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定主ว意，伺机破窗逃离。我已๐经把紫禁城之行，只当成是游戏了回的地方。黑夜的降临ภ，使我充满了希望。我相信，梦游症会帮助我，像驾着阵莫名其妙的风，吹而去。
门外的锁响动了下，又没有了声音。我这时才明白过来，自己是个囚犯。我不知道将受到甚么样的处置，但我不愿束手无策地让别人来宰割。我想到了父皇，嘴里却发出声冷冷的笑。我觉得父皇离我很遥远，中ณ间还隔着说不清的迷雾疑团。我没有叫过他“父皇”，而“父皇”似乎也不等同于“父亲”。况且，对于长成于木樨地的朱朱来说，要不要父亲，并没有两样。即使母亲，也只是永远躺在床上沐浴ภ桂香的张苍白的脸。
老刘公公长身下跪，用头叩击着地砖，叩之下把地砖叩出了放射状的裂纹，二叩之下地砖凹进去个ฐ圆坑。他以此向父皇证明了自己的忠诚和勇力。他是个耳聪目明但是不能说话的哑巴。
父皇是个极其敏感而疑ທ虑重重的人，但是在为ฦ数很少的几个ฐ人身上，他却表现出了毫无保留แ的信任。个ฐ是由皇兄做主为他娶进的妻妾，即现在的周皇后和田席二妃。再个就是三步不离身后的老刘公公。老刘ถ公公并不是当年信亲王府中的旧人，而是父皇入主紫禁城后向魏忠贤讨来的个亲随。为此，魏忠贤深感诧异。第次见面，父皇只告诉了老刘公公句话：“你现在是朕的人了。”
时隔四十五年后，我今天已经忘了小刘ถ子奔跑了多久，我才发现他最终选择的目标是座燃烧的门楼，或者说是燃烧的门洞外的某点。但是我们已经没有时间来弄清楚这点了，我们逼近了门洞，要夺门而出，——根燃烧的横梁从楼上飞落下来，小刘子向后退了退，横梁扎在他的脚跟前，发出轰然的响，火星暴溅。紧接着，第二根燃烧的横梁又飞落下来，红色的火焰在风中呼呼作响，就像父皇出巡时大纛翻卷出的哗啦之声。横梁的头扎进小刘子的心窝，他倒下去，我听到片哧溜溜的声音，那是他的血泼在了火焰上。我也倒了下去，正抱住横梁尖锐的头。我嗅到股刺鼻的焦臭味那是我的手掌头发和半边的脸都被火焰烧煳了。
小刘子背着我在旷野般的紫禁城中毫无目的地狂奔。他嘴里反复地说着，“没了，没了，皇上没了。”
“客奶奶。”
“为甚么？”
“因为，她是先帝的奶妈啊。”
“你见过吗？”
“是她，还是她的奶？我倒都是见过的。”
三三
客奶奶被宣入宫，是万历三十三年的事情。
此前，她直住在菜市口南边临街的木屋里。客家是五代以上杀猪卖肉的屠户，两ä间门面，两ä副肉案，每天客父领着四个儿子杀猪开膛片肉。猪在阵凄厉的尖叫后，最后都被像旗帜ຒ样地挂起来，向熙来攘往的人们招摇着。她是长女，也是独生女，虽然生在屠户家，也是有个闺名的，父母叫她春桃，弟弟们叫她桃姐，等身子长了出来，左邻右舍又改口叫了她桃姑。春桃也罢，桃姑也罢，她都是有气力，也有心计的，不只是跟熟透的桃子似的，只拿来看的捏的吃的。她既ຂ受了宠爱，也就当了半的家，替父母算钱管账，给男人缝衣纳鞋。