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王被召去中尉府受审，临江王想要来纸笔墨给皇上写信以谢罪，郅都却不让官吏给他纸笔墨。魏其侯派人暗中把书写工具给临江王送去。临ภ江王给皇上写完谢罪的信后，就自杀了。窦太后听说了这个消เ息后，怒不可遏，用严法指责郅都，郅都被免官回家。孝景帝就派使者持符节任命郅都为雁门太守，让他就近取道赴任，随机处理政事。匈奴人向听说郅都有节操，得知他现在来边境做官，匈奴人便领兵离开边境，直到郅都去世前，直没敢逼近雁门。匈奴甚至做了个酷似郅都的木偶人，让骑兵们奔跑射击它，没有人能射中，匈奴人害怕郅都到了这种程度。匈奴人以郅都为患。窦太后最终竟以汉朝法律构陷郅都，景帝说：“郅都是忠臣。”想放了他。窦太后说：“难道临江王就不是忠臣吗？”于是把郅都杀了。
郅都升为中尉，丞相条侯官位最高而人又傲慢，而郅都见了他后只是作揖，并不跪拜。此时民风质朴，百姓都害怕犯罪而守法自重，郅都却独自先施行严刑酷法，以至执法时不避权贵和皇亲，甚至连列侯和皇族见到郅都都要侧目而视，称他为“苍鹰”。
灌夫不喜欢文章学问，好打抱不平，答应了别人的事就定要办到。凡与他交往的人，不是杰出人物便是大巨猾。他家中的资产累计数千万，每天的食客少则几十人，多则上百人。为ฦ了在居所里修筑堤塘来灌溉农田，他的族人和宾客滥用职权，在颍川ษ带横行无忌。颍川的儿童于是编了歌：“颍水清澈，灌家安宁；颍水浑浊，灌氏灭族。”
灌夫为人刚烈爽直，爱耍酒疯，不喜欢当面对人阿谀奉承。对那些地位比自己高的皇亲国戚及有权势的人，他非但不对他们谦卑有礼，反而要想尽办法凌辱他们；对地位比自己低的许多士人，越是贫贱的，他越是敬重，平等相待。他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推荐夸奖地位卑下的人。士人们因此而厚爱他。
韩信说：“汉王待我很好，把他的车子给我坐，把他的衣裳给我穿，把他的食物给我吃。我听说，坐人家的车子，就要分担人家的苦难；穿人家的衣裳๙，就要想着人家的忧患；吃人家的食物，就要为人家的事业死拼，我怎么เ能够贪图私利而背弃信义呢！”蒯通说：“您自认为和汉王很要好，想帮助他建立流传万世的功业，我私下觉得您这种想法错了。当初常山王成安君在还是平民老百姓的时候，结成了生死之交，后来却因为张黡陈泽的事起了争执，使得二人结怨。常山王背叛了项王，提着项婴的人头逃跑归降汉王。汉王借他军队向东出击，在泜水南边杀了成安君，使他身异处，这件事被天下人耻笑。这两个ฐ人的交，可算是天下最要好的。可是到เ头来，都要把对方置于死地，这是为什么呢？因为祸患产生于欲壑难填，而人心又难以揣度。如今您打算用忠信与汉王结交，但你们的交定比不上常山王张耳成安君陈馀的交，而你们之间关连的事又比张黡陈泽的事重要得多，所以我以为，您断定汉王不会加害自己，也是错的。大夫文种范蠡使即将灭亡的越国保存了下来，又辅佐句践称霸诸侯，等到เ句践功成名就之后，文种却被迫自杀，而范蠡被迫逃亡。野兽已๐经打光了，猎犬也就要被烹杀了。以交论，您和汉王就比不上张耳与陈馀了；以忠信论，也赶不上大夫文种范蠡与越王句践。通过这两ä个例子，足够使您看个明白了。希望您深思熟虑。何况我听说，勇气与谋略令君主感到威แ胁的人，生命有危险；而功劳最大的人得不到赏赐。请让我数数大王的功劳和谋略吧：您渡过了西河，俘虏了魏王，生擒了夏说，率军夺取井陉，杀死成安君，夺取了赵国，以声威逼降了燕国，平定了齐国，南下摧垮楚军二十万，东进杀死楚将龙且，西面给汉王捷报，这就是说您的功劳天下无二。而您的谋略出众，世上少有。如今您具有威胁君主的气势，立下无法封赏的功劳，您归附楚国，楚国人不敢相信；您归附汉国，汉人震惊害怕。您带着这样大的威名和功劳打算归附谁呢？您居于臣子地位而拥有使国君感到威胁的气势，名望又比天下所有人都高，我私下替您感到危险。”韩信说：“先生暂且说到这儿吧！我会考虑您的意见。”
