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陈胜已经死了，但他所封立派遣的众位侯王将相终于灭了秦王朝，这是陈涉先起义来反秦的结果。汉高祖统治时，为陈涉在砀县安置了三十户人家守墓，到现在仍按时杀牲畜来祭祀他。
陈胜称王前后共六个月的时间。称王之ใ后，便建都陈县。过去位曾经与他起扛长活的老朋友听说他做了王，就来陈县找他，敲着宫门说：“我想见陈涉。”守宫门的官吏见他如此无礼，要把他绑起来。经他反复解说自己是陈涉的老朋友后，才放开他，但还是不肯为他通报。等陈王出来时，他过去拦路大声呼喊陈涉的名子。被陈王听到了，才召见他，并与他同乘辆车子回宫。进了宫门，看见宫殿陈设之后，客人说：“夥颐！陈涉你这个大王当得真是阔气啊！”楚人方里在惊讶时把“多”称为“夥”，所以天下人流传着将草头王称为“夥涉为ฦ王”的俗语，就是源自这个ฐ故事。这位客人在宫里宫外讲话越来越随便放肆，常常逢人就讲陈涉的些不体面的旧事。有人就劝告陈王说：“您的客人愚昧无知，专门胡乱语，这有损您的威严。”陈王就把那ว个客人杀死了。从此之后，陈王的老朋友都纷纷主动离去，没有再来亲近陈王的人了。陈王任命朱房为中正官，胡武为司过官，专门考核群臣的修为，纠察群臣的过失。诸位将领攻占了土地后回到เ陈县来，稍不服从朱房胡武的命令，就抓起来治罪，以对群臣吹毛求疵来向陈王表达忠心。凡是他俩不喜欢的人，根本不交给下面负责司法的官吏审理，而是自己擅自治罪。陈王却偏偏很信任他们。因为这些缘故，众位将领们就不再亲近依附陈王了。这就是陈王失败的原因。
太史公说：古时候将大臣的功劳分为ฦ五等，用德行来为建立宗庙安定社稷的，称为“勋”，用论来为江山奠基的称为“劳”，用武力建功立业的称为“功”，明确功劳等级的称为“伐”，有深的资历的称为“阅”。封爵的誓词是这样说的：“即便黄河变得像衣带那般窄，泰山变得像磨刀石那般小，封国也会永远安宁，直承传给子孙后代。”看起来起初未尝不想巩แ固功臣们的根本，但是到了后来，他们的子孙旁支却没有好好继承先辈的基业，日益衰落了。
太史公说：夏朝的政治忠厚质朴。忠厚质朴的弊端就在于使得百姓们粗野少礼，所以殷朝代之以威严恭敬。而威แ严å恭敬的弊端是使得百姓们迷信鬼神，所以周朝代之以讲究礼仪。讲究礼仪的弊端是使得百姓们不诚恳。而要救治不诚恳的弊病，就莫过于提倡忠厚质朴。由此看来，夏殷周三代开国君王的治国之道好像是循环往复，终而复始。到了周朝至秦朝之间，可以说其弊端就在于过于破坏礼仪了。秦朝的政治不但没有加以改变，反而加重刑法，这难道不荒谬吗？所以汉朝的兴起，承继了秦朝残败的政局却加以改变，使老百姓不至于感到เ倦怠，这是符合上天的规律的。
张仪完成学业后就去各地游说诸侯。他曾与楚相起喝酒，席散后，楚相丢失了块玉璧，相府的门客们怀疑是张仪拿的，说：“张仪贫穷，品行卑劣，定是他偷了宰相的玉璧。”于是，众人起捉住张仪，打了他几百竹板。张仪始终没有承认，后来只好释放了他。他的妻子又悲又恨地说：“唉！你如果不读书也不游说，又怎会受到เ这样的侮辱呢？”张仪对他的妻子说：“你来看看我的舌头还在吗？”他的妻子笑着回答：“舌头还在呀。”张仪说：“那就够了。”
那时，苏秦已说服了赵王，得以去和各国缔结合纵的联盟了，可是他担心秦国趁机攻打各诸侯国，那么盟约在结缔之前就会遭到破坏。苏秦又考虑到เ没有合适的人能派往秦国，于是派人暗中ณ劝说张仪：“当初您与苏秦感很好，现在苏秦已经当权，您为何不去他那ว里做事，以实现您功成名就的愿望呢？”于是张仪就去了赵国，呈上名帖求见苏秦。苏秦就传令手下人不给张仪通报，又设法让他好几天都不能ม离去。此后苏秦才接见了他。苏秦让他坐在堂下，让他吃奴仆侍妾们吃的饭菜，还屡次责备他道：“凭着您的才能，竟把自己้弄到如此穷困潦倒的地步。难道我不能够举荐您让您富贵吗？只不过您不值得录用啊。”说完这些话后就把张仪打走了。张仪之所以来投奔苏秦，是自认为大家都是老朋友了，能ม够得到苏秦的帮助，不料反而被苏秦羞辱，张仪感到很生气，他考虑到诸侯中除了秦王没有谁是值得侍奉的，只有秦国有能ม力侵扰赵国，于是就去秦国了。
