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十八非常听话，立刻๑放下扫帚，跟着朱瑙往外走。
朱瑙瞧瞧他那比扫帚柄粗不了多少的胳膊，思索片刻๑，道“你陪我出去逛逛吧。”
片刻后，张翔先开口“我想起家里还有些事，先走一步！”不等众人询问，他埋头冲进雨里，朝回家的方向跑去。
众人面面相觑，不接他的话。
李乡不是阆州ะ本地人，他是来阆州探望自己的堂弟李绅的。李绅也在席上，他听了李乡的话，不由奇道：“堂兄，你也知道朱瑙？”
“就是他！”
朱瑙笑眯眯道“我不买。太贵了，划不来。”
朱瑙平时一直乐呵呵的，做人也没什么เ架子，城里的贩夫走卒们都跟他关系不错。由于当初ม朱瑙囤积麦秸的时候并未大张旗鼓，只有那ว些派人暗中ณ盯梢他的商人得到了消息，这些小商小贩却不知情，所以这摊主ว才向朱瑙鼓吹麦秸。他看出了朱瑙无意要买，也就不再忽悠了。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聊着聊着，摊主兴致上来，花言巧语抛到一边，竟渐渐说起大实话来了。
“从前这东西都没人要，也不知今年怎么的，忽然说能入药，药效还吹得挺玄乎。于是价格贵得这么离谱。真是奇了怪了。”
朱瑙摸摸下巴“确实奇怪。要有这种药方，怎么以前没听说过？该不是瞎传的吧？”
“谁知道呢。”摊贩撇嘴，“管他真的假的，就算是真的，花几两ä银子买一筐麦秸？？可拉倒吧！……哎，我是说真的。虽然我刚才忽悠你买，那不是我想赚你钱吗？钱谁不想挣啊！……但总之你没花这冤枉钱，就是好事。我跟你说实话，我是打心眼里觉得——这东西谁买谁傻！”
朱瑙被他逗乐了。他拍拍那摊主的箩筐，道“你要是还有多的，也趁早拿出来卖吧。”
摊主微微愣了愣。他家里确实还囤了些，毕竟最近麦秸的价格一直在升，他怕卖早了赚得少，所以每天只带少量出来。他也知道朱瑙擅长做生意，忙问道“这话怎么说？”
朱瑙笑笑“人不会一直傻下去吧？”
摊主又怔片刻，恍然大悟，连连点头“你说得对！”
很快，傻子就来了。
李绅带人来到集市的时候，正看到朱瑙在卖麦秸的摊子前晃悠。他心里一沉，快步上前。
走到朱瑙面前，李绅皮笑肉不笑地开口“哟，这不是朱‘皇子’吗？”他每回都要浮夸地念出‘皇子’这两ä个字，生怕别人听不出他的嘲讽与不屑。
朱瑙笑眯眯地跟他打招呼“李兄，早ຉ啊。”
惊蛰则上前一步，警惕地盯着李绅。一旦李绅有对朱瑙不利的举动，他便会立刻๑出手。这少年最近吃好睡好，身子骨结实了许多，胳膊上已๐有肌肉线条了。
李绅在惊蛰的威慑下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为了找回场子，他先哼了一声才开口“朱瑙，你来买麦秸？”
朱瑙但笑，不置可否。
李绅恶狠狠地拧着眉头盯着他看。打从知道朱瑙手里可能有个ฐ神秘药方，没有人比李绅更想把它弄到手。毕竟同为药商，他是最能获益的。然而若他直接问，朱瑙必定不会说。他脑筋一动，想到了激将法。
“我听人说，你手里有张方子，把麦秸入药，能延年益寿……”李绅冷冷道，“我可不相信。八成是你这个妄人又在吹牛。我说你不会是编了一张假方子准备招摇撞骗吧？”
他想着朱瑙手里若真有这么一张方子，早晚是要拿出来赚钱的。既ຂ然要赚钱，就得让人相信他的药方แ管用，不然谁敢买他的药？于是他故意说朱瑙骗人，希望把朱瑙逼急了，找人验证药方，那他就有办法早点弄到เ那药方了。
没想到朱瑙竟很无辜“延年益寿的药方？李兄听谁说的？我没有这种东西啊。”
李绅一愣，疑惑地打量他片刻。他以为朱瑙在装傻，便继续激将“我猜你也没有。谁要是有这种方子，那就拿出来让全城的郎中ณ验验！方แ子是真的，自会有人花钱买。可方子若是假的……哼！我李绅绝不会让任何人受骗上当的！”
朱瑙深以为ฦ然“应该如此。若真有这样的方子，我也想开开眼。”
李绅“……”
朱瑙的表现是如此真诚，李绅完全糊涂了。朱瑙究竟是不肯承认，还是真没有这样的药方？可若不是为了入药，他如此声势浩大地收购麦秸又是什么เ意图？
