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俩坐下。”神甫朝女孩子挥挥手说。
神甫两ä只小眼睛闪着凶光,像要把他们一口吞下去似的。孩子们惊恐不安地望着他。
她仿佛昨天才离开这个童年时代就熟悉的地方แ,今天又乘๖早车返了回来。
这里什么都没有变样:依然是一排排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树莓,依然是按几何图形布
局的小径,两ä旁种着妈妈喜爱的蝴蝶花。花园里的一切都是那样干净利落。处处都显示
出一个学究式的林学家的匠心。但是这些干净的、图案似的小径却使冬妮亚感到乏味。
冬妮亚拿了一本没有读完的小说,打开通外廊的门,下了台阶,走进花园。她又推
开油漆的小栅栏门,缓步朝车站水塔旁边的池塘走去。
她走过一座小桥,上了大路。这条路很像公园里的林荫道。右边是池塘,池塘周围
长着垂柳和茂密的柳丛。左边是一片树林。
她刚想朝池塘附近的旧采石场走去,忽然看见下面池塘岸边扬起一根钓竿,于是就
停住了脚步。
她从一棵弯曲的柳树上面探过身去,用手拨开柳丛的枝条,看到下面有一个ฐ晒得黝
黑的男孩子。他光着脚,裤腿一直卷到大腿上,身旁放着一只盛蚯蚓的锈铁罐子。那ว少
年正在聚精会神地钓ี鱼,没有觉冬妮亚在注视他。
“这儿难道能钓ี着鱼吗?”
保尔生气地回头看了一眼。
他看见一个陌生的姑娘站在那里,手扶着柳树,身子探向水面。她穿着领子上有蓝
条的白色水兵服和浅灰色短裙。一双带花边的短袜紧紧裹住晒黑了的匀称的小腿,脚上
穿着棕色的便鞋。栗色的头梳成一条粗大的辫子。
拿钓竿的手轻轻颤动了一下,鹅毛鱼漂点了点头,在平静的水面上荡起了一圈圈波
纹。
背后随即响起了她那焦急的声音:“咬钩了,瞧,咬钩了……”
保尔慌了手脚,急忙拉起钓竿。钩๗上的蚯蚓打着转转,蹦出水面,带起一朵水花。
“这回还能钓个ฐ屁!真是活见鬼,跑来这么个人。”保尔恼火地想。为了掩饰自己
的笨拙,他把钓钩甩到更远的水里。
钓ี钩落在两支牛蒡的中间,这里恰恰是不应当下钓的地方,因为鱼钩可能挂到牛蒡
根上。
保尔情知钓下错了地方,他头也不回,低声埋怨起背后的姑娘来:“你瞎嚷嚷什么เ,
把鱼都吓跑了。”
他立刻听到上面传来几句连嘲笑带挖苦的答话:“单是您这副模样,也早就把鱼吓
跑了。再说,大白天能钓ี着鱼吗?瞧您这个渔夫,多能干!”
保尔竭力保持礼ึ貌,可是对方未免太过分了。他站起身来,把帽子扯到前额上——
这向来是他生气的表示——尽量挑选最客气的字眼,说:“小姐,您还是靠边呆着去,
好不好?”
冬妮亚眯起眼睛,微微一笑,说:“难道我妨碍您吗?”
她的声音里已经没有嘲笑的味道,而是一种友好与和解的口吻了。保尔本来想对这
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姐”作一通,现在却被解除了武装。
“也没什么,您要是愿意看,就看好了,我并不是舍不得地方给您坐。”说完,他
坐了下来,重新看他的鱼漂。鱼漂紧贴着牛蒡不动,显然是鱼钩挂在根上了。保尔不敢
起钓,心里嘀咕着:“钩要是挂上,就摘不下来了。这位肯定要笑话我。她要是走掉该
多好!”
然而,冬妮亚却在一棵微微摇摆的弯曲的柳树上,坐得更舒适了。她把书放在膝盖
上,看着这个晒得黝黑的、黑眼睛的孩子,他先是那样不客气地对待她,现在又故意不
理睬她,真是个粗野的家伙。
保尔从镜子一样的水面上清楚地看到了那姑娘的倒影。
她正坐着看书,于是他悄悄地往外拉那挂住的钓丝。鱼漂在下沉,钓丝绷得紧ู紧ู的。
“真挂住了,该死的!”他心里想,一斜眼,看见水中有一张顽皮的笑脸。
水塔旁边的小桥上,有两个年轻人正朝这边走来,他们都是文科学校七年级学生。
一个是机车库主ว任苏哈里科工程师的儿子。他是个愚蠢而又爱惹是生非的家伙,今年十
七岁,浅黄头,一脸雀斑á,同学们给他起了个绰号,叫麻子舒拉。
他手里拿着一副上好的钓竿,神气活现地叼着一支香烟。和他并排走着的是维克托,
一个身材匀称的娇气十足的青年。
苏哈里科侧过身子,朝维克托挤眉弄眼地说:“这个姑娘像葡萄干一样香甜,别有
风味。这样的,本地再也找不出第二个ฐ。我担保她是个浪——漫——女——郎。她在基
辅上学,读六年级。现在是到父亲这儿来消夏的。她父亲是本地的林务官。她跟我妹妹
莉莎很熟。我给她写过一封情书,你知道,满篇都是动人的词句。我说我狂地爱着她。
战栗地期待着她的回信。我甚至选了纳德森[纳德森,俄国诗
人。——译者]的一诗,抄了进去。”
“结果怎么样?”维克托兴致勃勃地问。
苏哈里科有点狼狈,说:“你知道,还不是装腔作势,摆臭架子……说什么别ี糟蹋
信纸了。不过,这种事情开头总是这一套。干这一行,我可是个老手。你知道,我才不
愿意没完没了地跟在屁股后面献殷勤。晚上到工棚那儿去,花上三个卢布,就能弄到一
个让你见了流口水的美人,比这要好多了。而且人家一点也不扭扭捏捏。你认得铁ກ路上
的那个工头瓦利卡·季洪诺夫吗?我们俩就去过。”
维克托轻蔑地皱起眉头,说:“舒拉,你还干这种下流勾当?”
舒拉·苏哈里科咬了咬纸烟,吐了一口唾沫,讥笑地说:“你倒像个一尘不染的正
人君子,其实你干的事,我们全知道。”
维克托打断他的话,问:“那么,你能把她介绍给我吗?”
“当然可以,趁她还没走,咱们快点去。昨天早上,她自己也在这儿钓鱼来着。”
两个ฐ朋友已๐经到เ了冬妮亚跟前。苏哈里科取出嘴里的纸烟,挺有派头地鞠了一躬。
“您好,图曼诺娃小姐。怎么,您在钓鱼吗?”
“不,我在看别人钓鱼。”冬妮亚回答。
苏哈里科急忙拉着维克托的手,说:“你们两位还不认识吧?这位是我的朋友维克
托·列辛斯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