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青年报2004๒年4月1日记者：刘ถ红庆
黄永玉比我老的老头越来越少1้
记：很多人把媒体看做是个ฐ侠客，您认为ฦ它能充当这样个ฐ形象吗？
答：我希望政府天天会变成这个样子。现在比以前好得多了。三年困难时，陶铸请我们几个老画ฑ家到广州生活几个月，那时条街口有个ฐ茶街，那ว里有个ฐ人在大声地骂，我想我可不敢这么เ骂，这样的人那时很少了。苦和乐是相对的，没有比较就没事。"四清"ิ时到农村，看到เ农民做任何事都要请假，他们种了年地，还要欠国家的钱。1้959年时我有个ฐ学生不听话，他随便勾了几笔算毕业创作，我就把他带到家乡去体验生活。我们出发时下大雨，走了70่多里地，上游还要跳崖过去。那边的小码头有个两层楼高的木板房，我们去里面绑草鞋，看到个ฐ中年人在摆香烟摊，我告诉他要去凤凰，并说我是凤凰黄家的，他让我回来喝茶。两个月后，回来时我们想去喝茶，走到那里时见那个门关了，我想他是进城去了。可是两三天后，在棵漆树下却见到个ฐ门板上停了死人，有个老太太在那里哭泣。我母亲告诉我这个人是被人偷了两元多钱，他没法交差，就吊死了，这个人就是那个让我来喝茶的人了。所以，后来我画了幅画，告诉年轻人这点钱是可以逼死个人的。我是江湖上的人，到处跑，见的悲惨的事多了。我看了这个ฐ，就是苦在心里，哭是不会的。在广州ะ时，看到เ个朋友穷得吐血，现在是难以想象的。人家都说契诃夫是太冷了，他的小说描写的事情多是这样的，他是冷静的，就是因为ฦ这种事情见得太多了。
先生和我们在平台上透了会儿气，香港艺术馆的几位工ื作人员又来了，他们为了教育的需要，请先生作画猫头鹰的步骤分解图。
美术馆艺术馆除了组织展览进行学术研究等活动外，还承担着向普通市民开展艺术教育的责任。在香港艺术馆的艺术教育工作中ณ，有不定期地组织当地的小朋友学习画画ฑ的活动。他们想在先生的香港展览期间向香港的小朋友介绍先生，所以，请先生专门画ฑ猫头鹰的步骤分解图。先生用油笔分别在5张白纸上画ฑ，第张只画了个圆，这是猫头鹰的身体，依次画了眼睛翅膀爪子等分解图，只用5幅图片就把整个作画的过程呈现在大家面前，目了然。这样可以告诉小孩子们，猫头鹰是这样步步画成的。
黄永玉先生答时代周刊记者问5
上世纪70่年代，黄永玉先生应个朋友的请求画了幅猫头鹰。后来，他为ฦ北京饭店装饰壁画的设计而在成都搜集素า材的时候，有人告诉他："北京美术界ศ出了大事，搞出来批黑画，其中有张为北京饭店画ฑ的猫头鹰，很恶毒，攻击社会主义。"当时，他不知道批的就是自己้所画ฑ的猫头鹰，还轻松地说："嘿！画个ฐ猫头鹰算什么เ呢？我也常画ฑ的嘛！"
回到北京后，他才知道批的就是他的猫头鹰，其实他并没有为北京饭店画猫头鹰，只是些人为了批斗ç他而拿出来的幌子。而且，在中国美术馆的黑画展中众多被批斗的画ฑ里，他的猫头鹰的走势是路飙升，几天的工夫就从开始的第七位升到เ了第位，成为黑中ณ之黑。面对别人对他的侮蔑，先生十分坦然。回京当天，他依旧去看摔跤，边看还边大叫大喊，就像什么เ事都没发生。结果第二天，他看摔跤喊叫也成了别ี人批斗ç他的项ำ内容。
后来，毛泽东对这场批"黑画ฑ"的运动发话了："ิ国画，大泼墨嘛！怎么能ม不黑呢？"对先生的那ว张画也说了眼开眼闭是猫头鹰的自然习性。领袖出来讲话了，下面的人自然不好多说什么，这场闹剧ຕ也就这样草草收场。此后，先生画猫头鹰就和齐白石画ฑ虾徐悲鸿画马样，成了他的个代表性的题材。
晚上，我去看位朋友，没有和先生起吃晚饭。等回到先生房间的时候，里面已经是屋子的人，有人来有人走，川流不息。陈岩柳运宠已经从北京来了，他们被称为"常委"，是先生身边的人。会儿，个熟悉的人带演员梁天来访。先生对梁天说："怎么เ不给我派角色，演个军阀也不要化妆。"他们都走后，先生让我们看湖南经济台拍的专题片，他对演员黄湛的表演比较有兴趣。先生比较喜欢和我们起看录影。他的耳朵有点背，所以，声音开得特别大。他看到高兴的地方，经常和我们讲些相关的事情，或者我们起议论些事情。总之，大家都比较开心。这是他身边围着很多人的个重要的原因，因为，他确实给大家带来快乐和愉悦。
