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雄宝殿全被烧毁，几根残柱勉强支撑屋不出话。凌风道：“四阿哥不是从我们这条路进来的……也许，是被人从井口扔下来的。”
找到古刹时，天又曙光。
“四嫂……”胤祥迟疑着开口，要为她求情。我冷哼一声，眼皮也不抬道：“贱婢，在枫叶亭外面跪着去，明早就滚回江宁！”
我又喝了口酒，忽觉得那眸子哪里见过一般，仔细一想，却又虚无一片。这念头在脑แ子里一闪而过，我放下酒杯，反唇相讥：“兰儿，你是哪门子的兰儿？区区一个ฐ奴才，就敢自称名姓不听主子的话了？四福晋不喜欢你，叫你出去，你敢不听？”
性音抿抿嘴，撕开胤禛的袖子。伤口附近全部变成乌ไ黑色。
文觉见我们神色依然紧张便安慰道：“夫人放心，性音功夫高强，有他在，四爷不会出问题。”我心烦意乱点头，看向给胤禛看伤的性音：“大师，四爷的伤势如何，有没有毒？”
“胤禛？”
夜里的风有些凉，两手冻得僵硬，我试着叫他几次，声音都被淹没在呼啸的风里。他一字不吭，以极快的速度穿越一片又一片草地，淌过一条又一条浅河，漆黑的眼眸里腾升出幽暗愤怒的鬼火。
不知不觉，已๐经伤他三次。心弦一触，我淡笑，“宁娜嫁给四阿哥，就是四阿哥的人了。三哥今日帮助宁娜，宁娜谨记于心，在此谢过。”
“宁娜？”胤祉不敢相信地叫我。
正想着，学长碰了碰我的肘，“认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我叫慕凌风，你呢？”
当时是凌晨四点，我背着旅行包站在公路，遇见这辆吉普。学长很热心，问我去哪里，我说自己要去易县，旅馆没地儿住，想拦顺风车。车上的人都笑，说太巧了，他们也要去易县。机缘巧ู合，我上了这辆车。
第048章畅ม春园小试牛刀
数九寒天时，滴水成冰。展眼已是康熙ກ四十六年正月。
萧索树，两道满，空天阶，影幢幢。德妃宫门紧ู闭，我和弘时站了整整一个ฐ时辰。
“福晋、三爷，您们走，娘娘歇了。”秦公公好心来劝，弘时摆着我的袖子也想走，我却说：“伺候额娘是媳妇的本分。娘娘既歇了，媳妇就在这儿等着她醒来。”
“这，唉……”公公面露难色，叹口气走了。弘时不解地问：“额娘，怎么祖母最近都不愿见咱们啊？”
“祖母歇了。”我低头摸摸他冻得冰凉的小脸，柔声问，“时儿冷么เ？”
他摇头，却忽地打了个ฐ喷嚏。
“孩子进来，她走。”传出德妃冷冷的吩咐，宫门应声打开，宫女把弘时牵进去了。弘时在里面童言童语问了德妃几句，德妃嫌他碍事，又命人把他支去暖阁。
从楚玉的第二个女儿夭逝起，德妃就不见我了。她心底对我存着气，我一清二楚，京里人现在怎样说我，我也明明白白。先是养在膝下的弘盼，后是弘晖，再是原打算过继给我的雪雁的孩子，陪着楚玉生下的两ä个女儿，现在又有个弘昀病歪歪躺在万福阁，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四贝勒府的福晋乌喇那拉氏克子。只要与她扯得上关系的孩子，没有能活的。更何况，她还是只下不了蛋的母鸡。
晖儿走后，德妃曾劝我好几次，要我为ฦ胤禛再添几个嫡子。可是这几年，府里不仅没添嫡子女，连旁้室也不出子了，只有楚玉生了个不足月即殇的女儿。堂堂皇四阿哥子嗣衰薄，不能生育的嫡福晋霸占专房，这在谁眼里不荒唐，在谁眼里不气愤。