6๔2史记观止本纪62๐
在这个时候，秦昭王派的使臣王稽正好来到เ魏国。郑安平假装ณ成士兵，侍候王稽。王稽问他：“魏国有没有贤士愿意跟我起回西边吗？”郑安平答道：“我的同乡张禄先生，想求见您，与您谈谈天下大事。不过他有仇人，不敢白天露面。”王稽说：“那夜里让他和你起来好了。”于是郑安平夜里带张禄去拜见王稽。话还没说完，王稽就现范雎是个ฐ人才，便对他说：“请先生在三亭的南边等着我。”暗中约好见面时间后，郑安平和范雎就离去了。
有次，须贾替魏昭王出使去齐国办事，范雎也跟着去了。他们在齐国待了几个月，也没有得到答复。当时齐襄王听说范雎很有口才，就专门派人赐给范雎十斤黄金以及牛肉美酒，但范雎再推辞，不敢接受。须贾知道这件事后，大为恼火，以为范雎必定是将魏国的秘密出卖了，所以才会得到这笔馈赠，于是他让范雎收下牛肉美酒，而把黄金退回去。回到魏国后，须贾心中ณ恼怒范雎，就将这件事报告给魏国宰相。魏国宰相，是魏国的公子之，叫魏齐。魏齐听后大怒，就派家臣拷打范雎，打断ษ了范雎的胁骨，打掉了范雎的牙。当时范雎假装死了，魏齐就派人用竹席把他卷了卷，扔到厕所里。宾客们喝醉了，轮番往范雎身上撒尿，故意污辱他，以此来惩儆百，让别人不敢再乱说话。卷在竹席里的范雎对看守说：“如果您能放我走，日后我必定重谢您。”看守有意放走范雎，就向魏齐请示，干脆把竹席里的死人扔掉算了。正巧魏齐喝得酩酊大醉，顺口答应道：“可以。”范雎得以逃脱。后来魏齐后悔把范雎扔掉，又派人去找范雎。魏国人郑安平听说了此事以后，就带着范雎逃跑了，他们藏了起来，范雎改名为张禄。
汉十二年，高祖随着击败黥布的军队归来，病势更为ฦ沉重，越想要更换太子。留แ侯劝谏，高祖也不听，因此留侯就托病不再打理政事。叔孙太傅引证古今之ใ事对皇上进行劝说，死命争取要保住太子。皇上假装答应了他，但还是想换太子。等到皇上安闲的时候，设置酒席，太子在旁侍侯。那四位老人跟着太子，他们都有八十多岁，须眉皓白，衣帽非常奇特。皇上感到เ很奇怪，便问道：“他们是做什么的？”四个ฐ人上前对答，各自说出姓名，东园公，甪里先生，绮里季，夏黄公。于是皇上大惊说：“我访求各位先生好几年了，各位都躲着我，如今你们为ฦ何自愿与我的儿子来往呢？”四人都说：“陛下生性傲慢，喜欢骂人，我们遵循义理，不愿受辱，所以仓皇地逃走躲了起来。我们暗地里听说太子为人仁义孝顺ิ，礼贤下士，天下人没有谁不愿意伸长脖子为太子拼死效力的。因此我们才肯来了。”皇上说：“烦劳诸位先生始终如地调教保护着太子吧。”
