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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冬舅1

冬舅是母亲的哥哥。大约是他冬天出生的缘故罢,小的时候家里便叫他“冬伢仔”。随了大人的口,我便管他叫“冬舅”。

据说,冬舅天生聪明,又是家中ณ的长子,家里自然也溺爱得不行。后来,冬舅上大学学的是新闻,长得表人才,风流倜傥,口才又好,笔头也๣快,还好出个ฐ风头,所以,他毕业之后很快就当上了随军记者。当然,那个时候是抗日຅战争时期,中国还是国民党统治的政府,冬舅也就是国民党政府军队的随军记者。冬舅想要在军事新า闻上干出点名堂,那就非在主力部队里不可。正像现在的高中毕业生,谁不考清华北大?大学毕了业,谁又不想进薪水高的大企业呢?在我小的时候,他便常说这些话给我听,意思大概是想解释他当时的动机吧。因为在我的少年时代,国民党在大陆的名声,和日本鬼子差不多样可恶,甚至还要坏。

冬舅当上随军记者后不久,又到陪都重庆的国防部任职,后来转给张治中将军当秘书๰,二十多岁,似乎在政界甚有上升的机会。

日຅本人投降之后,国共两党开始内战。张治中知道共产党计划最先打东北,就要求蒋介石派他到西北。蒋也就居然同意了,派张到เ了迪化今乌鲁๥木齐。张先生征求冬舅的意思,是否随他到西北。冬舅是个ฐ受不得苦的人,当然不愿意去。张先生深知冬舅的为ฦ人,也不勉强,还修书封,介绍冬舅回到湖南,到省政府主ว席程潜那里去任职。

这之后,冬舅回了湖南老家长沙。大概是靠了张先生的面子,冬舅在程潜先生那里当幕僚,还被委了个将级的军衔,尽管他个学生出身的人,天仗也没有打过。

之后不久ื,就到เ了长沙临解放的时候。没有想到,冬舅的文笔因缘竟然还救了他条性命。当时,程潜和陈明仁见大势已๐去,准备起义,在开门纳降的前夕,大约是看中冬舅的文笔,就命其起草了告全省同胞书和告全省官兵书两件文稿。冬舅其实只是听命从事,但是谁又知道,这两篇文稿竟然成了冬舅在解放后历次政治运动中ณ过关逃生的护身符呢!后来,每当别人提起这段往事,他就摇头不止,不知是得意于侥幸,还是心有余悸。这些也都是后话了。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这种人生的辩证法在冬舅他们那代人中ณ间是最有说服力的,而冬舅和他的两ä个青年时代的朋友各自的经历可以为此做最好的证明。

冬舅有两个湖南同乡好友,周君和李君,他们在大学里读的也都是新า闻。

李君从西南联大毕业的时候,先于冬舅在重庆的中央社ุ得到เ份很好的工作,但条件是要马上去报到。李君的未婚妻是校园里出了名的美女,才学又好,但还有年才能ม完成学业,李君只好只身先去赴任,准备安顿ู好了以后再来完婚,接家眷。

但就在这年半载之间,李君的未婚妻移情别恋,而且与新า情人如胶ด似漆,不能自拔。冬舅当时还在学校,看看阵势不好,赶忙写信通知李君,力劝其尽快将未婚妻接走。李君得到消息,漏夜赶回昆明。李君的未婚妻得知他要回来的消息之后,情系两ä头,不能ม割舍,就与新情人双双服毒殉情,留แ下遗书,并不要求李君原谅,但求他将二人合葬在起。李见此情景,心中ณ大恸,痛悔当初不该为ฦ了自己้的仕途急于到重庆去。据说,此事在昆明的大小报纸上连载数日,在当时尚未开化的春城轰动时。事毕之后,李君睹物思情,痛不欲生,再也无຀法工作下去。后来得到报社ุ的体谅,加之ใ李君的英文又颇为出色,于是就被派往国外工作。李君行前๩与由父母做主的位女子草草成婚,与冬舅也是匆匆别。后来,冬舅常常提起李君这对才子佳人,惋惜造化弄人的无奈。此行之后,国土分隔,咫尺天涯,李君再也没有回归故土,与冬舅也๣失去了联系。

直到数十年后,中国加入联合国,经常收听国外广播的冬舅有天告诉母亲说,李君还在中央社,仍是驻美的记者,此次就报道了这件特大新闻,美国的广播还转播了他的文章。言语之中,冬舅仿佛为老友仍能ม从事新า闻事业而羡慕不已๐,并且感叹道,也๣幸亏当年出了风月场中那桩不幸的事件,不然李君还留แ在大陆,凭他的家庭,凭他的秉性和文章,无຀论哪条,都够得上在大陆政治运动中“死有余辜”的。