苏秦在张仪离去后，对他的个门客说道：“张仪是天下少有的贤士，恐怕我比不上他呀。幸亏如今我比他先受到เ重用，而也只有张仪才能够掌握秦国大权。然而，他非常贫穷，没有进身的资本。我担心他会满足于小的利益而无法成就大的功业，所以就把他召来羞辱他番，用以激他的斗ç志，请您替我暗中侍奉他。”苏秦接着把自己的想法禀明了赵王，赵王拨出财物和车马，派人暗中跟着张仪，与他投宿同间客栈，逐渐接近他，供给他车马金钱，凡是张仪需要的，全都供给他，却不向他说明是谁供给的。这样张仪才有机会拜见秦惠王。惠王任用张仪为客卿，与他商讨攻打各诸侯的计划。
此时，苏秦派来的门客来向张仪告辞，张仪说：“我是靠了您的鼎力相助，才得到显赫的地位，我正要报答您的恩德，您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走呢？”门客说道：“其实我并不了解您，真正了解您的人是苏先生。苏先生担心秦国会攻打赵国，从而破坏合纵联盟的计划，他认为除了您之ใ外，没有谁能ม掌握秦国大权，所以他才故意激怒先生，派我暗中供给您钱财，这都是苏先生的谋略啊。如今先生您已被重用，请允许我回去复命吧！”张仪说道：“唉呀，这些权谋本来都在我研习的范围内，而我却未能ม察觉到，我实在没有苏先生高明啊！况且我刚ธ被秦王任用，又怎么能ม图谋攻打赵国呢？请您替我感谢苏先生，只要在苏先生当权之ใ时，我张仪又怎么敢与他作对呢？”张仪出任秦相以后，写信警告楚相说：“当初ม我和你起喝酒，我并没偷你的玉璧，你却派人鞭打我。现在你要好好地守护你的国家了，我要偷你的城池了！”
太史公说：我读孟子书，读到梁惠王问孟子“怎么做才会有利于我的国家”，就会放下书来感慨番。还说：哎呀，功利真的是祸乱的开始啊！孔子很少谈及功利，是为了防备常常出现祸乱的根源啊。所以说：“按照功利ำ来处理事，人们会产生很多怨恨。”上至天子，下到平民百姓，喜好功利ำ的弊病又有什么不同呢！
孟轲是邹国人。他曾向子思的弟子求学。当他通晓事理之后，便去游说齐宣王，然而齐宣王并没有任用他。于是他去了魏国，梁惠王不但没有听信他的主张，反而还认为他的话迂曲空阔脱离实际。那时候，秦王任用商鞅，结果国家富足，兵力强大；楚王魏王任用吴起，打了些胜仗，削弱了强敌；齐威王和齐宣王任用孙膑和田忌等人，结果国力强盛，各诸侯都东来朝拜齐王。当各诸侯国正力求“合纵连横”，将能攻善伐当作贤能的时候，孟子却称颂โ尧舜以及夏商周三代的功德，因此他的学说不能满足他周游的那ว些国家的君王的需要。于是孟子就回到家乡和万章等人整理诗书，阐述孔子的学说，写成孟子书，共七篇。在孟子之后，出现了学者驺子等人。
39史记观止本纪39
齐国有三个ฐ驺子。在孟子之前的叫驺忌，借着弹琴的技艺求见齐威แ王，随后他便参与了国政，被封为成侯并当了宰相，他生活的时代要先于孟子。第二个叫驺衍，生于孟子之后。驺衍看到了那ว些掌握大权的诸侯们越来越荒滛奢侈，不崇尚德政，不按照诗经·大雅所要求的那样先自我修养，再推行到百姓。于是便深入观察天地万物的阴阳消长，记述下怪异迂曲的变化，写下终始大圣等篇，共十多万字。他的论宏大空阔，荒诞不合理，开始必定先验证细小的事物，然后推而广之ใ，以至无边无际。先从现世说起，再往前追溯到学者们共同研讨的黄帝时代，大体上依着时代的盛衰变化，记载下不同时代的祸福制度，再从黄帝时代往前推到เ更远，直到天地还没形成的时候，真是深远玄妙，不能考究它的本源。他先将中国的名山大川列出，山谷里的禽兽，水土所生的，物类里最珍贵的，推而广之，直到人们看不到的海ร外的东西。