闲时候，她也读点唐人的传奇，宋人的平话，字都是母亲教的。母亲曾经是大户人家的丫头，陪过大小姐念书。除此之外，春桃还要帮母亲下厨。母亲总把卖剩ທ的猪蹄塞满锅，炖在炉上，煨า到天晚，煨得将烂未烂，使筷子夹上夹，娇嫩得颤颤巍ณ巍。那汤则浓而又浓，雪白肥腻，晚上掌灯吃饭，家人嘴里呼噜噜山响，说不出的热气腾腾。菜市口的四街八巷都知道，客家最著名的有两响：早晨杀猪，晚上喝汤。
春桃自小被厨房的水汽蒸着，也被猪蹄的浓汤养着，直就是白白嫩嫩的。过了十五岁，她身子发了些，白嫩就变得有些白胖了。但她的胖，还是很有腰身的，动作也是利索的，对杏子眼安放在她白胖的脸上，总闪着乌黑发亮的温和沉着的光。菜市口是刽子手行刑之所，囚车载着死囚过来的时候，看热闹的人把那儿围得水泄不通。午时三刻的太阳晒得人头皮发痒，心里发怵，无数贼溜溜的眼珠都射到鬼头刀的锋刃上，射出片慌乱ກ的光。光嗖地闪，人头飞滚出去，鲜血喷起来，人群齐跺脚，举双手喊：“好！”简直就像在戏园子看戏。桃姑也是逢刑必看的，而且声不响，愣愣地往人堆前排钻。有回血飞起来，溅到她下巴上大滴，她竟浑然没发觉，后来就结成了块痂。母亲见了，给她擦了半晌也没擦下来，惊问这到底是甚么？
她照了镜子，淡淡道，“猪的血。”
街对门住着姓侯的菜贩，脚๐勤手勤嘴勤，童叟无欺，生意也总是兴旺的。侯家独子二郎因为ฦ独子，所以忌奇，长桃姑岁，虽然也算父母掌上的珠子，却是很懂得孝顺ิ俭朴的，最好吃口的东西，无非刨碗炸酱面，嚼十几颗生蒜。只是他脸上有些麻子，右脚微跛，性格就自然腼腆。桃姑爱看杀人，他也想看，就拉了她的手，跟着往人堆里边扎。等到เ鬼头刀举，他就尿了裤ไ裆了。再见血，就软软地晕死了过去。桃姑把他拖回家，候父搓着手，不知道应该怎么เ谢。候母叹口气，说，“这姑娘的命也忒硬了些。”但侯家找摆摊的瞎子算了命，说二郎孱弱，服硬，硬才扶得住。桃姑十八岁，侯家请媒婆来说媒，要娶桃姑做媳妇。客父客母问了问桃姑，桃姑没有顺从，也没有不从。等到秋深了，皇上杀囚犯，客家杀肥猪，北京城南的市井小民储备了侯家的大白菜要过冬，桃姑就嫁了过去了：街之隔，爆竹还没有响完，她就顶着顶红盖头，自己走进了侯家门，替二郎省了多少轿子钱。
第五卷闯入者6
婚后的桃姑，只变了点点，就是回娘家喝汤时，屁股上跟了跛脚的候二郎。二郎总提着两节新鲜ຒ的莲藕袋又老又硬的花生米，憨憨地往汤锅里边撒。莲藕的芬芳和老化生米的油脂煮ุ出来，和猪蹄的肉香沆瀣气，是有锦上添花的意思的。然而，二郎不明白也许他装糊涂，莲藕花生米煨猪蹄，本是产妇催奶的偏方，桃姑天天喝，没有把奶水催出来，却把催得更大了，就像胸衣里边捂了两只兔。兔子是要蹦跶的，桃姑的就在胸衣里寂寞地蹦跶了多少年，可总也怀不了身孕。直到桃姑过了二十五岁了，二郎都把念想掐死了，他老娘都撺掇着要给他娶妾了，她的肚子忽然就挺了起来，如夜大雪后，雪地上忽然站起了雪娃娃！