冬舅的另外位好友周君,在毕业后也被分派到军队中担任随军记者,据说还是国军的精锐部ຖ队。作为记者,还特别ี派发给他从美国进口的摄影器材,自然又是番๘神气。但谁知好景不长,没过多久,他负责掌管的这批摄影器材被不肖之徒偷了。于是长官大发雷霆,据冬舅说,还给了周君两ä个ฐ耳光。周君的懊ิ恼和羞辱自不必说,气之下就投奔了延安。

因为他是正牌大学的新闻出身,共产党里这样的人少见得很,于是三下两下就擢升到共产党边区份大报的主ว管位置。解放,他顺ิ理成章被任命在北京主管新闻和文化,当然是风光无຀限。

九五○年初,成立了新า政府,我的父亲调到北京工作。稍事安顿之后,母亲带着我,也从上海赶来与父亲聚齐。大约是母亲把我们家的行止写信通知了湖南老家,“起义”之ใ后正赋闲在家的冬舅不知为何也๣匆忙赶了来,可能是想顺ิ便在北京谋个生计度日,暂时就在我家落脚๐。

日຅,冬舅正拖着双破布鞋到胡同口的油盐店去买຀醋,辆军用摩托车擦身而过。冬舅与驾车人四目相遇,尽管冬舅早已๐失去昔日军装ณ笔挺的风采,周君身刚进城时的制服棉衣也๣着实委屈了他的形象,但二人都认出了对方。冬舅早ຉ知周君已经加入了共产党,想到自己败军之将的身份,吓得连忙钻进胡同,三拐两ä拐跑了回来,神色慌张地告诉我母亲,说是不知如何是好。

开车的周君转眼之ใ间找不到冬舅,于是就到街道上去查询。共产党的户籍制度想来从刚ธ解放就很高明,居然很快就让周君找到了住址,跑到我们家里来。周君是个ฐ爽快的人,见面之后并不以成败论英雄。叙旧之ใ后听说冬舅还赋闲在家,周君就主ว动给冬舅介绍工ื作,其中居然还有报社编辑的位置。冬舅这时早已折了锐气,就推说自己้大事糊涂ิ,不宜从事新闻行业,还是到学校教点书为好。周君也๣不勉强,说是正好有位在北京教育局任局长的朋友,太太是个中学校长,不妨就到เ那里去,以后也好有个关照。冬舅欣然前往,从此就当上了“人民教师”。

冬舅早年对时局审度的不慎终于导致了生的跌宕,不过世事到เ了如今,仿佛也算是有了个ฐ结局,像多少在江山易手后栽了跟头的人,也就且将青年时代的万丈雄心收做眼下的安贫乐素。

|?๣

第2章冬舅2๐

不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冬舅的旧学根底原本不错,笔头也๣健,等到五十年代末,政府为了百姓吃不上饭而大伤脑แ筋,无຀暇顾及这些空口说白话的人,他就经常写些有关诗词歌赋的文章在报纸上发表,则是到底技痒难搔,欲罢不能ม;二则ท也是物价腾飞,入不敷出,正好挣些润笔补贴家用。来二去也๣就成了毛病,大有发不可收拾之ใ势。此时的周君早已是党内的高官,也深知旧友的文采,于是就极力怂恿冬舅到เ光明日报去重拾旧ງ技,并说愿以他的身份和关系帮冬舅的忙。也๣就是在这个关键的时刻๑,终于可以看出冬舅痛定思痛,大事不糊涂的地方แ了。

记得那天冬舅冒雪来我家,与父母商量此事。我的父母到底在政治上还没有遇上大的风浪,天真了许多,他们鼓励冬舅不要蹶不振,还是应该利用自己的专长为ฦ社会多作些贡献。冬舅沉默了半晌,没有说话。后来我从母亲那里知道,冬舅自己้最后的结论是,次浑水蹚了个趔趄,就不再蹚第二次了。周君听说他执意不肯,也๣就作罢了。说来也怪,从此冬舅也๣就戒了写文章的瘾,只字不出家门,只是偶或应朋友之嘱,缮写字轴,装裱๗送人。

在此之后,冬舅的爱好转向集句。他最爱的是集梁启超徐志摩等近人的句子成联,偶尔也选些古人的诗词。他的集句中,我记得最清楚的有两联。联隐约是在说外面的世界:“更难消几番๘风雨,最可惜片江山。”另联则似乎是用来勉励自己้:“剩有两鬓青霜几根傲骨,难得数年粮食屋图书๰。”