黄永玉先生是不太喜欢"前言"ิ之类的东西，至少是不重视。但从北京展开始，他都是自己亲笔写几乎是句话的"ิ前言"。遗憾ย，没有看到他亲笔写广州展"前言"的情景。这"前言"就只有下面的几个字：
近几年的画，请广东的老朋友们欣赏指教。
黄永玉
二○○四年十月廿二日于广州ะ
黄永玉八十艺展请柬1
主办：广东美术馆
展期：2004年10月22日11้月14日
广东美术馆是按现代多功能目标规划ฐ建设的当代型美术博物馆，是个不以营利ำ为目的，为社ุ会和社ุ会发展服务，向公众开放的永久性国家文化事业机构。它位于美丽ษ的二沙岛，建筑面积两ä万多平方米，馆内有12个ฐ展厅和户外雕塑展示区，可同时或分别举ะ办大型展览和不同题材的展览；具有三百座席两声道同步传译的现代化多功能学术厅，可用于国际学术交流和影视放送；还有大面积的教育功能区以及配套的综合服务设施ๅ。广东美术馆担负着对国家艺术珍品的收藏研究展示ิ，开展公民素า质教育及对外文化交流，推动当代美术事业发展的社会责任和历史使命，具备收藏研究陈列展览教育交流服务六大功能ม。
早ຉ餐时，广东美术馆的邵ๅ山来电话，问要不要准备签到簿。我问先生。先生不假思索就说："不要。要那个没用，没有地方放。"并说1999๗年在中ณ国美术馆开展览的时候，有位观众问他有没有意见簿。先生对他说："你好好看展览，提什么เ意见？"这就是先生的特点，他往往是在谈个事情的时候，可以联想到另外个ฐ事情，相互印证，以说明其中的道理，通常都很有趣味。
早餐后，我先行到美术馆，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问题。此时馆内已经来了不少观众。大门的两侧摆放了很多花篮。
等先生到的时候，人浪开始掀起，波接波，由这个ฐ厅转到另外个厅。只看到เ举起的相机和摄像机，不停地闪着闪光灯。总之ใ，人浪ฐ到了哪里，先生定就在那里。
不时有观众请先生签名，先生趁签名的时候可以坐下来休息下。有记者过来想采访先生时，先生说："今天不接受记者采访，是专门陪朋友笑的。"
过来看展览的名流很多，有吴南生任仲夷叶选宁等，还有前天将先生拍伤的那位诗人赖澜，以及美术界ศ的林墉王玉珏等，来了很多熟人。等人浪ฐ逐渐散去的时候，先生已๐悄然地被安排到了美术馆内的专家工作室休息。我和馆长王璜生去见先生，到工ื作室的时候，进门就遇到刚刚辞别先生的美院花鸟画教授方楚雄。屋内，先生正和林墉苏华聊天，还有其他些人。会儿，孙蒋涛带着儿子瀚瀚也来了，瀚瀚很可爱，先生拉着他起照ั了张相。后来，师母带着黄香黄田à也来到这里。
原凤凰县委书记，现任湘西州ะ统战部部长滕万翠来拜访先生。她主政凤凰的时候，与先生关系密切，解决了许多实际的问题，对凤凰的发展也作出了很大的贡献。先生对她的评价较高，对她离开凤凰高就也感到很遗憾。先生的每次展览，她都代表家乡父老来，而每次都拿着画ฑ册请先生签名，都是替那ว些领导和七大姑八大姨ถ签的。当然这次也不例外。
滕万翠为ฦ凤凰县成功申ã报中国历史文化名城立下了汗马功劳。在申报过程中，为了使工作尽快进行，她多次去北京联系相关工作。此间，她找到了先生，亲自到เ万荷堂请教他，希望他能为ฦ家乡建设出谋划策。遇到家乡的人找他帮忙的时候，先生总是很热心，他利用自己้的关系很快使滕万翠行与相关领导见面。在申报成功后，先生还找来滕万翠，亲自画了2๐2幅画交给她，让滕万翠以她的名义送给在申报事上需要感谢的人，滕万翠当时感动得热泪盈眶。