他说自开天辟地以来，金木水火土这五德相生相克，各有治理天下的方แ法，而历代帝王的人事更替都正好与天道相配合。他认为儒家所谓的中国，只不过在全天下的八十分中ณ占分罢了。中国名为ฦ赤县神州。赤县神州又分九个ฐ州，即夏禹依照ั次序排列的九个ฐ州，但不算是州的全部数目。在中国以外像赤县神州的地方还有九个。那才是所谓的九州ะ。那里都有小海环绕着，人与禽兽不能ม与其他州的同类彼此相通，像是处在个独立的区域，才算是州。像这样的州ะ总共有九个，更有大瀛海环绕在它的外面，这才到了天地的边际了。驺衍的学说都是这类的。然而，总括它的主旨，必定都归结到仁义节俭上，并在君臣上下以至六亲之间施ๅ行，只不过开始时的述说的确是空泛不实的。王公大臣们初见他的学说，惊异之下而引起思考，并受到เ感化，到后来却不能ม实行它。
因此驺衍在齐国受到尊重。他到魏国，梁惠王来到郊外迎接他，与他行宾主的礼节。他到赵国，平原君侧身陪行，亲自用衣服为ฦ他拂拭席位。他到燕国，燕昭王拿着扫帚清洁道路为他做先导，并请求他让自己坐在弟子的座位上听他教诲，还修建碣石宫让他住，亲自前去拜他为老师向他学习。驺衍写了主运书。驺衍在各国周游都受到เ如此崇高的礼遇，这与孔丘在陈国蔡ກ国断粮，孟轲在齐国梁国遭到困厄，岂能ม相同！从前周武王靠仁义讨伐殷纣王从而称王，伯夷宁肯饿死也不吃周朝的粮食；卫灵公问起孔子行军布阵的事，孔子却不予回答；梁惠王计划ฐ攻打赵国，孟轲却称颂周太王离开邠地的事迹。这难道是有意迎合世俗随便附和君主么！拿着方榫子却想要放入圆榫眼里，哪放得进去呢？有人说，伊尹背着鼎去勉励汤行王道，结果汤成就了王业；百里奚在车下喂牛而被秦穆公任用，因而秦穆公称霸诸侯。他们的做法都是先采取行动投合君主ว的意愿，然后再引导君主走上正道。驺衍的话虽然不合常理，或许也有伊尹负鼎百里奚喂牛的意思吧！
从驺衍到齐国稷下的诸学士，如淳于髡慎到เ环渊接子田骈驺奭等人，各个著书立说谈论天下兴亡治乱的大事，用以求得与国君会见，这些事怎么เ可能说得尽呢？
淳于髡是齐国人。他博闻强记，治学兼采众家，不专于家之ใ。从他对君王的进谏中可以看出，他似乎是仰慕晏婴的直敢谏，然而实际上他擅长于察观色，揣摩君主的心意。有次，个ฐ宾客把淳于髡引见给梁惠王，惠王让身边的侍从退下，单独与他坐着接见了他两次，然而他始终不。惠王感到เ奇怪，就责备那个宾客道：“你称赞淳于先生，说连管仲晏婴都不及他，可等到他见了寡人，寡人是点收获也没有啊。难道是寡人不配与他交谈吗？到เ底是为什么呢？”那ว个宾客将惠王的话转告淳于髡。淳于髡说：“是这样的。我第次见大王的时候，大王的心思全都用在相马上；再见到เ大王的时候，大王的心思又用在了声色上，所以我沉默不语。”那个ฐ宾客将淳于髡的这些话全部ຖ报告了惠王，惠王大吃惊，说：“哎呀，淳于先生确实是个ฐ圣人啊！前次淳于先生来时，有个人献上好马，寡人还没来得及相相，正巧淳于先生来了。先生后次来时，又有个人献来歌伎，寡人还没来得及试试，也正好淳于先生来了。寡人在接见淳于先生时虽然让身边侍从退下了，可是心里却想着别的事，是有这回事。”后来淳于髡进见惠王，两ä人专注地交谈，连三天三夜都没有感到困倦。惠王打算封淳于髡为卿相，淳于髡却辞而不受，转身离开了。于是惠王赠给他辆四匹马驾的平稳车子五匹帛玉璧以及百镒黄金。淳于髡终身没做官。
4๒0史记观止本纪40่
慎到是赵国人。田骈接子是齐国人。环渊是楚国人。他们都专攻黄帝老子关于道德方แ面的理论学说，阐述并挥黄老学说的意旨ຈ。因此他们都有著述传世，慎到写有论文十二篇，环渊著有上下篇，田骈接子也都有所论著。
驺奭，是齐国的第三个驺子，他较多地吸收驺衍的学说来著述文章。
当时齐王很赏识他们，将淳于髡以下的这些人，都任命为列大夫，为ฦ他们在宽阔平坦的大道旁建造有高门大屋的住宅，以示对他们的尊重和宠信。以此来招揽天下各诸侯国的宾客，宣扬齐国能ม够招纳天下的贤能之ใ士。