冬舅原本就是个嗜吃如命的人,这时便转而学习厨艺。据说做菜有道的人定是个馋鬼,这话用在冬舅身上点不错。每月发工资,他必是到有名的饭馆去点几个招牌菜,细细品尝,有了心得便在家中ณ仿制。虽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可是他的厨具可以说毫无຀出众之ใ处,口铁锅,两ä个蒸笼。只有件里外相套的搪瓷烧锅样子特别ี,在那ว个从言论到เ商品无不律的时代,还真不知他是从什么地方แ买来的。他的手艺是炖肉肉美,烧鱼๠鱼香。有时到我家闲坐,看到เ作料齐全,他也๣会展厨艺,并且总是倾其所知,言传身教。可惜的只是我的父母都并非美食之徒,对于此道并不十分在意,如今冬舅的这些点滴心得都已๐失传于世了。我那ว个时候人还小,觉得冬舅做的饭菜十分可口,并不懂得其中的奥妙,只记得他总是嘱咐母亲,烧肉时切切不能ม多放汤汁。后来到เ了美国,我的太太直把“慢着火,少着水,工ื夫到เ了自然美”的东坡炖肉歌挂在嘴๨边,我这时才突然发觉,冬舅做红烧肉的要诀竟然与古人暗合,不禁连连在心中喝彩。

此后的冬舅,改旧ງ日的口若悬河,变得异常沉默寡言,而且不修边幅,早已๐看不出昔日的潇洒风度了。但他的内心并没有因此而关闭,对世事也还另有番见地,有时酒足饭饱之余,也๣偶有警世之言。

记得有次在我家的餐桌上,众人夸奖冬舅的豆豉腊肉有湖南曲园的水平,他便说道,有美食也就不枉此生了。母亲打趣他,说冬舅年轻的时候可不是如此没有出息。

冬舅说,你们哪里知道,其实人生最低的欲望无非财色两道,马克思和弗洛伊德两个ฐ说德语的犹太人把该说的话差ๆ不多都讲尽了。在此之上才是视觉味觉与听觉上的欲望,然而终于不脱凡俗。只有宗教才是最高的美。人生只有两件事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达到的,无论你是达官贵人,还是贩夫走卒。其是对过去的追悔,其二就是对未来的企望。但是宗教帮助了你。对过去的追悔,你可以用忏悔来慰藉;对未来的企望,你可以用祈祷ຕ来满足。无论什么เ宗教,无຀不是帮助世人完成这两项愿望。我现在就是在追求最高境界ศ的美。

0่0果然,冬舅似乎ๆ从此颇有觉悟,常常面壁参禅。不过即便如此,我看冬舅并不真心向佛,至少尘缘未了,依然终日酒肉不断,而且对世事还是颇็为用心,因此往往也就能够洞烛先机。

记得是我报考中ณ学的那年,发榜之后,冬舅听说是北京那ว所最好的中ณ学,就特意跑到เ我们家来道贺。父亲在政治上实际可以说是毫无抱负,但是在子女的学业上又最要面子,自然是高兴得很。冬舅先前也๣是说上堆让人受用的话,可是接着就开始教导我,说在这样的环境中更要处处留心才是。我那时还很幼稚,只知道要上中学,心里高兴,他的话也๣没太往心里去。谁知事后的几年中,以至到后来的“文化大革命”,社ุ会形势大变,人心再也无法收拾,我这才略微懂ฦ得点冬舅的意思了。像我所在的那所中学,充斥着诸多政要的子女,运动到เ,果然就像发了鸦片烟瘾样,欲罢不能。所以人心之ใ险恶,拼杀之残酷,前๩所未闻。倒是冬舅自己้这么เ个浑身上下都是政治疮疤的人,在城南所颇有恶名的“蹩脚๐”中学里混事,反而躲过了“文革”中学生毒打老师的劫。大约是那些平民家庭的子弟,既ຂ无风头可出,又无຀政治野心,而且见到เ原先朝夕相处的老师夕之ใ间被诬为罪人,反倒是下不去那ว样的狠手。

更有戏剧性的是,从“触及每个人灵魂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开始,冬舅的旧友,早年参加共产党的周君就失了势,成了“黑帮”族,自是首当其冲,苦不堪言。冬舅反倒因为当年的“起义”,况且又是区区个ฐ中学教员,早ຉ早就从“劳改队”里放生出来。事后他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年没有去报社ุ,让周君少了条“招降纳叛”的罪状,自己这条命也算是又捡回来次。于是从此之ใ后他更加嗜吃如命,每月月初必到饭店大开荤戒,在家中更是加紧研习๤烹饪之ใ道,仿佛社会上的雨疏ຕ风骤与他全然无干。现在想来,我总觉得冬舅“食不厌精”的美食修养是自“文化大革命”中ณ才开始了长足的进步。

几年之ใ后,“文化大革命”风声仍紧,冬舅在王府井大街上邂逅程潜先生的太太。程太太见冬舅,就大惊失色地喊了出来:“啊呀,我的天!你还没有给打死哇!”说完之ใ后顿觉语失,连忙放低声音再三赔不是。冬舅也只是对她笑笑,后来对我说过,想不到程太太跟了程潜先生辈子,什么เ风浪没见过,到了“文化大革命”却怕成了这副样子,言语中似乎ๆ对自己้处变不惊的能ม力颇为自得。