饭后，我们回到贵宾室。会儿先生也回来了，我们让他回客房休息，他说这里就很好。随后就坐到了藤椅上，说了会儿话，就闭目休息。可能是很累了，先生会儿就睡着了，周围的人看到，觉得十分有趣，不断ษ轻手轻脚๐地到เ先生旁边，有学先生睡觉的，有扮鬼脸的，有在先生身边搞些"小动作"的，这些镜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十分难得，我们纷纷拿起相机拍照。
上午的时候，前天晚上在林墉家见到林墉的那位小学同学刚退休的音协主ว席找到我，说他策划ฐ给林墉拍个纪录片，正好黄先生在这里，希望能ม请他讲几句。我说没有问题，因为ฦ先生和林墉的关系非同般。此前，我也和先生打过招呼，他欣然同意。就约好下午两点半来，并做好切准备。这时候，他已๐经来了。我说等先生醒来以后就开始。门外，各种灯都已经架好了。
先生醒来后，摄制人员赶紧ู把各种灯搬进场。随后，先生先从他与黄新波的关系，说到与广东的关系，进而说到林墉及其家人的关系。气呵成，和事先说好的大约5分多钟相差无几。这位导演还希望说点有关林墉画ฑ的评价，因为ฦ下面还有讲谈会，我们怕他会累着；先生也认为没有必要了，就此打住。
下面是黄先生讲林墉的录音文字：
在广州，除了美术界ศ的朋友之外，还有其他的些朋友。过去的些老朋友去世以后，广州的友谊有点断了，幸好又有年轻的朋友接上了。广东人跟其他地方的人不样，我常说，广东人不寡心，友谊保持得长远的。美术界ศ的朋友里，我有幸认识了林墉。认识他之前，在个ฐ展览会上我看了他的素า描，感觉真不错。认识他之后，又认识了他的全家，包括他的夫人，他的家庭像棵树样，快乐่的树，枝枝叶叶都很紧凑。现在他病了，就像我自己้病了样，很挂念他，赶紧来看看他。林墉在为人作品修养性情诸多方แ面是个很完美的人，广东有了他是很光荣的事情。好像他不应该生长在其他地方，恰恰好应该长在广东，是相得益彰的，很难想象林墉离开广东会是什么เ样子。他的画ฑ很动人，功力很深。人物画就不用讲了，别的也很精彩，手到เ擒来，文章轻松潇洒，充满了感情。讲到เ林墉不能不讲他的家，他的家像个音乐班子，样乐器都不能ม少，很少见到这么美好的家庭。这就恢复了我对广东的感情，有了林墉，与广东的关系就恢复了正常化。
黄永玉八十艺展请柬2๐
等我送走这批做林墉专题片的人员，回到贵宾室时，先生让我去找张纸来。原来他看到孙蒋涛的儿子瀚瀚在屋子里面走来走去，很可爱，说要给这个小孩画张像。先生让我帮他找几张纸来，美术馆的个人都不在，我对这里又不熟ງ悉，到เ哪里去找？出门看到เ门卫那里正在发放下午3点钟的讲谈会资料，就要了张。我原以为先生只是随便画下而已，就反过来递给先生。先生说，这怎么能画，还不如不画。他说，去外面买个速写本就可以了。二沙岛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买个速写本也会花很长时间。正说的时候，王璜生来了，就让他去买。会儿，王璜生回来了，说这里没有速写本卖。显然，美术馆的服务工作还是有些不周到เ。于是王璜生从办公室找来张复印纸，先生说这纸也可以。纸有了，可是模特儿那边出问题了，瀚瀚怎么都不愿意来做模特儿。这个小孩居然还放出来句话："要画我，有本事不要看我。"先生说:๘"你不来，我也照样画你。"凭着印象开始动笔画画。画得差不多的时候，瀚瀚倒有了兴趣，不断地凑过来看，先生这时才有机会好好看他几眼。会儿就画好了，大家都过来围观。这时瀚瀚又发话了，说要他爸爸给画装ณ个框，挂到他二楼的房间里。先生没有听清，问他刚才说的是什么。我把瀚瀚说的话告诉先生，先生听了哈哈大笑。
2๐00่4๒年10月22日上午，"黄永玉八十艺展"在广东美术馆开幕。下午，"与黄永玉大师面对面：黄永玉八十艺展讲谈会"在该馆多功能厅举行。讲谈会由王璜生陈履生主持。会场座无虚席，过道中临ภ时加了许多椅子。听众大都是广州美院的学生。下面是他在讲谈会上的录音。
