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小镇惟一的一所高中读高一。班主任姓林，是我的一个远方的亲戚，按照辈分我应该叫他舅舅。是他介绍我进那ว所学校的。他说，你长得像你妈妈。你妈妈是很聪明的，上学的时候她的成绩是我们班上里最好的，那ว个时候镇里有很多人都喜欢你妈妈。你也喜欢她吗。我问。我和你妈妈是亲戚。可是你们是很远的亲戚，远到เ几乎没有血缘关系了。那ว也不可以的，镇上的人的思想是很封建的。这么说，你真的喜欢我妈妈了。他没有说话。他只是看着我。一个成熟男人的眼神，坚定而温暖，没有任何欲望。那ว一刻，我竟然喜欢上了面前这个小镇男人了，一个瘦瘦的，高高的，忠厚而平庸的知识分子。我甚至在想，他为什么不是我的爸爸。如果当初妈妈嫁给了他，那么เ还会有现在的我吗。但至少，也许他会对妈妈好，一辈子，死心塌地的，不离不弃。临走的时候，我说，你当初应该追求我妈妈。林老师带语文。上课的时候，总喜欢让我站起来读课文。当我把大段大段的课文念完之后，总会听到他说，恩，非常好。他说话的时候爱拉很长的调子。一个很普通的汉字音，在他的嘴里就会变得千回百转。同学们在背地里都叫他林长调。他是知道自己้的外号的。记得我向他讲起这件事的时候，他微笑着说，人有自己的特点比较好，否则大家都一个样，那多乏็味。我们学校实行的是封闭式管理，学校的大门只有在上学和放学的时候才会开，其他的时间校门都是锁着的。紧锁着的校门并未能ม阻挡我和四平的翘课。我们翻过高高的墙就出去了。四平先跳出去。我骑在墙头上，伸出两只手，抓住四平的胳膊，然后由á四平将我抱下去。四平会很认真的为ฦ我拍去身上沾着的土。然后，我们去校门口的小卖部买最便宜的面包和饮料。有的时候，四平还会买一种叫作青城的劣质香烟。如果还有剩余的钱，四平会为买几枚糖果，变味的甜，还带着点涩。不小心还会粘在牙齿上，需要花很长的时间才能从上边弄下来。从嘴里抽出来的拇指和食指都是黏糊糊的。像涂了糨糊。四平是舍不得吃那些伪劣糖果的，他留给我一个ฐ人吃。有的时候，我会把我嘴里的糖果喂到เ他的嘴里。他长开嘴巴，等着。我对着他的嘴巴๒用力吹，噗的一下，糖果就由我的嘴里滑落到เ了他的嘴里。这个时候，他就会咬着我的嘴唇，使劲亲吻我。每次和四平接吻之后，我都会很认真的刷牙，一遍又一遍。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我讨厌四平嘴里散的那种劣质香烟的味道。令人作呕。四平说，如果我以后有钱了，我会给你买最贵的糖果。小卖部的老板是认识我们的。每次我们去的时候，不用开口，他就会把我们需要的东西拿出来。他冲着我们笑的时候很假，嘴列着，但脸上的肌肉纹丝不动。眼角的皱纹也没什么变化，安静地躺在他的肥胖的脸上。和他的主人一样在鄙视我们。四平有的时候会赊帐，身无分文的时候。老板很乖。从不拒绝四平。他怎么会拒绝四平呢。四平是小镇上出了名的混混。他当然不会拒绝四平。只是他看我的眼神很复杂。妈妈在小镇小有名气。他想不通为什么เ会有我这样的女儿。记得第一次和四平去小卖部买东西的时候，老板盯着我看。四平说，不认识吧，给你介绍一下，我的新า女朋友。从城里来的。老板不理会四平的炫耀，继续盯着我看，然后他说，你是七喜。我认识你妈妈，你和你妈妈很像的。老板把装有面包和饮料é的黑色塑料待递给我们的时候说，又去逃课啊。四平接过袋子说，上个x课啊，反正我也没打算考大学。老板看我的眼神意味深长。然后我听到了他和一个女人小声的议论着。他说，真没想到七喜会是这样的一个孩子。我们从学校出来后，会在录象厅待上一整天。然后等到เ放学后再回学校取书包，回家。我们看录象从来不用花钱。录象厅的老板是四平的一个哥们儿，经常和四平一起去打架。他的脸上有一条深深的疤痕，五厘米长，打架的时候留แ下的。他有一个同居的女朋友。女孩是我们学校的高二学生，染枣红色的头，穿一件性感的紧身黑色t恤，弯腰的时候可以看到丰满的r房，鼓鼓的。白白的。女孩有一双漂亮的眼睛，漆黑明亮。嘴唇涂得鲜ຒ红，像刚刚喝过血。她的样子总让我想起经常在鬼片里见到เ的女鬼。她还堕过一次胎。这件事曾一度在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女孩的父母将女孩关在屋里一个月。她是偷着从窗户逃出去的，然后便不再回家。