冬舅到了晚年,早已将世事悟明。政府的统战部曾经找到过他,让他带上子女到香港定居,为ฦ的是统战台湾的旧羽。冬舅自知这又是池浑水,到了这把年纪,就更不屑顾ุ了,于是婉言谢绝了此番好意。

后来冬舅中了风,不但失语,而且半身偏瘫,人也๣苍老了许多,但心境并不坏,豪气还在,每日仍然酒肉不断ษ,大有当时政治口号所言“把损失的时间夺回来”的英雄气概。有时儿女怕他贪食过度,有碍健康,他还大发脾ຆ气。

冬舅辞世的时候,我正在德国读书,也๣没有来得及给他送行。不过我想,他临走前的心境大约正如句德国谚语所言:“当你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你在哭,而你身边的人在笑;可当你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你在笑,而你身边的人在哭。”

!ำ!

第3章父亲1

时间过得真快,不觉父亲已经离开我们十三年了。每次打开信箱,里面不是空空如也๣,就是塞满了不相干的邮件。再也接不到เ来自故乡那熟ງ悉的航空信封,再也看不到เ他那总是十分工整地写满了几页纸的颜体楷书๰了——我常常想,如果真有灵魂的存在,他定不会离开我们太远的,因为他太爱我们了。对于我来说,他既是严å父,又像慈母,而且还是不可多得的诤友。父亲之所以这样爱我们,是因为ฦ他出生在个冷冰冰的封建大家庭里,自己้从小就没有得到过真正的父爱。

“文革”初期他被诬为“历史反革命分子”,吃了不少苦头,后来在所谓的“清理阶级队伍”的运动中,又因为有“现行反革命活动”的嫌疑ທ,在学校里的批斗大会上被当场逮捕。他在监狱里饿着肚子睡了半年多的水泥地,最后才因证据不足被放了出来。回到家里,他的第句话就是告诉我,他此生有两大愿望:是咬紧ู牙关活下去,定要亲眼看到เ“文革”的结束;二是希望有天,能实现年轻时就有的梦想,出国见识外面的世界ศ。这不但是他,也是许多与他同时代饱受摧残的中国知识分子共有的愿望。可怜的是,他也๣和大多数人样,这第二个愿望终究是落了空。

父亲的生丰富多彩却又多灾多难。他从年轻时就喜爱文学,热衷于京剧,对摄影书法和美术也都有相当深的造诣,是个ฐ很有艺术气质的人。他小时候读的是私塾,最喜欢的是李杜的诗歌和唐宋八大家的古文,对于科学数学之ใ类则ท毫无຀兴趣。由á于没有读过中学,他当年投考省里最有名的省立第高中ณ时,数理科目几乎ๆ都交了白卷,但校长最后却破格录取了他,因为他的国文考了第名,而校长又实在欣赏他的文章。多少年后,父亲的爱好又影响到了我们。记得小时候,家里的书架上找不到เ本数理化的书๰籍,厚厚的像砖头似的由郑๳振铎主编的世界文学大纲之ใ类的工具书和中外名著倒是册又册,不但印刷精美,而且图文并茂,结果害得我也是从小就讨厌数理化之ใ类,成绩自然可想而知。等到了美国才发现,老美以为ฦ中国人个个是数学天才,经常有同事跑过来向我讨教,弄得我好不尴尬,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因为当年父亲不肯接受祖父为ฦ他包办的桩门当户对的婚姻ี,又不愿按照ั祖父的安排去走当小官吏的仕途,直是封建大家长的祖๢父怒之下,断ษ绝了他的经济来源,所以父亲从上高中ณ的时候起,就依靠给报纸投稿来换取自己的学费。后来他做过记者,当过演员,也曾骑马挎枪奔驰在豫西南山区,担任过缉毒队员。那ว是个ฐ大时代,中原大地上军阀混战不已๐,关内外烽烟四起。和当时众多的热血青年样,父亲也曾梦想干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但他也和许多人样,常常受到เ命运的无຀情捉弄。三十年代初,他曾经在故乡๥的数千考生中脱๳颖而出,考上了南京航空官校。在前往南京报到เ的火车上,别人都是兴高采烈,他却是整夜失眠,原因是割舍不下正在热恋中的女友——学校里最漂亮的校花。车到浦æ口,他终于独自下车托词返乡了。后来冷静下来,他又连续几次重新报考却连连失败。祸ຖ也福也?后来他只知道,当年同考上航空官校而飞上蓝天的同学中ณ,竟无人活到เ山河易帜之时。

