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建新见势不妙，连忙点头哈腰地跟上去，一直送对方下了船、出了码头，还不敢松懈，坚持要请客吃顿饭，这才连蒙带劝地将人架走。
引航员只好生生咽下这口气，下船时，那ว原本就不甚白皙的脸面更是黑如锅底。
王航坐得笔直，眼睛看向窗外的植物。
毕竟还要在华海所做下去，许衡没有驳赵秉承的兴致。奉承几句之ใ后，终于挂上了电话。
槟城的纬度才五度多一点，属于无风带。“长舟号”停泊在港口外锚地，除了水面上起起伏伏的航标灯，肉眼可及之ใ处再无半点光亮。
许衡白天休息太久，夜里睡不着觉，索ิ性裹着披肩在甲板上看星星。
将所有个人财物登记后，她被带到另一间房子里接受搜身、投入监牢。
少妇倒也能ม屈能伸，马上弯下腰来，柔声柔气地有问必答。
王航加大手中的力道：“我的话还没说完。”
女孩的眼眶中还有残泪，胸口因情绪激动而上下起伏。
王航垂眸与之对视，眼神清亮透明，嘴角有丝淡淡的笑意，不作言语。
她猛抬起头，一双杏眼瞪得溜圆，似声讨似控诉，拒绝为自己辩护。
后来，就连张建新า都看出情况不对，趁着某天在驾驶室值班，追问许衡哪里得罪了船长。
许衡自认是个花痴，但不至于没脸没皮，上杆子的买卖坚决不做。
她回头只见王航站在舷梯旁้，眼睛被帽檐遮住，透不出其中的光亮。
那人的声音突兀响起，吓得许衡手中的电话差ๆ点落进海里。
但她会耍赖。
她的酒量不大，跟号称“海量”的海ร员来说，简直不堪一提。
孩子气的娃娃脸上浮现出几分沧桑，说话声也有些暗哑：“别怪船长，是我们做错了。”
许衡抬头望向他。
见对方面露难色，许衡连忙补充道：“我是律师，能让他们更清楚自己的处境。”
许衡气喘吁吁地追上去，用英语询问那位年轻的警察：“可以让我见见嫌疑人吗？”
驾驶室里有专门的饮水机和冰箱，什么เ器具都很齐全，是船上最宽敞的地方。
又过了一会儿，宋巍ณ突然再次探出头来，手里还端了杯柠檬水。递过来之后不忘宽慰一句：“快了。”
我只不过刚刚ธ开始习惯船上的秩序和规则而已，她在心中默默作出注脚๐。
越是在与社会隔离的封闭环境里，越容易酝酿出个人崇拜。这也是船长权威建立的基础：航海界ศ始终保留着论资排辈的传统，所有人都必须从实习生水手做起，三副、二副、大副，一步步走到เ最高指挥官的位置。
据说不晕车的人无法理解晕车的人的痛苦，没有晕船的时候，许衡也不知道自己้会沦落至此地步。
她从不晕车，上船之前也不觉得自己้会晕船，所以连防晕药都没带。有几次因为ฦ船身纵摇，脑袋狠狠磕在墙角上，包括手臂伤口崩裂的疼痛，都无法分散注意力。到最后，只感觉人像一个ฐ空空的袋子，随风浪ฐ颠簸被甩来甩去。除了抓住扶手不让自己上天，其他的早已置之度外。
小高一边换桌布一边宽慰：“没事，别多想。我刚上船那会儿，锅盖打翻了都能被吓一跳。”
许衡勉强回过神来，抹了把脸，长吁一口气道：“不好意思，我失态了。”
“长舟号”正在全速前进，球鼻艏无声地划开水面，如同鱼鳍般顺滑。白浪在船舷翻腾，海鸥在头顶鸣叫，带着些许咸腥味道的海风扑面而来，这种近乎飞翔的感觉，让人忍不住张开双臂。
脚卡在梯架的狭缝间，许衡的半个身子立在船舷外，满目的蔚蓝ณ壮阔，无边无际。即便在视线的余光中，也尽是满满当当的天蓝ณ海蓝。看惯了城市里水泥森林的乌烟瘴气，在这份天与海的辽阔中，人的眼睛、思想、灵魂似乎都被净涤一番，升华到เ了新า的境界ศ。
“大洋集团是你的客户，”她换了只手拿电话，“我只能找你。”
男人的叹息透过话筒传过来，在漆黑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许衡，不要逼我。”
这样的反应让许衡十分受用，她在对方眼前招招手，唤回那所剩ທ无几的神志：“走吧。”
