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不几天，万户就把屋里的墙上订满了蝴蝶和蜻蜓的标本，桌子上还有一副麻雀的骨架，引来了不少本村姑娘参观。但多数都是参观蝴蝶的。还有的给万户出主ว意，说万户哥，都说你手巧ู，你给蝴蝶上装ณ个ฐ别针吧，就更容易往头上带了，该多好看。其它姑娘也说，对呀——对呀，别ี在衣服上也好看呀。转眼间，万户的小屋成了一个ฐ私下展览馆，或者叫个体工艺品展销会，但由于没有营业执照，只能在地下秘密进行。不过，来的人多以看看为主ว，和现在的“逛商场妇女队”一样，然而万户几乎不乐意让别ี人看。但当她们真要买或是要拿东西换时，万户同样不乐意，一脸的不高兴。这下可把姑娘们惹急了，索性也不买，也不换了，直接就要开了：我只要一个黄色的蝴蝶就行——再给我妹妹来一个蜻蜓，我就不来了；给我一个小的红蝴蝶总行吧，要不我天天来；还有说，要一个回去当书签用（是想用爱好学习打动万户）。万户正准备送她一个，突然想到เ，蝴蝶怎么能当书签？就问看什么书？姑娘骄傲说，美女言情的。万户就说，等你看靓男武打的时候再说吧。
后来姑娘们说，不要以为ฦ馋完我们就完了，想的美。有个老理叫好男ç不和女斗ç，然而这个ฐ理，那ว时就已经老了，所以万户也知道。只好说，谁馋你们了？姑娘们说，哪你臭显摆吗？万户耿耿脖子说，我又没请你们来。可万户说完这句得罪人的话后就后悔了，赶忙打了一个响指，想调节一下气氛。姑娘们一听如此不礼貌的语言，就大声说，少费话，你就说给不给吧！对，给不给吧！我们可动手了！万户没法，只好每人给了一个。可转天这样的事又得重演。
那段时间，村里充满母亲们呼唤女儿的声音：万枝——。万苗——。万草——万花——，死丫头又跑哪去了，衣服洗完了不凉就没影了。疯了，傻了，还不做饭。野丫头，看我不抽死你。
墙角下，篱笆边，葡萄架旁，槐树的荫凉里，到เ处都是娘们们说话的地方。也别ี说，当时也没什么เ娱乐项目，农闲时节那些精力充沛或到了更年期的妇女们，不逗嘴皮子干吗去哪？于是，她们便就地搭台，表演说话——就像现在流行的一种歌，叫什么“说唱”，对，就是这门艺术。和电视上的“星光大道”“级女生”——应该叫“级娘们”差不多。不过这个叫法有点俗，那ว就换个雅一点的“业余乡间优伶”。如果谁说的好，表演的棒，一下子就能成为ฦ名人，并且她的说词还可以流传很长一段时间，直到เ下一位明星诞生时。一位中年女高音纳着鞋底说：坏风水了，阴阳失调，阴盛阳衰，爷们变娘们。观众们说，是啊，是啊。嘴皮子代替鼓掌，因为ฦ手里都还干着自己的活。这个ฐ观点新า鲜一时，被广为引用。一位女中音拿着烧火棍从屋里跑出来，插话说：我怎么说那ว天在桥坡下一过，被一个算命先生叫住，说我脸上有灰色。——他是瞎子，他怎么看出来的？最后他告诉我说，我家里阴太旺了。原来是二丫头，迷上蝴蝶了！她说完这句话，便向墙根下的一个ฐ柴跺跑去，拽了两根柴禾，回屋接着烧火。一位打毛衣的女低音，用签子挠挠头说：闺女可得看好了，我要有闺女，剁巴烂了喂猪，也不让她接近万户。观众们应着，可不，可不。这时烧火的女中音又从屋里跑了出来，说：死老头子说了，二丫头再敢去，剥她皮。边说边跑到猪圈旁，给猪喂了一勺食，又跑到墙根下拽了两根柴禾。看来这个戏台搭在她家门口就对了，一举ะ多得，即不耽误演出，又不影响干活。又一个说，我年轻的时候，都没喜欢过什么เ蝴蝶——。又一个说，主ว要的是如何整治整治万户这小子。后来那位烧火的歌手又跑了出来，兴冲冲还想演出，可大伙已经走了。今天的演出到เ此结束。她将烧火棍照篱笆上很打了两ä下，嘟็噜着说：也不留แ个话，明天从哪里演。其实这位歌手不该怨篱笆，怨就怨没有个顶劲的主持人。如果这档子节目让毕福剑来主持的话，就能ม变成一个漂亮的节目，他还会起一个好听的名字，《农家场院天天乐》。
