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振德不在家，还有谁？一只胳ฑ膊的！”
“谁在会上讲话？”孙承祖留心地问。
“你要做什么呀，爹！”桂花提过装ณ着四十多斤粮食的口袋。
“是啊，坏家伙心不正，总想捣咱们的乱！王井魁还不是明摆着的一个？”冷元气恨地说。他从珍藏东西的窗上面的墙窟窿里找出一把钥匙，吩咐桂花把副村长送来的救济粮拿给他。
“……哦，对！”治安干事满意地站起来，“马上就走。”“怎么回事？”江水山发懵。
“给我找个地方住下吧。”治安干事提出要求道。“俺们要赶你出村子。”曹振德笑了，“没你住的地方แ，还要快点走。”
老东山顿ู时吓得全身沁汗，大惊道：“怎么เ啦？怎么啦？”“老叔子冲犯南山的白猫精啦！”冯寡妇严重地板着粉脸。老东山急忙拜倒神案前，叩着头悲哀地说：“大慈大悲，神仙保佑！在下东山安分守己不偷不劫，不赌不奸，是走路不踩蚊虫的人哪！要是得罪了白猫精，赶快告诉我，叫我如何我如何！”
老东山从来不相信医生能治病。家里有了病人，都是求神许愿，抓些巫婆传授的“神灵”药方แ疗理。循规蹈矩，老东山这次患了重伤风，病本来不重，起始有些发烧，咳嗽得厉害。他去请冯寡妇一看，那ว巫婆脸色刷一下变了，骇然地叫道：“嗳ã哟，老叔子！不好啦，不好啦！”
“把毛巾包在头上。”春玲用自己的毛巾给她围起前额。“春玲妹，你看，你看！”桂花叫着凑过来，把娇嫩的胳膊伸到青妇队长眼前，“都划红啦，红啦！”
玉珊嚷嚷道：“这末大了还哭？是俺的眉毛少，汗一多，就流进眼里啦！”
江水山愣了一霎，扭过头望着南山的轮廓，嗓子沙哑地说：“怎么เ说吧，对那些顽固分子我有气。他们是中ณ农不假，可是他们一心想发财。多少同志在前方和敌人拼死拼活，为ฦ解放人民流血断ษ头，这些顽ื固分子却安稳地过好日子，还有怕变天的思想，看不起我们的政府！我们有困难叫他们帮点忙都不干。指导员，看我不行就撤我的职吧。我江水山为ฦ革命流过血，还准备豁上这颗头，可是咽不下顽ื固分子这口气！”
“你这是傻话！”指导员爆发了怒火，“你怎么能把党的政策和革命工作分开？象你这样不分界限地乱搞一气，还能ม团结群众吗？你以为ฦ借出点粮食就是胜利ำ，你可不想想，中农受了打击，对我们生两条心，这对革命有多大损失！实在话，水山！你这末做不惟不是胜利，是失败，失败！”
玉珊姑娘拍着他露出的半个小屁股，说：“好兄弟，反动派投降啦，快把你的武器收起来，裤子束好吧！在人跟前露出半个腚，不害臊吗？”
那明生兴高采烈地在人群里串，一手举着手榴弹，一手提着裤子，向人们讲述蒋殿人一家的丑态，炫耀他的参战功劳。
江水山为老东山预备着满肚子怒火，可是刚才在门外等着开门的当儿，被门框上的那ว块显眼的“军属光荣”牌抑制了一下。他招呼另外三位老中农坐到院子石条上，自己้仍旧站着，向老东山和蔼地问道：“大爷，家里的人都不在？”“嗯，都有事去啦。”老东山闷声地回答，心里暗骂：“混帐小子装ณ成好面色，想打听我侄女。作别想好事！”“听说你在家拾掇牲口栏，完了吗？”水山关心地打量了牲口棚一眼。
老东山在狗吠声中ณ不耐烦地开了大门。他的眼睛象闭着，其实他把门外的四个ฐ人看得清清楚楚，并且马上判断出来人的用意。他有点懊丧——开门开错了。现在，为首的一人已๐经跨进了门槛，他想给对方来个ฐ闭门羹也晚了，只得让他们进了院子。
“你，你快别说啦！”淑娴，柔弱软嫩的姑娘，心里酸痛，泪珠成串ธ。她想抽回被他握住的那ว只手，但没有能ม挣出来。“表妹！你还不相信我呀？我，我只有把心掏出来给你看啦……”孙若西说着，脸贴上了姑娘的腮……“表哥，别这样……”淑娴心乱如麻，声音喑哑，立时爆发出哭声……