“长舟号”的甲â板上，除了当值的船员外，所有人都正装ณ而立，表情严肃地面朝大海ร。
王航看到舷梯上下来的人，明显表情一愣。
站在他身旁的张建新冲驾驶室打了个手势，船上的汽笛随即响起。那声音悠远而绵长，昭告着一场祭祀的开始，向大海表达出最诚挚的敬意。
船头临时支起的餐桌上，密密麻麻地摆放着各种食物：红酒、瓜子、糖果、卤肉并排陈列，厨房里最后的几个ฐ水果也被拿出来凑数，显然是把家底都算上了。
如果再摆个猪头，许衡想，简直就是场完美的宗族法会。
船舷边，深蓝ณ色的洋面被劈开一道道白浪ฐ，古老的热带海洋即将见证它最新的臣民。
随着汽笛声的尾音袅袅散尽，王航为两人分别佩戴上铜质的赤道纪念章，很快退开半步，大声命令道：“水手长，把人给我拿下！”
许衡和小四川都被吓了一跳，还没等他们回过神来，便有水从头到脚๐地浇下来，将他们淋了个透湿。
盛装出席的许衡未能ม幸免，精致的裙摆全都遭了殃——幸好衣服不贴身，否则恐怕会更尴尬。
小四川咿呀乱ກ叫了一番，仰起头来傻笑道：“船长，现在过赤道了？”
王航依旧板着脸：“把鞋子准备好。”
顺着他的目光，许衡看见宋巍在驾驶室里招手。
“到了！”
一声令下，许衡和小四川同时脱下一只鞋，用尽力气扔向大海。明媚到刺眼的阳光里，鞋子们划ฐ出干净的曲线，直直砸进了大海。
原本还在踮着脚眺望的两人很快接到新命令：“还有一只鞋，扔下去！”
许衡连忙赤脚站好，将最后一只鞋扔出去。她这次没扔那么远，慌慌张张的，差ๆ点滑倒在湿漉漉的甲板上。
先她一步的小四川将鞋扔出去后，大咧咧地走到王航面前，看起来就像只骄傲的小公鸡。
“好小子，你现在脚跨南北半球，成为一名真正的海员了！弟兄们，大家庆祝他第一次过赤道！来给他变个脸！”
原本还绷得直直的一群人蜂拥而上，大呼小叫地把小四川围起来，压在地上用油墨涂脸。
尖叫声、鼓掌声、嬉闹声，“长舟号”的甲板变身欢乐่的海洋，就连平素里不苟言笑的张建新也被船员们拖着，参与到已然混乱的“涂彩大战”中了。
许衡是女孩子，没人冲她下手，只有王航递了张面巾纸过来，轻声道：“擦擦。”
她的笑容十分真诚，一如日光下的大海般明亮：“我没事，谢谢你。”
隔着纸巾，男人无声地捏捏她的指尖，暗示ิ自己收下了这份谢意。
半天的欢声笑语过后，参加“赤道祭”的船员们一起把桌上的食物瓜分干净，又去餐厅里好好吃了顿大餐。酒足饭饱、人人尽兴，方แ才拍着肚子各自离去。
许衡算是活动的半个主角，晚饭时终于没挡住船员们的轮番敬酒，来者不拒地喝了个痛快。
王航夜里摸过来的时候，便见她趴在床沿上，蜷着身子缩成一团。
他大步上前，毫不费力地将人抱起来，却意外发现对方睁开了眼睛。
黑暗中ณ，那双玻璃珠子似的眼眸清清亮亮，折射着皎洁的月光。被酒气晕染成绯红色的双颊上，一对朱唇晶润欲滴地开开合合：“嗨，船长。”
王航倾身将她放置在床上，责备道：“醉成什么样了，还有心情开玩笑。”
“你猜啊，猜猜我是真醉假醉？”睫毛扑闪，许衡用一双玉臂环搂他的颈项ำ，娇嗔着不肯松开。
男人被她挂住，不得不微弓腰脊ิ，身上肌肉紧绷，撑出流畅的线条：“真醉怎么เ样，假醉又怎么เ样？”
“真醉，就真的把你吃了。”
许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翻身，双腿夹住王航的股胯，将他反制在自己下方。
“假醉……”她一边柔声迟疑，一边缓缓脱掉自己身上的衬衫，“就假的把你吃了。”
说完，女孩用膝盖缓缓挪动，渐渐向下退去，直到整张脸都埋进那隐秘之处。
王航猛吸一口凉气，反弓着身子半撑起来，感觉血槽被瞬间抽空。
如果这也算是“赤道祭”的一部ຖ分，他想，真该带她走环球航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