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短篇小说集作者：三里
我和我哥是双胞胎弟兄，我哥叫贾茂重，我叫贾茂复。我哥突然上吊死了。听到这个消息，我头栽倒在地。我爬起来，大哭着路狂奔，路上撞倒好几个人。来到我哥的家里，见到我哥的尸体，我却不哭了，眼泪陡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人们都说，上吊死的人舌头会搭拉多长，眼瞪得很大，异常恐怖。我哥不是这样的。可以说，我哥很安详。他微微含笑，陶醉在幸福中的样子。我迷惘了。再看看嫂子。她脸上除了疲惫，好像也找不到悲伤的影子。我更加迷惘了。
记不清是哪天了，嫂子给我打电å话，说是叫我顶ะ替我哥，做她的丈夫，我不知道如何答复她。我默默地抽烟，终于有了主意。我让硬币来决定这件事，这是跟电影上学的。如果是数字，我就充当我哥；如果是国徽，我就放弃。我把硬币抛向空中ณ，硬币在空中翻了几个身，落在地上。我看，是数字。怎么เ？难道我哥同意我充当他？我不相信。我又抛了次，还是数字。我仍不相信。我又抛了次，还是数字。事不过三，看来命该如此。我默默地对我哥的坟头说：“哥，这可是你的主ว意。我今后就是你了。”我给嫂子打电话，说：“我同意了。你给我买辆本田摩托车。”嫂子说：“行”。
来到嫂子的家，我按了下门铃。嫂子打开门，说：“来了。”口气很随便，好像我真是我哥似的。我在沙发上坐下，跷起二郎腿，慢慢地叼上支烟，很快地入戏了。电å视上正演着塌糊涂的偶像剧，我点也不喜欢看。我喜欢看足球比赛，便换了个ฐ频道。嫂子又换回了原来的频道。我想：这才第天呢，决不能输给她。我又换回足球频道。嫂子伸着头看了我会儿，很欣赏地点点头。
嫂子接了个电å话，打扮了下出去了。嫂子回来时，脸微微发红，眼睛水汪汪的，看来喝了不少酒。她慢慢地坐下，很仔细地照ั镜子。好大会儿，她站起身，慢慢地脱掉衣服，赤条条地进了洗澡间。我心里怦怦地跳，有天旋地转的感觉。说实话，嫂子的身体很苗条，很性感。嫂子赤条条地从洗澡间里走出来，进了卧室。我洗了澡，也进了卧室。我看见我哥的照片不见了。再看嫂子躺在床上的姿势，我魂飞魄散。我赶紧ู上了床，紧紧地闭上眼。嫂子翻了个身，条腿搭在我的腿上，她的腿温热中带着滑爽，切切实实地给了我致命的击。我心跳得更加猛烈，我暗暗地告诫自己：哥不知道在哪里看着我呢，你要安分点才好，她是嫂子哟。还好，我终于睡着了。我梦见了个女孩，那女孩很清纯，很漂亮，我好像认识她，可想不起来她叫什么名字，我就叫她梦中情人。梦醒之后，我发现湿了。我发现我嫂子也发现了这点，我苦笑了下。
我骑着本田来到公司的楼下，抬头看看高大漂亮的办公大楼，走了进去。办公楼的走廊很长，两旁是间又间的办公室，我却不知道哪间办公室是我的。我在走廊里走了几个ฐ来回，鞋打在地板上，发出单调的声音。我突然烦了，随便推开间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
这间办公室里有两个人，男女。那女的很仔细地用小镊子修理眉毛，她显然对我很感兴趣，足足端详了我分钟，才又继续修理她的眉毛。那男的根本不在意我，他边喝茶，边百万\小!说，很悠闲的样子。
我咳嗽了声，问那男的，说：“请问，贾茂重的办公室在哪里？”
那男的抬头看了看我，笑笑说：“开玩笑吧你？这就是你的办公室呀。茂重，薛主任说你今天来。”说完，大有深意地笑。
我听不惯他叫我“茂重”，觉得是在说“冒充”。他说的薛主任是指我的嫂子。我也笑，好像我真的在开玩笑。
二
