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黑虎打架的黑汉子急不可捺地叫起来：“吕大哥，柳大哥，你们来得正好！这小子多管闲事，揍他！”
两个人同时都愣住了。回转头，见东边一个岗子上正急急赶下两个人来。前头的那个是姓柳的，凸暴着黄眼珠，黑虎认得。另一个却不知是谁，长着刀子脸，白面皮，一抹黑胡，两眼闪着惊喜和佩服的光。
主人并没有注意它，正仰看着天上的雁阵，表肃然而神往。
他身穿黑布夹袄，左肩已剐破了一个洞，肩上搭着四五只野兔和几只飞禽。右手提一杆猎枪。身旁站一只凶悍的猎狗，也是一色黑毛，由于在荆丛间奔突，毛有点乱ກ。它站稳了使劲筛筛身子，毛变得像黑缎子一样平顺光滑了。两只耳朵耸动着，警惕地看着前方，不时抬头观察主人的脸色，渴望随时得到เ出击的指令。
一大早ຉ，他受欧阳岚指派，赶一辆马车去县城采办东西去了。有吃的、穿的、用的。一枝花还让他捎去一封信，是给白振海的。这个风骚的女人，虽然已๐经三十六七岁了，却仍像个ฐ妖精。她和白振海隔些日子不见面，便有书信来往。
这一整天，刘尔宽都不在家。
“嗬！你们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们呢。”陌生人走过来放下猎枪，笑容可掬地说。
两个孩子眨眨眼，没有吭气。黑虎把珍珠往身后一拨，警惕地摇摇头，拳头却暗暗地攥紧了。
一问一答，两个人往下不知说什么เ好了，有点窘。黑虎娘忙说：“你珍珠妹妹不是为等你，多会儿就走了。”
珍珠调皮地笑着：“这不是来了吗？”
不几天，一枝花的尿壶被人钻了一个洞，晚上撒了一被窝的尿。天明骂骂咧咧地把被子晒出来。等她离开后，黑虎拉着珍珠，偷偷凑上去看，被子上湿了一大块。珍珠捂住嘴笑了：“嘻嘻，这么เ大个人了，还尿床。”
两个孩子依然很要好。但他们已开始意识到，他们之间有些不同的地方，又好像有些共同的地方。说不清。
刘轱辘此一走，多年不见踪迹。
刘轱辘不露声色，把三个ฐ老人送到地里，在坟前插上哀丧棍，脱下孝衣孝帽，用麻绳一煞ย搭在背上，家也没回，跺跺脚就走了。
黑虎娘擦擦泪，劝说两个ฐ孩子：“这事知道就行了。你们都还小，万一冒出风去，他们会起歹心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老天爷饶不过他们的！”又一再嘱咐珍珠：“孩子，你在他们眼皮底下，凡事要谨慎一些，有事多和你刘大叔商量。那是个大好人，不会亏待你的。嗯？”
珍珠含泪点点头。黑虎娘找一把梳子，慢慢为她重新梳好头，才让黑虎送回去。
三十
时令进入初冬。柳镇的黄昏杂沓而又安谧。
有人在打水，互相打着招呼；木水桶碰撞井沿，不断ษ出沉闷的钝响；有人挑水走了，扁担“吱吜吱吜”地尖叫着。不少人家要吃晚饭了，女人们喊叫孩子，孩子呼唤父亲；喊叫声，回应声，脚步声，门的开关声接二连三。谁家的鸡在上宿，往院子中间的高树上攀飞时，出“扑棱扑棱”的响声。羊儿可怜巴巴๒地“咩咩”地叫着，大约是没有吃饱，或者是催促主人快往羊圈里牵它吧。狗儿在“汪汪”吠叫，声音懒โ洋洋的，似乎在例行公事。你可以想象到เ，它卧在门口的草垛上，只是昂了昂头，尾巴还照样儿盘着，身子根本就没有动弹。突然，不知谁家的驴子打了一长串喷鼻：“嚏！……”然后，哪里又传来一声深沉而悠远的牛叫：“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