皇上想废掉太子，立与戚夫人生的儿子赵王如意为ฦ太子。许多大臣进谏劝阻，都无法改变高帝坚决的想法。吕后感到非常惊恐，不知道该怎么办。有人给吕后献策：“留侯善于出谋划策，皇上非常信任他。”吕后就派建成侯吕泽威胁留แ侯道：“您直做皇上的谋臣，如今皇上打算换太子，您怎么能ม安心地枕着高枕睡大觉呢？”留侯说：“当初皇上多次处于危急之ใ中ณ，侥幸采用了我的计谋得以脱险。如今天下安定，由于偏爱如意而想更换太子，这是至亲骨肉之ใ间的事，即便有百多个像我这样的人进谏，又能有什么益处呢。”吕泽竭力要挟道：“请您定为我出个主意。”留侯说：“此事是很难用口舌来进谏的。回想皇上不能招致而来的，全天下有四个人。这四个ฐ人都已经老了，觉得皇上对人傲慢无礼，所以逃走了躲在山中ณ，他们守着道义不肯做汉朝的大臣。但是皇上很敬重这四位老人。现在您若能不惜金玉璧帛，让太子给他们写封信，措辞要谦恭，再派能善道的人驾着安车恳切地去请他们出山，他们应当会来。他们来了以后，要把他们当成贵宾，让他们时常入朝，让皇上见到他们，那么皇上定会感到เ惊奇并询问他们。问他们，皇上便知道这四位老人是贤者，那么เ这对太子就是种帮助。”于是吕后让吕泽派人献上太子的书信，用谦恭的辞和丰厚的礼ึ物迎请这四位老人。四位老人来了，就作为贵宾住在建成侯的府中。
本朝天子自举行封禅大礼开始，其后十二年间，遍祭五岳四渎的神灵。而方士们迎候并祭祀神人，到เ海上寻找蓬莱山，始终没有效验。如公孙卿那样的迎候神仙的人，还能用看见巨เ人的脚印来辩解，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效验。所以天子越来越厌倦方แ士们怪诞迂阔的话了，可是仍对他们加以笼络，来往不断，希望有天真能ม遇到有方术的人。自此后，方แ士们对神仙和祭祀的事谈论得更多了，而其效果也可想而知了。
1้7史记观止本纪1้7
项羽身高八尺有余，力能扛鼎，才气过人，连吴中当地的年轻人也都非常惧怕他。秦二世元年七月，陈涉等人在大泽乡起义。同年九月，会稽郡ຉ守殷通对项梁说：“大江以西的地区全都造反了，这正是上天要灭亡秦朝的时候到เ了啊。先制人，落后步就会被人所控。我打算起事反秦，让您和桓楚担任统领军队的将领。”当时桓楚正在草泽之ใ中逃亡。项梁说：“桓楚正逃亡，别ี人都不知道他去哪了，只有项羽知道。”于是项梁出去，嘱咐项羽持剑守在外面，然后又进来与郡守殷通起坐下，对他说：“请召见项羽，让他奉命去召回桓楚。”郡守说：“好吧！”项梁就招呼项羽进来了。不会儿，项梁给项羽使了个眼色：“可以行动了！”于是项羽就拔出剑来砍下了郡守的头。项梁提着郡ຉ守的头，挂着郡ຉ守的官印出来了。郡守的手下大为惊慌，乱作团，项羽连杀了百来人。整个郡府的人都被吓得趴倒在地上，没有谁敢起身。项梁召集了以前相熟ງ的豪强官吏，向他们讲明了起义แ反秦是件大事，于是就动了吴中之ใ兵。项梁派人去吴中郡ຉ下属各县征集壮丁，共得精兵八千人。又安排郡中豪杰分别做校尉侯司马。其中有人未被任用，就去找项梁评理，项ำ梁说：“前些日子某家办丧事时，我让你去办的那ว件事你没有办成，因此不能任用你。”众人听了后都很服气。
项梁杀了人，为躲避仇人，他与项羽起逃到吴中ณ郡。吴中郡那些有才能的士大夫，本事都不及项ำ梁。每当吴中ณ郡有大规模的徭役或丧事时，人们经常找项梁做主办人，项ำ梁就暗中ณ用兵法来组织宾客和青年，借此了解他们的才能。秦始皇游览会稽郡，过浙江时，项梁和项羽块儿去观看。项羽说：“我可以取代那个人！”项梁忙捂住他的嘴：“别胡说，要满门抄斩的！”但从此项梁就觉得项羽很不般，是个奇才。
齐地民风是鄙视奴仆，而刀间这个ฐ人却偏偏重视奴仆。人们将凶恶狡猾的奴仆视为祸害，唯有刀间收留แ任用他们，让他们在渔盐商业上追逐利益，或让他们乘坐成群结队的车马，去与地方官员结交，并且更为信任他们。刀间终于在他们的帮助下，拥有数千万钱的财富。因此有人说：“与其出外求官，不如在刀家为ฦ奴。”说的就是刀间能通过豪奴致富而又能让他们为他鞠躬尽瘁。
