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搀住胤禛,担心还有暗箭,催他们快快领路。好在和尚住的地方离运河不远,就在附近的一座破庙。
文觉拉住性子暴躁的性音,劝道:“四爷的伤要紧。你快看看箭上有没有毒,有毒就麻烦了。”
天已黑定,看不清胤禛神色。我一脚高一脚๐低踩着没过膝盖的蒿草走到白马旁,才一走近就被他抱着扔到马上。坐在马鞍,手正不知往哪里放时他已๐轻而易举ะ翻身上马,咬紧牙猛一抽马鞭,带我往人烟稀少的地方跑去。
胤禛没有回蒙古包,而是从后面的养马场牵了匹白马,冷着脸叫我过去。
我收敛住心神一霎的恍惚,道:“不要写。”
能得深情如斯,那个女人一定是幸福的。可惜,我不是她。我的幸福,要靠自己้寻觅。爱新觉罗胤禛,才是我穿越三百年的目的。
我揉揉有些发涩的眼睛,打了个ฐ疲惫的哈欠。我已经两ä天两ä夜没睡觉了,若不是遇到他们估计连饭也不会吃。前天考完研我就上了北上的火车,原计划ฐ去北京,结果在石家庄就鬼使神差ๆ下了车,打乱所有行程安排。
车子开离省道,路更加难走。干涩干涩的风,裹挟山里黄|色的沙石拍在玻璃上,一粒一粒,像有人在用手指关节敲车窗。
阿兰惶恐地看了眼胤禛,忙低下头:“求福晋不要!兰儿不能ม回去。”
“为什么不能回去?”
我一手撑在桌上,瞟了眼胤禛的神情,明白这样闹下去吃亏的人很可能会是我。不过,我已经不在乎了。有阿兰没我,有我没阿兰,这是他的最后一次机会,也是我的最后一搏。
阿兰摇头,眼泪哒哒落下:“兰儿命苦,在江南养不活……求福晋看在义父义母和兰儿贱命的份上,开开恩。”
“荒谬!”我把青瓷茶盏狠狠扔在地上,怒从中来,“这些鬼话,真以为能够骗得了人?还不跟我滚出去!”
她跪在地上,轻轻扯了扯胤禛的衣服,可是胤禛还在冷冷看我,似乎量我不会做出出格的事情。
我冷笑一声,从座位站起,轻蔑道:“你不是手腕了得的兰姑娘吗?你不是把四爷和十三爷都耍得团团转的兰姑娘吗?你不是月底就要嫁进门的兰姑娘吗?你做这副可怜样骗谁!”
“奴婢没有那样……”
她拼命摇头,我走到เ她面前,狠狠卡住她的脖子,越卡越紧,恨不得将她掐死。
“四嫂。”胤祯叫我。
我没理。
片刻,一只很有力的手抓住我的手腕——意料é之中ณ的维护。
我顿ู时一笑,往后退了两步,看向紧紧扣着我的胤禛。他咬紧牙,把我的手指都掐成青色。我连眉都没皱,冲他淡淡笑道:“我输了,是吗?陪了你十年,我比不上她,对不对?”
他没说话,把我从枫叶亭往外拖,胤祯ງ急忙追来两步,被胤禛的目光狠狠逼退。
过去十年,我总是觉得他的眼神像鹰。犀利,一针见血。可是今晚,我觉得他的眼神像狼。嗜血的,没有丝毫人性的狼。
茂密的树林,星光投射而进,四周蛩鸣蝉唱。
用力一掼,被他甩到เ地上。泥土还带着白日的温度,却烫得很舒服。我抱起腿,神经质地笑了:“心疼你的兰姑娘了?”
他居高临下看我,嘴里挤出阴沉的字眼:“你这个疯子!”
我一副破罐子破摔的表情,冲他无所谓地眨了眨眼睛,讥笑道:“堂堂皇四阿哥抢了十三阿哥的心上人,把成亲十年的嫡福晋抛在一边,要娶ດ一个来路不明的小丫ฑ头。夫君,你越来越有本事了!”
