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哥，好几天没见着你了……我，我有点儿想你”
“是我，”我把胳膊肘撑在桌子上，稳住发抖的手，尽量让声音平稳一些，“芳子吗？”
“别笑，就这么点事儿吗？”我放下心来，这也值得你忙着找我？
“远哥吗？”是花子的声音，“我把二子送去学校了，跟老爷子一起去的，嘿嘿……”
我让老板出去，关好门，对小杰说：“基本没问题了，就看咱们什么时候动手了”
顺路买了一卷封口胶，又买了两ä顶ะ鸭舌帽，我就跟小杰去了市场外面的那ว家饭店，找个单间坐下了老板哭哭叽叽地对我说，阎坤在这里签了大半年的单了，跟他要钱，他老是说过几天，问得急了，他就瞪眼，要把饭店给他砸了，让我去劝劝阎坤，把帐给结了，要不生意就做不下去了，这样的事情又不好报案，就是报案了，警察也不会管的……小杰说，你每个ฐ月给我们五百块钱，一切问题由我们来给你处理我把小杰推到เ一边，笑着对老板说，别听他的，那成什么了？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难道我连兔子的觉悟都没有？说完，给阎坤打了一个ฐ电话，让他马上给人家结帐阎坤不敢怠慢，立马拿着钱来了阎坤一走，老板捏着厚厚的一沓钞票，直嚷嚷要给我下跪小杰说，你也不用下跪了，以后我们哥们儿来吃饭，免单就可以了老板说，没问题，只要不点鲍鱼就成我开玩笑说，我是个苦孩子出身，好东西咽不下去老板听了，直吐舌头
这算表扬我还是算“臭”我呢？我无言以对，摇着头问小杰：“芳子没笑话我吧？”
“你懂ฦ个ฐ屁，”小杰踢了他一脚，“那叫交了桃花运，旱要涝一涝啦”
我煽了小杰一巴掌：“你就不会哄着他点儿？老党员……”
我爹转身就走：“我犟不过你，反正违法的事情咱不能做”
“呵呵，云哥喝大了，”我的心一紧，“这种话可不能随便乱说，伤感情”
“憨à厚个屁，”建云仰起脖子灌了一大口酒，“当年诸葛亮在他落魄的时候收留了他，结果呢？他脑后有反骨，想把诸葛亮辛苦打下的基业据为己้有，幸亏诸葛亮的脑子大，提前做了防范，要不蜀国就该姓魏啦阎八就是这个ฐ叫魏延的，我呢？我就是他妈的诸葛亮……别别，我不如人家诸葛亮，我让阎八给算计了……”建云好象上了酒劲，把脖子伸成一个挨刀的姿ู势，像电å影上的特务透露绝密情报那ว样，扁着嗓子说，“知道阎八想干什么吗？说出来你都寒心，他想把你挤兑出这个ฐ市场”
我说：“他住哪儿？我去找他‘扎’点儿礼，让他给咱祥哥减两年”
董启祥说：“姓康，比咱们大不了几岁”
我的心一紧，脑แ海里突然闪现出那ว天管理员找我时，我拍着胸脯对管理员许愿的镜头来，心里一阵慌乱ກ……莫非他从我的一举一动上看出我的心思来了？远哥，我那不是被自由想得想成神经病了嘛，你可千万别这么怀疑ທ我，现在我是你的死党，我是不会出卖你的我偷偷瞄了正往被子里钻的杨远一眼，压着嗓子说：“远哥，你要是不信任我，干脆就别跟我说话了”
“这里面的事儿多了，”杨远打了一个哈欠，“睡吧，明天接着说，我也得想好了再说，没准儿你拿我立功呢”
杨远一手提着拴脚镣的绳，一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沙沙地笑了：“小子，还得听政府的吧？”
我站着没动，我知道杨远真的是装的，跟我聊往事的时候，我清楚地记得他不时抻胳膊撩腿，麻利得很杨远见我没动，好象有点上火，拿眼瞪着我，似乎是在责怪我，你小子不听话？我白跟你聊弟兄感情了≤理员进来拽了他一把，催促他往外走，他一个ฐ趔趄扑到了铁门上，铁门发出一种类似打雷的声音，管理员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指指我：“你搀着他走吧”
“队长，你可来了，”我装做如释重负的样子，回身给他来了个立正，“报告政府，我正在制止反改造行为”
“杨远，向后转！”带工ื的张队在我身后大声说
《判决书》干什么？我顾不上想小广的事了，直接从裤ไ兜里掏出了xshuot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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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在这里我不能随便说话，弄不好哪句话说不好，容易惹麻烦，我笑道：“哥哥千万别这么说，我还鞋刚开始在社ุ会上混，再说，我也就是在我们哪片儿瞎晃，你们这些大哥级的我还没捞着机会接触呢”这话可能说到เ点子上了，董启祥噗嗤笑了：“那ว倒也是，我玩的时候，你还和尿泥玩儿呢”这话虽然说得不中听，我还是附和地点点头，随口问道：“祥哥以前在哪里打天下？”