周地的百姓原本就吝啬，而师史尤为突出，他以车运输货物返运赚钱，车辆数以百计，在各诸侯国间往来，无处不到。洛阳地处齐秦楚赵等国的中心位置，穷人在富人家学做生意，常将自己在外经商时间长作为优势而相互夸耀，多次路过家乡也不进家门。因为师史能筹划任用这种人，所以能ม拥有七千万钱的财富。
宣曲任氏的先祖是督道仓的官吏。秦朝败亡的时候，豪杰们全在争着抢金银珠宝，而只有任氏用地窖储藏粮食。后来，楚汉两军在荥阳相持，农民无法种地，米价每石涨到万钱，任氏靠卖谷了大财，豪杰们的金银珠宝全都归了任氏，任氏因此而了财。般富人都争相比谁更奢侈，而任氏却崇尚节俭，致力于种田畜ไ牧。般人都争着低价买进田地和牲畜，任氏却专门买贵而好的。任家数代都非常富有。但任氏的家规是，非自家种田养畜而来的物品不吃不穿，没有做完公事就不得饮酒吃肉。以此为乡里做出表率，所以他很富有，而皇上也很尊重他。
边疆ຆ地区开拓之ใ际，只有桥姚获得马千匹，牛二千头，还有羊万只，粟以万钟็计算。
107史记观止世家1
吴楚七国叛乱的时候，长安城中的列侯封君要随军出征，需要借贷有利ำ息的钱，高利贷者认为列侯封君的食邑都在关东，而关东战事胜负未知，没有人愿意把钱贷给他们。只有无盐氏拿出千金，其利息是本钱的十倍。三个月后，吴楚叛乱被平定。年之中ณ，无盐氏得到比本金多十倍的利息，因此财力可与关中富豪相匹敌。
关中ณ地区的富豪，大都是田姓人家，如田啬田兰。还有韦家栗氏安陵和杜县的杜氏，家产也极为庞大。
以上都是些赫赫有名与众不同的人物。这些人都不是靠着爵位俸禄收入或是靠着舞文弄法作犯科而致富的，全是靠推断事理，懂得进退取舍随机应变而赢利，以经营工商末业而致富，靠购置田产务农而守财，以各种强效的手段夺取切资源，并用法律政令等方式将其维持下去，其变化大概是这样的，所以值得记述。至于那些致力于农畜ไ工虞或商的人，凭着权势和金钱而成为富人，大者能压倒郡ຉ，中者能压倒县，小者能压倒乡，这样的事更是多得不可胜数。
精打细算勤劳简朴是财致富的正路，但想要变成富人还必须能出奇制ๆ胜。种田à务农是笨拙的手艺，而郅氏靠着它富到列鼎而食。卖羊肚儿本是个微不足道的事，而浊氏靠着它富到车马成行。给马治病本是个浅薄的事，而张里靠着它富到เ击钟佐食。这些人都是因为心志专而致富的。
由此可见，致富并没有固定的行业，而财物也没有定的主人，有本事的人能ม够聚集财富，没本事的人则会破败家财。千金之ใ家可以比得上个ฐ都会的封君，亿万富翁便能与国君样享乐。这就是所谓的“素封”者吗？难道不是吗？
过去颛顼统治天下的时候，让南正重掌管天文，北正黎主管地理。唐虞统治之时，让重黎的后代继续职掌天文地理，直到夏商时期。因此重黎氏世代掌管天文地理。周朝统治时期，程伯休甫便是他们的后裔。周宣王的时候，重黎氏因失去掌管天文地理的职守而成为司马氏。司马氏世代职掌周史。周惠王与周襄王统治期间，司马氏离开周都，去了晋国。后来，晋国的中ณ军元帅随会逃往秦国，司马氏也迁居少梁。