他猛捏拳头,怒气冲天瞪我。我从地上爬起,直视他的愤怒,嘴角翘起,慢慢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灿烂得,仿佛这是我一生最开心的时刻。
簇青额头上的筋猛地一抽,狼一样的目光随着我的身影慢慢抬升,没有丝毫好感地落在我的笑脸。
这对眸子,熟悉得好心疼,又陌生得好心酸。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丢â了你,一天一天,盼着你能ม回来,结果却是输得这样彻底,这样不甘心。
我直视他的眸子,仍然笑着:“四阿哥不要嫌我多管闲事。您的事我没资格管,也不会再管……你喜欢阿兰,就喜欢,你想娶她,就娶。我走。”
胤禛表情猛地一松,眼里露出惊诧。
笃定了十年的事情,原来也有破局的这天。
我收起虚伪的假笑,深深看着他道:“我早ຉ就对你说过,不能要阿兰。既然你选她,一而再再而三,都选她……我再不会自不量力,也不会自讨没趣了。我认输。我退出……这个四福晋,对我,没意义了。”
“宁娜?”
声音有些颤,他拉我一下。
我把手从他手里甩开,头也不回就往外走。
脑子里,满满都是我们最初ม的那几年。我跪在蕙仙房门外,我帮他存银子,我深夜给他画画ฑ,我装疯卖傻逗他开心,我百依百顺没有尊严……
以为会就此开心过一辈子的。
以为会陪着他到头的。
结果,我死里逃生,我不能ม生育,我比不上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
我尽力了。这回,真的是尽力了。
可是,这种“尽力”换回来的不平等的爱好痛苦。他甚至不明白,我也是会伤心,有底线,需要哄的女人。
我只是个女人,一个想要疼爱的女人。并非生来就是陪衬爱新า觉罗家的一个符号,一个名分。
既ຂ然爱你已๐让我这么痛苦,我就洒脱一回,彻底放手。
康熙四十三年六月初四,再见,爱新觉罗胤禛。我会自己把自己休掉的。
第03๑5章夜黑凄迷陷囹圄
“醒了?”
谁?
凉沁沁的风从四面八方吹来,惊得我打了个响亮的喷嚏,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全都竖了起来。地板很潮湿,嫩弱的绿色植物从石板缝里钻出,一瓦月光,刚ธ好落在脸上。
向上望去,是条长长的四四方แ方的管道,尽头是九格石盖。
我扶着墙壁费力站起,两ä手青苔。
为何,我会突然出现在这个ฐ类似地下水通道的地方。从贝勒府出来后,我明明是要回阿玛府里的,怎么เ会在这里?
狭小空间里,只有两条通道。一条笔直向上,一条向我身后的黑暗无限延伸。身后那条通道已经积了许多的水,似乎,还在慢慢的上涨。
“乌宁娜?”
刚才叫我的声音加强了一些,在管道中怪异回声。
“你在哪里?”
我毛着胆子问他,忽见眼前垂下一条白色腰带。胡子拉碴的脸从上方แ两ä米处露出,着急地道:“水在上涨,快把绳子套在腰上,我拉你上来!”
“慕凌风?”
“快上来,时间不多了!”
我赶忙脱掉花盆底,把绳子紧ู紧系在身上,被他一寸一寸艰难地拉了上去。
这是管道里凹进去的一个洞,比下面干燥许多,却很狭窄,刚好容下两个人。我解开慕凌风的腰带,再次环视这个地方。
“这是京城的下水道。”慕凌风扎好腰带,面无表情道:“旁边就是皇宫的护城河,水一直在渗,他打算淹死我们。”
“他,他是谁?”我立即问,目光转向慕凌风。
塞外一别,慕凌风老了至少二十岁。原来俊美精致的脸庞刻๑满深浅不一的皱纹,下巴上的络腮胡把原先让我触目惊心的刀疤完全遮住。
这个ฐ慕凌风不再是那ว个ฐ英俊潇洒的学生会主席,却像个历经几轮生死的亡命之ใ徒。
“凌风,你怎么老得这么厉害?”
嘴角向上一勾,反问:“你今年多少岁?”
“二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