额娘听说后，把我叫回家好好数落了一顿ู。我哭着和她话冲撞了娘娘，胤禩给娘娘赔罪。”
郭络罗蘅从不在人面前认软，见胤禩这样气得跺了跺脚，张口就骂：“你个ฐ没骨气的。德妃浑骂你媳妇，你给她赔什么罪？四福晋不能生就不能生，天下皆知的事情，怎么就我们不能说？这不明摆着德妃仗着自己的地位欺负人？”
“你少说两句！”胤禩怒道。
“我偏说，”郭络罗氏越发任性，丝毫不顾ุ胤禩颜面，“她就是仗势欺人，就是仗着比别的娘娘都尊贵才不拿我们这些媳妇当人！胤禩，你现在了不起，翅膀长硬了，敢对我大呼小叫了？你当自己是什么เ，你以为人家叫你‘八爷’是真瞧得起你？要没有我郭络罗家，你就是个辛者库贱婢的儿子，谁愿意……”
“你说什么？”胤禩颊边肌肉猛地一抽，青着脸问蘅儿。
“我说你娘……”
“啪！”郭络罗氏猝不及防就挨了胤禩凶猛一掌，吃惊又愤怒地看向胤禩，快要发作。我一看场面越发要乱ກ了，急忙抱住蘅儿：“消เ消气消消เ气，是四嫂不对……”
“你没错！”胤禩拉我。
“四嫂你松开！”蘅儿推我。
两难间，胤禛已经走来。他把一切看在眼里，脸上露出稍纵即逝的不悦，却装ณ成殷勤慈兄的模样，拉住胤禩劝：“八弟，这是四哥家事，与你们无关，快别和弟媳闹了，当心为我们坏了夫妻感情。”
“是啊，”我按住蘅儿，也劝，“嫂嫂本就惭愧，要连累了你和八弟，我心何安？看在四哥四嫂的面子，好歹别吵了……”
说着我嘤嘤落下泪来，胤禛搀起我假嗔：“事情本就你起，还好意思搁这哭？快给三嫂道歉，陪额娘去。”
我点点头，强忍委屈对董鄂氏说了句劝解的话。她被德妃吓了个够呛，看见胤禛在这里更不敢造次，对我也小声道了歉，领着九福晋、十福晋逃之夭夭。
胤禛留下来独劝胤禩蘅儿，我随德妃进屋，跪在她面前。
出乎意料，康熙也在殿中ณ。他的脸色青灰不定，看了看门外三人，又看向泪光盈盈的我，叹口气道：“终究是老四家的，朕没有看错。”
德妃递我条手帕，怒气未消语气却柔和了些：“只是这丫头，存不住孩子又要霸着专宠。”
我明白表现的机会到了，忙磕头道：“宁娜不敢。宁娜为四爷纳了妾！”
“纳了妾，孩子呢？”德妃反问，“你不给她们机会，纳一百个ฐ妾不是空的？你既生不了孩子，带不好孩子，怎么เ还要占着家里男人？本宫的弘晖……”
她哽咽了，侧头抹了抹眼睛。
我的心比她还痛，扑在地上小声道：“娘娘的晖儿也是媳妇的晖儿啊……”德妃震惊看我，我抬起头，泪已迷蒙，“媳妇也没办法，媳妇也想给四爷生孩子……不告诉您是怕您伤心。额娘放心，媳妇以后再不专房，一定好好帮四爷延育子嗣。”
“当真？”
我点头：“当真，五年之内，一定添子。”
她脸色稍缓，命我坐。
我朝皇上和德妃各磕个头，坐在小太监搬来的杌子上，擦干眼泪问康熙：“皇阿玛近来身子可好？”
“好。”他随意答道，示意宫女关门。屋里的光暗了许多，康熙捧茶喝了口，两ä条精明幽深的视线落在我身上：“朕听说，你们贝勒府里养了两个ฐ和尚？”
原来，儿子觊觎父亲的位置，父亲也时刻担忧儿子们呐。就连最不出头的胤禛，也没忘防一手。我看着康熙，忽然有些同情，觉得高处不仅寒，更寂寞。然而此时不容许我多想，忙收回心神，泰然答话：“回皇阿玛，家庙里的确有两个和尚。四爷信佛，托人从五台山请了他们回来。二人精通佛法，时常为ฦ我们讲经诵法，就连媳妇，也受教许多。”