自从司马氏离开周都到了晋国之后，司马氏族人分散各地，有在卫国的，有在赵国的，有在秦国的。在卫国的支中ณ，有人做了中山国的相。在赵国的支中，有人以传授剑术而名声显扬于世，蒯聩就是这支的后代。在秦国的支有叫司马错的，曾与张仪争论国事，于是秦惠王派他率兵攻打蜀国，攻取蜀国后，就做了蜀地郡守。司马错的孙子司马靳，侍奉武安君白起。少梁当时已๐更名为夏阳。司马靳与武安君坑杀赵国在长平的士兵，回国后他与武安君起被赐死在杜邮，葬于华池。司马靳的孙子司马昌，是秦国主管冶铁的官员，生活在秦始皇的时代。蒯聩的玄孙司马卬，曾做过武安君的部将，并率军攻占朝歌。诸侯分封为王的时候，司马卬被项羽封为殷王。汉王刘邦攻打项羽之际，司马卬归降汉王，汉朝廷将殷地改置为ฦ河内郡。司马昌的儿子是司马无泽，司马无泽担任汉朝的市长。司马无泽的儿子是司马喜，司马喜担任五大夫，他们死后都葬在高门。司马喜的儿子是司马谈，司马谈做了太史公。
太史公拜唐都为ฦ师学习天文，拜杨何为师学习易经，拜黄子为师学习道家学说。太史公于建元至元封年间为官，他担心学者不能通晓各学派的要义而固执谬论，于是论述阴阳儒墨名法道六家的要义：
周易·系辞中说：“天下人的追求相同，而具体的思虑却多种多样；实现的目标相同，而采取的手段却大相径庭。”阴阳家儒家墨家名家法家和道家，都致力于如何治世，只是各家的说法不同，有明白的，也有的不明白的地方罢了。我曾私下研究过阴阳家的方术，现它夸大吉凶祸福的预兆，有很多的禁忌避讳，使人感到拘束并多有所畏惧，但阴阳家关于四季运行顺序的论述，是不可丢â弃的。儒家的学说广博但缺少纲领，劳力却很少有功效，因此该派的主张难以全部ຖ遵从；然而它所制定的君臣父子之礼，明确的夫妇长幼之别，是不可改变的。墨家学说俭啬而难以遵从，因此该派的主张不能全部ຖ照办，但它关于加强农业生产，节省财政支出的主张，是不可废弃的。法家主张严刑酷法却刻薄少恩，但它确定君臣上下名分的主张，是不可更改的。名家使人感到拘束而容易失去真实性；但它弄清了名与实的关系，是不能ม不认真考察的。道家使人精神专，行动合乎ๆ无形的规律，使万物得以自足。道家是依据阴阳家有关四季运行顺序的学说，吸收儒墨两家的长处，撮取名法两家的精要，随着时势转移而转移，顺ิ应事物的变化，树立良好的风俗，处事立世无不适宜，意旨简约扼要又容易把握，办事少而功效多。儒家则不同。他们将君主ว视为天下人的表率，君主倡导而臣下应和，君主ว先行而臣下随从。这样就使得君主ว劳苦而臣下却安逸。再说大道的要旨是舍弃刚强和贪欲，不耍花招，将这些放在边而用儒术治理天下。过于劳神就会精神衰竭，过度劳力就会身体疲惫，身心过于劳累，不得安宁，却想要与天地共存，那是不可能的事。
108史记观止世家2
阴阳家觉得四时八位十二度二十四节气各有宜忌的规定，顺应规定就会昌盛，违背规定不死则亡。这未必是正确的，所以说阴阳家“使人感到拘束而多有所畏惧”。春季萌生夏季成长秋季收获冬季储藏，这是自然界ศ的重要法则，不顺应这个法则就无法制定天下纲纪，因此说“四时运行的顺ิ序是不能丢弃的”。
儒家以诗书礼易乐春秋这“六艺”为ฦ准则ท，而“六艺”的本文以及释传数以千万计，几代相继也不能弄通其中的学问，有生之年也无法穷究其礼仪，所以说儒家“广博但缺少纲领，劳力却很少有功效”。至于制定了君臣父子之礼ึ，明确了夫妇长幼之ใ别，是哪家都不能改变它的。
墨家亦崇尚尧舜之道，谈论到เ尧舜的品德行为ฦ时说：“堂口只有三尺高，堂下土阶只有三级，用茅草搭房顶而不加修剪，采栎木做椽子而不经刮ุ削。用土簋盛饭吃，用陶铏盛汤喝，吃的是粗饭，喝的是藜藿做的野菜汤。夏天穿葛衣，冬天穿鹿裘。”墨家的人为ฦ死者送葬，只用副只有三寸厚的桐木棺材，送葬者哭丧却不能过于哀痛。教给人民这样的丧礼，必定将此视作给万民做表率。假使天下人都照这么做，那就没有贵贱尊卑的区别了。时代不同了，时势变化了，人们的事业必定不会相同，所以说墨家“俭啬而难以遵从”。墨家学说的要旨是加强农业生产，节省财政支出，这的确是使得人给家足的办法。这是墨家学说的长处，是哪家都不能废弃它的。