万户在屋里把门一锁，再不让那ว些心存贪欲的顾客们参观了。为了一视同仁，公平公正，给万蛋蛋也放了假。万蛋蛋挠挠秃头说，这叫什么假，不是暑假不是寒假的？万户说叫大课间。就连搁三差五给他送饭的蛋蛋妈，都不让来了。万户隔着门缝说，有的是吃的。他一指墙角里昨天早晨采来的竹笋。我现在只吃这个，别的一概不吃——渴了就吃甘蔗（墙角里还有一截甘蔗），不必费心了。他觉得这两ä样东西都有“节节高”的意思，所以营养也不会低；并且根据吃什么补什么的道理，吃多了准能蹦的高跳的远。蛋蛋妈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别听那些破嘴们扯淡——我支持你。蛋蛋可就交给你啦，明天让他来上学吧——。然后挎着装饭的篮子，迈着八字步走了。
熟话说天无绝人之ใ路，没门走窗户，姑娘们虽然不会破窗而入，但窗户的确是最后的通道了。于是窗户上的窗纸，便得到了无比美好的待遇。姑娘们用纤指沾舌尖，在上面捅了好些非常规矩的小圆洞。万户在里面看到的情形是，每个圆洞上都有一个ฐ物件，有的伸进来一根头绳，有的伸进来一根皮筋，有的是一只滴流乱ກ转的黑眼珠，有的是一颗白牙。那ว么เ多复杂的温柔，被一张薄纸隔开，另一边的人却无动于衷。我不知要是换成我，能ม够坚持多久。随着时间的推移，温柔在膨胀，窗洞在扩大，窗户呈欲爆之ใ势。
万户哥，这是我的头绳，红色的，你看见了吗？你肯定用的着，换我一个蝴蝶吧。（这根头绳后来被拴在了风筝上）
万户哥万户哥，皮筋是我的，这个ฐ你肯定有用，做什么都能用上，你会成功的——换我一个蜻蜓吧。（这根皮筋被用来捆图纸了）
一个胖姑娘，扒啦开众人，挤到前面说，万户哥，我是磨坊妮子，给你一荷包（荷叶包）麻酱，换一个紫蝴蝶。
本来万户今天真的不想贸易了，可一听芝麻酱，就说，你到门这里来。他从门缝里递出一只紫ใ蝴蝶，说，把麻酱挂在门把上吧。万户不是为ฦ了吃，是想用它掺上炒面捏模型。这是他自己้想出的法子，这个ฐ法子有节约能源的意义，做坏的模型还可以吃。但别的姑娘可不干了，说万户你小子敢公然违反公共秩序。万户说没有啊。姑娘们说，你知道先来后到吧？你看着办吧？我们这就去报告村长，村长不管就联名向县里反映，县里解决不了就上访——
我们都知道，女人要是拧起来，任何男人也没法。反正这些年我没有一件事能拧过老婆。她说对孩子不能ม一味的实行素质教育，防止得寸进尺。我刚要表我的看法，她就对我说，对你得实行法制教育。万户只好把门打开，每人又送了一个完事。但当他找那包麻酱的时候，麻酱却从四面八方抹到了他的脸上。这个时候我很想成为万户，并不是喜欢那些窗洞上的香指和靓眼，而是想尝一尝万家庄的麻酱。在我的想象中，它不但香，而且甜，还有一种熟葡萄的颜色，肯定大有嚼头。更重要的是，被姑娘们强抹到嘴里的那些，有的是掉到地上又拣起来的，混着泥土的味道；所以，还能够品出一种涩涩的乡愁来。
