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泽文把拖鞋拆开放到她面前，让她也换上。如此周到体贴的服务让郗羽有些不太适应，于是她准备找个话题来说。
“我很穷，没有别的选择。”
两分钟后，程若的症状逐渐加重，她浑身痉挛，口吐白沫，胡雅这才意识到这次不是演技，而是真的出事了。
汽车又回归到预定的线路上，行驶十五分钟后，程若再次捂着胸ถ口，露出了和刚ธ刚一模一样呼吸急促，手足抽搐的模样，两位警察无言地看着她，胡雅说“别演了”“不要妄图拖延时间”。
郗羽迎着程茵冷漠的视线敛衣落座。她想，面前这个人和程茵长得如此像，可两人一个是天使，一个是恶魔。由á此可见，心灵的差异的确比相貌的差异大多了。
很快，郗羽成为ฦ今天第四个和程若在审讯室见面的人——要知道今天一早她俩从同一张床上醒来，不过几个小时，两人像隔了一个平行世界。
程若盯着他，双手撑在冰冷的桌面上：“我解答了你的疑问，你也回答我一个问题。”
他开始整理桌面上散乱的文档和案卷，看来要为ฦ这场审讯画个句号。
李泽文说到这里，终于停下了叙述。
“对你来说，冒名顶替是很好的选择。程若有犯罪记录，当时未成年犯罪保护法还没有出台，每一位警察都可以轻易查出你的犯罪记录，这对你以后的发展不利；程茵则清清白白，没有任何案底，警方没有她的指纹、dna，所以你用妹妹的身份重新开始了新生活。”
“今天早上的飞机到เ南都？”
李泽文点头：“是我。”
“……他拿着药走了，那ว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这些年他在我有好几次露出过自杀的念头，但最后都凭着自己的意志力克服了。这一次，大概确实不太好过。”
“你们知道，抑郁症的药只能一周开一次。一周前他来见我，这一次他看上去比之前更焦虑。他说，那名女生和她的教授在重新调查潘越坠楼一案。我告诉他没什么可担心的，因为ฦ他确实没有动手杀人。我的安慰对他来说可能没用——这些年我们交谈太多，他对我的方法很熟悉。对他这样的病人我很无奈，要知道，心理医生并不是万能的，战胜抑郁症的主要力量还是来自自己反复的思考和行动。我不知道他能否听进去我的话。
“还有一个事实加深了我对他的怀疑，”随后投影屏幕上出现一张照片，李泽文就像是在阶梯教室里给学生上课那ว样，冷静道，“这是我第一次去南都二中楼ä顶ะ时，通往天台的门锁的照片。”
除了技术手段，在不寻常的小细节里发现矛盾之处是刑é警的主要工作，王文海ร认可他的说服，没有提出质疑，只问：“李教授，以你的谨慎，应该还掌握其他线索吧？”
和很多人想的不一样，刑警不是福尔摩斯ั，他们破案的动力来自于责任心并非好奇心，程茵的身份虽然敏感，但如果证实她的杀人罪，那ว就是绝对的大案——有大案才有立功的机会。
“我们的证据足以让她去审讯室呆一会了。”王文海道。
无处不在的监控摄像头是警方查案的最大助力，时间线非常清晰，这充分说明两名当事人的说法无懈可击。
“我之前和郗羽结伴去周老师家拜访没问题，但当时我独自一人，不可能ม晚上去单身男人家里……这和是否怀疑对方的人品无关，赵警官，我是公众人物，一切都要慎重……”
因为政策原因，每次有人毒鼠强中ณ毒，警察就必须将这些毒鼠强的来历调查得清清楚楚，这是固定流程了。
“这是应该的。”
“几点了？”
“是的。”
半晌后郗羽轻声道：“程茵，我没想到เ你会这么เ……开诚布公地和我谈这件事。”
郗羽震惊无言。她脑แ中浮上许多念头，最后留在脑海ร中的是程茵昨天谈起择偶标准的时那ว番话。她说“有不错的经济实力，更要有才能，有情趣，年龄不能太大，长相也一定要好看”，毫无疑问，李泽文完全满足她的所有要求，简直不能更好。
在美国加州读书的时候，两人就是饭搭子，每周总有两ä三个晚上，两人会呆在公寓里一边吃寿司一边谈天论地。许多灵感就就在这样的谈话中迸发出来，就像“噼里啪啦”燃烧的干柴一样，砸出一地火星。
季时峻伸了个懒腰，把论文扔到一边去：“看来我忘了吃晚饭是对的。”
“这位是社科院的王研究员……”
“这位是经济学家张教授……”
郗羽下意识看了她一眼。程茵点评自己้母亲的语气相当微妙，有些无奈，有些疏离，还有些隐含的愤怒。
程茵说：“如果外表没有出色之处，她怎么可能和那ว个有钱的加拿大人结婚？”
和从小就广受赞誉的郗羽不同，程茵一直以来很缺乏赞许，她在班上的存在感不强，成绩不好，无法参加各种需要拼智力的活动中，基本没有获得荣誉的机会。这次晚会获奖是程茵初一阶段唯一一次获得的奖项，当时的程茵打心眼为ฦ这件事振奋，她抱着郗羽又蹦又跳，喜悦感就像蜂蜜一样纯粹甜蜜——难怪她虽然失忆了，但精神上依然残留แ着这份喜悦感。
“是啊，对当时的你很重要。”郗羽喟叹。
郗羽对着曾经的同桌老师露出抱歉的表情，拿着手机去了阳台。她去阳台接电话本质上不是因为要和李泽文说什么เ“悄悄话”，但毫无疑ທ问，他俩接下来的话题肯定不适合让其他人听到。
现在的智能手机屏幕太大，只要有心人就能看到เ人名——郗羽从来都觉得事无不可对人言，拿出手机时也没遮挡，于是周宏杰和程茵都看到了来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