“哈哈，这兄弟实在，”董启祥似乎ๆ感觉很没趣，用筷子在眼前晃悠了两下，“看来我不如你”
话还没说完，管子就蹲在了地下，脸扭曲得像一条急速盘缩的蛇——我下手了，我在他的裤裆ด里猛地撞了一膝盖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我的另一个膝盖就跪上了他的脖子，他立刻就变成了一滩鼻涕，毫无反抗之力，连喘气都不顺溜了，因为我的膝盖将他的气管压瘪了一边压着他，我一边腾出一只手来指着楞在一旁的那几个人：“看什么看？都给我老实！”
我装ณ做很害怕的样子，腆ດ着脸靠近管子：“大哥，别动手呀，大家凑到一起都挺不容易的”
“远哥，是你你就说个ฐ话！”那ว个叫阎坤的又在喊
“别理他，那是个ฐ‘膘子’……”杨远皱了皱眉头，突然沙沙地笑了，“哎，你还别说，这人艾可能ม还真有个轮回什么的〓哈，你说这么个杂碎，他怎么就不判死刑呢？倒是我这个半拉杂碎先比他完蛋……操他妈，什么事儿嘛这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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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腰带和鞋带都被抽走了，以至于我走起路来很狼狈，像个?xshuotxt
铁窗外的那轮月亮似乎并没被雨丝遮挡，依旧圆润瓦亮，这在我的记忆里，似乎从来没有过
杨远开始回忆往事的时候，天黑了，外面的雨也下大了，雨点打在窗台上啪啪作响
“好了三哥，”我很烦，不准备跟他罗嗦了，“爱怎么样就怎么เ样吧，随他的便”
“唉，你倒是挺能ม想得开的……得，算我多嘴”
凤三把车开到市场门口，顿ู了顿，摇着头说：“我就不下去了，让你的伙计看见，容易误会”
我打开车门，跟他握了一下手，貌似随意地说：“三哥跟我是一条心，以后咱们就是好兄弟”
一听这话，凤三想下车，我连忙转身离开，凤三按了两下喇叭，高叫了一声：“兄弟！”
我没敢回头，我害怕他再跑到市场给我上政治课，那将杀死我许多脑细胞
将近一个ฐ月没有回来了，我忽然觉得这里的一切都变得陌生起来绿色的棚子顶好象比以前白了许多，也许那是因为日晒的缘故，铁皮房外面的油漆大块地剥ຓ落，露出的灰色底子像一块一块的癣痂，看上去是那样的苍凉大家都在忙碌着，没有人注意我，好象我是一个ฐ与这里无关的人我孤单地站在一隅，像一棵没有遇到เ风的树一样安静瓦蓝ณ瓦蓝ณ的天眼前嘈杂的人流，再看看挂着一把大锁的铁皮房门，心里一阵茫然，感觉自己是一株长在沙漠里的沙枣树不知道因为什么，有那ว么一刻๑，我竟然没有勇气走进我的铁ກ皮房了有点儿累，我盯着身旁一块用来挡车的石头设计了半天，刚想好一个威แ严一些的姿势，坐上去，结果又跌了下来我的肝被颠了一下，感觉有无数纤细而坚韧的细线慢慢纠缠，渐渐勒紧我大口地呼吸了一下空气，抬头看了看天，没有一丝云彩，天空蓝悠悠的，又高又远我的眼皮在打架，想睡觉……这是怎么了？我怎么เ累到了这种程度？我想站起来，可是身上没有一丝力气
“是远哥，我操！远哥回来了！”是那ว五的声音，“远哥，你坐在这里干什么？”
“真的是远哥哎，”老七也跑了过来，“哥哥艾你怎么เ在地上坐着？快起来”
“你妈的，光知道扶远哥起来！”那ว五踢了老七一脚，“没看见远哥喝醉了吗？”
我使劲地睁眼，可是眼前一片模糊……不能让他们看出来我的疲态，我必须ี装得像根顶梁柱！我故意装做喝多了的样子，扶着老七的肩膀站了起来：“*โ*โ的老七，我不是不让你来这里上班了吗？你怎么还来”
老七边扶着我往铁皮房走，边傻笑着说：“我这不是怕你忙不过来嘛，嘿嘿”
挪动了几步，我的精神好了许多，我推开老七，问那五：“最近生意怎么样？”
那五的脸笑成了一朵花：“好极了！票子大大的，每天有钱赚，累死也愿意”
我的心一热，感觉自己应该算是一个幸运的人，我有一帮好兄弟
刚进到铁皮房坐下，刘三就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远哥，你没事儿吧？”
