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见过一幕这样的趣剧：有一年在内地，当时以烟价昂贵，许多朋友都认为这是一笔大浪费，于是戒烟的旗帜ຒ一经举起，拉拢同志颇不少。当下议订宪法，其中有一条是：凡接连被觉吸烟三次者，当众撕破衣服，不得口出怨。这真叫想入非非，可是大家在热的鼓舞下竟通过了。但在那ว天晚上，就有人连被觉三次，这就群起而攻之，大家取笑他，其中有一个朋友想是话说得太过火，对方แ不免恼羞成怒起来，生了争执，翻脸的结果，那ว个吸烟朋友的罩袍真被撕作了二片，事就闹大了！我们尽管从中调解，但他们各自固执己见，害得不欢而散。
“随便你，你尽量放松。对，就是这样，深深吸进肺里，再慢慢吐出来。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烟灰缸能不能借用一下，这样我可以闭上眼睛，一面抽烟，一面回答你的问题。”
不准上电视出风头！
戏剧里的好人不准抽烟。又一个ฐ扩大化——好人不能够是烟鬼！创造无烟舞台！无烟银幕荧屏！
黔纹身！与刺配远恶军州的贼配军一样，与“文革”中墨面挂牌的牛鬼蛇神一样，烟身烟盒印上自己้的罪恶！
这干屁事！笑骂由á它笑骂，流油我自流油。创收自有鼓励创收。这两ä股干劲儿越较越拧，越拧越较。早ຉ以前哪有过这大好形势呀！此时此际，像我这么เ个戒烟经过，最好别提。实际连“戒”字都没有使过，从“戈”的字都太厉害了，不就为了一口烟，动兵器干嘛！去年秋天时热时冷，咳嗽ณ不爱消เ停，黏痰扫黄出绿，忽又间有鲜ຒ红。艳丽ษ可恕，可惜招摇不明来历。心想把烟放一放——去去就来之ใ意，非绝交之ใ词。医生给丸ฤ，给片，给浆，一一遵命服下。约半个月，咳嗽ณ由剧咳转化戏咳。即应早ຉ已约下之约，声称拼命守信，南下做客。长烟、短烟、国烟、洋烟，在眼面前递来递去，兀自摇头或抱拳都不伸手，有知道底细的问道：“戒了？”答曰：“咳嗽ณ。”虽不多，意向却明确“暂停”。
约两个月后，咳嗽ณ渐消失，咽喉三寸之ใ地，无带哨之ใ音，只留แ下每日三五口纯洁的“棉花痰”玩玩。仿佛打记忆里，从没有过的清净。舟车之ใ间，每逢呛鼻辣嗓之ใ气体，必思此处为何不禁烟！遇父母官，亦作“国无烟日”、“球无烟日”难以实现之叹！
细思这一两个ฐ月关键时刻，没有借助药物药糖、咖啡酽茶、清盐某某、陈皮某某……并没有生理上的苦熬，魂灵上的苦闷。更没有升华到เ生命科学又哲学的迹象。一切仿佛只在“去去就来”的不经意中ณ，去去还没有回来而已。“问我何往？廓尔忘。”何来“戒”字？不堪“戒”。
有回与一位长我半辈的同行同车。辈的年数，尚无国际规定。炎黄子孙有一句豪壮语：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二十年，乃中庸之道。
车上无聊，拿戒烟充数。半辈长者落下眼皮听之，这样无味的语，只配催眠，正要放低调门，逐渐“淡出”，忽见长者睁目挺身，问道：“你吸了几年？”几年，总有半个世纪了吧，正算计着给个准确数字，长者等不得，说：“四十年？五十年？实际上，你，你没有真正吸过。烟一进口，打哪里出来？”高声大嗓，是不是年长耳背的缘故？我也提高音阶：
“嘴里鼻子里出来呗！”
“鼻子，也是打口腔过来，你的烟没有下过嗓子！什么叫吸烟？一吸吸到เ肚子里，爱打哪里出来，出呗，爱出不出，这才是烟民。”
烟民！我知道这个ฐ词儿，产生在早年间黑白不分的时代，实指乌烟。现在说的是纸烟，烟纸雪白，岂容颠倒是非。正要据理力争，只见半辈长者复落眼皮，又若余恨未消เ，口角龃龉。
“……四十也好，五十也好，有一辈子拿不到绿卡的……放宽点是个二等公民，吃紧的立刻驱逐出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