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也是看了下午书，刚吃过饭，碗还没洗，正看电视呢。”穆洁看上去真的很欢迎张维。她给张维倒茶，张维说不要，他过会儿就走，他不想打扰得太久。穆洁笑着说：
“学了下午外语，头都涨坏了，就出来散步，到这儿时，就想来看看你。没有打扰你吧，穆老师？”
“好了，太晚了，你们肯定早累็了，我也累了，我们都休息吧！”
张维的鼻子早就酸了，他使劲地点着头。易敏之ใ对他们俩说：
你的朋友：林霞
并祝春节愉快！
这时，吴文翰也说话了：“张维，没想到เ，大师就在我们身边啊！”
张大亮对文青说：“崇拜我们张维的人还挺多的？”文青说：“你们可能ม不知道，张维是中ณ国超现实主义诗歌的代表诗人之。”
张维在写作的时候，吴亚子就常常在旁看着他，或者把他们的衣服全洗了，边洗，边说，如果直这样该有多好！张维抬起头来看着她，两ä人便不顾切地拥抱在起。张维像疯了样狂吻着吴亚子，吴亚子把张维紧紧地抱住。
实习的前半个月，张维每天在办公室里把自己้的稿件提前写完交上去，晚上就给吴亚子写稿。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过去烦恼的事情现在古脑儿全都想不起来，每天晚上都睡得很死。失眠好像死了。
“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张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低下了头，李宽问他：
我是怀着种神圣的感情进入北方แ大学的。进入北方แ大学校门的那ว刻，我的心里在流泪。
我的父亲是1้950年代初ม北方大学中文系的毕业生，因为ฦ几首诗被打成右派，至今生活在西北落后的乡村。他事无成，但是，他对北方大学的感情是神圣的。在他的心中，北方แ大学就是中国的良心，是中ณ国思想界ศ的先锋，是中国人行为的模范。他常常给我说，在北方แ大学里，你可以自由地呼吸，自由地歌唱。因为我从小受到这样的教育，所以也立志考入北方大学。在高考志愿中，我的志愿表里只填了个，那就是北方大学。上不了北方大学，其他的大学我律不上。我如愿了。
第局张维输了，张维笑着说：
“易老师的棋越来越高深莫测了，才几天不下，就觉得跟你无法相比了。”
易敏之ใ笑着说：“那是你心不静，你在想着别的事呢。等你有天澄明如镜的时候，我可能就难赢你了。”
“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达到เ那种境界。”张维有些神往地说。
“对你来说，也就几年，但对别人来说，就不定了。”易敏之ใ说。
“为什么เ？”张维好奇地问。
“你的天赋很高，这本身就与常人不同，而你的经历与所遭受的困苦磨难又使你对世界和人世的感受与别人不同，再加上你坚强的性格，使你直对正道有着执着的追求，所以说，你会比别人更早地取得正果。”易敏之笑着说。
“希望是这样。易老师，有句话，我还得跟你说。”张维望着易敏之。易敏之ใ说：
“这就是你心有杂念的原因了，好，你说吧，说完了，我们重新า来下，刚才那ว局不算。”
“易老师，我的这篇文章写得可能很粗，而且很幼稚，里面有很多尖锐的词和句子，你看的时候可能很不舒服，就圈下，完了我再修改。我就这个性格，要么เ不说，要么就说真话，希望你不要介意。”张维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怎么เ会呢？我说过，从你的性格中，我看到了当年的自己。我真的很高兴。个ฐ人最大的敌人是他自己，并不是别人。你的批评对我来说，也是我对自己้的次自我完成。再说了，我觉得你所经历的这个时代比我要幸运得多。现在正是文化大融合的时候，你有机会和能力接触真正的世界文化，而我和我那ว个时代的人，接触的都是皮毛。我们是终究要被淘汰的，你终究要比我强。”易敏之说。
穆洁也失眠了3๑
“你太谦虚了，易老师。”张维笑着说。
“不，”易敏之点了支烟，接着说，“如果学生都比不上老师，那社会可就完蛋了。所以，我直觉得学生就应该取代他自己的老师，应该比他的老师走得更远些，这才是人类的希望。你说对不对？”
张维敬佩地看着面前这位只述不作甚至连述都不愿意的人。
他们又摆了局，结果这局平了。在重新摆棋的时候，易敏之说：
“我听冯德昌说，你跟老方险些打起来？”