老婆对我的法制教育是，只要我不耽误干活，也就是说，只要能分清主次——在我坐下来写之前，先看看家里有活吗：地是不是干净，玻璃是不是亮，便池是不是该刷了，有没有该洗的衣服，煤气还够做一顿饭的吗，那ว三盆吊兰花是不是该浇水了等等。还有，写不写也不能在屋里抽烟，否则我就违背了“公共秩序”，就要受到处罚。当然，处罚并不是往我脸上抹麻酱，她舍不得麻酱。而是在金钱不受损失的情况下，断我的后路，罚我的烟钱。其实她的这种态度我能理解，原因有二，其一因为，我曾保证过，三年就成功了，再过三年就有钱了，如果再过三年，钱就花不完了。你不爱干净吗？咱一间屋里买一个吸尘器。可过了好几个ฐ三年又三年，我连一个墩布都没赚来。其二抽烟费钱，问题是一写我就想抽烟，很容易造成为ฦ了抽烟才写的误会。所以关于烟，她是有硬指标死规定的，硬指标是，一个月不能ม过两条；死规定是一盒不能ม过两块钱。还补充说，越便宜越好。当时我就说，你的硬指标和死规定是用词不当，应该叫，只有上限没有下限。这样的规定不健全，是法制的误区。她却说，打住，说什么也不上你的当。就这么定了，违者严惩。
一天清晨，万户刚一出门，突然被一群人围住。这帮人二话不说，有抓胳膊有抄腿的，就将万户抬了起来。其中还有个喊号的，脸上还抹了一把红泥，找个高台，往上一站，便喊：一二三，蹾——。这种游戏我们这里叫“蹾大蹾”，那ว时人们叫“腚蹾坑”。喊号者抹泥是游戏规则，是权力的象征，就像跳大神的一样。不过在这里还有一个用途，不想让万户认出来。这和公蜻蜓抹泥胡弄母蜻蜓的办法如出一辙。但万户一眼就认出他是万石，但游戏规则ท里同样有规定，认出也装认不出。喊号的这个ฐ人，同时负责检查地上被屁股蹾出的坑的深度，也就是现在运动场上的裁判ศ，如果他说，不够深，人们就得接着蹾。一般坑的深度，以屁股下到土里看不到为止，怎么也得半尺深吧？假如裁判说够深了，哪怕还不够深，人们也得停下来，再换一个ฐ新地点，蹾下一个坑。运动员必须ี无条件的服从裁判，谁不听，就会成为被蹾者。也就是说，场上裁é判的权威那时就已๐经确立了，当然黑判也是那时产生的。然而在蹾万户的游戏中，并未生黑判事件，万户蹾出的坑，坑坑真实可信，甚至比游戏规定的坑还要深一些，简直都可以打破记录。身为一名运动员做出这样的成绩本该骄傲才是，然而万户并没有感到光荣，他光疼了。与此同时，其他的运动员，却绕坑欢呼，做着各种庆祝的手势，比现在所有射门得分的球员做出的庆祝动作都花哨，都带劲，都解气。当万户清醒过来后，众人早已离去。不过从此以后，他的家里的确清净了很长一段时间。
看大门这项工作就非常清净——和一个科室一窝子人比。一天一宿一个人，少了好多麻烦——和一窝子人男ç女混杂比。刚刚建好的图书大厦，路还没有开通，所以并不热闹。我说我喜欢这个ฐ工作，除清静外，还有一个顶级的秘密，我几乎不想说：是它促成的这个故事。大厦前面有一座和大厦一样雄伟的土山，上面还长满了杂草。有的草能有一人高，找个合适的地方坐下来，点上棵烟，把眼一闭，能有荒山野岭的感觉。问题是，这里好歹也是市中心。在熙熙攘攘的闹市，居然有个荒凉所在躲藏，简直太难得了。我经常爬到เ山上去，蹲在杂草里，因为如果站在上面，是会被领ๆ导现的。被领导现了，你却还觉得荒凉，就不对了。在我的想象中ณ，原始和今天在这里对接，只是接的比较粗糙而已。也正是由于粗糙，我的心思才得以放纵。前几天，还有人在土山上寻找古瓷片，我看到过，那ว些瓷片古色古香的。表面上我对这种环境显得无所谓，其实心里的确喜欢上了这里，这样的心境我掩藏了很久ื。假如人们都知道了这是份美差，都红了眼，来围攻我，我的屁股连一个ฐ坑都蹾不了——广场的地，可是沙子水泥浇注的。
