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里静悄悄的。我跑着上楼，大声喊着妈妈，妈妈。我听到เ了开门的声音，然后我便看见了妈妈，站在门口，面色苍白，瘦弱不堪。七喜。妈妈很吃惊。妈妈。我一把抱住了她。在我的坚持下，妈妈住进了市里的一家三级医院。交了五千元的住院费，我们便身无分文。妈妈说，七喜，这是在浪费钱。我握着妈*โ手说，妈妈，你一定会好的，外婆会保佑你的。妈*眼泪流了出来，她说，我惟一放不下的就是你。你还是个孩子。妈妈，我已经长大了，就让我来照顾你吧。我故意笑着。妈妈住的是最普通的病房，不足十平方米的房间住八个病人，拥挤不堪。空气污浊，人声嘈杂。白色的床单已看不出本色，蓝白相间的病号服皱巴巴的。地上躺着陪床的病人家属。他们神情倦怠，疲惫不堪。来这里就诊的人都是穷人，谁都舍不得花钱去住旅店，而且也没有多余的钱。护士来查房的时候总是皱着眉头，她用脚踢着地板上躺着的人，粗鲁地。她说，起来，起来，这是医院不是你们家。她的声音冷冰冰的。我想给妈妈做一些好吃的东西，补补身体。但我身无分文。每天我们只能吃粥和馒头，或者挂面。我在家把饭做好，然后再骑单车送到医院。每次去医院的时候，我总是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妈妈说，七喜，以后不要着急。她用毛巾替我擦汗，怜爱的眼神，温柔的动作。我用小勺喂妈妈吃饭，一口，一口，送到เ妈*嘴里。妈*病友说，七喜真是个ฐ懂事的孩子。妈妈说，这孩子命不好，跟着我受了不少苦。我走了之后，她怎么生活啊，无依无靠的。妈*眼泪落了下来。她把头转向了一边，捂着嘴抽泣。我放下饭盒，我说，妈妈，你会好起来的。我们永远都不分开。医院的领导找我谈话。他让我交住院费，否则妈妈只能出院。我跪在地上，求他，我说，不要让我妈妈出院，我会想办法交上住院费的。他说，你一个小孩子会有什么办法，还是早ຉ点出院吧，你妈*病是没得治了。不，我妈妈一定会好的。我一定要让她好起来。求求你，我求求你，不要让我妈妈出院。我求求你了，帮帮我，我会交上住院费的。我哭着，机械地重复着那几句话。他沉默了一会儿，说，七喜，你是个ฐ懂事的孩子，我答应你，继续为ฦ你妈妈做治疗。谢谢，谢谢。我笑了。泪珠滚动着。我会交上住院费的，一定会的。他扶我起来，摸着我的头顶说，七喜，我相信你。我在家附近的一根电线杆上看到了一则招聘启示。某洗浴中心招聘女服务员，月薪三万——五万。从事色情交易，我知道。按照上面的电å话打了过去。对方说，有过性行为吗我说，有过一次。对方说，下午过来面试，带上个人简历及一张一寸照片。做小姐还要个ฐ人简历，不可思议。中午去医院给妈妈送饭的时候，我告诉妈妈我找了一分工作，下午要去面试。妈妈说，什么工作。服务员。一家24๒小时便利店招聘服务员。七喜，妈妈打算出院，你不用替妈妈操心了。妈妈，你不能出院。我一定要救你。七喜，妈妈连累็你了。我将妈妈抱在了怀里。我说，妈妈，你是我在世上惟一的亲人，我们相依为ฦ命，我不能没有你。我用五分钟็的时间就写好了简历，虽然我是第一次写简历，但根本就难不到我。我承认我是个对文字敏感的孩子。洗浴中ณ心位于市区的东南角，装修豪华，门口停着很多车，黑色的，白色的。我只认得上海大众。我在外面徘徊了很长时间才走了进去。一个年轻的女孩迎了上来，穿白色的衬衫，黑色裙子，及膝。她说，您好。声音温柔甜美。她打量着我，上上下下。我找李姐。我说。上午电话里的人这样吩咐的。请跟我来。她领ๆ着我上楼。我边走边四处打量。走廊里铺着格子图案的红色地毯。墙壁上挂着浅灰色的磨沙像框，像框里镶嵌着漂亮的油画，有我最喜欢的法国画ฑ家马奈的作品，《草地上的午餐》，一位裸体女子和两ä名衣冠整齐的男子在草地上聚餐。