黄永玉：我和广东有很深的关系。"文革"最困难的时候，我的情感也是与广东连在起的，许多画都是写广东的生活。那时白天斗争开会，半夜我画了张画，画解放前与朋友在佛山喝茶，回忆那个ฐ情景。刚画了半，我的爱人从里面出来说，"来人了"ิ，我就赶快收起来，压在砖下。我看见派出所和居委会的人起走来，就告诉爱人，如果我被抓进去了，她就要带着孩子回香港，好好生活。然后我就打开灯，边学毛选，边等着人来抓。等了会儿，不见他们进来，我耐不住就出去问他们是什么事。他们答："没什么，抓小偷。"我心里想，美术创作的活动同做小偷是样的。到了"四人帮"垮台后，我把那张画拿出来，又重新题了苏东坡的词，然后写了我的做画ฑ经过，现在这张画放在香港。这说明我那ว时的情感是与广东联在起的。现在到了8๖0岁，个人有几个1้0年呢，如果要夸奖我，就是劳动态度好吧，这也不能说艺术手段好吧。牛的劳动最好，但也不能说是艺术，现在不能说出什么เ所以来。我们湖南凤凰人的性格同广东人样，是什么样呢？是不故作热情。二是办事讲效率。先讲效率，再谈别的。三是情感很专注，做朋友就是世的朋友了。还有信用，讲事不绕弯；对朋友不欺骗，但总上别人的当。比如做装ณ修，广东人来就做，做完就算，工作效率很高，这点比凤凰人做得好。这是开始我要讲的话。另外是艺术上的问题，我说过，我在正式的学校里受的教育不多，图书馆的教育多，社会的教育多。情感对我来说是个感恩的过程，所以，我就说等我死了之后，骨灰就算了。重要的是爱怜悯感恩，要骨灰做什么呢？放在家里，儿子对它很尊重，到เ了孙子就不知它是什么เ了。鲁迅说："如果个ฐ人不活在人的心里，他就真正死了。"我说要活在人的心里干什么呢？每个人都活在心里负担很重啊。个人的生饱和了，就可以了。做事大做事小，问题都不大。每个国家只有个ฐ总统，科学家也不可能ม人人都做。我这个ฐ人不是很有出息，像射箭，把弓拉满就可以了，有没有效率就不管它了。对人也是这样，不要做圣人，过得去也就可以了。我曾经告诉位母亲，不要让她的儿子长大后定要做大画ฑ家，眼前画画ฑ，长大不定画画，免得做人很累，也不要每科都得百分。做圣人不容易，周围的朋友觉得你过得去就行了；也不要要求朋友做圣人，多点爱，关系就会好。百万\小!说也是这样，我看了很多书，看得很快，本书不是每个ฐ字都高明，记住它高明的地方就行了；需要它的话，用下就行了。我看小说不记故事情节，主ว要记他写得高妙的地方，技艺讲究的地方แ，不太为ฦ故事动感情。画画也是这样，因为没有学习过，所以，我说我没有吃过正餐，不够有自己的风格，东捡西捡成长起来的。确实如此。我要讲的就是这样，请大家有什么问题问我，随便聊天吧。
问：您的绘画ฑ是对中国传统的传承和光大，但现在中国的传统是逐渐被削弱的，您觉得应该如何把中ณ国的传统艺术留下来？
黄：不要担心，起码我不担心。我讲个例子，我的家乡有地方戏，有汉戏，有傩戏，有辰阳高腔，当然这些戏都很久了，我每次回家都想看看。有次我看到เ了这个傩戏，但演的是现代戏，我不喜欢。我喜欢传统的。可是，慢慢就没有了，消失掉了。"ิ四人帮"打垮之后，我在家乡的小街上，那时都比较冷清，我听到有人唱傩戏，我就打听，请他们来唱。这些唱戏的成员都是染布的杀猪的种菜的挑粪的等。我当时没觉得他们的声乐่有多么美妙，只想到应该保护这种文化。现在的现状是，前卫绘画我就能欣赏。有的人受不了，我受得了。我劝别人不要反对。音乐่学院的院长有次痛骂现代艺术，包括摇滚等，说是毒害青年。又有的人问我什么是所谓绘画，所谓前卫，所谓现代绘画。我告诉他，打戏时锣鼓和闹台你都习惯了，现代音乐也是注意节奏和旋律的，区别是加了音节进去了，现代音乐่和绘画就是加了音节和色彩的闹台。它的主题是最原始的那些元素光运动色彩空间关系。从这个角度来讲，对现代艺术的理解要从基本的要素า来寻找。从整个世界来讲，艺术是越来越丰ถ富。