万户被蹾一事和万蛋蛋的口误有关。起初他始终保密着，他最怕万户不和他玩儿。一段时间万蛋蛋玩儿得很开心，抓蝴蝶，扑蜻蜓，捉鸟钓蛤蟆。他们还用马尾巴毛做个套，绑在竹竿上去套知了。这样虽然比粘费劲，但套到的知了翅膀是完整的。万户需要的就是翅膀，所以不能粘。粘知了一般用面筋，做面筋的时候，手捧一个面团在水里淘，边淘边用手搓，最后剩下的就是又黏又粘的面筋了。弄一点儿抹在竹竿头上，专粘知了的翅膀。一天下午，本来要去套知了，可马尾巴毛没有了，他们就去万二歪家的那匹马上拔。平时马就栓在门口的树上，可今天树上什么也没有，原来万二歪赶着马车送货去了。他是个翻砂匠，专管往砂型上的铸眼里倒铁水，倒的时候需要瞄准，瞄准的时候需要闭一只眼，闭上一只眼后还需要歪着头，结果时间一长脖子就歪了——这叫职业病。万户和他很熟，好多木模具都是万户做的。二歪人长的虽然粗，但脾气不错，所以才敢薅他的马尾巴。他现了以后并不生气，却说，踢着你可别ี赖我。这样的人我是见过，真正的老实人，任何时候想的不是自己้的损失，而是担心别ี人给自己造成损失的时候，反而损失了别ี人自己，那么别人的损失就变成了是自己造成的。在这里我还想影射，如今单位上，领导赏识的，人们敬畏的，并不是那ว些干活仔细认真得职业病的，而是那些耍横的。像《摩登时代》里卓别ี林那样的，得不了好。我现在腰疼，就是在储运科时干活累的。这不，不能干了，没人要了。问题是，咱又不会耍横，见了谁依然客客气气，并不以为吃了大亏。二歪脾气和我一样，遭到了别人的暗算，却当成是无足轻重的玩笑。
万蛋蛋说，咱去捅蜂窝得了，可万户并未同意。万蛋蛋挥舞着竹竿跃跃欲试，说村口柳树上的那个大蜂窝太可恨了，去年蛰过我，我早想报仇了。万户说你跑两步。万蛋蛋说干吗？万户说，跑两ä步，想去就跑两ä步。万蛋蛋放下竹竿跑了两步，其状与矫健相差ๆ很远。万户说，你觉得能跑过马蜂吗？显然如果他俩去捅蜂窝，挨蛰的一定是万蛋蛋。作为好朋友万户只好耐心的说，蜂和苍蝇差不多，再说看看蜜蜂就行了。于是他们就去枣树林里捉蜜蜂。不过捉蜜蜂之前，还要做一些准备，得先去河里捉鱼。万蛋蛋不屑的说，蜜蜂喜欢花，可不喜欢鱼。万户解释说，在母指和食指上分别套个ฐ鱼尿脬，除防蜂蛰外，还防八角虫子蛰。听万户这么เ一说，万蛋蛋就五体投地了，于是跟着万户去捉鱼。然而万户却被水中的鱼吸引了，他命令万蛋蛋和他一样跪在河边别动，不要打扰那些自由游走的鱼。万户观察了一会儿，然后转身向家里跑去，在图纸上画了一顿。但是他画ฑ的鱼却非常抽象，都是大肚子，或者说是些怀孕的母鱼。不知这里面寄托了他的什么希望。我突然联想到后来的飞艇，难道——反正飞艇的样子的确像怀孕的母鱼。等他们再去捉蜜蜂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蜜蜂已经收工回巢了，只好明天再去。
可到了明天，又有了新的现，计划又得推迟。当然，最终还是捉了很多蜜蜂，也挨了不少蛰。事实证明，鱼尿脬也有被蛰透时候。他们还去猪圈里逮绿豆蝇，从牛身上逮牛虻。总之，那段时间，是万蛋蛋从未有过的快乐่时光。可万蛋蛋控制来控制去，还是没有控制ๆ住。晃着癣头，激动着脸，见了人就说：总有一天我也要飞起来。听见的人就说，嚯嚯，瞧瞧，蛋蛋的脑袋放光芒啦。然而那些失恋的小伙子们听到万蛋蛋的话，突然恍然大悟，知道了这段时间自己的心上人心思不定的原因——再加上分析优伶们的唱词——于是就凑到一起商量对策，研究决定了这次行动。表面上以闹玩儿为主ว，采用游戏的方式让万户一同参与。实际目的，是要让万户受些皮肉之苦，从心里得到教训。