荀卿是赵国人。他五十岁的时候才去齐国游说讲学。驺衍的学说迂曲夸大，多有空洞的论辩；驺奭的学说完备周密，但却难以实施；至于淳于髡，若与他相处的日子久了，时常能学到เ些有用的观点。因此齐国人称颂他们道：“高谈阔论的是驺衍，善于雕饰的是驺奭，智虑无穷，能善辩的是淳于髡。”田骈等人都已经在齐襄王当政时就去世了，此时荀卿是最年长资历深的学者。当时齐国正在填补列大夫的缺位，而荀卿曾先后三次以宗师的身份出任稷下学士的祭酒。后来，齐国有人中伤荀卿，荀卿就去了楚国，春申君请他担任兰陵令。春申ã君死后荀卿被罢免，便在兰陵安家了。李斯曾是他的学生，后来当了秦朝的丞相。荀卿憎恨乱世的黑暗政治，昏乱亡国的君主接二连三地出现，他们不遵循正道，被装ณ神弄鬼的巫祝迷惑，相信他们能够赐福去灾，而庸俗鄙陋的儒生拘泥于小节，再加上庄周等人荒诞不羁败坏风俗，于是荀卿推究儒家墨家道家的成败得失，整理著述了几万字的文章后便辞世了。死后就葬在兰陵了。
当时赵国也有公孙龙，他曾以“离坚白”之说，与惠施的“合同异”之说展开辩论，此外还有剧子的论；魏国有李悝，他提出了鼓励耕作以完全挥土地潜力的主张；楚国有尸子长卢；齐国东阿还有吁子。自孟子到เ吁子，世上流传着他们的诸多著作，所以不详细叙述这些著作的内容了。
墨翟是宋国的大夫，他擅长守卫和防御的战术，竭力提倡节俭用度。有人说他与孔子是同时代人，也有人说他在孔子之ใ后。
当初，田婴的儿子有四十多个，他的小妾又生了个儿子叫田文，生于五月五日。田à婴告诉田文的母亲：“不要抚养他。”田文的母亲还是偷偷地把他带大了。等到他长大后，他的母亲就通过田à文的兄弟将田à文引见给田婴。田婴愤怒地对田文的母亲说：“我让你把这孩子扔了，你竟敢把他养大了，这是为什么？”田à文立即给他父亲磕头，接着反问父亲：“您不抚养五月生的孩子，又是为什么？”田à婴回答道：“五月出生的孩子，长大后身长与门户样高，将会害父害母的。”田à文问父亲：“人的命运是由上天给呢？还是由门户给呢？”田婴不知如何回答，便默不做声。田à文接着说：“如果是由上天给的，您何必忧虑呢？如果是由á门户给的，那么可以加高门户啊，谁还能长得到那么เ高呢！”田à婴无以对，便斥责道：“你不要说了！”
过了很久，田文趁空闲的时候问他父亲：“儿子的儿子叫什么？”田婴答道：“孙子。”田文接着问道：“孙子的孙子叫什么？”田à婴答道：“玄孙。”田文又问：“玄孙的孙子叫什么？”田婴说：“不知道。”田à文说：“您执掌齐国大权，担任宰相职，到如今已历经三代君王了，齐国的领土没有扩大，可是您的私财却已๐积贮了万金，您的门下也没有位贤能之士。我听说，将门必出将军，宰相的门庭必出宰相。现在您的姬妾踏着绫罗绸缎，而士人们却穿不上粗布短衣；您的男仆和女奴有吃不完的饭食肉羹，而士人们却吃糠咽菜填不饱肚子。现在您还在增加积贮，想把这些留แ给那些还不知道是谁的人，却忘记了自己的国家在诸侯国中天天失势。我私下觉得这很奇怪。”自此后，田婴改变了对田文的态度，以父子之礼ึ对待田文，要他主持家事，接待宾客。宾客天天多了起来，来往不断，田文的名声随之传到เ了各诸侯国。各诸侯都派人来请求薛公田à婴立田文为ฦ太子，田婴答应了。田婴去世后，谥号为靖郭君。而田文果然在薛邑继承了父亲田婴的爵位。这就是孟尝君。
41史记观止本纪41
孟尝君在薛邑，招揽各诸侯国来的宾客以及那些有罪逃亡的人，很多人都归附了孟尝君。孟尝君宁肯舍弃家财，也奉给他们丰ถ厚的待遇，因此天下贤士无不倾心归附于他。他的食客有数千人，不分贵贱律与田à文相等。孟尝君每次接待宾客，与宾客坐着交谈的时候，总会在屏风后安排个ฐ侍史，让他把孟尝君与宾客的谈话内容记录下来，并问明宾客的亲戚的住处。宾客离去后，孟尝君已派使者去宾客的亲戚家里问候，献上礼物给他们的亲戚。有次，孟尝君招待宾客用晚餐，有个人遮住了烛光，宾客大怒，认为饭菜的质量肯定不等，放下碗筷就要告辞。孟尝君站起来，亲自端着自己的饭菜与他的比较，那位宾客惭愧得无地自容，就以自刎æ来谢罪。因此有很多贤士都归附于孟尝君。孟尝君对来到他门下的宾客并不挑拣，友善地对待每个人。所以每个ฐ宾客都觉得孟尝君与自己้亲近。