法家不分亲疏远近，不别贵贱尊卑，凡事律依照法令来决断，这样就把亲近亲属尊敬长辈的伦理断绝了。这些手段可当作时之计来施行，却不能ม长期使用，所以说法家“严å酷而刻๑薄少恩”。至于法家使主尊贵，使臣卑下，使上下职责明确，不得互相逾越的主张，是哪家也不能更改它的。
名家苛细烦琐，纠缠不清，不识大体，使人不能ม反思其真实内容，切取决于名称，却舍弃了般常理，所以说它“使人感到拘束而容易失去真实性”。至于按照名称来考察实际内容，为求名实相符而对名与实进行比较验证，这是不能不认真考察的。
道家主张“无为”，又说“无不为”，其主张容易施ๅ行，其文辞却难懂ฦ。其学说以虚无为根本，以顺应自然为原则。道家学说认为事物没有成不变之ใ势，没有固定不变之形，所以能ม够探究万物的理。不抢在物之ใ先，也不落在物之后，所以能够当万物的主宰。有法而不任法，要随着时势而定；有度而不恃度，要随着万物而合。所以说“圣人的思想和功业之所以不朽，就在于牢牢守着顺应时势变化的原则ท。虚无是道的永恒规律，顺应自然是国君治国的总纲”。群臣就位，君主应让他们各尽其才。实与名相符者，叫做“端”；实与名不符者，叫做“窾”。不听信空话，就不会产生邪之ใ事，也自然分得清贤与不肖，看得出黑与白。关键就在于运用了，只要肯运用，什么事都能办得成。这样就合乎大道的派混混沌沌的境界ศ。光耀天下，重又返归无名。举ะ凡人之所以活着，是因为有精神，精神则寄托于形体之中。过于劳神就会精神衰竭，过度劳力就会身体疲惫，形神脱离就会死亡。死了的人不能ม复生，是因为形神脱离后便不能复合了，所以圣人重视这点。由此看来，精神是生命的根本，形体是生命的依托。不先让自己้的精神和身体安定下来，却奢谈“我有办法治理天下”，怎么能做到เ呢？
太史公职掌天文，不治理民间的事务。太史公有个儿子名叫司马迁。
司马迁在龙门出生，曾于黄河的北边龙门山的南边过着耕田à畜ไ牧的生活。他十岁时便能诵读古文了。从二十岁开始南游江淮带，登会稽山，探禹岤，观九疑ທ山，泛舟于沅水湘水之ใ上；北渡汶水泗水，于齐鲁两地的都会讲学，考察孔子遗风，在邹县峄山参加乡射之礼；在鄱薛彭城遭到困厄，路过梁楚之地回到家乡。这时司马迁出仕做郎中，奉命出使向西征讨巴蜀以南的地区，往南攻略邛笮昆明等地，之后回来向朝廷复命。
109史记观止世家3
这年，天子开始举办汉朝的封禅大礼ึ，而太史公此时滞留在洛阳，不能亲身参与整个过程，所以心中愤懑แ，病将死。他的儿子司马迁正好出使归来，在黄河洛水之间与父亲相见。太史公握着司马迁的手低声哭道：“我们的先祖是周朝的太史。远在上古虞夏之际便显功扬名，职掌天文。后世中道衰落，如今将会断绝在我手上吗？如果你能ม继续做太史，就接续了我们的祖业。现在天子继承汉朝千年的大业，在泰山举行封禅大礼，而我偏偏不能随行，这是命啊，是命啊！我死之后，你定要做太史，做了太史后，不要忘记我想要完成的著述啊。再说孝道是从奉养双亲开始，进而侍奉君主，最终落实在立身扬名。靠扬名后世来使父母显耀，这是最重要的孝道。天下人都称颂โ周公，说他能论述并歌颂文王武王的功德，宣扬周公召公的风尚，表达太王王季的思虑，乃至于再推到เ公刘的功业，并尊崇周族的始祖后稷。周幽王周厉王之ใ后，王道衰败，礼ึ乐衰微，孔子编辑整理了旧ງ典籍，修复振兴了被破坏被废弃的礼ึ乐，论述诗书，写春秋，学者至今都在效法他。自鲁哀公十四年有人捕获麒麟以来至今四百余年，诸侯国相互兼并，各国史书丢弃散尽。方今汉朝兴起，四海统，明主贤君忠臣为ฦ道义แ而死之士辈出，我身为ฦ太史都没有对这些人加以论评记载，废弃了天下的修史传统，对此我深感惶恐，你可要记住啊！”司马迁低头流着泪说：“儿子虽然驽笨，但我会详细论撰先人所整理的史料旧闻，不敢有缺漏。”
