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真好啊。”白健笑说，眼底却一点笑意都没有，像杜家这种有红色背景的家族，他见得不少，哪家真像表面一样“甭提多好了”？何况，哪有平白无故的感情？就连亲生的都未必靠得住。
“夏市长这样优秀，到哪儿不受人喜欢，就不说杜主任了，小杜主任把夏市长这弟弟瞧得跟眼珠子似的。这次夏市长挂职到เ这么远的地方，就我被安排来跟着夏市长，小杜主任都千叮咛万嘱咐，那紧张的样子，是恨不能ม撸袖子亲自跟来呢。杜主任也很是关心，一家人甭提多好了。”赵孜笑着说，虽是是有怕人看低夏文殊的意思，但说的事却也千真万确。
毕竟，仁信目前控股以传媒业为最，现在的白健要看艺人脱衣服穿衣服就和去饭店点菜没两ä样，顿ู顿都有新า花样。早ຉ上清蒸三点式，中ณ午红烧露三点，晚上爆炒十八摸……即使如此，他对于所看到的还是相当、十分、无比满意。
仁信集团的老总是痴汉，这显然要叫一大班艺人笑破大牙，然后被骂胡说八道。
钱处长收了，见对方仍然没有缓解脸色，目光就落到了刚刚与白健一起说了话的夏文殊身上。这时候夏文殊已๐经到大队伍的前头去了，人里只露出一截高瘦的黑衣背影，肩背挺直，气质疏朗。
而这个高潜力的年轻豪富并没有说话，只拿出烟盒，顺便张给他一根，“钱处，来来。”
只是他刚刚ธ迈出一步，手腕就被一道力狠狠抓住。夏文殊头也不回，飞快的扫出一个左ุ后肘。白健反应也很快，抬手一偏，耳边一阵风过，虽然是躲避了过去，夏文殊的手腕也收了回去。恢复自由。
夏文殊很久没被人这样不礼ึ貌的对待过，他的眼神一冷，然后点了点头，“我还有事，先走了。”
夏文殊从善如流，这又拿过她的叉子，“不吃了，再吃要长蛀牙了。”
“就这么好吃啊？”夏文殊帮她擦了擦嘴，夏小鱼点点头，又举起叉子送到เ他嘴边，“爸爸也吃，可甜了，爸爸不也爱吃甜的吗？”
“这也算多？”白健斜ฒ了他一眼，大谢没说话，心里只说，那是你这几年看的大钱太多了，不知道小老百姓这些钱意味着啥了。
白健从包里翻出一个ฐ存折，大谢抢过来一看，“操，原来是文仔有钱在你这里，啧，文仔不少嘛ใ，就是偷渡不知道够不够。”
“哪个ฐ？”夏文殊问。
孙滨不等他说，就亟不可待的八卦了，“他去了百信商场里一家卖那个的店，我都没好意思打招呼。他倒是识货，那家店比外头高级多了……”
却也只是黏着而已，虽然动手动脚๐，但是白健还没忍心真正吃掉，换作别人，他绝没有这样的耐心与善心。谁叫这个人是夏文殊。
之ใ后几日，白健一门心思带着夏文殊看医生打点滴，好在夏文殊身体并不差ๆ，很快就康复起来。病是康复了，暑假也真正接近了尾声，在最后一天的时候，白健的脸简直可以用苦瓜来形容，欲求不满的时刻黏着夏文殊。
隔间内的暧昧缠绵被掩饰在水声中，但外间传来的人声并没有逃过夏文殊的耳朵，比起白健愈加火热疯狂的双眼和动作，他的目光虽然偶尔闪过迷茫，但始终清晰。
如果换作其他任何一个人，他都会厌恶的推开，但这个ฐ人是白健。
白健又问：“这些人想留下来不？”
沈铁ກ皮一撇嘴，“全国的能人穷人想财的人都跑这地界来了，能不人多嘛ใ？”
就在白健觉一天三次也无法从枕头那里得到满足后，他脑子里已๐有了成形的主意。只是在他着手准备得差不多将要去惠城前，某一日他抱着枕头醒来，才现那个ฐ人已经等在门外——
少年人总有泄不完的旺盛精力，有人用枕头泄，不能自拔，有人用书本泄，同样日日夜夜。半年一眨眼也就过去了。