“嗳呀呀，我的表妹，你真是太老实啦！你想，江水山他妈知道你对水山有心，怕你听了吃不住，也怕找麻烦，还会对你讲吗？唉，你呀，还痴想傻念，那ว江水山枪不离身，革命比脑袋还要紧，他怎么会看得上你？再说你这个顽固家庭，你大爷的作为ฦ，江水山更是怒火三丈，有现成的干部他会不动心。那位青妇队长还是模范哩！可你呀，表妹，快清醒吧，咱俩……”
“坐着说吧，不开会。”春玲拉小弟坐下来。
下载
“这个我知道，”老东山懊ิ恼地说，“谁知和春玲那ว头顶ะ嘴说漏了话……唉！”
“事不由己啊！”老东山气愤地叹息一声，“唉！”“共产党就讲个自愿嘛，你怎么เ做不得主ว？”
“哦，明白啦，好聪明的孩子！”蒋殿人以自己的做法判断ษ对方，“你白天在人眼前哭穷，夜里就吃香的。要叫人家知道了……”
“我包饺子吃。”
春玲看了看囤子底，掂了掂口袋，又把囤子里的麦子往口袋里装ณ了一瓢。她再伸瓢，噼啪几声响，干瓢儿挖到柳条编起的囤子底上了。
干部ຖ们的意见统一了，都同意指导员的做法。在收公粮的方法上也有争论，江合主张在场上赶打赶收；振德不同意这种做法，批评他这是不相信群众；孙俊英提出要求上级答应少交点公粮，立时遭到所有干部ຖ的反对……麦场刚打完，天就断断ษ续续下开了牛毛细雨。割麦种豆，真是天顺人心，正好是种豆雨。趁雨天，山河村一连召开了党员和各个团体的会议，收交公粮的工作，正在抓紧ู时机进行……
“那你怎么和鬼子打的呢？”妹妹将姐姐的军了。“厉害丫头，一步也不让。”春梅只得承认道，“好，我不和你争，算你有理。”
春梅喜爱地瞅着妹妹，心里想：“你姐就是软骨头吗？抗战头几年，我和男ç人一块同鬼子打过仗，拼过刺刀，还不能ม和国民党反动派打吗？”她嘴上却说：“女人身子麻烦多，这有些关系也不假……”
“妈那ว巴子！老村长不敢动，老东山不听话，我是受不了啦！承祖，让我走吧！”汪化堂充满血丝的眼睛凸了出来，恼恨地搐动着满脸的横肉。
“舅，小声点。”孙承祖考虑着说，“老东山一类的人，根子和咱们两样，共产党对他又不错，想叫他使坏不容易。不过共产党要这一类人，咱们也不放过。如今地主ว都臭了，没有人理了；中农有很多，挑唆他们和共产党对抗，作用会很大。一次不行下次再来，性急干不成大事。”
“她说这个不用我犯愁，你水山哥是为人民残废的，最光荣，会有闺女乐意，不好的咱还看不上眼哩！”老人说着说着笑了，“春玲这闺女岁数不大，就是嘴甜，还十拿九稳地和我说，找不上个ฐ好媳妇，她当青妇队长的要负责。嘿嘿，什么事也好管！我头一遭听说青妇队还管这等事。娴子，你说她这不是开我的心吗？”
“她怎么เ说？”淑娴停住针ฤ线活，侧耳听着。
“嘿嘿……”她冷笑一声，把被子一掀，坐起来，手拍着乳房：“他为这个！”
“为革命，为打反动派！”
由于狗吠，他辨不出是谁，生气地爬起身，喝住狗，拉开门。对着来人，他一时愣住了。
“我呀，大爷！是我。”
冷元慈爱地看着给他斟ต酒的春玲，说：“玲子，你平时省着，为大爷破费可不该呀！”
“不过节就不兴喝两盅？”振德笑笑说，“是你玲子叫你喝点酒解解乏。”
翻身的人民志气昂，放下锄头拿刀枪，保国保田保家乡。
妇女们，听我言，革命道理讲一遍：蒋介石，大坏蛋，不要和平打内战，想把人民全杀完；毛主ว席，共产党，领ๆ导我们求解放。
孙若西一时找不上话对答，沉吟一霎，慷慨有力地说：“当个ฐ人民战士，那ว是最光荣了！我非常羡慕解放军，一个个英勇无比，身强力壮！不过——”他突然愁眉苦脸地叹道：“唉！身强力壮，我可是望尘莫及，不够条件哪！春玲你不知道，我从小就有胃病，关节也不好，阴天下雨就痛，有时会麻木。这……”他吸起冷气，好象真的痛起来了。春玲的心已有些凉了。她皱起眉头，严正地说：“孙老师！我若是没全认错你的为人的话，还盼你明白我的意思。我一不逼你二不难你，动员青年上前线是人人都有的责任，你实在不乐意，我也不能勉强！”
