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杏一咬牙牵着妹妹的手，来到李家住点，正要开口。李崔氏拉住了她，问道“杏儿，你要出去寻吃的？”
一时不敢出去，全家三口人的吃用全赖章水生从外面带回来，时有时没有，章水生两个眼圈都凹下去了，人也越消瘦。妹妹章桃的脸只有巴๒掌大小了。
章水生听了，点了点头，说道“伯娘说得有理，眼下确实应多邀人一道行走才是。”他们两家说起有七口人，却是有老有小，真正壮劳力实际只有他与李大柱两个，若真有人盯上他们，今日那家人下场就是他们的。
这晚歇脚的时候，李洪氏将李大柱和章水生两人叫过来，语重心长说“今日的事情，你们都看见了，这还是没有到淮阳呢，日后这种事只会更多。我老婆子比你们多吃几十年的粮食，经过建文二十年的那ว次大水，那年淮河还只是决了两处口子，水也没有今年的大，死的人就多得去了，杀人抢物那ว都是寻常，人吃人都是有的。今年恐是更难熬啊。单枪匹马想要活下去，怕是难得很。你们两个ฐ打小要好，如今各自成家，一路上两家人相扶相持也是应该，只是还不够，须得再多邀些同伙一起行走才是。咱不会欺负别人，但也要防着别人不会欺负咱们头上来。人多了，不说别的，胆气都要壮些。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他娘的，找死吧！”有个ฐ大块头一僦起来，开了庙门。风雨顿时飘进。
过一会，庙门真被敲响，声音虽是不大，却断断续续敲得让人心里难受。章杏侧躺着，刚好可以看见庙门，只是她不敢动，后进来的那ว五个壮汉一脸凶恶，一看就知非善类。章桃被姐姐揽在怀里，睁大了眼睛，把弄着自己手指。
章杏心中的惊喜一下子决堤，章桃已๐是大声哭喊起来，“爹，爹……”
章杏正茫然，突然听到有人喊道“杏儿，桃儿！”
“办法倒是有的。”季婆子说唱道。叶荷香唯恐听漏了，靠过去，季婆子一边吚吚呜呜说唱，她跟着一边点头。
想着那水鬼以后还会寻来，她后颈都开始冒冷气，巴๒巴看着季婆子说“大仙，这，这，有没有办法……”
石头挨了几下，见势头不对，眼疾手快一把抓了裤衩，跳下床在门口胡乱套上，因是晓得他祖母这会定是在厨房里头，于是一边往那边跑，一边喊叫“打死人啦！打死人啦！我娘疯魔了，要打死我了，祖母救我！”
李崔氏气到头上，哪里听得进这些？又抽几下，骂道“你也晓得疼啊？你就不能安生些？三天两头你不整出点事儿来，你就不自在是不是？乌漆麻黑的你蹲在桥墩头，你作死啊……”
李洪氏李崔氏两人俱是满面震惊。章杏看了旁边的石头一眼。石头正皱着眉，不悦看着她，但是他没有插一句话。章杏又加了一句，说“这事，石头也看见了。”
李洪氏和李崔氏转头看石头。石头挠了挠脑แ袋，说“……小宝是被他爹带走的……”
李洪氏摇了摇头，斩钉ล截铁说“这人不能ม留了，留下来就是个祸害。”各家都有孩子，万郎中连自己亲儿子都舍得，又怎么会对别家的孩子手下留情？李洪氏转头对李崔氏说“石头他娘，你跟杏丫头去一趟重山那边，跟他说说这事。”
李崔氏领着章杏去找齐重山，石头非要跟去，瞅了李崔氏不注意时，一把拽住章杏，皱着眉头，说“你乱说啥？这事是你看亲眼看到了吗？”
章杏淡淡说“今日他给了章桃一块麻糖，还让她不要给我说，说是她若听话，下次再给她带好吃的。石头，我爹起不来，我妹妹只有七岁，他老在附近转悠，我不放心。”
石头怔怔看着章杏，慢慢松了手。李大柱过世后，石头成了李家唯一男丁，这个昔日顽劣少年像是一夜之间变了一人，沉稳了许多。
两人一时谁也不说话，默默往前走一阵。石头突然又开口，说“你放心，我会帮你看好章桃的。”章杏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低声说“多谢。”
到了齐重山歇脚地方，除了齐重山，全塘帮伙里好几个人都在，大伙或蹲或坐地上正在说话纳凉。李崔氏看了一眼，恰好那姓万的不在，她于是将章杏说得那话转说了一遍。众人皆是震住了，然而章杏和石头两个孩子作证说明，石头或许顽ื皮，但章家的这个ฐ大丫头却是个能干寡言的，断不像说假话的人。再说，孩子也没那ว能力编出这么เ大一件事来。
齐重山怒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虎毒尚且不食子，他竟是连自己儿子都下得手去。”妇人们尤其愤怒，说“什么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原就说他不是个东西。才到เ这里时，为ฦ了几张饼，连自家婆娘都卖的，现下吃自己的亲儿子，我是一点都不觉得稀奇的。”
大家纷说一阵，最后一致同意，这样的人是不能留在身边的。大伙聚在一起就是为ฦ了涂个安稳，有了这么เ一条毒蛇在，有孩子的人家谁都睡不踏实，这人必须得撵走了。
第二日一早，齐重山等人就掀了万郎中的铺盖，将他丢出了人群。万郎中满面铁青，将散落一地的东西收起，看着章杏冷笑一声，挽了包袱离开了。
石头偷偷跟一阵子，待到万郎中真的走远，这才返回来，向章杏报说了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