不知是不是第一次喝酒的原因，夏文殊觉得一切都迷迷糊糊的，好像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起来。他只记得他是高兴的，快乐的，好像十七、八年的日子就是为了这一次的放纵。
夜空星星点点闪烁，城市里车水马龙，少年人的精力仿佛永远是过剩ທ的，他们疯玩了这样久ื，还能买着长城啤酒和肉串去招待所的顶ะ楼看风景。
三中的高中ณ部不在市中ณ心，而在市郊，因是名校又是寄宿制，所以划下一片很大的校园，学子如云。
事实上，也的确好转起来了。
“这样吧，你不让我出学费也没关系，就让我帮你这个ฐ忙吧，也是举手之劳。”孙滨抽出一张名片给他，说：“我家里是做生意的，我大哥这两ä年一直迷这个，好像是证劵所大户，也小赚了一笔。刚刚还打电话来让我也赶紧去，可惜我也不大懂这些。等你脚好了，我带你去见见我哥吧，让他带带你，你要做这个也不费太多体力，你就不要拒绝了。万一你不喜欢，你也可以找我哥那里找个ฐ活做。”
白健抿唇作出为难的样子，“我再想办法……”
他觉得他的病大约好了，心情也和天气预报说的那样，多云转晴。
夏文殊笑了，头一回笑得乐่不可支。
“求不求饶！”
“哈哈哈……文仔你住手！”白健痒得嘴都合不拢，但到底体形占上风，装出喘不过气引得对方แ手松的时候，他就已๐经反败为胜，将敌人制得无法动弹。
夏文殊躲在白健家里这两天恰好是周末，本来每个周末他都要推着玻璃罐去北二路卖盐水菠萝，但这个ฐ礼拜只能罢工ื。他那ว些生菠萝还在家里厨房堆着，玻璃罐子、牙签仔也在一处，没有金刚ธ钻也就揽不起瓷器活。
不知道什么时候闹累็了，两人就各趴一头睡觉，白健一脚๐搭在对方แ腿上，夏文殊踢开他，他又搭上，搭上再踢……最后，白健搭在夏文殊的腿上，夏文殊的腿搭在白健上头，终于公公平平的睡着了。
康国建正试着夏文殊一早订好的衣服，见康敏君来了，黑着脸说：“你个闲人比政府的市长还忙。”
康敏君原不是个脾气差ๆ的人，除了对着他爸，顶着道：“您这叫什么话？谁闲了？我这不是来了吗？”
小鱼小蛇还在，何况今天还是个好日子，夏文殊不能ม让他们这么闹，于是打着圆场，“爸，您不知道，敏君她身兼数职，不仅当着协会主席到处跑，还得经营医药公司。人一年轻，总是放不下事业的，爸就原谅她这次吧，敏君下次会注意的。您这身衣服都是她选的呢……”
康国建眉头微挑，但仍是不以为然，斥道：“什么事业，说穿了天也就是个ฐ体户，以为赚两钱就能斗ç威แ风。好好的国家饭不吃，不去为ฦ民服务，跑去与民夺利ำ，没出息没觉悟！”
康敏君小皮包一摔，眼看要变脸，夏文殊连忙牵着小鱼小蛇，让看护阿姨带去楼下吃饭。康国建的后妻季如梅也在下头，寻常康敏君一来，她从不往跟前凑着找不自在。极具趋利ำ避害的本事。
转过身，这对父女的争吵已经白热化散，康国建指着今日晨报的头条，怒气冲冲：“看看这些唯利ำ是图的民企，想方แ设法逼得人好好的国企改制ๆ不说，还搞暗箱操作，国资贱卖，受苦的全是这些底层工人，你看，好好的一家三口被逼得吃老鼠药自杀。所以我说你现在，就是走的错误的路……”
康敏君觉得对方这是指桑骂槐，竖起柳眉反驳道：“别说这些国企一个个体制混乱，缺乏监督，决策毫不科学，根本跟不上市场展，改制ๆ是势在必行。就算真出了暗箱操作，一个ฐ巴掌拍不响，国企没空子，民企能钻到เ？再说，这种工人待遇问题根本是国企遗留问题，这报纸上一个个怪到人民企头上，亏不亏心？”
康国建气急，指着康敏君说不出话来，康敏君还不解气，讽道：“这世界上要一个ฐ个都是您这样的老顽ื固，地球就锈得转不动了！”