录象厅里永远都是乌烟瘴气，烟雾缭绕。污浊的空气里夹杂着男人的汗臭和粗话。昏暗的光线，刺๐激的画ฑ面，煽情的对白。我和四平蜷缩在最后一排的沙里。我的一只手里拿着饮料é，另一只手拿着面包。嘴蠕动着，眼睛一动不动。四平在我的旁边。他的手在我的衣服里面摸来摸去。我和四平的第一次便是在这里生的。那ว是一个雨天的下午，很少的人在看录象。然后便6续走掉了。只剩下我和四平。屏幕上放的是郑伊健的《古惑仔》。已经放过了。但因为我喜欢看，老板便重复播放。四平是不喜欢郑伊健的，他在我的旁边，百无聊赖。他的手伸进我的衣服里解开了我的胸ถ罩，然后便握住了我的r房。看到เ自己的血顺ิ着大腿的内侧向外流的时候，我突然号啕大哭。四平说，很疼，是吗。他将我搂得紧紧的，他的修长的手指抚摩着我的裸露的后背。相信我。他说，我会对你好的。我在他的肩膀上狠狠地咬了下去，有红的液体淌了出来。四平紧ู咬牙关，面部抽搐，一动不动。我看到了他的脸上有汗珠滚落。英俊的男ç人，和三个女孩生过关系。他的动作很熟练他帮我穿好衣服，然后带我去买药。我站在药店的外面等他。他进去两分钟็后就出来了。赶快喝下去。他说。那些白色的小颗粒躺在我的掌心里，很暧昧的样子。我将它们小心地送入嘴里，然后闭上眼睛，努力地将小颗粒吞了下去。它们滑过我的喉咙的时候，我开始咳嗽，不住的咳嗽ณ。我的眼泪都咳了出来。我倒在四平的怀里。四平温柔地拍我的后背。他说，你坚持一下，不要吐。我去买水。然后他飞一样的穿过马路，向对面的商店跑去。他的头向后仰着。他的廉价的黑色t恤胀得鼓鼓的。他的修长的双腿快的交替着。他的身影闪入那扇门后不见了，旋即又出现了。手里拎着一瓶矿泉水。他喊我的名字。他说，七喜。七喜。我转身的时候，看到了一辆急驰而来的汽车和四处飞溅的红色液体。弥漫的红色刺痛了我的眼睛。我想起了十五岁的那ว个夜晚。男人的尸体。腐烂的气息。还有我的被染红的双手，黏糊糊的。四平躺在马路的中央。他的周围是一大片像糖浆一样粘稠的红色的液体。他的一只手握着那ว瓶矿泉水。另一只手寂寞地张着。他的下肢已面目全非，二十块钱的蓝色球鞋只剩了一只，鞋带松开了，很脏，很脏ู，上面落着几只苍蝇，认真地吮吸着什么。另一只已不见踪影。小镇上的几只好事的狗在四平的周围张望着，转悠着，摆动着它们的尾巴。看来它们还不敢轻举妄动。毕竟它们是狗，怎么能和人相比呢。那些穿着制服的人把现场围了起来，不让围观的人群靠近。他们手里的照相机在不停地闪动，啪啪，啪啪，来自各个角度。人群中ณ有女人的哭声，歇斯底里的。她被两ä个穿制ๆ服的人架着胳ฑ膊，她披散着头，身体扭来扭去，上衣的几颗纽扣在挣扎中掉了，露出了裸露的r房，松松垮垮，向下耷拉着，像极了奶牛。我认识她，她是四平的妈妈。在小镇做清洁工ื。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去扫马路，辛苦的工ื作，微薄的收入，几乎不能维持一家人的生活。四平的爸爸在两年前去世了，死于癌症。四平还有一个ฐ妹妹，在小镇的另一所中ณ学读初中，一个长相好看的女孩子，学习成绩很好，是妈*希望。我见过她的。她叫我姐姐。她的声音很轻很轻。我把四平买的劣质的糖果拿出来分给她吃，她不要，很害羞的样子。我坚持要她拿着，收下的时候没有说谢谢。我和四平说，你的妹妹没礼貌。四平说，你给我闭嘴，她是我的妹妹，你没有权利这样说她。四平站在学校的操场上，对我吼着。身边经过的人看着我们。看什么看，滚。四平很凶的样子，吓跑了所有的人。我也走了。走得很快，很快。两天后，四平来找我，他抱着我说，七喜，不要离开我，我错了。我的眼泪流了出来。我们站在教室的门前亲吻，旁若无人。路过的同学都远远的躲开了，或者低着头，匆匆而过。我喜欢看他们怯怯的眼神和急急的脚๐步。然后，我便笑出了声，放肆的笑声。停也停不下来。我挤进人群，冲过去，想帮四平的妈妈扣好胸前的扣子。四平的妈妈挣脱了制服的胳ฑ膊，扬起手，打了我一巴๒掌，重重地。她叫着，你这个狐狸精，是你害死了我的儿子。你还我儿子。她哭喊着再次扑上来要打我时候，被制ๆ服拦住了。我的一边的脸热辣辣的，我的嘴角有血溢了出来。我把手里攥着的那ว些暧昧的白色小颗粒丢â在她的脸上，掉转头走了。我的卷曲的黑在风中飞扬。我已经是失去尊严的人了，我不能再一次受到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