秦国围攻邯郸的时候，赵王曾派平原君去别ี国求救，当时想与楚国订立合纵的盟约，联兵抗秦，平原君与他门下勇猛有力文武兼备的二十名食客约好同前往楚国。平原君说：“假若能通过谈判取得成功，那是最好不过了。如果谈判不成功，也要挟制ๆ楚王在大庭广众之ใ下歃血为ฦ盟，定要签下合纵的盟约才能回国。不必去外面寻找文武之士，从我门下的食客中ณ找就足够了。”结果选出了十九人，剩下的人中没有合适的人选了，竟没有办法凑够二十人。这时平原君门下有个叫毛遂的人，他径自走到平原君面前，自我推荐道：“我听说您要去楚国，让楚王签下合纵的盟约，并且商定与您门下二十名食客同去，不去外面找。现在还缺个ฐ人，希望您就拿我充个数，让我也去吧。”平原君问道：“先生来我门下到现在有几年了？”毛遂答道：“到现在整整有三年了。”平原君说：“贤士活在世间，就如同锥子在口袋里，它的尖头立即就会显露出来。如今先生在我门下已三年了，我的左右近臣们从没有谁称颂过你，我也从不曾听说过你，这是因为ฦ先生没有什么เ专长啊。您不能去，请留แ下来。”毛遂说：“我就算是今天请求您把我放进口袋里吧。如果我早ຉ就被放进口袋，整个锥头都会露出来的，不单是只露出点锋尖而已。”平原君最终同意带毛遂同去。另外十九个人相互使眼色示意，暗自嘲笑毛遂，不过没有出声音。
等到毛遂到了楚国，与另外十九个ฐ人谈论争议过天下局势后，那十九个人都很佩服他。平原君与楚王就订立合纵盟约事进行谈判，他再三与楚王说明利ำ害关系，从早晨起就谈判，直到中午还没签下来，那ว十九个人就对毛遂说：“先生您去吧。”于是毛遂握着剑，步阶走到了殿堂之ใ上，对平原君说：“谈合纵非‘利’即‘害’，只两ä句话就能说明白。从早晨就谈合纵，到了中ณ午还没有决定，是什么缘故？”楚王对平原君说：“这位客人是做什么的？”平原君答道：“这是我的随从家臣。”楚王厉声斥责道：“怎么还不给我退下！我在与你的主人谈判，你来做什么เ！”毛遂握着剑走向前去说：“大王敢呵斥我，不过是仗着楚国人多势众。现在我距离你只有十步远，十步之ใ内您就不能再依仗楚国人多了，大王的性命就在我手上。我的主人就在您面前，当着他的面您怎么能ม呵斥我？况且我听说，商汤曾凭着七十里土地称王天下，周文王凭着百里土地使各诸侯臣服，难道是凭着他们的士兵多吗，其实是因为他们善于根据形势挥自己้的威แ力。如今楚国纵横五千里，拥兵百万，这是争王称霸的资本啊。凭着楚国的强大，天下没有谁能挡住你们的威แ势。秦国的白起，不过是个毛头小子罢了，他率领ๆ几万人的军队与楚国交战，第战就攻克了鄢郢ຐ，再战又烧毁了夷陵，第三战便侮辱了大王的先祖。这是楚国百世的怨仇，连赵王都感到羞耻，可是大王您却不知道痛恨秦国。合纵的盟约是为ฦ了你们楚国，而不是为了我们赵国。我的主人就在您面前，当着他的面您为什么这样斥责我？”听了毛遂的这番๘话，楚王立即改变了态度：“是，是，的确如先生所说，我定竭尽全国之力来履行合纵的盟约。”毛遂说：“合纵的盟约确定下来了吗？”楚王答道：“确定了。”于是毛遂对楚王的左ุ右近臣说：“把鸡狗马的血取过来。”毛遂双手捧着铜盘，跪下将其进献给楚王，说道：“大王应先歃血以表达订下合纵盟约的诚意，其次是我的主人，然后是我。”就这样，他们在楚国的殿上订立了合纵的盟约。这时毛遂左ุ手托起个铜盘，用右手招呼那十九个ฐ人道：“请各位也块儿在堂下歃血吧，诸位虽然碌碌无为，可也算完成了任务，这就是所谓的依靠别ี人的力量来做成事的人吧。”
42史记观止本纪4๒2
