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不再浪漫的酒神(1)(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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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儿,我们喝些酒吧,我有话要给你说呢。你一直在瞒着我,但我什么都知道了。我原本是不这么快来的,可我听人说你犯了错误了,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况,怕你没有经过事,才来看看你报纸上的文章,我前天在街上的报栏里看到เ了,我觉得那ว没有多大的事。你太顺利ำ了,不来几次挫折,你不会有大出息呢!当然,没事咱不寻事,出了事但不要怕事,别人怎么说,你心里要有个主见。人生是三节四节过的,哪能一直走平路?搞你们这行事,你才踏上步,你要安心当一生的事儿干了,就不要被一时的得所迷惑,也不要被一时的失所迷惘。这就是我给你说的,今日຅喝喝酒,把那些烦闷都解了去吧。来,你喝喝,我也要喝的。”

从此,我下班回来,父亲就让我和小女儿多玩一玩,说再过一些日子,他和孩子就该回去了。但是,夜里来的人很多,人一来,他就又抱了孩子到东边房子去了。这个星期天,一早起来,父亲就写了一个条子贴在门上:“今日人不在家”,要一家人到เ郊๦外的田野里去逛逛。到了田野,他拉着小女儿跑,让叫我们爸爸,妈妈。后来,他说去给孩子买຀些糖果,就到远远的商店去了。好长的吋候,他回来了,腰里鼓囊囊的,先掏出一包糖来,给了小女儿一把,剩ທ下的交给我爱人,让她们到一边去玩。又让我坐下,在怀里掏着,是一瓶酒,还有一包酱羊肉。我很纳闷:父亲早已不喝酒了,又反对我喝酒,现在却怎么买了酒来?他使劲用牙启开了瓶盖,说:

找回来!——啊,我多么เ盼塱能够回到自己的青春岁月,那时候,只要从那清清的泉水中喝上一口,就足以消除炎炎夏日和青春活力在我血液中所搅动起来的全部内热;我多么渴望把你再找回来,你纯洁的元素,孩子们以及像孩子一般圣洁的隐士们的饮料!在睡梦之中,我有时还仿佛觉得你那凉爽得沁入心脾ຆ的清流从我这热得烫的舌头上滑过去。然而,一觉醒来,我对它却喝不下去。往日,能ม使天真少年精神๰振奋者,如今却只能使我厌恶,使我委靡不振。

说得好,但是我仿佛听见有人反驳道,既ຂ然戒酒像你试图劝说我们时说的那么美妙,既然清醒的头脑给人带来的种种安慰比你细细描写、深深悔恨的那ว种酒后亢奋状态要强得多多,那么เ,什么障碍也没有了,你何不和你劝人不可沾染的坏习惯一刀两断;原来的美好日຅子既然如此值得珍惜,你何不把它重新再找回来呢?

十二年以前,我刚满二十六岁。从离开校门到เ那ว个时候,我常常离群索居。朝夕良伴,主ว要是书;即有一二好友,也像我一样,属于爱读书,不喝酒的这一种脾气。我每天早早起床,按时睡眠;我有理由á相信,上帝所赐给我的种种才能,并不曾由于弃置不用而衰退。

我认为,有些人体质特别好,他们头脑健全,肠胃像铁一样结实,无຀论如何纵酒,也于他们无伤,对于他们来说,白兰地我见过有些人喝起白兰地就像喝葡萄酒一样满不在乎,至少,葡萄酒,灌得再多,也不要紧ู,顶ะ多使他们脑子稍微有一点儿迷糊,不过,他们大概ฐ从来也不会多么清醒。对于这些酒豪,我这篇文章等于白写。因为,他们看了,会笑话我这个孱头,在酒量上比不过他们,就只好劝告他们:这种比赛实在危险。所以,我的话只能ม说给另外一类大不相同的人,他们是些有神经质的弱者,在与人们交往中,必须喝一点儿酒,这才能把自己้的精神人为地刺激一下,提到周围人一般的高度。我们这些人喝酒的秘密就在于此。这一类人顶ะ顶要紧ู的就是必须逃避饮宴作乐的酒桌一一如果他们不愿意一辈子自暴自弃的话。

天地迢迢自长久,

酒是香的。烟嘛,据喜欢它的人说也是香的。这两种香的东西到เ他肠胃里转了一遭再喷出来,就其臭无比。偏偏他又不太自重,床上、地毯上、沙上、桌子上,随处乱ກ吐。不仅经常制造满屋污秽,冲天恶臭,还同时伴以胡说八道,胡搅蛮缠,摔摔打打。妻子不可能不说他,不管他,他便借着酒力大耍酒疯。

过日子是很实际的。作为妻子得有多大的忍耐力,才能长期经受得住这种恶臭、恶语、恶缠的折磨?

他又不像古代那些大才子,本身有重要的优点可以平衡喝酒带来的不利ำ因素า,人家也许是故意借着酒力好更充分地挥自己的惊世才华。

他除去能喝酒,别ี人似乎说不出他还有什么เ特殊的本事。

再一再二再三再四,妻子用尽了办法也๣不能使他戒酒,便不再管他了。但也不愿再见到他,无຀法再忍受他了。夫妻关系趋于苦涩๳,挺好的日子变成一团灰色,成了一种对生命的否定。她提出分手,想结束这种生活,就像脱掉一双烂袜子一样。因为他们才三十多岁,后面的日຅子还长着哪!

他当然不会同意离婚。亲戚朋友们劝他,骂他。更多的是不理解:有心肝的人怎么会为ฦ了喝酒而丢掉一个ฐ这么好的老婆呢?

他在清醒的时候承认自己้还爱着妻子。但他清醒的时候太少了。大部分时间是更爱酒。一场几乎ๆ要拆散家庭的风险才使他戒了十天酒,妻子的绪刚有一点稳定,还没有答应不再提出离婚,他又故态复萌。虽躲躲藏藏,偷偷摸摸,仍是不醉不休,不吐不快。只是更加没有男人相。

她彻底失望了,心里对他的厌烦又一次深化和扩散。我以往认为自己很会解劝人,碰上哪位朋友生了病,打了架,被领导穿了小鞋,站在岸上扮演智者,扮演正确和仗义。面对这一对夫妇,却感到无຀能ม为力。才知道劝人是很难很累很不负责任的,也๣不会有真正的实际价值。

近二十五年来,英国因酒精中ณ毒而住进医院的猛增十九倍。美国化学研究技师柯伊尔逊承认:美国现有九๡百万酒鬼,其中几乎ๆ三分之一的人因饮酒自杀。苏联在全同性的反酗酒运动中,每年还有一万多人因饮酒丧命……

陶渊明有五个儿子,“皆愚钝ๅ不灵”,到暮年才领悟到เ“盖缘于杯中ณ物”。“诗圣”李白,生有一子二女,儿子自幼出游,既ຂ无຀作为,又不知所往,“二女智能低下”。杜甫才华绝代,从十四五岁成为出名的“酒豪”,一直喝到辞世,给两个儿子取名宗文宗武,结果却是“茅塞不开,低能庸碌之辈”。

可谓“酒极则乱,乐极则ท悲”。古代伟人也如此。酒来则智去——过不在酒而在人。

酒鬼是为酒所征服,人被酒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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