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六年六月二十五日
过两天，我全家就要启乘去重庆了，恕我不在跟你辞别，等到抗日胜利ำ的那一天，我们在欢聚一堂，饮酒高歌，欢庆伟大胜利。祝你一切顺利ำ。叩安，你的朋友姜一鸣。
“你脑袋到结实，让我当球踢两下，你愿意吗。”另一车夫说道。哈——哈——哈。引来一阵大笑，大伙继续品足。
“我这不是形容它结实嘛。”二毛子说。
“行，我这就办。”
“不，要帮老李翻盖房子，你看他那房子破成啥样子了，被风一吹就要倒塌或是。”
“掌柜的，你们认识？”老张插了一句。
“好多了。”
各家商铺怕饥寒交迫的难民哄抢东西，木板封门，歇业闭户，城里一片萧条。只见难民流动，不见商家开门，有钱买不到东西。油盐酱米柴，这些事关老百姓生计的食物，难以买到，姜一鸣心想，在这围困中，势必造成米珠薪桂，价格暴涨，以其待守，不如借此出售，只要不出事，把米买出，东家回来见米售出，肯定乐的合不拢嘴。
老天不负有心人，机会终于降临，一九一七年冬，直皖混战，孙传芳的部下用大炮驱赶着直系兵马和大批难民涌进城，没几天，城里已是人满为患，混乱不堪，孙传芳将大炮架在了城门外，随时攻城，守城的官兵相持以待，城战一触即。东家为保命，早早地带着家眷逃回了老家安徽，临ภ走时，把米店托咐给他。
牵着马来到เ河边，顺着河岸往东走，来到一棵大柳树下，住脚歇息，河对面是被伟岸的杨树林遮蔽的村庄，透过树的间隙看到青灰色的瓦房上有徐徐炊烟飘动，河岸上有几个玩皮的孩子在嬉闹，水岸边有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抡着棒槌在洗衣服。清澈的河水自西向东流去，泛起粼粼碧波，鱼儿的水草中穿梭游戈。一幅乡间美丽的景色映入眼帘。
这大快人心的好消息着实让肖正清兴奋不已，倍受鼓舞，沿途所见所闻已说明这个ฐ世界已๐生了巨大变化，——一个全民族抗日时代已来临。
肖正清故作动情地说：“回来六七天了，哥，你好哇。”
不一会，从里面出来位上身穿着白色衬衫,下身穿着黄卡叽布马裤，高筒皮靴，长相和李有根描述的一样的人。冲着他张开双臂咧着个大嘴笑道：“是保生贤弟啊，有失远迎，有失远迎。”（保生是冯贵石的字，这样称呼显得亲切。）上来抱住肖正清的肩膀，问候道：“啥时候回来的？”
老人倔犟：“不行，你得给我保——保证，我不放心，就是死了也闭——闭不上眼。
“爹，你就别操这份心了，安心养着吧。”有根爹心烦意乱地说。
来到县城，见城门紧闭，在雨雾茫茫的夜色中，隐约看到城门楼上挂有东西，走近一看是七个木笼，里面装ณ的黑乎乎的圆形东西，毋庸置疑，便是人头，让他揪心扯肠，肃穆雨中，仰视着七个木笼，怎么เ看也看不清里面人头的面孔，就在这时，突然一阵电闪雷鸣，照亮城门楼，城门楼ä灰白阴森，如同魔鬼宫殿。墙上张贴的佈告已被风雨吹打成碎片，像死去的白蛾，片片飘落在地，葬于泥水之中。闪电过后，还是骤雨黑黑的一片，接下来又是一连串的雷电，撕破夜空，电光闪亮，雷声巨เ响，地动城摇。借着电光，看清了一号木笼里的面孔，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剌痛心肺，这不是丁政委吗？他那ว清瘦的脸庞映入眼帘。
“知道了老爹。”说着冲出院门，迎着暴风骤雨朝县城奔去。
“海燕”是什么鸟？他通读了一遍，感知不是普通的鸟，是种精神和力量的化身，这是一篇不朽之作。
看来，书的主ว人很喜欢作者笔下的“海ร燕。”要不怎会借海ร燕之名来祝我康复呢？
伤痛加上寒冷使他一个劲地打哆嗦，体温逐渐升高，不知不觉昏迷过去，尚长林的问候，声如哄钟，也听不见了。
一开始，还欠欠身子或侧翻一下，尽量不让雨水浸湿了伤口，可每动一下，就浑身酸痛，受不了，想让尚长林扶他坐起，又怕被人现。知道同志们是满着纵队领ๆ导偷带他走的，这事要叫长知道了，会招来大麻烦，这属违纪行为，挨批是小事，弄不好会受处分，所以没敢吱声，强忍着，祈盼着雨早点停下来。可雨越下越大，车上已成川流不息的小河，整个身子浸泡在雨水中，如同冲不动的石头，一切努力全白费了，耗尽了力气，一点辙没有，像只死虎躺在冰冷的雨水中，死神在向他召手。
警卫员小于牵过马来，俩人侧身上马，一扬鞭，马向团部所在地奔去。
“不说了，打道回府，小于，把马牵过来。”
这表情被细心的林医生看在眼里，它反映了伤者为自已伤势而担忧。作为ฦ一名红军指挥员，最怕的是自已伤成了废人，从此不能与敌战斗，革命理想无法实现。而作为医生，她很了解伤者的这一心情，看得出眼前这位英雄指挥员正为自已๐的伤情而担忧，为ฦ打消他这种思想顾虑，林医生微笑地说：“你别担心，伤的不重，身上嵌上了三块小弹皮，被马院长给薅了下来。”说到‘薅’字，她还做了一个ฐ滑稽的动作，让肖正清忍不住地想笑，脸上的愁云随之散开。