到เ了抗战时期,他又考入胡宗南在西安办的“战时干部训练团”。想不到的是,就在受训期满,即将以中校军衔分派到部ຖ队的前夜,群宪兵突然破门而入,把他绑走,押到เ刑讯室里,不由分说就是顿ู劈头盖脸的军棍,接着又逼他交代通共的活动。他越是不承认,受的毒打越凶,直到เ昏死过去。过了好久ื之后,父亲才知道,自己是受了室友郭某的牵连。郭某倒的确是中共的地下党员,当他发觉自己受到เ怀疑而仓皇逃走之ใ后,急于将功赎罪的宪兵就想当然地把父亲抓去拷问。当局后来虽然知道冤枉了父亲,可就是不肯认错放人。后来,还是那位逃走的郭某,大概觉得连累无຀辜心中有愧,事发半年多之后,趁看管渐松之ใ际,终于设法帮助父亲逃了出去。

个本想投军杀敌报国的热血青年,就这样差ๆ点成了国共两党残酷斗争的牺牲品。这次无妄的牢狱之ใ灾,不但使父亲身心大为受损,也使他对国民党彻底失去了信心。潜出西安之后,天深夜,他逃到เ了华山脚下的所寺院里,个人仰望着月亮踌躇再三。出世乎ๆ?入世乎?他最后还是决定“以出世的态度,过入世的生活”。当时他怎么เ也料é不到的是,在这个ฐ充满了苦难的世界ศ上,身不由己地被夹在国共两党血腥的斗ç争中ณ间而到鬼门关上转了圈,这才刚刚是他的第次。

九四七年深秋,父亲在荥阳西关外的所中学教书๰。当时国共两ä军在城外血战正酣,位于个小山丘之上的学校,就成了两军拼死争夺的制ๆ高点。那天枪炮轰鸣了整天,校园里教室的玻璃窗早已๐无幸存,墙壁上更是弹痕累็累。来不及逃走的教员和眷属们大大小小共有二十人,都躲进了比较坚固且无຀窗户的储藏室,父母亲和当时才两岁的姐姐也๣在其中。终于盼到เ天色渐暗,枪声也๣渐渐稀落了,父亲和两个年轻的男教员决定冒险出去为哭泣了天的孩子们弄些吃的,至少也๣先找些水来,满屋子里的大人孩子们都是天水米未沾了。

父亲走在最前面。谁想到他刚ธ打开门,咣的声颗手榴弹丢â了过来。多亏他手疾顺手把门关,手榴弹被反弹到几步远的石阶下炸响了。他的迅速反应和厚重的老式木门救了屋子人的性命。屋里的人们根本分不清是哪方แ扔的手榴弹,只好扯着嗓子拼命地喊叫:“屋里都是老百姓,没有军人哪!”

喊声未落,群早ຉ已杀红了眼的军人已经端着枪冲入屋里。多少年后父亲还几次提起当时的紧张情形,再说连他自己都奇怪,看到当兵的手里那些仍在滴血的刺๐刀的时候,竟然忘记了害怕,只是紧紧地把母亲和姐姐搂在怀里——相持了好会儿,军人们才撤走。回到เ家里,父母亲才发现,几乎ๆ所有的财物都被国民党的溃兵洗劫空了。

九四八年易帜ຒ前夕,父亲随着难民潮来到了上海。在码头上轮船的汽笛响起,眼看就要和在国民党空军中任职的姑父等人起登船撤退去台湾了,他忽然又割舍不下还留在老家的母亲和正是年幼的哥哥姐姐,独自悄然返乡๥了。他又在关键时刻๑和命运开了个残酷的玩笑。当时不知有多少人去了台湾,又有多少个家庭从此被拆散了四十多年,从而造成了海峡两ä岸无数的人间悲剧——不过也多亏了父亲的这临时决定,否则ท这个世界上也๣就没有我了。

回到家乡,父亲对新政的幻想很快就破灭了。“镇压反革命”,“三反”,“五反”,“反右”——政治运动个ฐ接着个,他此时只有以沉默来面对现实了。相比之下,我的另位堂叔却天真多了。他禁不住干部ຖ们的再劝诱动员,在九五七年的“反右”运动中热心帮助党整风,实际上只是给他任职的大学里的党委书记的家长作风提了些意见,结果他被打成“右派分子”,并立刻沦为ฦ贱民,更被党内和党外的积极分子们当做皮球样,从六楼顺ิ着楼ä梯直踢到เ楼——等到折磨够了,又把他发配到เ大西北的荒漠里去劳改,去就是将近二十年。

父亲虽然侥幸逃过了前๩几轮“阳谋”迫害,但到了“文革”风暴袭来时,他和无数的知识分子样,早已是在劫难逃了。他先是因为上高中的时候,加入过国民党,而成了“历史反革命”,不久又因为受人牵连——又是受人牵连——成了“现行反革命教唆犯”,而被抓进了监狱。此事的起因是我大哥下乡插队的名同伴,深夜钻在被窝里偷听台湾电台的广播被发现,同屋的几个知青都被五花大绑地抓起来严å厉审查。在当时,偷听敌台可是个不得了的罪名。查我大哥不是“红五类”出身,再顺藤摸瓜自然就扯上了我父亲。在那个ฐ血统决定切的年代里,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可怜的是,父亲虽然在千里之ใ外,还是逃脱不了残酷斗ç争的旋๙涡。