其实万户被礅与万蛋蛋关系不大。很多人都见过，万户和万苗万枝两位姑娘打的火热的场面。这两位姑娘老远一见万户，就会跑过去，并且大喊万户哥，问粉色的或黄蓝ณ相间的蝴蝶有了吗？现在又有什么新货？她们不管什么巷子，大街还是胡同，嗓音甜润而磁性，非常富有感染力。后来万户一见到她俩，老远就摇手。她或她却更加迅的跑上前去，以为ฦ是招手哪。其实这情形并不难理解，说明了她们喜欢蝴蝶的急迫心情。一天，这样的事情再次生，正好被万石看见，他正在给房顶抹泥。当时的屋顶都是土的，每年至少加固一次，不是雨季之前就是雨季之ใ后，一般都在雨季之ใ前。等雨季来临，新泥里的草已经长了起来，正好抵挡雨水的冲刷。屋顶上的万石看了个ฐ满眼。万苗万枝分别是万石和万树的妹妹，她俩都到了该出嫁的年龄。更何况万枝已经和万石订了婚，万枝可是有名的村花。万石觉得脸没处搁，当时恨不得将脸埋进稀泥里。浑身是泥的他，下决心收拾万户。他先联系了万树，他们一拍即合。在大是大非面前，他们自以为选择的是大是。
自从“腚蹾坑”之后，万户觉得有点不对头，不对头并不是指周围人们对他的看法和态度，而是他自身产生的一种异样——裆内之物会无故的突然崛起。不分白天晚上，是忙是闲，更不分场合，尤其人们对他说三道四的时候，裆内之ใ物如同长了耳朵，会立刻支棱起来。万户回想起来，毛病自于被蹾之时，就在他的身子上下飞舞的时候，有股浊气从裆间冲天而出，那东西即刻๑直了起来。大概是腚蹾坑的过程中，振动了哪根脉ำ，弄响了哪根弦，从而打开了这根筋。由此我突然想到เ“不破不立”这句话，是不是也包括这种情景。
当时万户被围上后，很想说点什么，可围着他的人都是些寡言者，沉默是金的硬汉子。万户看看这个瞧瞧那个ฐ，然而他们只是固执的往手上吐唾沫，根本不看他。什么也不说，低头冲过来，抓着他就蹾。除此之外根本不想和他沟通，根本不给你留任何说话的余地。看到这种情况，万户只好无奈的“啊”了半声，剩ທ下的半声便被蹾了回去。也就是说在整个ฐ蹾的过程中，万户始终处在压抑状态，他想抒却抒不出来。要说万户也是够拧的，如果喊出来也许就没事了，就像秦腔一样，冲着空地，冲着山沟，吼上一吼，谁爱听不听，图的是自己舒坦。但他是个守信用讲规矩的人，遵守着那ว些游戏规则。那些规则，换成我就是，领导让干啥就干啥。
游戏中万户现，自己一条胳ฑ膊上放不下八只手，七只手就够用了，他便使劲的挤眉弄眼，然而这样的暗示指向不明。当时的情况太乱了，人们都很激动，见到เ万户的这种表情，以为ฦ万户想耍赖，所以都装看不见。也有以为是痛苦造成的，但这就对了，证明初战告捷，也就更起劲的蹾。然而万户却不放弃，只好采取其它方法，努力将脑袋向那ว只富余手上靠，最后，终于为那ว只滥竽充数的手，找到一处不虚此行得以挥的所在，耳朵。于是另一条胳ฑ膊上的多余之手，也开始效仿，抓住了万户的另一个耳朵。这就是万户，既然大伙已经来了，需要自己参加此游戏，咱就得扬团队精神，就得和大家配合好。同时万户希望，自己的行为，裁判不要曲解，这可不是玩赖。和现在在球场上玩赖的可不一样，比如不踢球，踢别人脚脖子，假摔，用脑袋撞人等等，是要受到黄牌警告和红牌罚下的。万户这样做，唯一的害处是，在享受整个ฐ运动的过程中，耳朵始终是嗡嗡的。