怀胎十月，二郎从不让桃姑下过炕，花生米煨猪蹄汤，都把她养得快像条肥猪了。然而，养到立夏，已经整整十个月，桃姑却没把孩子生下来，拍拍肚皮，是点动静都没有。二郎坐立不安，公公成天搓手，婆婆冷笑，“看你要给我等个甚么好时辰？”桃姑不说话，说了又有甚么用。又捱了三四十天罢，掌灯的时候，她小弟弟给她送汤来，顺便说些道听途说的事，给姐姐解解闷。“今天有个买肉的顾客说，他家骡子生了匹小马驹，可笑不？”桃姑变了色，低声喝斥，“有甚么可笑的！”弟弟赶紧ู换了个话题，说，“今天早ຉ，全北京的喜鹊都飞到紫禁城去了，知道为甚么？”桃姑说，“领报喜银子罢。甚么天大的喜事呢？”弟弟说，“慈庆宫里，皇太子的侍妾替他生了个皇太孙，九斤十两呢，你说怎么เ钻得出来呢？”桃姑笑笑，刚ธ想说句甚么เ，下身阵惨痛，就哼哼了起来。弟弟惊问：“姐你怎么了？”桃姑呻吟道，“我生了。”许多的羊水和血把炕全都弄湿了，对双胞胎像是被山洪冲刷出来的，泊在她两股大腿的交岔口，哭着，哇哇地叫着，刻也不停！
二郎使称菜的秤给两个儿子称了重，共是八斤零七两。桃姑的，个儿子咬个ฐ，憋了多少年的奶，泄闸似地朝小哥俩的嘴里灌。然而，奶水很快就把两个小肚子灌满了，甚至都把他俩呛住了，而她硕大饱满的还是发胀的，胀得酸叽叽地痛。二郎自告奋勇替她吸吸，但她泪眼婆娑地不答应。做二郎媳妇她是克尽妇道的，只有件事宁死也不干，就是他吮她的大：她嫌他嘴里总有蒜臭味。
三天后，顶黄轿停在侯家的门前，个干瘦的老太监奉上只蒙了锦缎的托盘。二郎把锦缎揭开来，百两金元宝照ั得他眼发黑，差点就要哭出声来了，他何曾见过这么多的钱！慈庆宫的人访遍北京城，最后选了桃姑给皇太孙做奶妈。当然，她可以去，也可以不去。但她看了看二郎，没说去，也没说不去。公公还是只会搓手叹气，决定最后还是婆婆做出的，“去”。婆婆说，“有这堆金子垫了底，甚么เ事情做不成？几辈子都花不完。我都替你们两ä口子攒着罢，我不吝用在孙子身上的。”桃姑就被两个ฐ小太监搀扶着，慢慢挪上了那顶ะ黄轿子。那ว天奇热，轿子走了箭地，桃姑的汗跟豆子似地，从鬓角额头全身的各个旮旯涌出来，不住地滚，即便脸上有纵横的泪水，也都被滚滚的汗水淹没了。她把轿的窗帘撩起小角，看见二郎正跛脚追上来，嚷着俩儿子还没名字呢，他让媳妇拿主意。桃姑把头向窗外探了探，踌躇而柔声地说道，“就叫国兴家兴罢，啊？”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五卷闯入者7
三四
桃姑已经是慈庆宫为皇太孙寻的第七个奶妈了。北京城够大了，但要为太孙找个ฐ合适的奶妈，却是千难万难的事。她的孩子要和皇太孙是差不多同时出生的，也就是说，恰好是在哺||乳|期，而且定是清白人家的女子，要健康，白净，端庄，而且亲切和温和。同时符合这些条件的，已经少之又少了，但最后决定她去留的，却不是太监太子妃，甚至不是皇太子，而是那个只会哇哇大哭的奶娃娃。