我和他俩很快就混熟ງ了。那女的叫安妮。安妮不怎么เ漂亮，脸稍稍大些，鼻子有些扁平。我发现，她特别在乎ๆ她的脸。她用小镊子不是修理眉毛，就是拔看不见的胡须ี，再不就整理头型。男ç的叫司马光，和历史上的司马光重名，个好响亮的名字。司马光喜欢品茶，喜欢抽烟，这和我样。他还喜欢百万\小!说，关于权术方面的。这和我不样，我也喜欢百万\小!说，是关于武打小说方面的。我立刻喜欢上了我的工ื作。我的工ื作是填些什么表格，除此之外，就是抽烟喝茶看武打小说。我还喜欢看窗外。窗外是公司的院子。甬道两旁是修剪得很整齐的冬青，冬青的两ä旁是空地，空地上放着些车。有十几辆自行车，有十几辆摩托车，有三五辆小轿车。小轿车的那ว边，是块草坪。草坪里有几株凤尾兰，还有些我叫不上名的草木。我想想院子里还有什么เ，对了，还有阳光，懒洋洋的阳光。我常常看见嫂子和个秃顶男人说笑着走进辆小轿车，小轿车屁股冒烟溜走了。每当这时，我发现司马光和安妮用异样的眼光看我。我想问那ว秃顶男ç人是谁，可是，始终懒โ得问。
每天的夜晚，是对我最大的考验。嫂子的摆在我的眼前，我很想上嫂子的身子，可是，我不敢，因为我老觉得我哥在旁看着我，这种滋味真不好受。好歹挺过了阵子。后来，我从嫂子身边逃走了。严å格是说不能ม叫逃走，只能叫离开。因为，过了段日子，我又回来了。离开嫂子的起因是场婚礼。
那ว天，进了饭店，我才知道是秃顶ะ男ç人为儿子举ะ办婚礼，原来秃顶男人是公司的经理。秃顶男人神气活现，不断地和人打着招呼，满面春风的样子。嫂子穿得很入时，显得更加的漂亮。她站在秃顶ะ男人的身边，也是不断ษ地和人打招呼。后来，我不再看他们，默默地抽烟。司马光偶尔和我说两句什么话，我“嗯啊”作答。安妮在我耳边轻声地说：“薛主任真漂亮。”安妮说这话时，目光盯在嫂子的身上。我看得出来，她不仅是羡慕，还有嫉妒。后来，我有点醉了，就去了洗手间。
过了几分钟，司马光打电话，叫我快回去。
我说，会儿就回去。
过了分钟，司马光又打来电话。我“喂”了几声，就是听不见司马光的回话，隐隐地听见叽叽喳喳的人语声。我又“喂”了几声，司马光还是不回话，看来他是无意间开通了手机。我想关上手机，这时，我听见了司马光的声音。这声音不是对着话筒说的，显得很遥远：“这个贾茂重和那ว个贾茂复样，都是彻头彻尾的好丈夫，在床第方面尤其大度。哈哈。”
司马光的声音刚落，又传来安妮的声音，听起来，也是很遥远：“怪不得薛主任选这个贾茂重来继任，哈哈。”
接着传来很多人的笑声。我不想再听了，关上了手机。我明白了，原来嫂子和那ว秃顶男ç人有腿。我心里突然有了恨。
我偷偷地溜出了饭店。我骑上本田à，发疯似的在大街上飞驰。即使头碰死，我也不在乎，我只在乎耳边尖叫的风声，这风声很好听，像音乐。突然，我想起我哥的死，我猛然刹้车。本田à发出声尖叫，不情愿地停下了。我发现，我早已出了城。
下了车，我在路边坐下，抽了支烟。我发现，眼前的阳光和公司的阳光不样。这里的阳光要热烈的多。碧绿的田à野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生机盎然。点缀在其中的几处村庄，显得肃穆又安详。不远处的田à埂上，两ä个ฐ扛着铁锨的老人，边行走，边说笑。这情景，唤醒了我童年的些回忆。我觉得眼前的村庄似曾相识。是啊，我姨好像就住在这个村子里呀！我骑上车，拐过不远的小桥，奔那个ฐ村子而去。也许是新建了好多的房子，使得村子有了很大的改变，也许我姨根本就不在这个村子住，我在村子走了个来回，也没找到เ我姨ถ的家。我想离开这里，却又不死心。我看见个女孩子在院子里编织稻草包，我走过去问她。我说出我姨的名字，问我姨ถ是不是在这个ฐ村子里住。女孩子取下头巾，我立刻呆住了，这女孩和我的梦中情人长得太像了。女孩子打量着我，好像在辨认我。她说：“你是贾”她显然认出了我，随之，愉快的笑容就在她的脸上绽放了。
“你认识我？”我问。
“你不认识我吗？我是秀秀呀。”