太史公去世三年后，司马迁任太史令，开始连缀汇集国家的藏书。司马迁任太史令五年后，正值汉太初元年，十月初日冬至，汉朝开始改用夏正即以农历月为正月，天子在明堂宣布实施ๅ新历法，诸神接受太初历。
太史公司马迁说：“先父说过：‘自周公去世后五百年而有孔子。孔子去世后到เ现在又有五百年了，有能继承清明盛世，整理易传，接续春秋，论述诗书礼乐本义的人吗？’意思就在此时，在此时吧！我又怎么敢推辞呢。”
上大夫壶遂问道：“过去孔子为什么要写春秋呢？”太史公说：“我听董仲舒先生讲：‘周朝王道衰退废弛后，孔子担任鲁国司寇，诸侯讨厌他，卿大夫阻挠他。孔子知道其政治主张不能被采纳，道义无法实行，便在春秋中褒贬评定了生在二百四十二年间的事，想以此作为天下人评判是非的准则，贬抑无道的天子，斥责昏乱ກ的诸侯，声讨为祸的大夫，为达成王道而已。’孔子说：‘我与其记载论述那些空洞的说教，不如举ะ出史实，这样说明就更加深切透彻了。’春秋这部ຖ书，往上阐明三王的治道，向下辨别人事的纪纲，明辨嫌疑，判断是非，论决犹豫不定的事，褒扬善的贬斥恶的，尊重贤才，鄙视不肖之ใ人，使灭亡的国家得以保存，断绝了的世系得以继续，补救衰敝的事业，振兴废弛的切，这是最重要的王道。易记载论述了天地阴阳四时五行，所以长于说明变化；礼规范人伦，所以长于教人行事；书记述先王的事迹，所以长于辅佐政治；诗记录了山川溪谷禽兽草木牝牡雌雄，所以长于描述风俗；乐่是论述音乐创น作的经典，所以长于论述和谐；春秋论辩是非，所以长于处理人事。由此可见，礼ึ是用来规范人的行的，乐是用来启人心平和的，书是用来述说往昔政事的，诗是用来表达人间意的，易是用来讲述万物变化的，春秋是用来阐明人间道义的。平定乱ກ世，使其复归正道，没有什么著作能比春秋更切实有效。春秋不过数万字，而其中ณ要旨就有数千条。万物的聚散离合都在春秋里面。在春秋书中，记载了弑君事件三十六起，被灭掉的国家五十二个，诸侯出奔逃亡不能保住自己国家的数不胜数。考察其中原因，都是因为他们丢掉了立国立身的根本。所以易中说‘失之毫厘，差以千里’。说‘臣弑君，子弑父，并非朝夕的缘故，它的展渐进已有很久了’。因此，国君不可不知春秋，否则ท就会连谗佞小人站在面前也看不见，臣贼子紧跟在后面也觉不了。大臣不可不知春秋，否则就只会固守常规却不懂得因事制ๆ宜，遭遇变故时不知如何灵活处理。做人的主君父亲若不通晓春秋大义，必定会蒙受最恶的名声。做人的臣子儿子若不通晓春秋大义，必定会陷于因篡位杀上的罪恶而被杀的境地，蒙受死罪的名声。其实他们都认为自己้做的是好事，只因为不通晓春秋大义，所以蒙受众人的无端谴责却不敢推卸罪名。不明白礼与义แ的要旨，就会弄到君不像君，臣不像臣，父不像父，子不像子的地步。君不像君就会被臣子冒犯，臣不像臣就会被诛杀，父不像父就会昏聩无道，子不像子就会忤逆不孝。这四种行为，是天下最大的罪行。把天下最大的罪名加在谁身上，就只能ม接受而不敢推卸。因此春秋这部书，是礼与义的根本之所在。礼是在没生之前禁绝坏事，法是在坏事生之ใ后施行制裁；法起到เ的作用显而易见，但礼禁绝的作用却隐而难知。”