“老四信佛？”康熙问，看了看德妃。德妃对胤禛的了解远远没有胤祯多，见皇上看她，视线也挪向我。我又答：“四爷信佛已๐有好几年时间了，前年还为自己้取了两个ฐ法号，一为‘圆明’，一为ฦ‘破尘’。”
“破尘、圆明，有何深意？”
我欠身道：“媳妇才疏ຕ学浅，四爷解释过，也只听懂个ฐ大概。”
“且说来听听。”
“四爷说，处世为人，首要看破，毋陷红尘，毋思非分，戒贪嗔痴，遂取‘破尘‘以自勉。而天地万物，‘圆’为至上，‘明’为ฦ通透，此乃立身之本，做人之根，贤人之达，便取‘圆明’以自省。”
康熙拈须听着，慢慢笑了，问：“老四今年多大岁数了？”
德妃道：“三十。”
康熙ກ赞道：“古人云三十而立，果真不假。朕还记得他幼时极执拗孤僻，喜怒无常，如今看来，胸怀宽广，见地深厚，倒改了许多，能够叫朕省心了。李德全，”他道，“去衡臣那里一趟，传朕口谕，把户部的差ๆ事交给四阿哥。”
李德全道声“嗻”领命后退，康熙又道：“等等。”
他看着李德全顿ู了顿，自失笑了：“把胤祥的名字也加上。他素า日跟四阿哥好，派他也历练历练。”
“嗻！”
不久，康熙告乏，我便出来了。
兰芷苑内，疏梅暗香，湖光掠影，胤禛站在梅树下，怔怔盯着碎冰粼粼的湖发呆。暖阳融雪，枝头春闹，我走去，站在他身旁。
“忍。”他拿起我的手，在掌心写了个字。
我点头，翻过他的手掌，也写：“子，佳子佳孙。”
“我不能再负你。”他道。
“我愿意赌你不负我。不过你这次必须ี听我，五年内让承馨生一个儿子。”
“为什么？”
“因为，咱们的命都赌上了，不能ม输在儿子这件事上。只有更多的儿子，你才能赢，我才有资格继续陪你。”
户部是胤禛事业的转机，我用隐忍和机智帮他拿到。儿子是我们最后的一道筹码，我也要想办法得到！想走到那个ฐ位置，有失才能有得。
第0่49章春色旖旎暗箭藏
和胤禛站着，我总觉得身边少了什么东西。少了什么เ呢？想了好久才想起是少了个小尾巴๒，弘时被德妃送去胤禛那里，胤禛在这里，孩子呢？
胤禛一脸茫然：“我从太子的瑞景轩来，没有见着时儿，他不是和你在一起么？”
“胤禛！”我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德妃早嫌我带不住孩子了，万一弘时在畅春园里出了岔子，我这“克子”的帽子还不戴定了？
“还愣什么，快去清溪书屋找啊！”胤禛脸色也白了，拉着我的袖子就往皇子们念书的地方跑。
兰芷苑在西路，书屋在东路，我们两个拣着小道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到เ书屋一问，才知弘时久ื等阿玛不到，跟着胤禄胤礼到密贵人和勤贵人住的蕊珠院玩去了。胤禛松口气，嘴上仍骂弘时一句，我放心不下，拉着他要亲自去蕊珠院接时儿回府。
蕊珠院离德妃的兰芷苑不远，也在西路。胤禛坐下喝杯茶后，只得和我原路返回。
冬离不远，园子里万木皆凋，只有春梅怒绽竹林森森添几分生趣。我跟胤禛抄空无一人的花园小道走，百无聊赖学起麻雀叫。一声一声，高低不平，倒也逼真，引得头上许多共鸣，几只胆子大的甚至跳到路旁花圃，与我一唱一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