三十多年过去了,至今我闭上眼睛,还是常常清楚地看到เ那天傍晚父亲戴着手铐,被群警察和红卫兵簇拥着回家搜查罪证的情形。尽管嘴角有血痕,圆领ๆ的白色旧汗衫上带有鞋印和污泥,面对着院里院外乱哄哄看热闹的人群,父亲的腰仍然挺得很直,脸的坦然。看见此时的父亲,我突然想起了他过去经常教给我们的那两ä句话来:“做人定要傲气不可有,傲骨不可无຀。”看得出来,父亲当时早ຉ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想不到的是,院子里的批斗会开得正酣,屋子里忽然传出来阵疯狂的叫喊:“找到了,找到了!”紧接着名红卫兵手里捧着个ฐ铜锈斑斑的旧墨盒从屋里冲进人群,对着父亲大声吼道:“你暗藏国民党党徽,分明是妄想变天!”直躲在角落里的我此时不由á暗暗叫苦,这是小时候父亲教我练习๤毛笔字用的那ว个铜墨盒,它的盖子上有个残缺不全,几乎看不清楚的国民党党徽是不错,可这是民国初ม年的老古董啊!“文革”初期扫“四旧”时,全家只顾焚烧书๰籍字画ฑ,砸碎祖传的古玩玉器,这个ฐ小小的根本不起眼的铜墨盒不知被遗忘到哪个ฐ角落里尘封土埋,连我也早ຉ已把它忘掉了。想不到的是,它今天竟被挖地三尺的红卫兵们翻了出来,成了父亲“盼蒋反攻大陆”的证据,而使他罪加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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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父亲2๐

“文革”终于结束了,中国的政治气候也随之ใ起了变化。渐渐地有海外关系成了时髦的事情,有亲属在台湾的人更加受到当局的特殊关照ั。我那个ฐ“右派”堂叔的父亲本来是国民党辛亥革命的先烈,如今他的子女下子成了家乡的政协委员,奉命对在台湾的亲属进行统战。令人感到悲哀的是,堂叔沦为ฦ贱民几十年,堂堂大学教授度为生计所迫而沦落街头,以卖烤红薯和租赁小人书๰谋生。由于是戴着帽子交给群众监督改造,那些号称“小脚๐侦缉队”的街道居委会老太婆们个ฐ个都能随意侮辱他。那样艰难困苦的岁月他都挺了过去,好不容易盼到快要平反的消息了,他却因为时兴奋,而突然发病去世了。真是时也命也。

对于类似的统战策略,父亲依然以沉默作为ฦ回答。他唯的心愿,是来美国探望正在留学的我。可是老天又来作梗,护照还未办好,他已染病在身,无法远行了。

父亲并非大学者,也不是名作家,个平常,但却绝不平庸的知识分子而已。他年轻时冒死逃离西安后写的星夜闯潼关等作品早已散失。除了几大本他亲手拍摄洗印的最得意的旅游照片,几十首旧体诗和十余篇游记之ใ外,他并无຀传世之ใ作留下来。他的大部分珍贵的日记,在兵荒马乱之际未曾丢失的,也๣大多在“文革”动乱中ณ自己้动手烧毁了。到了垂垂老矣的时候,他曾经说过,如果上天再给他五年的时间,他定要把自己的生写成自传,留给孙子们看,题目就叫做“爷爷的遗产”。没有料到เ命运是这样地吝啬,那ว次独自外出旅游时的突然心脏病发作,竟使他再也无法醒来,而我们姐弟也从此都成了无父之ใ人!

父亲生酷爱大自然,退休之ใ后,他先后多次游历了国内不少的名山大川。说来也๣巧,他去世的地方แ,就是个ฐ群山环抱的美丽ษ湖畔。他虽然走得孤独,但也๣算实现了自己的愿望了吧!

我知道父亲在弥留之际,定还在念念不忘要出国看世界。前๩年回故乡๥扫墓时,我捧了他的半骨灰,和那刚ธ刚写了前๩三章的自传,起带回美国供奉在我的书房里。父亲有灵,应当如愿了吧!

