大爷!维语:汉人”
个粗壮的汉子叫得最凶。在他的带动下,群情激昂,热烈的鼓掌声和欢呼声,似乎要把帐篷撑爆。
哈桑又举ะ起双手道:“小伙们,到เ外边去庆祝我们的胜利吧!”众人大喜过望,冲出帐篷。
夜幕下的基地,远近燃着几堆篝火,身着迷彩装的汉子们跑向已烤熟的全羊,不时响起喧哗之声,像是个ฐ小规模的狂欢节日。
哈桑没有出帐篷,站在门边。叫得最凶的那个壮汉经过他面前时,他叫道:“巴提力克,你留แ下。”
人都出去了,只剩巴๒提力克个人直愣愣地站在帐篷里。哈桑近距离打量了他下,说:“巴๒提力克,今天晚上你就出发,圣战的号角已经吹响了,安拉等待着你的好消息。”
“我早就盼这天了。”巴提力克脸上满是激动的神色,“为安拉而战,为ฦ独立而战!”
哈桑点头:“好,这次让你带八个人回去,你不要让我失望。”巴提力克昂然道:“海ร达尔能炸辆公共汽车,我们就能ม炸八辆公共汽车!”哈桑斜眼看他:“哈,你怎么知道炸公共汽车是海达尔,回去的人不止他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