我也认了她，她是秀秀。秀秀比小时候更加漂亮了，简直是个美人了。小时候，我和秀秀常在块我玩耍，秀秀常常“贾复哥”“贾复哥”地叫我。刚才，她竟差点叫出“贾复哥”来。真是巧遇啊！我脑子里重温着梦中的情景，再看看眼前的秀秀，像有股电å流通过了我的全身，有种柔柔的感觉从心底漫上来。如果可能ม的话，我决定向秀秀求婚。
找到เ了秀秀家，就找到我姨家，因为ฦ我姨家和秀秀家仅隔条胡同。我姨ถ见了我，又是哭，又是笑，场面自然很感人。
那段日子，我大部ຖ分时间是在秀秀家度过的。秀秀的爸喜欢下象棋，村子里很少有人陪他下，他就抓住我不放手了。我当然乐于陪他。有次，他偷吃了我个ฐ车，我想悔棋，叫他还我的车，他不肯，我就从他手里夺，他死死地抓住不放，大声地喊：“快救命呀。快救命呀。”秀秀跑过来，看到เ我们这个样子，抿嘴笑。
那天，秀秀的爸很高兴，留แ下我陪他喝酒。没喝几杯，他就醉了，他泪眼汪汪地端着酒杯，说：“这会子，秀秀给我倒酒。等秀秀出了嫁，谁给我倒酒呢？”我给他斟ต了杯酒，说：“大叔，有我哪。来，我给您老人家倒酒。”
听说，秀秀有男朋友了，快要出嫁了。我的心情很糟，酒没喝多少也醉倒了。我难受得要命，吐了好几次，好像叫了几次秀秀的名字。
秀秀出嫁的日子越来越近了，秀秀却越来越愁苦了。我隐隐地感到秀秀不喜欢她的男朋友，我暗自高兴。我试图开导她，别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秀秀说，这是命，躲不过的。
秀秀出嫁的日子还有两天。秀秀的爸叫秀秀去城里趟，买些零碎东西。镜子啦，脸盆啦，反正是这之ใ类的小东西。秀秀茫然地点点头。我对秀秀说：“我用车带你去吧。”秀秀仍是茫然地点点头。
我很想拐秀秀逃走，可是，我不知道怎么เ开口。回家的时候，天已不早了，经过座大桥的时候，秀秀叫停车。我停下车，秀秀俯在桥栏杆上，痴痴地望着河水。也许是有了秀秀的注目，眼前的景色才焕发出少有的美。河水披着夕阳的余辉颤颤地跳动，像是昭示ิ着什么。河两旁森森的柳树像是参悟了，很是肃穆。两ä只小船逆光而行，渐行渐远，像走进神话般，看不见了。我扭头看看秀秀，我呆住了。微风拂动着她的头发，拂动着她的衣襟，秀秀像是凌空飞翔。
“秀秀，你就是个仙女。你跟我走吧。行不行？”我说。
秀秀点点头，说行。电å子书分享网站
三
我扭转车头，奔个小县城而去。我们去的那个小县城，距秀秀的家有九十公里。这个ฐ距离，对于秀秀的爸来说，简直像南极般遥远。秀秀和我在这个县城是绝对安全的。我在宾馆开了间房。
秀秀倒在沙发上大哭着说：“俺爸不见我回家，会骂我，会发疯。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我拿出手机给秀秀的爸打电话，告诉他秀秀和我在起，不回家了。先上来，秀秀的爸没听懂我的话，等他明白过来，他发疯似的大喊大叫，我忙关了手机。我见秀秀双手捂着耳朵瑟瑟发抖。
我说：“你爸是个开通人，他会想通的。”
洗完澡，我见秀秀盯着个地方还在发愣。我说：“洗澡去吧，别再想了。”秀秀看看我的上身，又环视了下房间，好像才明白过来和我单处室，她叫了声，羞红了脸。她小声地说：“我不洗澡。”
我说：“你不想享受下现代文明吗？再说，咱这房间百多块哪，你不洗澡，咱不吃亏了吗？”
秀秀又环视了下房间，房间的整洁使她异常吃惊。她小心翼翼地触摸壁纸台灯沙发窗帘等等，好像这些东西是易碎品。
她小声地叽咕说：“要是家有这么干净该多好呀。”
我笑着说：“你不知道，我嫂子家比这还要干净。”
秀秀说：“我不相信。”
我说：“要是骗你，我是小狗。”
秀秀同意洗澡。她说：“你别偷看。”
我用枕头挡住脸。秀秀又说了句不要偷看，才进了洗澡间。秀秀洗完澡，在门口伸着头，说：“把脸转过去，不要偷看。”