平原君签订了合纵盟约后便返回赵国，回到赵国后，平原君说：“我不敢再说我能够鉴别ี人才了。我鉴别的人才多说上千，少说也有几百，自认为不会漏掉天下的贤士，现在竟然漏掉了毛先生。毛先生到เ楚国，就使赵国的威望比九鼎大吕这样的传国之宝还受人尊重。毛先生凭着他那三寸之舌，竟抵得过百万大军的威力。我不敢再鉴别人才了。”于是将毛遂奉为ฦ上宾。
魏公子名魏无忌，是魏昭王的小儿子魏安釐王的同父异母弟弟。魏昭王去世后，魏安釐王即位，封公子为信陵君。那ว时候，范雎从魏国逃到เ秦国去当秦相，因为怨恨魏相魏齐曾经差点将自己屈打致死的缘故，便派秦军围攻大梁，击败了魏国在华阳驻扎的军队，魏将芒卯也战败而逃。魏王和公子都为这件事而深感焦虑。
公子为人仁厚，礼ึ贤下士，无论士人有无才能，也无论其才能大小，他都谦恭有礼地与他们交往，从不敢因为自己富贵而待人傲慢。因此方圆几千里内的士人都争着归附于他，他招徕的食客达三千人。当时，各诸侯国因公子贤明，门下聚集了众多能人，连续十几年不敢出兵谋犯魏国。
有次，公子和魏王正在下棋，然而北方边境传出警报的烽火，说：“赵国出兵进犯，将要入侵边境了。”魏王放下棋子，立即要召集大臣们商议对策。公子劝阻魏王道：“是赵王打猎罢了，不是入侵。”又照旧ງ跟魏王下棋，就像没生什么事样。可是魏王非常惊恐，心思完全没有放在下棋上。过了小会儿，又从北边传来消息：“是赵王外出打猎，不是进犯边境。”魏王听后十分惊诧，问道：“公子是如何知道的？”公子答道：“我有个食客能探到赵王的私事，赵王有什么เ行动，他会立即禀告我，因此我知道这件事。”自此后，魏王对公子的贤能便有所畏ั惧，不敢将国家大事交给公子处理。
魏国有个叫侯嬴的隐士，七十岁了，家境贫寒，在大梁城的夷门看大门。公子听说了这个ฐ人后，便前去拜访他，并带给他份厚礼。但是侯嬴不肯接受，对公子说：“我几十年来修身养性，保持着纯洁的德行，终究不能因我是个ฐ贫困的看门人的缘故就接受公子的钱财。”于是公子摆酒大会宾客。大家坐定之后，公子带着车马随从，空出车子左边的上座，亲自去夷门接侯先生。侯先生整了整破旧的衣帽，径直上了车子，毫不客气地坐在了公子空出来的尊位上，想借此观察公子的态度。公子手握马缰绳，比之前更为恭敬。侯先生又对公子说：“我有个朋友在街市的屠坊里卖肉，希望您委屈下，载我去拜访他。”公子毫不犹豫，立即亲自赶着车前往街市，侯先生下车去找他的朋友朱亥，他斜着眼看公子，故意久久地站着与朱亥聊天，同时暗中ณ观察公子。公子的面色更为ฦ温和。此时，公子家中魏国的将相宗亲以及高朋贵宾满堂，正等着公子回来举酒开宴。街市里的人都看到公子握着马缰绳替侯先生赶车的景况。公子的随从都在暗骂侯先生。侯先生看到公子的面色始终未变，才辞别朋友上了车。到公子的家后，公子领ๆ着侯先生坐在上座，向宾客赞誉侯嬴乃是修身洁行的贤士，宾客无不惊异。大家酒兴正浓的时候，公子站了起来，走到侯先生面前，恭恭敬敬地举ะ杯为ฦ他祝福。侯先生趁机对公子说：“今天我侯嬴为公子做的事也够多的了。我只是城东门的守门人，可是委屈公子亲自去市井之ใ中迎接我，我本不应该再去拜访朋友，可是公子竟肯陪我起去拜访他。而我也想成就公子的名声，故意让公子的车马久久地停在街市里，借拜访朋友来观察公子，结果公子的态度更为谦恭。街市上的人都认为ฦ我是小人，而认为ฦ公子是个能礼ึ贤下士的高尚的人啊。”这次宴会散了之后，侯先生便成了公子的上宾了。
侯先生对公子说：“我拜访的那ว个屠夫朱亥，是个有贤能的人，只是世人都不了解他，所以隐身于屠坊之中了。”公子曾多次前去拜访朱亥，朱亥故意不回拜答谢，公子对此感到奇怪。
4๒3๑史记观止本纪43