科学是进步的概念，艺术是繁荣的概念，而不是进步的概念。科学可以继承，艺术是个人完成的，你能ม说今天的艺术可以代替仰韶时的彩陶吗？人死之后，又要从开始做起，这是几千年的文化形成的现象。若艺术中断了，某个ฐ时期有了另外的要求了，艺术就退化了，但民族文化是消เ灭不了的。像印度文化对佛教影响多大，它成为ฦ了中ณ国的艺术了。很多事情就是努力探索ิ，怎么เ去欣赏它。如赵无极的画，在他的面前坐上会儿，会感觉到他的纵深关系空间关系，这些都很有意思，但是，没有故事和情节，抽象也能ม够令我们享受。为什么旅๓游爬山？看生活，看日出?这里也没有什么故事的，只是种感受。对你的生活发生作用，能ม推动事业的发展，所以，说人的抽象生活与现实生活要互相协调，抽象艺术使人的生活更完美。这是地球的规律，我们历史上早ຉ有这个东西了，比如古人玩假山等等，它使生活更具体化。现代的艺术对我们是有益的，包括戏剧音乐以及其他的文化。现在是怎样去接受的问题，就像以前讲的传统艺术，如果说今天的艺术比唐朝的进步，是个笑话；但如果你这样说，今天的绘画ฑ比唐朝的画得好，我就明白了。所以，艺术不能用进步的概念。从整个历史来讲，艺术是越来越繁荣，人活得越来越有意思，不用害怕了。
黄永玉八十艺展请柬3
问：当时您刻๑木刻๑是为了养家糊口，那当时有没有想到เ稿费的问题？你认为你有没有炒作自己的画？
黄：这个问题很精彩。因为我第张木刻๑发表时，以为ฦ它印我的画，我得送钱给它，没有想到เ它要给我两三块钱，这太开心了。这之中ณ的相互关系当时还不明确，明确之后，每做张，就有钱拿了，这就叫美术家。鲁迅就是这样靠稿费过日子的。炒作我是没有的。具体的讲，我从不和拍卖行发生关系，我不喜欢这样。不是说拍卖行不好，它也在推动艺术的发展，但我不希望它替我卖画，因为我担心我的画的价钱被别人提得这么高，人家不买了怎么办？我觉得没什么必要。很多人劝我要同拍卖行联系，在香港，关系很正常，卖了画ฑ拿了支票去银行，没有多余的东西。画ฑ廊向我买画，是有这样的事。那么，画廊卖的价钱不会是向我买的样的，他要加价，否则，他赚不到钱。台湾找我开画ฑ展，我说我的画固定的价格，人家找我买就行了，为什么要向你买呢？所以，画廊和拍卖行说"ิ黄永玉不好打交道"。我不喜欢搞什么派，我的个学生20่年前在美国要成立个"黄永玉画派"，被我骂得很厉害，我认为ฦ他没有出息。画家的生产关系同戏剧家不样，戏剧家需要种组合，种集体的力量。画家不需要，我常讲画家是狮子，不是狼群，狮子干自己的事。而雕塑家也是需要协助的，米开朗基罗200่0多件作品没人帮忙是完成不了的，他只能自己做小稿子，其他由工ื人来做。画家不样，达·芬奇从头到尾是自己画的，蒙娜丽ษ莎画了五年，如果近距离看他的画，你就知道为什么连最优秀的画家都不能不佩服他了。在意大利米兰的所艺术学院的院长办公室里，我看到了张达·芬奇的画，个ฐ女孩子的头像，外面从来没有发表过的。近看，眼睫毛在瞳孔的薄膜上有个阴影，仔细分析下，看到眼睫毛似乎在起伏。如果每个人都仔细地分析他，发现他原来是这么高明。事情就是这样，有的需要集体，有的需要个ฐ人。从过去的美第奇到เ达·芬奇，从今天的有钱人到画ฑ家，说钱的事情很正常，没有这种事，画家清高不起来。如果位画家躲在深山的洞里清高，他连饭都没得吃。扬州画派那几个ฐ人所以生活好，是因为有很多扬州ะ商人在买他们的画。即使两ä个画家清高，也是在种夹缝里生活。真正清高怕是做不到；空谈清高没什么用。社会关系是这样的，居于城市中，文化生活靠城市，习惯就是这样。
问：您展览作品中ณ有幅画的是新会鱼灯，您是60多年前去的新会，为什么60่年后才创作出这么เ精彩的画？
黄：我以前也画过。解放初ม期，有次在新会过的年，有条街，两边都是树，紫荆花树，过年时条街高低都挂着灯，到晚上人走在下面，就像金鱼样，很美妙。解放后我问别ี人，他们不知有这个事，我感觉遗憾极了，所以，我不但画，有时我还骂人，说现代人都忘了那种美好的东西了。
