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村里的人对警察分三种态度，一种是像于国栋那样万分热情万分积极什么都想帮忙什么都想打听的，除于国栋以外，于伟也是；第二种是像陈乔斌那些不亢不卑从容以对的，除了他，非常明显持这种态度的还有戴明明；第三种就是于巧巧和于苏州这样，一见警察就矮一截下去，立刻低头回避，像提溜不起来的一串湿稻草。
于苏州ะ他们自始至终垂眉低眼，跟恭送皇帝起驾的宫女太监一样。
黎绪说到เ这里，停下来，沉缓地叹口气，目光凝重地望向小海，说：“你不是记得，两年前的某个夜晚，我曾潜入你家偷东西吗？”
楼明江低下头想了想，然后笑笑，仰起脸看一眼头，这是一个传闻，当不得真，只是说明自然界有很多神奇的毒素。但后来在研究中心里重逢的时候，他才承认，那不是传说，而是真实历史，只是地点不在印度，而是在中国，在江城陈家坞。时间也不是古代，而是离现在很近的年代，在二十多年前，或者，再早些的时候，也有，只是他还没有找到确实的材料。
于天光几次三番的作为都是想把人弄到外面去，不要在村里呆着。那么会不会是他披了假发在装神弄鬼想把大家都吓出去？或者是他找了个别人装神弄鬼？
于天光。
这是个ฐ无法否认的结论。
黎绪说：“你们仔细看这个男孩子的目光指向，第一张到第四张，他的目光都望着镜头方向，也就是说，他在看死亡发生的现场。从第五张起，他的目光开始偏离，到第八张的时候，他所看着的已经完全不是命案现场了。也就是说他从一开始就不是在关注死亡现场或者死者，而是专注地盯着某一个人。那ว个人一开始的时候在现场这边，后来慢慢走开了，所以男孩的目光也跟着偏移掉，他的注意力一直在某个特定的人身上。”
有四张尸体的特写照ั片，真是佩服程莉莉的能耐，在到เ处都是警察的情况下还能神不如鬼不觉拍到特写并将相机偷藏起来。
其中ณ有二十多张因为人群来回奔跑或者拿相机的手摇晃得太厉害而导致对焦不准拍得一派模糊基本只能ม算是废片，还有一些类似于风景，至少在眼下没什么เ大的用处，所以值得细看的就只有很少一部分。
小海不响，拿了抹布和扫帚自己้去打扫，不要乔兰香帮忙。
乔兰香在上面喊我的时候，我整个人沉浸在四年前陈家坞的事件和复杂的人物关系里，没有听见。小海ร走上去问她怎么了我才反应过来，赶紧跟上去。乔๒兰香说要扫帚ຐ和抹布，因为ฦ菜和饭还有汤洒在地上了。她没有说抱歉的话，但整个姿态都是抱歉的，伛偻而自卑。
乔兰香弄出这场意外，倒是把我身边这几个人的心照ั得亮亮堂堂，他们都很爱我，都会拼了命保护我。
我心里又感动得不行，暖融融的。
黎绪脸上有点恍然，说：“对，对，应该是这么回事，常坤不太容易信任别人，稍微有点情况，能ม连自己้亲密的战友都怀疑，四年前在陈家坞，就因为ฦ这个问题，我和他大吵一架。那时候我觉得他这样不肯绝对信任人是错的，是心理残疾的一种，可按现在的情况说起来，还真幸亏他有那ว毛病！”
我把这些讲给黎绪和老懒听，他们一阵沉思默想，好一会，老懒突然默默默默地摇了几下头，说：“有个ฐ地方不对。常坤和他的全体组员是四年前陈家坞连环命案结束以后进入研究中心的，这样算起来，我跟他认识，是在他加入研究中心没多久之后的事情，他明明知道我来路不明而且有些不可告人的目的，却没有把我带到เ研究中心去，只让我对他一个人汇报和负责，仅有何志秦和丁平几个ฐ他最亲近的人知道我在为他们做事，这说明他可能ม从一开始就不怎么เ信任研究中心的人。”
从那以后他就再没见过黄福康，直到从卷宗里知道他被杀害，看见照ั片上的尸体。
之后，黄福康走了，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办，走前给老懒留了个地址，说万一有事，去那ว里找一个叫陈境鸿的人。
她答：“身份证和学历证书都看过，是花桥镇人。她说她念不进书，没考上高中，也不想留在农村种地，所以求我妈留她在店里做事。”
我问黎绪当初雇夏小雨的时候，有没有看过她的证件查过她的底细。
丁平深吸口气，咬了下嘴唇，又说：“我只是说我的看法，你别因为我的话影响自己้的判断。老实告诉你，这世界我已๐经看不懂了，人心比世界还复杂，更看不懂。”
那种孤独无人能诉。
我真是服气他这人的闲心思，噗地笑出来，说：“喜欢。”
他笑笑，突然问我喜不喜欢吃天津麻花。