魏安釐王二十年，秦昭王已经击败了在长平驻扎的赵队，接着又兵围攻邯ู郸。公子的姐姐是赵惠文王的弟弟平原君的夫人，曾多次送信给魏王和公子，向魏国求救。魏王派将军晋鄙率领十万人去救援赵国。秦昭王得知了这个ฐ消息后，就派使者告诫魏王：“我攻下赵国是迟早的事，诸侯中有谁敢救援赵国的，在我拿下赵国后，定会调兵先攻打它。”魏王感到很害怕，就派人阻止晋鄙兵，让军队驻守在邺城，名义上是救赵国，实际上是在犹豫地观望。平原君接连不断地派使者到魏国，指责魏公子道：“我赵胜之所以与公子结为亲戚，就是因为公子有高尚的道义，能在关键的时候热心地救别ี人于水火之中。如今邯郸危在旦ຆ夕，早晚要被秦国攻破，可是魏国的救兵至今仍然不来，公子的急人之困又表现在哪里！再说即使公子不把我赵胜放在眼里，抛弃我而看着我投降秦国，难道您就不可怜自己้的姐姐吗？”公子为这件事而忧虑万分，多次请求魏王赶快出兵，又让门客辩士们千方แ百计地劝说魏王。但由á于魏王害怕秦国，始终没有听从公子的建议。公子料想终究不能劝得魏王同意出兵了，就决定不能只顾自己活着而眼睁睁看着赵国灭亡，于是请来门客，凑集了百多辆战车，打算带着门客赶去战场与秦军决死战，与赵国人共存亡。
公子带着人马路过夷门的时候，去见侯先生，把想与秦军决死战的事全都告诉了侯先生。说完后便向侯先生诀别，侯先生说：“公子努力吧，老臣我不能随您去了。”公子走了几里路，心中ณ不快，说：“我待侯先生够周到的了，天下无人不知，如今我将要赴死，可是侯先生竟没有只片语送给我，难道是我有什么เ过失吗？”于是又赶车返回，想问问侯先生。侯先生见到公子便笑着说道：“我早知道公子会回来的。”又说：“公子好客爱士的名声传遍天下。如今您遇到危难，没有别的办法就想同秦军拼命，这好比将肥肉扔给饿虎，能起什么作用呢？如果非要这样的话，又哪里用得着我们这些门客呢？公子待我深意厚，公子去战场可是我不送行，因此我知道公子会因心中有疑问而再回来问我的。”公子再次向侯先生拜礼，进而向他请教对策。侯先生就让其他人退下，与公子秘密交谈，说：“我听说晋鄙的兵符常放在魏王的卧室里，如姬ภ最受大王的宠爱，她出入大王的卧室很方便，只要尽力就能偷出兵符。我还听说如姬ภ的父亲被人杀害，如姬怀愤三年了，从大王以下的群臣都想为如姬报杀父之ใ仇，但都未能如愿。如姬曾向公子哭诉，公子派门客斩下那个ฐ仇人的级，敬献给如姬。若要如姬为公子效命而死，她是在所不辞的，只是没有机会罢了。公子真的开口请求如姬ภ帮忙，如姬必定会答应，如此就能得到虎符而夺下晋鄙的军权，北边可救援赵国，西边能打退秦国，这俨然是春秋五霸的功业啊。”公子听从了他的计策，去请求如姬帮忙。如姬ภ果然将晋鄙的兵符盗出，送给了公子。
公子准备上路了，侯先生说：“将帅在外作战，有应变处置的权力，国君的有些命令可以不接受，以对国家有利为原则。公子到晋鄙那里，倘若即使兵符相合，晋鄙仍不将兵权交给公子，反而再请示ิ魏王，事定就危险了。我那ว个朋友屠夫朱亥可以随您同前往，此人是大力士。如果晋鄙听从您的话，那最好；如果他不听从于您，可以让朱亥将其击毙。”公子听，不由得落下了眼泪。侯先生见状便问道：“公子怕死？为什么哭呢？”公子答道：“晋鄙是魏国声威赫赫的老将，我到那里后恐怕他不会听从我的命令，必定要杀了他，因此我很难过，哪里是怕死呢？”于是公子便去请求朱亥同上路。朱亥欣然说道：“我只是市场上操刀杀生的个屠夫，可是公子竟亲自多次登门看望我，我不回拜答谢您，是因为我觉得这些小礼小节没什么เ用处。如今公子有急难，这正是我为ฦ公子效命的时候了。”朱亥就与公子起上路了。公子来向侯先生辞行，侯先生说：“我本该随您起去，可是人老了不行了。我会计算着您行程的日期，当您到达晋鄙军队的那天，我会面向北自刎而死，以此来为公子送行。”公子就出了。
44๒史记观止本纪44