他心里慌，索性放弃了激将法和绕弯子，直接把心里话问了出来“那你买那么多麦秸，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原以为朱瑙会继续装ณ疯卖傻，没想到朱瑙一点没有遮掩，爽快地回答道“我吗？我今年想买几亩地，顺便再养几头牲畜ไ。所以就去田à里收了些秸秆。”
顿了顿，耐心地解释道“李兄从来不接触农务，大概不清楚。麦秸虽然不能ม给人食用，但是可以用来喂猪喂牛羊，还可以用来作肥料，增强地力。施ๅ过肥的地，种出的庄稼会长得更茁壮。”
李绅“………………”
他差点吐血。他再怎么不接触农务，也知道麦秸可以喂猪和施肥啊！朱瑙当他是三岁小孩吗？！他问这个ฐ问题，想知道的不是普通人会怎么用麦秸，而是朱瑙打算怎么เ用麦秸啊！！
然而他也看出来了，朱瑙没有打算对他说实话的，再纠缠下去，反而让朱瑙看穿了他的意图，得不偿失。
于是他勉强堆出一个笑，从牙缝里往外迸字“是么？那就祝你沤出一池好肥了。”
朱瑙笑眯眯地收下他的祝福“承李兄吉言。”
朱瑙在集市也逛得差不多了，便带着惊蛰悠悠离开了。两人走后，李绅的伙计稀里糊涂地摸摸脑袋，问道“东家，他说的到底真的假的？难道外面传的都是谣言？”
伙计弄不清楚，李绅也弄不清楚。然而他思虑再三，心里还是有了倾向“我不信他说的。我看他八成是知道了别人也在囤积麦秸，以致价格高涨，他自己不够收了。所以他就装ณ疯卖傻，不肯承认药方的事，想让别ี人放弃收麦秸，好让他一个ฐ人囤。”
伙计听完颇觉有理，忙陪笑道“东家可真厉害，那朱瑙耍的心眼一点都瞒不过你！”
李绅被夸了几句，顿时有些飘飘然。他再不犹豫，直接奔着卖麦秸的摊子去了。
“麦秸怎么卖？”
“三两银子一筐……”
摊贩还没来得及将“十两银子四筐”的优惠价说出来，李绅便豪迈地大手一挥“你这几筐我全要了！”
摊贩“……”
这摊贩正是先前和李绅互相鄙夷过的那ว位。前几日卖二两ä银子一筐李绅都嫌贵，挑剔了半天最后还是没买，今天却简直判若两人。摊贩忍不住问道“李公子最近财了？怎么转了性子？”
李绅心想，你懂个屁！
他已๐然想明白了。麦秸有没有用，该怎么เ用，那ว都不是最要紧ู的。要紧的是，麦秸一天一个价，数量越来越少了。之前他以为二两ä银子一筐已๐经该是封顶的价了，可这才没几天，已经卖到เ三两ä了。照这趋势下去，用不了几天卖上五六两也不成问题。
商人做买卖，其实就是买低卖高。买的是什么，卖的又是什么เ，根本不重要，有利ำ可图最重要。如果朱瑙真有玄妙药方，他就跟这朱瑙卖药赚钱；就算没有，等过段时日麦秸价格更高的时候，他转手卖出去也能赚不少。
于是李绅爽快地付了钱，命人把几筐麦秸扛上，又奔向下一个摊位。
不久，经过一番血战、收获满满的李绅带着手下们走出集市。他回过头，看见自己刚ธ买下的几车麦秸，想到เ自己刚ธ花出去的大笔银钱，非但不觉得心疼，还很美滋滋。
他心里已经开始盘算，待麦秸的价格涨到เ多少时他转手卖出，能赚多少银子。越想越高兴，忍不住偷笑起来。
……
数日后。
“东家！东家！”伙计急匆匆跑进屋，“今日集市里的麦秸已买到五两一筐了！”
李绅大喜“当真？！”
“当真！”伙计问道，“东家，咱要不要把咱囤的麦秸拿去卖了？”
自从收了许多麦秸回来之后，李绅便一直派人盯着麦秸的市价。当日他就与伙计说好，一旦涨到五两银子，他就把自己้手上的麦秸全出了，赚那二两银子一筐的差价。可没想到这么快真涨到五两ä一筐了，他反倒舍不得卖了。再囤上一阵，等价更高的时候再出手岂不更好？
李绅道“不，先不卖。你继续去盯着集市……还有，盯着朱瑙！一旦朱瑙有什么举ะ措，你立刻回来向我汇报。”
伙计点点头，正要转身出去，又被李绅叫住了。
“等一下！这几天你注意着，如果有人卖的麦秸价不高，你就去谈谈，如果能ม谈到四两银子左ุ右，咱就再收点。我手里的货太少了，多囤点才能赚更多。”
伙计领ๆ命，收下李绅给的银子，麻溜地走了。
……
又过数日。
李绅听到外面的脚步声，不等人进来就起身迎了出去。
“怎样，今日什么价了？”他急不可耐地问伙计。
伙计道“集市里有三人在卖，最贵的一个卖六两银子，最便宜的一个卖四两半。”
李绅烦躁地“啧”了一声。已经好些天了，麦秸的价没再往上涨，一直在五两左右徘徊，甚至隐隐有下跌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