头顶上悬挂着华丽的吊灯。女孩将我带到走廊尽头的一个ฐ房间，敲敲门，说，进去吧，李姐在里边。老板桌后面坐着一个女人，短法，化精致的妆，面容娇็好，穿灰色的套装。简历带了吗。她说。我把简历放在了她面前。她看看简历又看看我，说，17岁。是的。我说。我在她的对面站着。公司欢迎年轻人加入，做小姐这一行竞争也很激烈，年龄是最大的优势。有过工作经验吗。没有。干我们这行和别的行业不同，客人都喜欢新人。能ม不能上夜班。可以。好的，你被录用了。明天起正式上班，先进行一个星期的职前培训，然后才能上岗。我想知道什么时候工ื资，可不可以提前预ไ支。我们公司不拖欠工资，每个月一号准时放，但公司有规定，不能预支。可是我要急着用钱。我理解你，不着急你也不会来公司上班。我知道了。我明天会来的。我的师傅是一个已๐婚的东北女人，身材高挑，皮肤白皙，胸部丰满。有一个男孩，六岁。入行三年了。在歌厅做过，在廊做过，在酒店做过。我们这个ฐ行业流动性很大。她说。所有的小姐都没有正式的名字，只有编号。公司有规定，对客人不可以透露真实姓名。我的编号是67，她们都叫我6๔7号。师傅是3๑号，但大家都叫她三姐，因为师傅是我们这里年龄最大的。现在的年代有钱就是老大，没有人会在乎ๆ你的钱是怎么来的。她在给我演示ิ如何使用避孕套时这么เ说。她又说，七喜，你还年轻，正是挣钱的好时机，做上两三年，赚个几十万，然后找个好男人结婚，安分守己的过一辈子。只要你不说，没有人知道你做过小姐。不像我，已๐经老了，有的客人很挑剔，专门找年轻的，。他*โ，做什么都不容易。公司是不提供安全套的，需要自备。师傅把她的分给了我一半。市场上出售的最便宜的那ว种。师傅说，能用就行，自己掏腰包用不着买那么好。我们赚钱也难啊。师傅是那种赚钱不要命的女人，不戴套子也敢做。如果有客人要求不戴套子，她们就会推荐师傅去。师傅说，我什么都不怕，我儿子都有了，怕什么。你不一样，七喜，你必须戴套子，流产次数多了，影响生育。李姐要求我在上班时间穿黑色的内衣和高跟鞋。公司里的其他女孩都很暴露，性感。领ๆ口很低，很低，r房的一半都漏在外面，裙子刚过内裤，蹲下来的时候什么都看见了。李姐说，这是你们的招牌打扮。男ç人见到你们有冲动才会掏腰包。师傅说李姐是关系很广的人，每次扫黄行动中我们的公司都安然无恙。师傅说，和李姐搞好关系大有好处。每个月工资后，很多人都会给李姐送红包。我是不会给她送的，他*，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但你别学我，我希望你圆滑一点。那样不吃亏。这个社会就是这样。你还小，出来做两年什么เ都懂ฦ了。星期天休息的时候，师傅带我去买黑色的内衣和高跟鞋。师傅和老板砍价的时候，我在一边，不说话。老板说，你再给加五块吧，这年头赚钱不容易。师傅说，是啊，这念头赚钱不容易，就连小姐都不好做啊。老板笑着说，小姐怎么说都比我们容易，我们赚的可是辛苦钱。师傅说，你是不在其位，不知其味啊。小姐也不容易。在师傅的坚持下，老板最终把那双黑色的高跟鞋以3o元买给了我们。老板说，你们算是拣了个大便宜，这鞋我平时都买5o块。师傅说，我们都是穷人，有钱人谁穿这破玩意儿。师傅让我试试新鞋合不合脚，我脱下了脚上的廉价的布鞋，穿上了那双高跟鞋，这是我第一次穿高跟鞋，站在镜子前，感觉高了很多，但脚๐上不舒服，走路的时候，左摇右摆。师傅说，习惯了就好了。师傅又自己掏钱给我买了黑色的内衣。我说，等了工资我一定会还你的。师傅说，七喜，这么说就见外了。在别人的眼里我们是小姐，但小姐也是人，也有同情心，你现在有困难，我帮助你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