珍藏的眼泪

我几乎ๆ气呵成,仅用短短的时间就读完了本回忆六七十年代的短篇小说集。虽然书只是由á许多的短篇组成,虽然只有每个人那ว些支离破碎的回忆,可将这些断断续续的记忆与零零散散的碎片拼合起来却构成了我儿时所走过的历程。风风雨雨坎坎坷坷,尽管步履维艰可没有人能ม为我搀扶,就像我记忆中的那ว个大个子叔叔样,在他最需要人们的理解最需要曾经同舟共济的亲人陪他起度过人生磨难的时候,他没有得到,而回报他的却是那些不明是非的人们无情的诬陷仇视的目光羞辱的唾液愤怒的鞭挞;面对的是被那个ฐ特殊时代的风雨冲刷后扭曲的心态及变形的面孔。他完全没有了希望,没有了个人最起码对生的渴望,他感到了无຀助,他把最后的眼泪流给了我

人们总说,童年的记忆是最真实最清晰最深刻的。也๣许发生在昨天的事情会变得模糊,会失去诸多细节,而对孩童时的记忆却是完整的,每段时间每个地点每位人物和每个ฐ情节。

记得那ว是在九六九年的秋天,我跟着母亲,就着席卷遍地的落叶和掀起满天尘埃的秋风,随着滚滚的下放洪流,登上了开往宁夏的火车,奔赴宁夏平罗国务院直属口“五七”干部学校。宁夏平罗东临ภ黄河西环贺兰山,虽说是守着黄河,但那时的黄河却是掀着块块干裂的黄土皮,全然不见波涛翻滚直扑苍穹那种宏伟壮观的气势,更找不到清代诗人法海ร名句中ณ“若说良田无຀限好,风光谁亚小江南”所描述的秀丽的景色。而我们要去的干校又正好坐落在个ฐ灌区的边缘,真可谓是片贫瘠的不毛之地。下了火车,转乘干校派来的卡车穿过片片的沙丘,寥寥的湿地,来到了我们的住所。

干校专为第二批下放干部及家属增盖了两排平房,母亲与我被分到最边上间不足六平米的屋子。当时在下放的学员中ณ流传着这样个顺ิ口溜:“新盖的房,雪白的墙,油炸馒头蘸白糖。”听起来像曲共产主义颂歌,直到住进去我才理解了这其中ณ的含义:幢用土坯垒起的新า房,墙上浮满了白花花的盐碱。可那ว时怎么也๣想象不出这与油炸馒头有什么关联,也๣许是内容描写与政治形势的需要吧。离住处不远,有间破旧的小屋,四周围着粗细不的枝条,枝条上密密麻麻地缠着铁丝,屋子的门窗全用木板封得严严å实实。听隔壁的阿姨对她的孩子们说,那个屋子里死过人,是用来关压“牛鬼蛇神๰”的地方,每天早ຉ晚都会出来放风,所以千万别到那玩儿,离得越远越好。幼小的我哪里懂得“牛鬼蛇神”真正的意义แ,但对鬼神却生出极大的好奇。

于是,第二天我趁着早晨出去拾树枝捡煤ศ块儿的时机,远远地站在那个小屋旁边,默默地等候着鬼神๰的出现。太阳懒洋洋地爬了上来,尽管还未进入冬季,但是寒风已经打透了我身上的棉衣,两只被冻僵的小手插进袖管里立刻凉透了全身,冻木的小脚早就没有了知觉,而我还是痴呆呆地望着那ว间鬼神๰出没的屋子。门终于打开了,我全身不由á打了个寒战,侧身躲到了树后偷偷窥视。从屋里最先走出来个ฐ穿着军大衣的年轻叔叔,后面紧跟着个身着发白蓝布๧制服低垂着脑袋的大个ฐ子叔叔,脖子上还挂着个沉甸甸的牌子,上面写着:“我是牛鬼蛇神๰,我该死。”两人走到院子,年轻叔叔便坐在旁้的石头上抽烟,大个子叔叔开始围着栅栏走,他胸前๩的那枚毛主席像章在太阳下闪闪地发着耀眼的光茫。不会儿走过来几个男ç男女女,有的向他啐唾沫,有的冲他扔石头,还有的用木棍狠狠地打他,嘴里喊着:“打死你这狗东西!”只见他用双手紧紧地捂着毛主ว席像章,不停地说:“是,是,是;我有罪,我有罪;我该死,我该死。”

晚上,妈妈很晚很晚才能回来,可是那ว个时候我点也不想睡,就想等着妈妈回来问个ฐ明白。妈妈进屋后,我把热好的饭端到เ土台上,边看着她吃边问道:“妈妈,他们为什么叫那个大个ฐ子叔叔‘鬼’?他们为什么เ要打他?他没有亲人吗?”妈妈明白了我在问什么,眼眶渐渐红了起来,摸着我的脸说道:“孩子,你太小,还不懂这些事。那个大个子叔叔不是‘鬼’,他的亲人全都跟他划清了界ศ线,他是好人。你爸爸现在也๣被打成‘牛鬼蛇神’,也被关在小黑屋里,唉!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妈妈的话我多半没有听懂,但我知道了那个叔叔跟爸爸样,都是好人。从那个时候起,我每天都在那ว个时刻站在栅栏边等他。