一听医院两字和前面的话语，肖正清这才意识到自已负了伤，随着意识慢慢的回复，感觉浑身疼痛，断定自已伤的不轻，到目前为止，除了嘴能活动，四肢和躯干还都处在静止中，脸上不由的流露出一种愁云般痛苦的表情来。
密集的敌人涌上来，一茬接一茬地倒在前沿阵地上。看着死去的弟兄们，没死或受伤的士兵畏ั惧了，他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进有雨点般的子弹迎着自已๐，退有督战队冷枪指着脊梁骨，横竖都是死，绝望中，有士兵干脆趴在地上装死，更多的是端着枪颤栗着双腿，没头没脑แ的乱ກ打，乱作一团。
冲在前面的倒下了，后面的又冲上来，接着又栽倒，敌人太多了，乃至枪管都打红了。枪管打红了，指战员们的眼睛也打红了，他们始终压着敌人的火力打。
老兵咳嗽了一路，嗓子早已๐冒火，见了灭火的水，感动地用沙哑的声音从嗓子眼里咳出了两字。“谢了。”便急切地接过皮囊拔开木塞，仰起头，咕咚咕咚往嘴里倒个不完。小兵见状，怕他一气喝光，说了声：“叔，给我留一口吧。”老兵往肚子里灌进了十几口，这才扎住嘴，递给身边这位患难与共的侄子，说：“叔，没那么เ贪嘴，给你留着不少呢。”
小兵和老兵一样，口干舌燥，一天没喝到一滴水。接过皮囊就往嘴里灌。
肖正清问：“你们这是往哪开？”
“这你的问我们的蒋委员长去，鬼他娘的知道往哪跑。”老兵一肚子怨气地说是跑。跑与开，字意有所不同，看来肖正清是抬高这支队伍了。
“是不是打鬼子去？”肖正清顾意问。
“打他娘个ฐ熊啊，瞧，我们这些庸兵败将，一枪没放，就被鬼子吓的屁滚尿流的往后跑。”老兵仰脸看了看走远了的队伍，带着讽刺的意味地又说：“这可是咱蒋委员长的军队啊，你看看成啥样子了，咳，真他娘的给国人丢脸哟。”老兵说着挤下鼻子，擤出一摊鼻涕，甩出老远，叭叽，垛在了高粱叶上，在鞋帮擦了擦手。
“这么说，你们和鬼子照过面了。”
小兵喝了几口水，润了下嗓子插话说：“照啥面啊，人家的大炮一楔，满阵地开花，把我们炸的晕头转向，还没开打，就接到上峰的命令，丢下阵地，就撤了。这不，一个劲地往后跑，跑的我们两ä腿软，一点力气没有了，待要瘫在地上霍是的，至于啥时住脚๐，谁的娘的知道呢？”
仨人正聊着，又一个ฐ掉队的士兵凑了过来，他长的一幅扫眉小眼，酒糟鼻儿，约三十来岁，歪戴着帽子，耳朵上夹着半拉子烟卷，油腔滑调的一看就是个老兵痞，咧着个嘴说：“曹老头，我可警告你，别跟老乡泄露军情大密啊，当心，我可举报你。”
“老摸手，你他娘的吓唬谁呢。指望着出卖弟兄弄两个钱花花？当心老子一烟袋杆削了你，信不信？”老兵半开完笑半认真地说。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我哪敢招惹你老人家。”
“你小子好腿好胳膊的咋也掉队了。”老兵问。
“我掉队了吗？就这二里半距离，老子闭口气就能ม追得上。”老兵痞说着在窥视一下肖正清，看是像个有钱人就凑到他跟前说：“老兄，跟你商量个事。”
“啥事？”
“走，找个避静的地方说去。”
肖正清说：“有话就在这说吧。”
“在这说不方便。”
肖正清开玩笑地说：“你该不会看我像个ฐ商人，图财害命枪杀了我吧？”
老兵痞一听这话不高兴了，把四指一握用大拇指指着胸脯说：“你这说的啥话，老子是**โ，又不是土匪，怎能干那种伤天害理的事。”见肖正清不肯跟他走，又说：“我把枪摞这儿，这你该放心了吧。”说着把枪放在地上，吩咐一老一小帮他看着，硬拉着肖正清就往高粱地里走。
肖正清跟他来到高粱地深处，老兵痞蹲下来，像做贼似的往四下瞅了瞅，然后，示意肖正清也蹲下，神秘兮兮地小声说：“老兄，有把盒子炮要不要，正儿巴经的德国货，八成新า。”
听他一说，肖正清倒也挺感兴趣，却故意说：“我要它干么？”
“我的傻老兄嗳ã，鬼子都打过来了，你还不知道？
肖正清假装不知摇摇头。
老兵痞见他有点不识人间烟火，说：“老兄，我给你呀，鬼子可他妈残暴了，杀人放火不说，还**女人，你买了这把盒子炮可以防身，保护家人呀。”
“照你一说，还真的有把枪好，防患以未然嘛ใ，可我买了不会使啊。”肖正清假装ณ外行的说。
“这好学，简单很。”老兵痞从耳朵上取下半拉子烟卷，说：看了么，这烟卷不等我抽完就能ม教会你，说着点上抽起来。
肖正清还真想再要把枪，可故意带出一种想要又不想要的口气问：“你多钱卖？”
“二十块大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