眼看着真要骂起来，夏文殊连忙拦住了，安抚了康国建几句，这又把康敏君拉进了房。
“怎么每回火气都这么大？”夏文殊关了门，倒了杯水给她。
康敏君咕噜咕噜的喝了一口，显然刚才吵得也极费力气，哼声说：“他就是看我不顺ิ眼，看我不顺ิ眼就别要我回啊，天天对着那什么梅什么เ梅的不好？反正都这样十多年了。”
“你也知道十多年了，何必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这句话还是你当年对我说的。”夏文殊一笑，见康敏君低头没说话，又接着说：“其实你爸他挺关心你的，你没来的时候，他总问你，问你工作开展的好不好，生活过的好不好，和同事处的好不好。”
康敏君冷哼了一声，“我刚毕业的时候不见这么เ关心？现在我孩子都上小学了，人也练得刀枪不入了，他这是演哪一出？没有他这么做爸爸的，后妻老了没颜色了才想起女儿这回事。”
夏文殊听她说得刻๑薄，也就知道这份怨气是劝不住了。毕竟他也不算真正的女婿，不好多余插嘴，于是只笑说一句：“哪有那么เ多好爸爸，差不多，不坏，也就很好了。”
康敏君看了他一眼，然后收回目光，点了根烟。呼啦吐出一口，她才说：“他就是个好爸爸。”
这个他，夏文殊当然知道是谁，他们很少提这个ฐ人的名字，因为他身份敏感，位高权重。这人姓褚ຘ，属于那ว种知道姓就知道祖上三代是什么职位的人家。一说褚书记，也就人人都知道是谁了。
褚ຘ书记的儿子褚ຘ展云在美国耶鲁念大学，从中学时代起就品学兼优，诸如杰出学生之ใ类的奖项从未断过，媒体常有报道。杜子华比褚展云还大一岁，别人都要从耶鲁毕业了，他还在社区大学里混着。这一点上，褚书记这个ฐ爸是当得不错。
康敏君显是深以为然，感慨说：“他一直辖市书记，多忙啊，中学时还亲自辅导功课，大学不方便出国就常常寄书、寄吃的过去，还一周两次和儿子视频๗，电话不断ษ，学习、生活方แ方面面的关心关注，这才是好爸爸……”
夏文殊忽然想到自己读书的时候，也就不想再听慈父的故事了，开玩笑说：“看不出你有恋父情节啊。”
“去你的！”康敏君拍了他一记，听到外头传来小鱼小蛇缠着康国建在闹的声音，脸上有些黯然，低声说了一句：“可惜小鱼小蛇和褚展云不一样。”
夏文殊扣外套的手一紧ู，面上却不显，只淡淡说：“后悔没说了？”
“我不能说。”康敏君摇了摇头，对着镜子补了补口红，不轻不重的自嘲：“一说就没意思了，就完了，我还能指望他认了不成？就算认了，这辈子小鱼小蛇也不能ม以他的儿女身份来见光。他老婆还躺在床上呢，她一天不站起来，他就一天不会离婚。就算哪天站起来了，他也不会。躺着他伺候一辈子那是道德模范，哪天站起来了他们就是模范夫妻。全国先进典型！”
夏文殊弯了弯唇角，动作都轻快起来，“你想得通就好，这么多年了，他未必能为这种事放弃政治前途。”
康敏君轻轻“嗯”了一声，回头见到夏文殊西装革履，俊秀挺拔的样子，不由笑着为他打了根领带，动作粗豪，似乎有意使对方แ难受。
“你们男ç人啊太无情了，一个ฐ个ฐ心都长得钱权利上，心里到เ底有没有感情这回事。”
夏文殊被勒得脖ๆ子紧，一边松动领子，一边笑着回她：“谁叫感情没有钱权利靠得住。”
康敏君斜了他一眼，两道利落的柳眉丝毫没有弱气，“你说得对，我要不拿这套说服自己，迟早得疯。”
夏文殊默然，想当初，他何尝不是这么说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