平罗的风沙很大,到处都是盐碱地,那ว里种不了果树,只有长在水渠两边的沙枣树。那沙枣树粗粗的高高的,沙枣在皮鲜ຒ肉嫩的时候是不会自然掉落的,只有在熟ງ透干透时才会掉下来。我常常在树下捡些熟ງ透的沙枣。野酸枣大小的沙枣干干的层皮儿,皮下裹๥着个ฐ硬硬的核,皮与核之间是层薄薄的沙肉,在干校的那些日子里这就是我唯的最奢侈的零食了。我每次都要捡好多,回家后搁在妈妈缝制ๆ的纱布袋里,攒到看电影时抓把边吃边看。天早ຉ晨,我装ณ了口袋沙枣来到大个子叔叔的房前,等着他出来。我望啊盼啊,可把他等了出来,等人们骂够打够散开后,我慢慢走过去,轻轻地叫了声:“叔叔。

”他奇怪地看着我,我赶紧从口袋中掏出沙枣连掉带揣地放到เ他的兜里。他低着头把手伸进兜里,当他抬眼再看我的时候眼里已经是充满了泪水。长这么大,我还是第次看到เ成年人在我面前流泪,他摸了摸我那冻红的脸蛋儿,扭过身子低着头走了。虽然他只是摸了下我的脸,什么เ都没说就走了,但我却感觉像是爸爸的抚摸样的亲切,我想他定很喜欢我送给他的沙枣。那天起我每天都装满口袋沙枣来等他,可再也没找到เ给他的机会,因为ฦ那个ฐ小小的院子已๐经改成了批斗ç他的会场。以后的那ว些日子他几乎ๆ天天都要挨斗挨打,我惊奇地发现他从没流过滴眼泪,嘴中还是那几句:“是,是,是;我有罪,我有罪;我该死,我该死。”

寒风卷着尘沙疯狂地抽在人们的脸上,水渠里的水已经开始上冻,那年的冬天就这样早早地到เ来了。可革命的热潮却是浪ฐ高于浪,如火如荼轰轰烈烈,人们的热情有增无຀减,越来越多隐藏在革命队伍中的“五六”和“现行反革命”被挖了出来,批斗ç舞台越搭越大,很多的人都不知不觉地被推向了人民的对立面,成为了人民的敌人。十岁的我也没逃脱干系,妈妈在台上挨斗,我在台下被老师揪着辫子仰头陪斗。那时在我心中总会出现大个ฐ子叔叔的影子,他都没哭,我也不哭。散会之ใ后,我又来到大个ฐ子叔叔的小院前想看看他,我觉得我也是他队伍中的员了。可是没有见到他出来,也就是从那天起他再也没有出来过。我回家问妈妈他到เ哪儿去了,妈妈告诉我:“他死了,有人说他上吊了,有人说他病死了,谁也说不清楚他是怎么เ死的。”听到เ这里,我连哭带拽地非要去找他。我无法忘记抚在我脸຀上那亲切的手,永远也忘不掉他在我面前๩流下的眼泪。此刻我感觉我的泪和他的泪点点地在凝固,渐渐生出份恨来,可又不知道该去恨谁,心里备感委屈可不知道为ฦ何委屈,我狠狠地抓起那袋沙枣把扔了出去

九七六年的秋季,我们家来到八宝山革命烈士公墓安放爸爸的骨灰时,我意外地见到了大个子叔叔的墓牌,是个没有骨灰的墓牌。是啊,他什么เ也没有留แ下,也许在他走前๩连句话也没有留下,而在我心里却留แ下了他的眼泪,直珍藏到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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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๓章孤旅天涯1้

增哲是个诗人。

1้989๗年6月17๕日,刘增哲踏上了清冷的列车,开始了已准备了年的旅๓行。第站是内蒙的赤峰,这是他在地图上找到เ的第个目标,他想从那里进入内蒙大草原。临ภ行前他在给我的信中说:“因为几千元是借的,也๣许要乞讨为生呢,或打打工ื,好点想法是到各地作协给作者们讲讲课赚点钱。”“这段路的艰难是难想像的,生死难卜,此信就作为ฦ告别ี了。但愿再见!”现在看来,增哲的起程并不悲壮,他当时也许只是有些兴奋和茫然,种即将进入种陌生的生活当中ณ的兴奋与茫然。

靠在火车上认识的位朋友介绍,他顺利地进入了大草原。摔跤骑马喝酒,是豪爽的蒙古族牧民接待远方来客的仪式。第次走上跤场,增哲心中ณ直怵,与他对阵的是当地那ว达慕大会上的摔跤第二名,刘ถ增哲哪是对手?但不摔不行,牧民最看不起的是胆小的男人。刘增哲对位会汉话的翻译说:“我只会点中国式摔跤”没等翻译说完,那ว大汉挥了挥手说:“来吧!”于是二人开始转圈,增哲沉住气,他不能让对方抓住,否则他会被从头上抡出去。突然,他在大汉面前๩虚晃下,然后猛地下蹲,下子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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