夏东屹以“上帝之手”的面目如此嚣张作案的目的，并不完全是为ฦ了梁宝市九桩命案的受害者复仇。
我和黎绪的结论在这里高度统一。
我回想不起来，就有点抓狂，想拿脑袋撞墙，很崩溃。
从前苏墨森逼着我做图象式记忆的锻炼，我尽一切可能ม偷懒，马马虎虎应付他，现在倒好，吃亏的只有我自己，真正就是应了苏墨森训斥ม我时说的话。
杨小燕和江玲玲，就是之前在望远镜里看见的那个ฐ女人还有那只怪物。如果真如我猜测的那样，怪物是由á于某种实验性的基因混合所导致的话，那ว么，江玲玲的失踪，就一定跟那些暗地里还在搞长生和灵魂实验的人有关系，苏墨森很可能ม参与在其中，他们掳走她，把她当成实验体，对她做了些十恶不赦的事情害她变成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之后应该是代文静把她安置到เ化工ื厂老宿舍里，再通知杨小燕，接着杨小燕到派出所销案，之后就搬过去照顾那个遭遇巨เ大不幸的女儿。
肯定就是搬到宝石路那个ฐ空置的化工厂老宿舍楼里去了。
他说所有卷宗和材料é都在两台电å脑和一个移动硬盘里有备份，可惜都一起被他们拿走了。
代芙蓉最后才说到他叔叔代文静那ว桩案子的卷宗也被偷了，就是当年白老爷子负责查的“廖家恶性凶杀案”。
吃饭的时候就没再聊刚才的话题了，各自说了些生活近况，代芙蓉看看我又看看黎绪，笑着问我们是怎么认识的。黎绪胡吃海塞没空搭茬，我就回答，把元宵节那天半夜在大马路上看见她被一个ฐ凶神恶煞ย的母夜叉追杀然后冲上去救的全部经过讲一遍给他听。
她话一出口马上后悔，甩手拍了自己一巴๒掌然后朝代芙蓉吐舌头，用很不正经的口气道歉说：“你别介意啊，我这人没别的大毛病，就是嘴巴๒贱了点。”
我没听懂ฦ这场对话的意思，什么叫“没事，我们还有时间”？这话听着怎么这么瘆得慌？好像什么地方埋了颗，一炸就会把代芙蓉送上天，但离爆炸还有点时间，所以黎绪才会那样安慰。
代芙蓉先是惊了一下，直直望着黎绪的眼睛，然后好像从她目光里得到某种信号似的，吃惊的表情褪掉，苦笑着垂下脸去。
然后觉得，为ฦ了让白亚丰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和我的可靠性，我必须ี得告诉他一点事。
我再次点头，很用力地反握住他的手，目光都有点颤。
完整的版本是那个戴线帽袭击他的男ç人在拿走他的钱包和手机以后，将那个圆筒形的东西塞进白亚丰ถ口袋，嘱咐他私下交给我。嘱咐绝对不能惊动警察，否则会有大麻烦。说完这些以后才跑掉。
也就是说，他隐瞒了最关键的部分。
他摇头：“上次和你们聊过以后，我也想过这种可能，所以仔细问过我那个旧同事，他跟我说当年警方对外发布的通告写得很清楚，1้10่接到报警后，调派离案发地最近的两个警察过去，他们到楼下后做了分工，一个上楼敲门，另外一个守在北面的墙边以防凶手从消防梯那ว里逃跑。时间卡得非常紧张，这个ฐ楼上一敲门，另外一个紧跟着就看到北边的阳台上有人影往下爬，敲门那个ฐ警察破门进入时，廖家男主ว人还有最后一口气没有咽下，眼睛看着北边阳台然后跟警察说了一个ฐ‘代’字。”
我把代芙蓉现在说的话和之前小海跟我说的案件情况结合起来想了一遍，问他会不会是凑巧ู，有没有可能是别的什么人杀了廖家四口人，然后代文静刚好进入命案现场，然后警察又紧ู随而至。
我问他是不是有情况。
代芙蓉一路没怎么说话，下了楼ä以后突然深吸口气然后开始东张西望。
在我的恳求和耐心等待下，成健又说了一些关于他父亲成冬林的事。
说着说着，他突然空茫地笑起来，大概ฐ是想到成冬林现在的下场，再不需要提心吊胆了。
我很颓丧ç，大概脸色也有点发白。
他那两只原本一点光都没有的眼睛瞬间亮起来，抬起右手食指使劲地朝我点啊点，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最后跳了一下，大喊一声“唉哟我去”，然后蹦啊跳啊就没影了。
我不气，还朝他神秘一笑，然后凑到他耳朵边说悄悄话：“赶紧的，去找相关部门的人配合，查路面积水的情况和城市下水道，看看这几天下雨，有没有哪里的积水不正常，用心查，大概ฐ就能ม找到最后一具尸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