万户将所有的不自在，留给压抑自身，让它自己解决。万户相信它也一定能和自己一样，扬团队精神，维护团队利ำ益；哪怕开头不理解，慢慢的也能ม从自己的行为里得到启，以自己为表率，为大局做些贡献。然而问题是，压抑在他封闭的体内扭曲膨胀，它不知道外面生了什么，总想找个ฐ出路，出来看看。不管什么事总得让人家明白吧？这就好比一个蒙在鼓里且有进取心的人，既得不到暗示，又看不到指令，只能ม听见围绕着自己莫名其妙的震荡声。虽然很想进步，到เ头来却只是一名听众，能不烦躁吗？由此说明政务公开的好处。压抑又如同那些不起眼的人，沉默的大多数，其实他们也有思想，也有情感，却始终被蒙在鼓里。但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也会骚动不安。眼下屁股是最活跃的地带，如同火山爆时的活动板块，于是，压抑就像个火球似的向屁股涌来。并且那里真的有个后门（屁眼），此时的压抑，就像车到เ山前曲径通幽一样，更像是一次憋足劲的射门。然而不凑巧的是，正当压抑要从屁眼上涌出之时，却受得了前所未有的阻拦，此门不通——如同一个火球被钢铁似的守门员拦截，并且受到了强有力的反弹，向反方向冲去。如此造成的后果是，命根傻愣愣的直了起来。
屁股虽然疼，但由于裆内之物的崛起，万户同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感——即肆无忌惮，又有些躲躲闪闪；痛快淋漓里加了些异样。就像挠痒痒一样舒服，又和挠不到时一样别扭。随着身体的上下起伏，他觉得自己越来越轻，似乎正在飞去。顷刻间他想通了好多东西。所以当蛋蛋妈赶来，以寡妇的魄力将人群赶开后，问他吃点什么，趴在地上的万户却精神抖擞的自肺腑的斩钉截铁ກ的说，不饿。当然蛋蛋妈不可理喻。等她生气的走远，万户才爬起来。如果有人注意的话，就会现，地上多了一个奇怪的小坑。
第二天，万户起的很早，也可以说一夜未睡。我一有心事也失眠：原来看门这活并不抢手，不但没人愿意来，还有人想调离。据说私下里已经找过领导多次了，少拿工资都行——此人很会说话，因为看大门就是工资最少的。可一段时间我的确是怀着窃喜的心理上班的，甚至有些唯唯诺诺。现在想来大不值。万户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他想去山上砍柴。可这时天还很早ຉ，露水还没有下去，蝴蝶什么的还飞不起来，所以并不是砍柴的最好时机。他放弃了砍柴的想法，又想去挑水。可这时井里潮气很重，下面及时有蛤蟆也看不清腿，于是他又放弃了挑水。他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好像还有一些别的什么事需要他想，一些乱事，可他又不想想。然而那些乱事自己跳出来，非让他想，从他心里跳，从他脑子里跳，搅的他很烦。这些乱事包括：人们对他的看法，对他的议论，给他的那些行为ฦ打多少分等等。平时这些事万户根本不在乎ๆ，不过今天好像不想不行了。
我也开始怀疑自己的处境，回家不爱说话了。我主ว要考虑的是孩子给我打多少分——最近他越来越不听我的了，话里话外露出，在同学面前不好说我的工作。还有，有人说警卫这个ฐ部门就该撤掉等等。我是不是应该提前活动一下。没想到的是，我的不经意的深沉，却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老婆突然转变了态度，她阴着脸说，行啊，人多的地方关系复杂，你也调兑不了。老婆既然这样说了，我也就想开了。我想开了，万户也想开了——他把自己交给了感觉，交给身体上最躁动的那一部分。