110史记观止世家4
壶遂说：“孔子所处的时代，上没有圣明的君主，下得不到任用，所以他才撰写春秋，流传下部ຖ空洞的史文来裁é断礼与义，被视为帝王的法典。现在先生您上遇到圣明的天子，下能当官任职，万事俱备，而且全都各得其所，先生所要撰述的阐明的是什么呢？”
太史公说：“嗯嗯，不不，不全然是这么回事。我听先父说过：‘伏羲最为纯朴忠厚，创造了八卦。尧舜统治时期国力强盛，尚书中有所记载，礼ึ乐是从那时兴起的。商汤周武统治时期国运昌隆，诗人便作了很多歌颂的诗。春秋褒善贬恶，推崇夏商周三代的盛德，褒扬周王室，并不仅仅是讽刺๐讥斥。’汉朝兴建以来，到当今英明的天子得到เ祥瑞征兆，举行了封禅大礼ึ，改订历法，更换服色，受天命泽被苍生，海外不同风俗的国家，辗转几重来到中国边关，请求进献礼品朝见天子的外国使臣不可胜数。我与百官们竭力颂扬圣德，仍不能完全表达自己的心意。再说人才贤能而不被任用，是国君的耻辱；国君圣明而功德得不到เ广泛传扬，是有关官员的罪过。况且若我在担任太史令时，放弃天子的圣明盛德而不予记载，将功臣世家贤大夫们的功业埋没而不予著述，那就是违背先父的遗，罪过实在太大了。况且我只是缀述旧事，整理世代相传的资料é，并非所谓的著作呀，而您把这个与春秋相比，那就错了。”
于是太史公开始论述编写所得的文献和资料。到เ了第七年，太史公遭李陵之ใ祸ຖ，被囚于狱中。于是喟然而叹：“这是我的罪过啊！是我的罪过啊！身体毁伤了没有用了。”于是退而深思：“诗书含义แ隐晦而辞简约的原因，是作者想要表达心中的思虑。过去周文王被拘禁在羑里，推演出了周易；孔子在陈蔡遭遇困厄，作了春秋；屈原被放逐，著成了离马蚤；左丘明双目失明，才编了国语；孙子受了膑刑é，而论述了兵法；吕不韦被流放蜀郡，世上才流传吕览；韩非子被囚禁在秦国，才写下说难孤愤；诗三百篇，大都是圣人贤士为ฦ抒愤懑而作的。这些人都是心中郁结，没有通畅表达的渠道，因而才追述往事，思考未来。”于是终于下决心叙述陶唐以来直至武帝ຓ获得麒麟那年的历史，切从黄帝开始。
缅怀以前黄帝以天地为纲纪，颛顼帝喾尧舜四位圣明的帝ຓ王前后相继，各自制定法度；唐尧让位给虞舜，虞舜也不以此自居；赞美这些帝王的丰功伟绩，使其万世流传。作五帝ຓ本纪第。
大禹治水的功劳，九州同享其成，光耀唐虞，恩德留给后世子孙；夏桀荒滛骄横，所以被放逐鸣条。作夏本纪第二。
契建立商朝，传位到เ成汤时立国；太甲被放逐桐宫，他能ม改过从善，是阿衡伊尹功德无量；武丁有傅说辅佐，才被称为高宗；纣王无道，诸侯就不再朝见他。作殷本纪第三。
弃明了种谷，西伯姬昌时功德无量；武王在牧野伐纣战，安抚了天下百姓；幽王厉王昏乱暴虐，丧失了酆镐二京；王室日益衰微，直至赧王，周室宗庙的祭祀在洛邑断ษ绝了。作周本纪第四。
秦人的先祖伯翳，曾辅佐过大禹；秦穆公思义，祭悼秦国在殽山战中死去的将士；秦穆公死后用活人殉葬，国人写了黄鸟诗诉说了替殉葬者惋惜的哀伤之；昭襄王开创了帝业。作秦本纪第五。
秦始皇即位，将六国兼并，销毁兵器，将其铸为钟็
，希望消เ止战争，尊号为始皇帝，他靠着暴力耀武扬威，二世承受国运的时间不长，子婴投降成了俘虏。作始皇本纪第六。
秦朝无道，豪杰纷纷起来造反；项ำ梁出兵反秦，项ำ羽接续；项羽把宋义杀了，解救了赵国，得到诸侯拥护；可他诛杀了子婴，背弃怀王，遭到天下人的责难。作项羽本纪第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