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说孔子的人格不高，也不敢说孔子的学说不好；我只说除了孔子，也还有人格，也还有学说。孔子并没有压制我们，也未尝禁止我们别创异说，无如后来的人，偏要抬出孔子，压倒一切，使学者的思想，不敢出孔子范围之外。学者心坎上被孔子盘踞久了，理应把他推开，思想才能独立，宇宙真理才研究得出来。前时有人把孔子推开了，同时外国的达尔文诸人就闯进来，盘踞学者心上。天下言论又折中ณ于达尔文诸人，成了变形的孔子，执行圣人的任务。我不知我国学者的思想，何以不能独立以至于此？如果达尔文诸人去了，学术界又会有变形的孔子出来，继承圣人之位。像这样下去，宇宙真理怎么研究得出来？我们须知，中国圣人可疑，外国圣人亦可疑。
算年龄逊我二筹，论学问加我一等，修文归地下，莫将厚黑舞幽冥。
品贤豪常作翻案，抒思想好作奇谈，孤愤蕴胸中，纵有雌黄原戏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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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我问他：“你对于政治、文化、学术有什么เ究极的看法吗？”他说：“我在《社会问题之商榷》一书中，最末的一章差不多可以答复这个问题，虽然是十年前的一种见解，但直到如今，我的看法还是依然如故。这莫非是我不能进步的表现吗？哈哈哈！”
他于一九四三年春季，回到北碚来，我们又相聚了。这次我们相处的时日较多，几乎无所不谈。他还是一味地自谦，说自己้读书太少，见闻不广，而又叹时不再来，所谓“老大徒伤悲”了！我当时对他说：“我们中国近代的读书人，像老先生的成就已๐很不小了；尤其是戛戛独造的精神，试问海内究有几人？就凭你所提出的若干假设，将来有人为你证成一二，也就足以不朽了。宇宙真理的现，何必由老先生一身独担呢？”他听了这话，仍是苦笑着摇摇头，叹息不已๐。
好了，现在我把那一章撮录于下，以作他自己思想的总介绍吧：
有一次，我问他：“你对于政治、文化、学术有什么究极的看法吗？”他说：“我在《社会问题之商榷》一书中，最末的一章差ๆ不多可以答复这个问题，虽然是十年前的一种见解，但直到เ如今，我的看法还是依然如故。这莫非是我不能进步的表现吗？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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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他说中国主义是物质生活与道德生活并重的。印度教徒乞食为生，不事货财；欧美富豪好货贪财，骄奢淫逸。伦敦也，巴黎也，纽约也，以及日本之东京也，可说是拿弱小民族的血肉建成的。而我国孟子则说：“老者衣帛ຑ食肉，黎民不饥不寒。”又说：“养生丧死无憾，王道之ใ始也。”达尔文“生存竞争”之说，孟子复生，亦不能否认；但孟子的学说，一达到生存点，即截然而止。而达尔文则ท盛倡“优胜劣败”，成为无界ศ域的竞争。世界列强一得到达氏之ใ说，就像疯狂一般，向弱小民族掠夺，势不致列ต强胀死、弱小民族饿死不止。我国古人早见及此，所以说：“衣食足而礼义兴。”一达到เ不饥不寒，即教之以礼义แ。故信从印度主义，不免饥寒；信从西洋主义，蔑弃礼ึ义；这两者的偏颇็极端，中ณ国学说最能折中起来，是为中ณ国主义的第六特色。
足下同尊夫人轮流抄录鄙人著作，心感之余，无以为报，谨将旧作之《怕老婆的哲学》一文随函附呈，足下可庄录一遍，敬献尊夫人妆次，较之刺๐血写《般若经》献之我佛如来，功德万万倍也。好，不写了。鄙人一面写，一面吃酒，现已醉了，改日再谈。
当我读着这封信时，心中不禁勃勃跳动，觉得此老真不容易对付。我越是劝他不讲“厚黑学”，他越是坚持非讲“厚黑学”不可，并且竟以释迦耶稣自比，更俨然以教主的面目出现了。我以极诚恳的善意劝他，他反视为ฦ不入耳之ใ言，并且以嘲笑的口吻来反击我，这当是他惯用的厚黑伎俩了。可是他又一本正经地劝我绝不可入政途，当从事研究学问，而又自承是与我同病，望我深思而又深思。他是正话反说呢？还是反话正说呢？真叫人一时捉摸不定！他说他倡“厚黑学”，“此中实有深意”，也或许是有深意吧。反正我既ຂ已认定他为ฦ我那时探究的对象，他纵然向我提出“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也是不肯放过他的。因为我自幼就具着一副强烈的好奇心，我曾为观察一种昆虫的全部生活，竟耗费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何况是为彻底认识一位创教立宗的堂堂教主ว呢？所以我不独用抛砖引玉的方法，想从他大量的回信中ณ，去探究他的为人；同时，我又托那位孙君前去访问他，希望对他有一种亲切的观察和意见的交换；除此以外，我又请他写一自传，纵不为他人作打算，亦当为其厚黑之徒有所法式。总而言之，我不管他对我如何，我却必欲一探其底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