它带着万户在院子里走了几圈，然后向墙角走去。但没到墙角它就憋不住了，朝柳树上撒了一泡尿。随后它才踏实下来。原来，从梦中把万户搅醒的也是它。此时的天光还没有亮透，万户从院里出来，要到街上遛达遛达。可刚一出门险些跌倒，一步迈进一个坑里。这一下他倒找到了活，回院拿了把铁锹开始垫坑。当然这些坑是他自己的屁股造成的。他将这些坑填平，就像填平一个个乱事。黄土在坑里被一锹锹翻起，翻起的黄土，酥软略๓带潮湿。万户现，多硬的土，只要翻一翻，也是新鲜的。随着翻动，还有一种亲切的气息从泥土中ณ腾起，吹到脸上来——如同一种过期的抚慰，又像是一个羞涩的补偿。总之，万户在这种气息里平静下来。他想起小时候玩土的感觉：在鲜土里，手和脸可以平安的成长。
忆起童年趣事，是件令人愉快的事，他突然就来了灵感——将铁ກ锹丢在一旁，向一个坑走去。从一个坑走到另一个坑，走着走着竟然闭上了眼睛。他还将两ä臂平伸，在自家门前的地上转了起来。并且越走越快，不管有坑没坑，同样可以保持平稳，不会跌倒。其实他是在练习一种状态，一种无意识下的平衡。当他再次抬头的时候，天已完全亮了。
凌晨万户在自家的门前忙碌，一直忙到红日东升，精神十足。正在值班的我却没那么幸运，凌晨四点半左右的时候，报警器突然响了。我急忙起来，抓过床边早就准备好的墩布把，拿上电å筒，悄悄出门，巡ำ视大厦。我虽然有些抖，但还是壮起了胆子。我是怕贼们突然将我围住，什么也不说，上来就跟我玩儿游戏——在这种情况下，我更担心裁判。还好我头脑แ还算冷静，并没有手足无措。并没有急于打扰熟睡中的领ๆ导们，和惊慌的报11o。事后证明我做对了，并未现异常，门窗玻璃都好好的。回屋将报警器重新打开，手电棍子放在床边，可刚要睡觉，报警器突然又响了起来。这回我真害怕了，不知道这是怎样一个ฐ贼。我再次持手电墩布把巡视，结果照ั旧ງ，一切正常。我克服着心惊肉跳，撇了几眼黑黢黢的土山，和上面一人多高的荒草，想，什么保卫科，连根电棒都没有。但同时又想到เ，总比林冲给草料场看门强吧？虽然他有条铁ກ枪，我只有条墩布把；他有个酒葫芦，我有个ฐ手电；但也比他强，因为他看的是喂牲口的草料，我看的却是人类的精神食粮；他在风雪夜真的碰上了强盗；我在星月夜却未遇上小偷。我虽然如此宽心的想着，但那静夜中突然响起的刺耳的警报声（闹猫声）却始终挥之ใ不去。我只好关掉警报器，巡逻到天亮。等到เ上班后，电工师傅说警报器没电了。换上新电池后，果然好了。完全是一场虚惊。然而我想，为什么没电了报警器却响？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暗示？但我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好词来，想到เ的都是一些坏词，象什么死灰复燃，回光返照。最好的词也就大器晚成了——大个ฐ的报警器，晚上成功的响了。总之，我是希望那好一点的暗示ิ：虽然表面上看，这个工ื作单调乏็味，但平凡中也会有突的刺๐激性。如今寻找刺激是一种时髦的生活方式，是要花钱的，并且属于高消费。这样一想，我对这份工作更感兴趣了。
通过这件事，不仅锻炼了我的胆量，还考验了我的团队精神——不轻易的麻烦别人，尽量不给领导添麻烦。既然领导已经照顾ุ了我，作为回报，也该为团队做些牺牲吧——牺牲睡眠。让领ๆ导们精神十足了，图书事业也就繁荣昌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