“这不要紧ู，”春玲紧ู接上道，“这次大参军要动员一切力量，区上、县上都要把青年干部ຖ抽上前方，教员也在里头，只要你报名，我保证会批准！”
“这些理，我懂ฦ。”
“了解！”春梅见父亲冷静下来，她要展开攻势了，“看事情不能光瞅自己้村的、区的，要看全面。我们做后方工作的，不能以充足的人力物力支援解放战争，怎么能ม战胜敌人？爹，你想过这些没有？”
“唉！春玲妹，我比不得你有能耐，我可笨哪！”“你可真有意思，这不是干干脆脆的事吗？我问你，你心里爱不爱水山哥？”
“你爱不爱他呀？”春玲紧看着她，摇着她的手，“淑娴姐，难道还瞒我吗？”
“我走？哼，要干场大的哩！”汪化堂神气十足地拍拍胸膛，“我还不知是共产党走，还是我汪化堂走！”就凭你？“蒋殿人轻蔑地冷笑着。
蒋殿人所以这样对待汪化堂，是因为他伯惹火烧身。根据他多年对付共产党的经验，知道胳ฑ膊扭不过大腿，硬来只有自找苦吃。他对局势很乐่观，从报纸上他断定，中ณ央军来的日子不远了，因为共产党自己都承认，国民党是重兵向山东进攻，那就耐心等待吧。这次清算对蒋殿人来说真可谓牛身失毛，无足轻重。他在早年为防暗算就修有严密的地下室，解放以后更把大批粮食埋藏入地，土改后倍加小心地隐蔽起来。他对汪化堂那末不客气，还有一层用意：怕他万一被抓住，连累上自己。以蒋殿人多年的世故经历，对人处事，谨小慎微，不轻易表露胸ถ怀。
江仲亭没注意到对方的面色，提高声音说：“咱们的胜利果实，自己不享受留แ给谁？再说，我也是残废军人……”“住口！”江水山怒吼道，“你还有脸称残废军人！你一点革命战士的气味也没有啦！你……”由于过分的激怒，前额的皱纹在痉挛，伤口发出一阵剧痛，使他不得不住口，用手捂住额头。
“同意了，你就搬到地主的大瓦房里去么！”江水山压抑着冲胸的怒火。
“不，撕东西她要心疼哭啦！”春玲含蓄地说，“她是要碰到那个人才笑。”
“我不是这个ฐ意思，”春玲淘气地闪着水灵灵的黑亮眼睛，“我是说，淑娴姐的笑也不容易出来，可是叫她笑也不难。”“也得撕绸子？”玉珊接上问。
“还不到你知道的时候。”水山边说边把裹腿紧了紧ู，“妈，你睡吧，别ี等我啦！”
“啊，要斗争谁？”
淑娴ຒ这几天身子不大舒服，送公粮时她要去，春玲没批准。她闻悉水山的事后，大吃一惊。她随即摇头：“不会，不可能！他不是这种人！”但是人们说的有鼻子有眼睛，有凭有据不怕你不信。淑娴ຒ慌乱了，跑到水山家里，寻问他母亲。“亲妈，你说，俺水山哥今夜出去没有？”
水山母亲迷惑地反问道：“么事，娴ຒ子？你这末慌张？”“你先说，亲妈！他夜里在不在家？”
“水山出去过……”
“啊，出去过！”淑娴ຒ骇然失色，“亲妈！这可是真的？”被搞得糊涂ิ了的老母亲，急忙证实：“那还会是假的！你水山哥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我每夜给他等门子。今夜我纺了两ä把花，他才回家来。”
“啊！俺说不会是他……”她刚舒口气，又紧着问，“他再没出过门？”
“怎么没出去？鸡刚叫头一遍就走啦！至今还没回来。”淑娴心慌意乱，嘴唇抖动着说：“啊！这，这是真的啦？不，不会！不会！”她急忙又问，“亲妈！俺水山哥的那件小白褂在吗？”
老母亲懵头转向地说：“娴ຒ子！你倒是先说说，你问这些做么呀！俺水山怎么啦？”
“亲妈，你先找他的衣裳！”
老人和淑娴ຒ满炕翻了一遍，小白褂没有了。
淑娴ຒ叫起来：“怎么，真没有啦？俺水山哥没穿？”“不会丢，不会丢！”老人叨叨着，“就那一件，还是你帮我缝的……”
淑娴急得含着泪说：“亲妈呀，你可要找到เ！这事关连大啊……”
“哦，叫你把我吵糊涂啦！”老人恍然大悟，“我昨天给他洗了，没衣裳换，还逼他穿上那件子宝贝军装……小白褂晒在菜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