“他说你穆老师和我的闲话，我实在听不过去。”张维气愤地说。
“无所谓的，要学会宽容。老方那个人，谁的闲话都在说，实际上大家把他当笑料看，谁也不会把他的话当真。你不要介意。他骂了我十几年了，我从来都没有管过，实际上也没有人相信他的话。”易敏之说。
“可是他颠倒黑白，总得有个人来治治他。”张维气愤地说。
“说闲话的人太多了，你能治得过来吗？你如果太在意他们的话，你的精力就会被那些闲话左右，你也就陷于闲话中了。清者自清，别把生命用在那些无聊的事和人上。”易敏之说。
张维点点头。
张维走后，易敏之拿起张维的文章来看。老实说，刚开始看的时候，总是有些不舒服。他便赶紧调整自己้。他把张维文章里的那ว个易敏之ใ没当自己้。再看的时候，他就觉得顺ิ耳多了。张维的些言词的确很激烈，但是，他知道，张维文章中ณ的易敏之代表的是个时代，种思潮，并非单指他这个人。文章总共有五万字左右，写得行云流水，通畅分明，用的笔法并非般论文的笔法，而是随笔的手法，能让人口气读下去。这实际上是易敏之ใ第次真正地了解张维。他发现，他对张维的把握基本上是准确的。
五天以后，也就是放假的第天，张维来取书稿。易敏之把书稿从书房里拿了出来，对张维说：
“你使我想起了二十多岁的尼采，但我希望你不要重复尼采的道路。尼采推翻了偶像，却把自己树立成了自己้的偶像，所以疯了。这是生命的高嘲，但却不是大境界ศ。”
张维欲言又止，拿过书稿来看，里面没有任何批语，就说：
“易老师，你怎么เ没有圈”
“噢，你是说那些尖锐的词藻？我认为它们都很动听，没什么。带完你们这届，我就要求退休了。”易敏之笑着说。
“为什么，易老师？是不是我写了什么เ让你难堪的话了？”张维惊奇地问。
“哎，你想哪儿去了。这是我的心愿。另外，我在看了你的文章后，觉得自己้真的该退休了。英雄出少年，长江后浪推前浪ฐ，点也不假啊！我还是要劝你句，千万不要为ฦ名而困。”
张维点点头。张维走后，林霞问易敏之ใ：
“你觉得张维写的真的好吗？”
“是啊，他比我有才情。有才情的人更有悟性。”
“但你又说多年以后他可能会否定现在的东西，是不是在你看来，这文章还是不成熟？”
“是这样，不过，按他现在的学历和年龄来看，能写出这样的文章，有这样的才情，已经够得上天才了。”
“我也看了他的文章，我觉得他的气有点太盛。”
“这不要紧ู，这与他的年龄和才气相当。数年之ใ后，他就会提升到เ另外个境界，到那时候，他就游刃有余了。”
张维回到เ自己้的房里后，左ุ思右想，倒觉得自己的文章可能ม有很大纰漏，他想起易敏之的胸ถ襟就觉得自己太狂妄了。他要把这篇文章写得绝美无比，天衣无缝。他又仔细地开始读易敏之的书稿。每读次，都有新า的收获。穆洁第二天要走了，见张维仍然在看易敏之的文章，就问：
“你不是让他看过了吗？怎么还要写吗？”
“每读次他的书稿，我就觉得自己้的文章漏洞太多了，太片面了，而且老子只用了短短五千言，就道尽世间真理，而我竟然用了五万言。太长了，看得人很吃力。”
穆洁笑道：“嗯，有这种精神，就会出好文章的。”
与莫非的决裂ฐ：场与后现代的斗ç争1้
文青在放假的第二天，拿来了他们刚ธ刚出的非诗创น刊号。在这本民间刊物中，刊登的全是2๐0世纪60年代以后出生的年轻诗人的作品，这些诗大部ຖ分都是口语诗，而在这些口语诗里面，又有部分是用粗俗之语写的，内容大抵是“打炮”在他们的诗里面，是不能出现爱这个词的，因为这个词太文，太土，没有“打炮”这么เ直接，过瘾啊喝酒啊等，都是些过去没有人写过的日常生活。诗刊的刊首语里面，对这些诗大加赞赏，认为这才是真正的后现代诗，是中ณ国的工业诗。莫非认为，过去中国所有的诗都是农业诗，那些都是妄念，对现代人来说，是过时了的东西，中ณ国现在需要的是工业诗，只有这样，中国的诗才能和世界潮流走在起，并能迎头而上。张维看，刊首语是莫非写的，大吃惊。赶紧再翻开莫非的诗看，语言风格大概ฐ没变，但十首诗的内容却与过去大不相同。其中有首诗是写他的第次恋爱，意思大概是那时他只知道爱她，多年以后，他才知道爱实际上就是性，没有性，那种爱是荒唐的，是可耻的。张维看得惊呆了。必须承认，莫非的这首诗写得非常流畅，而且写得也比较真切，但很明显，诗所表达的内容与美学价值已经与以往大不相同。张维的诗只选了五首，发在前面，与已故诗人海子等的诗在起。文青取了个栏目，把他们网在后现代诗派之ใ外了。
文青走的时候，给张维说，七月二十日，全国六七十年代出生的最有代表性的诗人和些主要的诗评家将聚首北方大学，是要进行非诗的首发式，二是要讨论中国诗歌的走向问题。莫非是此次会议的发起人，文青已经把所有邀请信发出，广东位出版商出资筹办此次会议。文青说，莫非要她代请张维，希望张维在会议上发言。