公子到了邺城，拿出兵符来假传魏王命令，接管晋鄙的兵权。晋鄙合上了兵符，但还是对此事有所怀疑，就举着手看着公子说道：“如今我率领十万大军驻扎在边境上，事关国家重任，今天你只驾了辆单车就来接替我，这是怎么回事呢？”正想要拒绝接受公子的命令。这时朱亥取出藏在袖中ณ的四十斤ภ重的铁椎，椎击毙了晋鄙，于是公子统率了晋鄙的军队。然后整顿全军，下令道：“父子都在军队里的，父亲回去；兄弟同在军队里的，长兄回去；没有兄弟的独生子，回去奉养双亲。”经过整编后得到精兵八万人，于是出兵攻击秦军。秦军撤离而去，邯郸终于得救，赵国保住了。赵王及平原君亲自去边境迎接公子。平原君亲自替公子背着箭袋，走在前面为ฦ公子引路。赵王对公子拜了两拜说：“从古至今的贤人没有个能赶上公子的。”到เ这时，平原君不敢再拿自己้和魏公子相比了。公子与侯先生告别之后，在公子到达邺城军中的那ว天，侯先生果然面向北面自刎而死。
魏王恼怒公子盗了兵符，又假传君令杀了晋鄙，公子自己也是知道这点的。所以在击退秦军保住了赵国之后，就派将军带着军队返回魏国，而公子和他的门客就留在赵国了。赵孝成王感激公子假令夺取了晋鄙的军权从而保住了赵国的义举ะ，就与平原君商议，将五座城封赏给公子。公子听说了这个消เ息以后，有些骄傲了，露出了居功自满的神。有个门客劝说公子道：“事物有不能忘记的，也有不能不忘记的。别人对公子有恩德，公子不能忘记；公子对别人有恩德，希望公子能ม忘了它。况且假传魏王的命令而夺取晋鄙的兵权去救赵国，对赵国来说算是功劳，但对魏国则不是忠臣了。公子却感到很骄傲，自以为有功，我私下认为公子实在不该这样。”公子听了他的话后，马上责备自己，好像无地自容似的。赵王打扫了殿堂的台阶，亲自去门口迎接贵客，用主人的礼节，领ๆ着公子去走殿堂的西边的台阶。公子则侧身而行，再地推辞谦让，并主ว动走东边的台阶。在宴会上，公子则称说自己有罪，做了对不起魏国的事，对赵国也无功劳可。赵王陪公子饮酒直到晚上，始终不好意思提出要封给他五座城的事，因为ฦ公子总在谦让自责。公子终于留在了赵国。赵王把鄗邑封给公子，此时魏王也将信陵邑又奉还给公子。公子仍留居赵国。
公子听说赵国有两ä个ฐ人有才德却没有从政，个是毛公，藏身于赌徒中；个是薛公，藏身在卖酒人里，公子很想拜访这两个人，可是这两个人都躲了起来，不肯见公子。公子打听到他们住的地方，就闲步走去同这两个人交游，彼此都以相识为ฦ乐事。平原君听说了这件事，就对他的夫人说：“当初我听说夫人的弟弟魏公子是天下无双的大贤人，如今我听说他竟然胡乱跟赌徒卖酒人交往，公子只是个荒唐妄为的人罢了。”平原君的夫人将平原君的话告诉了公子。公子就向夫人告辞，要离开这里：“以前我听说平原君是个贤德的人，所以背弃了魏王而来救赵国，以求对得起平原君。现在才知道平原君与人交游，只是为了显示ิ他富贵的豪放举ะ动，不是为了求取贤士啊。我在大梁的时候，就常听说这两个人有贤能，到了赵国，我生怕见不到他们。让我与他们交往，还怕他们不接纳我呢，现在平原君竟然将与他们交往视为羞耻，平原君这个人不值得我与之ใ结交。”于是便收拾行装ณ准备离去。夫人将公子的话全都告诉了平原君，平原君听后自感惭愧，便去向公子脱帽致歉，坚决要留下公子。平原君的门客们听说这件事以后，有半人离开了平原君而去归附公子，天下的士人也全都去投靠公子。公子的门客人数就比平原君的多了。
公子留แ在赵国十年没有回魏国。秦国听说公子在赵国，就日夜不停地出兵向东进攻魏国。魏王为此事感到焦虑万分，就派使者去请公子回国。公子仍害怕魏王恼怒自己，就告诉门客：“有敢替魏王使者通报的，处以死刑。”由于门客们都是背弃魏国而投奔赵国的，所以没有谁敢劝公子回魏国。此时，毛公薛公去见公子说道：“公子之ใ所以在赵国被器重，名扬诸侯，这是因为ฦ魏国的存在啊。现在秦国攻打魏国，而公子毫不顾念魏国的危急，倘若秦国攻破大梁而夷平您先祖的宗庙，公子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世上呢？”话未说完，公子的脸色立刻变了，吩咐车夫赶快套车赶回去救魏国。
45史记观止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