问：您以童真的心态看这个世界，您是从什么เ角度看待您的作品呢？
黄：某种风俗在人的生是难忘的，比如福建泉州的人爱花，连老太太都买来插在头上，到后来没有这种情形的时候，你怎么เ能不想它呢？这有什么เ不好呢？每位朋友对过去都有美好的回忆，可能是很小的，可能是大片，永远忘不了。我记得小时候街上卖水仙花，我买了放在家里，后来就会常常想起它的香味，马上会想到少年时代的事情。美术音乐就是这样，音乐常让人想起没有过的回忆，如拉洛的西班牙音乐常让我想起西班牙，其实我并没有去过那里。广东音乐我也常听，这两天集中在听广东老人的清唱。忽然想听的时候，这定有个原因。所以艺术就是起这个ฐ作用，让人们的生活完美起来，有意思起来。
问：您创作的动力是不是先有文字，或者还是先有其他的什么เ动力？
黄：有的是先有种轶事，有的是先有种感觉，然后才画ฑ。所以，你看我画上的题字，有的文不对题，这是因为画完后，觉得不过瘾，再写段题字，之ใ后又写段，以至越来越多。多年前，在中ณ央美院听报告，那个报告没有意思，但不允许走，因为ฦ它起着种互相监督的作用。我就坐在门外的石礅上，边听报告，边观察那扇门，那是扇绿色的门，它经过多年风吹雨打，有种斑驳的感觉。于是，我溜回家，根据这点感觉画ฑ了幅荷花。你说，这个主题哪里来的，是荷花给我的，还是那点绿色给我的呢？近些年来，我与些画ฑ国画的朋友在起，他们都是很高明的很有深度的画ฑ家，但我觉得他们越画越没有意思，老是种笔墨画ฑ来画去的，这个问题让我想了很久很久ื。有天，我们又谈这个问题，我说你们想得太具体了，没有享受到点笔墨的趣味，你可不可以甩开这个ฐ东西，画原来的东西。画幅对比强烈的梅花，主ว题是对比强烈，而不是梅花；有运动感的梅花；或者再画张雾里的很薄很淡的梅花；或者晚上的梅花。画各种各样的梅花，不就有意思了吗？他们说可以试试。其他的朋友还可以画些其他的东西。我从来不相信创น新，只相信好坏，画的价格不在于新，而在于好。用新า来代替好，那ว成了什么เ画呢？我说今天有这么เ好的彩色照片，画家们应该看看，对国画是有益处的，可以给人种感觉。中国人是有感觉的，我们喝茶就是种最好的感觉，你可以品味它，认为它不像鸡汤鱼汤糖水，这就是感觉，绘画也是样的嘛。没什么创新不创น新，我们的理念没有立体化，太平淡，太薄了。
黄永玉八十艺展请柬4
问：您人生中哪次经历最令你难忘？
黄："ิ文化大革命"。你们还没有出生呢。
问：是什么从小就引导了您画ฑ画的兴趣，而且维持了辈子？
黄：老话讲"ิ习惯成自然"。小的时候，我的父母都是教美术和音乐่的，我母亲是1923年的共产党员，还是凤凰县的宣传部ຖ长。我父亲后来潦倒了，没有工作了，但他的作曲和旋律感很好的，虽然他没有教我，但我还是有种感受吧。是我母亲让我知道了达·芬奇是位大画家，但也是没有具体教过我。岁时，我父亲用种材料é画了只狗，我那时觉得他画ฑ得不好，不像，反正没有真狗那么好，我父亲意识到我的不满后，他就瞪我。所以，我对画画来说，小时有所感慨。从小学开始，接触到เ了上海ร漫画和时代漫画，我们照着这种方แ式画ฑ壁报，得到了女学生的兴趣。感觉到เ有种东西是可以嘲弄人生的，产生种幽默感。什么เ是幽默，我告诉个ฐ说不清楚的专家，"正常的情况失去平衡，就叫幽默感"。某位首长的裤ไ子拉链没有拉上，这就叫幽默感。凤凰的百姓特别ี有幽默感，所以，我从小就培养了种幽默感。中学后画ฑ画时常常出现幽默效果，也常从幽默的角度来欣赏。它的历史使命是什么，就是客观地对待现实，像卡夫卡讲的超脱，文学中所讲的痛苦。我常能够从欣赏的角度来看自己的遭遇，也从欣赏的角度来看文学的技巧，这样，就能ม从定的高度来看问题。我从这个角度来开展美术工作，感觉就不样。解放前总有人说我的作品不样，反映现实总是用不样的方แ法。