我冲他使了个ฐ眼色，摆摆手让那五和老七出去，指了指沙发：“老三，坐下，李俊海呢？”
刘三不坐，扑过来把我的身子扒拉得溜溜转：“没事儿，果然没事儿，一场虚惊艾他妈的”
我把他推到沙发上，瞪着他问：“李俊海呢？”
“我这就给他打电话，”刘三扑到桌子上拨了一个号码，“海哥，回来吧，一切正常”
“你们是怎么知道我去了孙朝阳那里的？”刘三挂了电话，我问
“芳子说的，”刘三擦了一把汗，“海哥厉害艾一听就知道不好，直接去了孙朝阳的家”
“我问的是你，你是怎么知道的？”我有一丝不快，李俊海怎么能让刘ถ三知道这事儿？
刘三好象明白我的意思，点了一根烟，轻描淡写地说：“咳，远哥你还真拿我当外人了……这样的事情能少了我小诸葛刘三？这不我跟海哥正在市场招呼卖鱼吗？海ร哥就接了一个电话，没听几句就对我说，你赶紧召集人马在这里等着，十分钟没有我的电话，直接杀到เ孙朝阳的酒店跟孙朝阳要人我问，要谁？海哥说你被孙朝阳叫去了，我这不就明白了？远哥，我还不是跟你吹，现在的刘三不同于五年前的刘三了，咱有脑子不说，关键是咱笼络了一批‘猛戗’的弟兄，一水儿他妈的东北盲流，下手一个比一个狠！人家也不跟咱们搀和，一有事儿打传呼，金钱交易，别的不叨叨，哈哈，适用时代潮流啊这叫结果，我找的弟兄还没来呢，海哥就来了电话，说是办妥了，让我来这里看看你回来了没有，我就明白了……海哥真他妈猛，孤胆英雄艾胆量跟你也差ๆ不到哪儿去，我算是跟对人了”
“一会儿他回来吗？”我听得有些乱，还是等李俊海ร回来再
“他说不急，他要跟孙朝阳他老婆再聊会儿……”
“还他妈聊什么聊？赶紧给他打电å话，让他回来！”
刘ถ三正想过来摸电å话，电话突然响了，我顺手抓起了电å话：“俊海吗？”
那边咦了一声，接着放肆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不是，猜猜我是谁？吓你一大跳！”
这个节骨眼上我根本没有开玩笑的兴致，厉声喝问：“你是谁”
那边说了好几声操：“上什么火你？再猜！”
这个人怎么เ这么放肆？我彻底上火了：“你他妈有完没完了不说我挂电话啦”
那边嘿嘿地笑了：“你真是个‘腚眼’艾连我都听不出来了？我是五子啊”
我使劲皱了皱眉头，这小子又来添什么乱ກ？
“哦，是五子艾我当是哪个ฐ操的呢，”我压了压火，笑道，“想我了？”
“想你干什么？你又不是美女，”五子好象在那边吃东西，呱唧呱唧响，“来济南吧，有事儿”
“最近恐怕够戗，我这边太忙了，”我敷衍他说，“你哥我得吃饭艾哪敢到เ处出溜？”
“就是想让你吃饭艾涛哥让你来商量商量海货的事儿，来财的机会到啦”
我的心里又是一堵，你他妈算个什么玩意儿？发财的又不是我自己，你凭什么让我去你那里，你怎么不来我这里？拿我当你的小伙计对待？我示意刘三给我点上烟，猛吸了一口，呵呵一笑：“让涛哥到我这里来吧，我这里方便艾可以看看货，再看看价格，做买卖就得这样艾不然我骗他，他也不知道艾”五子在那边打了一个带颤音的饱嗝，我几乎都能闻到一股腐烂的大蒜味道，“我操，五子你可真能吃，要不你就胖得像头猪？怎么样，来我这里？”
“远哥，你那里说话方便吗？”五子突然压低了声音
“方便，只要你不是搞间谍活动，我这里离安全局十万八千里，有什么เ话你就”
“杰哥在我这里……”
“哈哈！领导们也去了？”我慌忙将话筒压紧了耳朵，防止被刘三听到เ，“那我无论如何也得去，哈哈哈，真是稀客啊……你等等，”我转头对刘三说，“老三，你去把那五叫进来，我跟他安排一下，”刘ถ三知道我是在支他出去，怏怏地甩了一下脑袋出去了，我连忙问，“真的？他是什么时候去的？几个人？你把他安排在哪里了？”
“远哥，我真佩服你们弟兄之ใ间的感情，”五子懒โ洋洋地说，“我他妈就‘瞎包儿’咧，没几个ฐ关心我的杰哥来两ä天了，就他一个人，他说他在你们那里犯了点事儿，不敢轻易给你打电话，让我告诉你他来了我这里，让你放心，正好涛๙哥也找你，我这就给你打电话了杰哥说，让你来的时候给他带点儿钱，他要出趟远门什么เ时候过来？”
小杰，我终于有你的消เ息了！我长吁了一口粗气妈的，天上下刀子我也要去一趟济南，我必须知道他们都干了些什么，广元到底是怎么死的，常青又去了哪里……我稳稳精神，沉声说：“我马上动身，到了我就给你去电话”
“好，我去车站接你，”五子乐呵呵地说，“去年你揍我，今年我要报仇，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