文青在的时候，张维只顾跟她说话了，没有来得及看刊â物。等文青走了，他才仔细地看起来。他越看越气，最后他把那本非诗狠狠地砸在了地上。他觉得自己被利用了。他没有想到莫非和文青在短短的两年之内居然有了这么大的变化。
他在犹豫着，去还是不去。如果要去，他肯定是要和莫非等闹翻，如果不去，终有天，他还是会和他们闹翻。艺术上的分离已经决定了他们的友谊马上就要破碎了。再说，这次会议实际上也是目前中ณ国活跃着的所有实力派诗人的次聚首，他不能ม错过这个ฐ机会。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他又拉开了灯，翻起身来到地上捡起那本非诗来看。不看不生气，看更生气。他觉得无论怎么样，诗不应该写成那ว样。
第二天中午，任世雄来访，拿起那份非诗来看，翻了会儿问张维：
“你觉得他们写得怎么样？”
“糟糕透顶了，诗怎么เ能这样写呢？要么เ他们就另取个ฐ名字，从诗里面分离出去，别再以诗来称呼它。”张维生气地说。
“哎，你说的这点很有道理，我虽然写得不好，但在上大学时也写过几首，好在我是上过中文系的，也算是科班出身，这些东西看就是下三烂。不过，现在人们都是这样来写诗，已经成风气了。我也直在想，它们怎么เ能叫诗呢？不就是把些话分行排列了吗？”
“那是把外国诗翻译过来后，就没有韵了，成了散文。有些外语诗为了押韵，就把前段最后个词或几个ฐ词另起段，而翻译过来后也不押韵了。结果呢，中ณ国的诗人们以为人家就是这样写诗的，都纷纷摹仿，把诗给写成现在这样了。”张维说。
“我和几个诗评家讨论过这个问题，他们都有同感，认为现在的诗都是实验诗，都不成熟ງ。那些研究诗的人都觉得自己的外语水平差，如果能多通几门外语，就可以把国外的诗也拿来比较了，这样，诗的问题就可以有个大致的概念。”任世雄说。
“那不定。现在的潮流就是反传统，凡是传统的，都将是被否定的，凡是传统否定的，都将是被张扬的。似乎ๆ已๐经到了个ฐ颠倒黑白的年代，用宗教的言词来说，就是到เ了末世。到了末世，邪教丛生，物欲领ๆ先，恶念四起，礼教败坏，道德全失，人心大乱。这似乎ๆ在诗歌里已经成了这样。所以，过去你学过的理论对他们来说，都是笑柄，怎么能用呢？”张维说。
“这么说来，很明显你是被利ำ用了。不过，看来，人家还是蛮尊重你的嘛ใ！”任世雄笑道。
“我们都是老朋友了，再说，不管怎么说，我也有些名气吧。过去写诗，没有什么派别ี之分，谁写得好，无论他是口语诗，还是所谓的超现实主义诗歌，都不要紧，可是，现在看来不行了。这本诗刊很显然是要向诗歌界发难了。他们将在本月二十日在北方大学开会，也邀请了我。”张维沉重地说。
“那你去吗？”“我正在想。”
“我觉得你定要去，而且要发表重要的言论。你是超现实主义诗歌的代表人物之，也算是派宗师。你想想，如果这些人都是持同种态度，那ว他们肯定是要起来反击其他的诗人的。如果你发表重要言论，把他们逐个ฐ击破，你就出了大名了。”任世雄说。
“什么派宗师？在这些已๐经成名的诗人里面，我的年龄最小，影响也不大。至于成什么大名，我真的不在乎ๆ了。过去我直想在诗歌方面做些事，可现在我的注意力已经远远地超过诗歌了，我要做的是经世之学。他们大概是觉得社会已经不关注诗人，而是关注小说和影视人物了，心里有种强烈的失落感，所以想借此炒作自己，这是徒劳。当然，中国的诗歌也确是有了问题，我自己的诗也是有问题的。没有读者，你说我们还写诗干什么？他们的说法多少有些道理。可是，我在想，在整个ฐ诗坛上，我和他们是多年的老朋友，也是最亲密的朋友，是不是应该跟他们通通气？”张维有些迟疑地说。
与莫非的决裂ฐ：场与后现代的斗ç争2
“没这个必要。人家都要消เ灭你了，你还这样？你们的分离是迟早要来的，还不如让它来得轰轰烈烈些。你想想，你个ฐ人扛起了面旗帜ຒ，而他们都会把你当成靶子来打，到那ว时，你不仅名声大震，而且还会成为诗坛的领ๆ袖人物。经过这么เ炒，我们再推出你的那本书。这就有了两个炒作点，个是你与后现代派的战争，个是你与美学大师易敏之ใ的争锋。你就这么轰轰烈烈地起来了。”任世雄拍桌子站了起来。
“好，与其谦虚谨慎地追求，不如轰轰烈烈地斗ç争。我去。”张维终于决定了。
“我陪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