比如在"文革"的时候，我站在台上挨批，个老同志就说我创作的出发点总是快乐。我就想，你说对了；没有快乐怎么能够有创น作呢。我在画ฑ毛主席纪念堂的大画之ใ后，反映很热烈。记者采访我，问我创作时有什么心情。我告诉他，我当时很着急，想快些画完。这个回答不能让他满意。又继续追问，还不满意。我就和这位记者说，你想听到我说"很怀念毛主ว席"之类的话，可是，这是不可能的。人怎么能边悲伤边搞艺术创作呢。所以，我感觉到任何个ฐ艺术创作，不管它是描写什么，本人要客观，因为这是工作。有的人喜欢在创作时放音乐，培养创作情绪。我说音乐只能起到เ屏障的作用，对工作是没有帮助的。当年沈从文生活很困难，那时他有部收音机，虽然效果不好，总是发出"ิ哗哗"的声音，但他写作时还是打开，这是为了挡住另外种影响，我有时开音乐่也是为了这个ฐ意思。人有时自己骗自己，用交响乐่贝多芬来骗自己，让自己感觉是在从事伟大的事业。其实画画的人，像泥水匠，木匠样，总是邋邋遢遢的，画ฑ画时玩种潇洒的风度是不可能的。
问：您在画画时有没有想过如果观众不喜欢怎么办？
黄：没有，绝对没有，我不管这个ฐ。上次在北京看画展，个年轻人问我："你怎么เ没有意见本啊？"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告诉他："ิ你老实看画好了，你就会听见别人的意见了。"我也没有意见本，也没有签名本，这些东西不重要。我努力了，我的水平到这个ฐ程度，观众会原谅我。
问：凤凰是您的故乡，湘西的生活对后来艺术的升华产生了什么影响？
黄：我曾经说过，我常回凤凰是因为本事用完了，回家乡长点本事，就是现在所说的充充电。我在家乡待到เ12岁，我对人常吹牛夸家乡好，人家不信。现在看来家乡还是对个ฐ人的生都是终生咀嚼的影响。
问：您如何评价沈从文的文学作品？
黄：沈从文的作品在中国文坛中占相当重要的地位，不同年龄的人不同水平的人能有不同的理解。长大之ใ后，觉得他对家乡的情感这么เ深厚，每个家乡的人都可以在他的作品中找到เ自己้。再长大些后，觉得他用词很美，舒坦，文字巧妙。四五十岁时，个ฐ我很尊敬的老先生，左ุ派的聂绀弩从我家借了本沈从文的小说。几天后他还给我，说沈从文能在21岁写出这么เ伟大的小说，写祖国和人民这么深刻，他正像普希金所说的是个"俄罗斯式的伟大的天才"。共产党是承认他，可是，过去尽误解他。他也需要言语的条件嘛ใ。最近我推敲他的散文的结构关系，认为ฦ他的小说值得研究。他曾在西南联大教没人教过的"小说作法"。
讲谈会到4๒点20的时候，王璜生说黄老高龄，今天很累็，还有最后个问题就结束。可是先生说"ิ我没有问题，不累"，因此延长到4๒点5๓0。在阵掌声之后，讲谈会结束，听众们齐拥上来，请先生签名。他周围的人赶快来维持秩序。签名没有结束，只是段时间之ใ后，先生在众人的簇拥下到了车上。在开车前，我与先生说，我晚上回北京了，下面不能ม陪你了。他说："ิ好，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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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凤凰］1้
凤凰古城位于湖南湘西州的西南部ຖ，面积1700多平方公里，人口约37万，是个以苗族土家族为ฦ主的少数民族聚居县。这里风景秀丽ษ，历史悠久，名胜古迹甚多。
凤凰古时期属楚地，因外界ศ干扰较少，这里还保留着楚文化的踪迹。凤凰城内，古代城楼ä明清古院在展示着小城的沧桑，清澈的沱江从城中缓缓流过，江边的吊脚楼依然静静伫立。城外有南华山国家森林公园，城下艺术宫殿奇梁洞，建于唐代的黄丝桥古城，鲜ຒ为人知的南方แ长城??