我笑笑，转过脸去，秀秀飞快地跑到เ另张床上拉过被子盖上身子。秀秀又环视了下房间，偷瞥了我眼，灭了灯。月光透过来，有些朦胧，有些梦幻。在我的眼里，被子底下的秀秀更加朦胧，更加梦幻，也更加性感。我下了床，我看见秀秀双手抓着被子，大睁着眼看我。月光下，秀秀更加地美。我有点喘不过气，说：“秀秀，我，我，我想”我不敢说不下去，我怕秀秀打我耳光。秀秀猛然掀开被子，下子投进我的怀里。
那夜，我相当幸福。但是，那ว夜，我并不快乐，我甚至有些沮丧ç。我有深深的负罪感，这种感觉压了我好多天。秀秀躺在我怀里，静静地流泪，任我怎么เ哄她，她都不吭声。在这之ใ前，秀秀还是个女，咳。
第二天，我们退了房间，在郊区找了两ä间民房住下。在这方面，秀秀比我有主见。
秀秀说：“得做点生意，才是长久之计。”
我问：“做什么เ生意？”秀秀说：“咱就卖青菜吧。卖青菜不用太大的本钱。”
我说：“好吧。”
算起来，我和秀秀在块生活了个多月。直到现在，我才明白过来，那ว是我最幸福最充实的段日子。可是，我当时并没体会到这点，而是当作杯苦酒喝下去的。
熟睡中，我被秀秀喊醒了。我看看漆黑的窗外，说：“再睡会儿吧，还早ຉ着哪。”
秀秀说：“不行。去晚了就买不到菜了。”
天还很黑，不过，能朦朦胧胧地分清路。夜风裹着湿漉漉的雾气迎面打来，叫人很不舒服。不时有自行车超过我们消เ失在夜色里。想起骑着本田à的潇洒，想起卖掉的本田，我叹了口气。路口上，有两个人收拾着什么，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秀秀说，那ว是卖小吃的。
蔬ຒ菜批发市场里片繁忙，讨价还价的声音，装车卸车的声音，响成片。因为我和秀秀不懂行情，只好跟个年轻人学。他买什么เ菜，我们就买什么菜。说来也巧，那ว个ฐ年轻人的摊位和我们的摊位正好相邻。那年轻人叫君成，因为他妈妈老是“君成”“君成”地叫他。不知道姓君名成，还是什么。君成很是麻利，看来干这行不是天了，他的菜很快就卖完了，而我们的菜还有大堆。
君成看看秀秀，说：“头天干这个ฐ吧？”
秀秀点点头。我没理他。我隐隐地感觉到君成喜欢秀秀，因为ฦ他老是偷眼看秀秀。
君成说：“我帮你们卖吧？”
秀秀感激地点点头。卖菜的当儿，君成边介绍卖菜的窍门，边偷眼看秀秀。我很想揍他拳，可是，找不到เ借口。有天，我终于找到了借口。君成往三轮车上装菜的时候，不小心弄了我身泥。我上去就给他拳，他的嘴登时肿胀起来。君成愣，马上摆开架式，但又马上收回架式。他说：“都是生意人，我们出门在外，是来求财的，不是来打架的。”
见他这么大度，我倒不好意思起来。回到เ摊位上，君成的母亲看着君成青紫的脸，生气地说：“君成，你和人打架了？”
君成说：“没有。在车角上碰了下。”
秀秀看看君成，再看看我，悄声说：“你和君成打架了？”我看看君成，没吱声。君成并不记仇，还是帮我们卖菜。我承认，我的肚量不如他。
我开始讨厌卖菜这个ฐ行当。起早贪黑。风吹日晒。讨价还价。蝇头小利ำ。这是我当时常常想到的词。秀秀还是漂亮的，还是清纯的，可是，她失去了往日的灵气。我觉得我不爱她了。我开始怀念公司的日子。抽烟，喝茶，看武打小说，又轻松，又自在。我打开关了多少天的手机。手机响了，是嫂子的电å话。
嫂子说：“你玩失踪呢？”
嫂子的声音很平静，就像我才走失个ฐ小时。我没吭声。
嫂子说：“你快回来。不然，公司没你的位置了。”我时拿不定主意，还是没吭声。
嫂子说：“别跟我玩深沉。句话，你来不来？”
我狠狠心说：“我回去。”
两天过去了，我却没成行。我有点丢不下秀秀，但是，我必须回去。
秀秀觉察到什么，说：“有心思？”
我说：“没有。”
秀秀说：“不对，你有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