结婚生子盖房子，这是古代中国人生中的三件大事，任何件事办好了都是值得庆贺的。古时人的寿命较短，人到了六十就不再盖房子。2002๐年，先生时年七十八，在凤凰县有关部门的邀请下，他决定再在凤凰建座古式宅院，这就是如今坐落在喜鹊坡上的"玉氏山房"。
建造"ิ玉氏山房"是个大工程。宅子里亭台楼阁应俱全，主楼ä的大厅很大，面积超过400平方米，显得非常大气。但更能彰显整座建筑恢弘气势的是主楼的两扇铜门，这两扇铜门高约3๑米，重达两吨，门上面刻有先生绘制的采莲图。为了制ๆ作这两扇门，先生花了前后两个月来设计铸造。
"不随地吐痰，不乱丢烟头"ิ"字画陈设，请勿触摸"。在先生的家里很多地方我们都可以看到เ贴在墙上的各种告示，大多诙谐幽默，却不乏็警示的力度。这些告示ิ就充当了双重角色，第它们是先生的作品，我们可以像欣赏他的画样欣赏它们；第二它们是先生家中的行为规范，作为客人都要遵守。有言在先好办事，谁要是不规不矩恼了先生，说不定会泼以冷水欢送出门。
先生写告示是有悠久ื历史的，他4岁的时候在自己新房的墙上用毛笔题上了几个字："我们在家里，大家有事做。"写的时候很是神气非常得意，也拿到了他的第次"稿费"屁股上挨了几巴掌。至今这几个字仍留在他凤凰家中ณ的木板墙上。
黄永玉的侄子聂方俊送给他大表叔的太狮图骨架。
在中国，逢年过节或有喜事的时候，人们往往借舞龙舞狮来表达自己喜悦的心情，祈่求神灵能给自己和家庭带来好兆头。舞狮有南狮北狮之ใ分，北狮先南狮出现。初期专为ฦ皇室贵族而演。北狮装ณ饰比较接近真实的狮子，而南狮装饰则比较抽象，色彩也比较活泼。
狮子舞有"太狮""少狮"ิ两ä种。"太狮"即由双人合作表演的狮子。舞"太狮"ิ的时候人擎狮头，另人撑狮被，模仿狮子的各种动作形态，如跳跃翻滚踩球等。"太狮"的造型般是身长头重，身上无毛，血盆大嘴，翻鼻孔，大碑额头，窝窝眼。舞"少狮"即单人表演的狮子。舞"ิ少狮"时，舞狮的人手擎狮头，狮被披在身上做各种动作，主要的动作有洗面舐足捋须ี搔痒打滚等。
舞狮也有自己的套路，如"小三相""长五相""单团式"ิ"对头""龙抱柱"ิ"香炉角""ิ金钱章子""旱ທ船大赶""戏水"ิ等。最精彩的是狮子登高台表演翻筋斗竖蜻蜓倒立等，动作的技巧性较强。
每年农历正月十二，吉首市矮寨都要举行"ิ百狮会"。来自吉首保靖凤凰花垣等市县的"ิ狮子"多达1้0่0多头，场面甚是热闹。
"玉氏山房"的大厅没有按照常规把它隔成间间的，而是全部打通。至于为什么เ这样设计，先生说可以画画，如果有老乡过来拜访还可以在大厅里乘凉烤火什么的。事实上，这个大厅主要是围绕这棵"阴沉木"来设计的。"ิ阴沉木"是远古的树木因地质变动，沉埋土中ณ，经过上千年的浸泡和磨压，结构发生变化而形成的种珍贵木材，被称为"木化石"。"玉氏山房"的"ิ阴沉木"为三峡"ิ阴沉木"，质地坚硬，色泽黝黑，重达吨，需三四个人合抱。它是个ฐ朋友送给先生的，把它运到了凤凰，放在大厅的中ณ间。先生把大厅设计成现在的样子，我想可能ม是为了从每个角落都能看到这个ฐ"镇宅之宝"。
先生很喜欢狗，先后养了几十只。为了养这么多狗，自然也修建了不少狗屋。在先生眼中，与人相比，狗单纯得多了，它会真正天天想你，而人就不知道了。人回家，狗马上就会跑过来和你亲热。狗有各自的脾气，表达感情的方式也不样。先生在北京有条老狗，当先生要离开它时，它知道先生要走了，就用脸贴先生，以示留แ恋；凤凰的条狗，表达感情的方式就是咬先生。虽然表达感情的方式不样，但都可以感觉到它们的感情很真挚。狗的最大特点是忠诚，它是不会嫌贫爱富的，即使是讨饭它也会紧ู跟着你。在这点上，人就很难比得上狗了。狗与狗之间没有明显的利ำ害关系，虽然在争领导权的时候狗也会打架，但得到了领导权之后就不再打了。
先生喜欢设计。提起他的设计，人们可能第个想到的就是猴票和"ิ酒鬼"酒瓶，这只是他设计成就的几个方แ面。先生的设计作品远远不止这些，大到เ他的几处宅子，小到เ家里日常用的瓷器灯具等，先生把自己对生活的体会留在了这些作品上面，而设计也成为ฦ他生活中的大乐事。"玉氏山房"ิ在先生八十大寿的时候正式落成，为了自己的这所房子更有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