前边六个千挑万选进宫的||乳|妇，太孙的嘴碰碰她们的，就撇开去，哇哇大哭着，用脑袋把她们统统拱出了宫。在桃姑到เ来前，他直在重复做着件事，咂口米汤，就接着野声野气地嚎。他嚎了不止天夜了，哭声穿过上百道的门，传到午睡的万历皇帝的耳朵里，他吃了惊，还以为是宫中虎啸呢。他最宠爱的郑贵妃正在枕头边侍寝，噘着嘴告诉他，是他自家的孙子在哭闹，因为他饿得发慌了。万历皇帝慢慢地转了圈眼珠，咕哝出两个字：“胡闹。”就又翻个身，拥着郑贵妃睡着了。
桃姑也被皇太孙炸耳的哭声震懵了，把她两个儿子的哭声加起来，也未必有他半哭声的响亮。天是那ว么热，她流了很多汗，轿帘掀开，只看见黄|色的琉璃瓦和黄|色的帷幔上，大团的光在哧溜地奔跑着，她脑子嗡然地响，腿软，就朝地上坍下去。太监和健妇们的手立刻๑就把她托了起来，上边级的台阶上，我的祖父皇太子朱常洛，正捻须看着她，看得都直直地发呆了：那ว件被汗水湿透的衫子粘在她身上，把她的秘密都暴露了出来，颤巍巍ณ的大，浑圆的肚皮，还有翘得老高的屁股，都在湿漉漉的衫子下压抑着焦灼着，而她被炎热天气和皇家灿烂的光芒弄得昏沉沉，她的眼虚着，嘴微张着：而正是在她说不出的疲惫与娇็弱中，大悲大慈的母仪点点地显现了出来，并让那些久居天廷的太监和健妇都谦卑地垂下了脑袋，就连皇太子也不自觉地侧了侧身子。就在这小会儿的时间里，她沉重的身体，就像托只玻璃器皿样，被小心翼翼地托到了皇太孙的床沿边。
蚊虫的叮咬是不分皇家和小民的，所以皇太孙的床沿边也垂着蚊帐，而且层层叠叠，好像是无穷无尽的。屋子里纯金的兽炉中，燃着天竺的线香，蚊帐上则洒过薰衣草的花露水，那ว哭声就是从这迷乱的芬芳里喷发出来的，桃姑想到她家杀猪时惊心动魄的尖叫，心头重重地沉，汗水再次大面积地冒出来，把身子弄得完全湿淋淋的了。她稳了稳，把蚊帐层层揭起来，把头点点地探进去，在她看清楚那个紫禁城未来的小皇帝之前，她先看到的是只硕大无朋的大脑แ袋，比只做瓢的葫芦还要大，然后才是个光屁股的奶娃ใ娃。有刹้那的踌躇，她不知道该怎么侍候这个小主子，但这个饿得发慌的小主子突然弹了起来，扎进她怀里，并用头和嘴，用拱走前边六位奶妈的方式，有力地拱开了她湿透并变得跟绳子样的小胸衣：她壮若硕兔的猛然蹦出来，比他硕大无朋的脑แ袋还要大，而且是双。她的从没被男人吮过的高昂着，有两团乌ไ红的||乳|晕，还长着十几茎长长的卷毛，就像对让人发愁的夏莲蓬，——小主子老气横秋地叹口气，“吧哒”声咬上去！
第五卷闯入者8
屋里屋外，整个的慈庆宫，都顿ู时安静了下来，就连横粱上的老鼠，屋檐上的麻雀，都竖起耳朵在聆听，那从层层叠叠的蚊帐深处传来的“咕咕”的水声。“咕咕”的水声在太监健妇，当然还有皇太子耐心的等待中ณ，有力而均匀地响了很长的时间，长得仿佛过了百年后来，天慢慢地黑了，应该是麻麻黑罢，甚么都听不到了，宫里的仆从们跟着太子，踮起脚跟，轻而又轻地走进屋去，拨开蚊帐的条缝隙，那床已经成了香气迷人的张床，娇蛮撒野的皇太孙，已๐经含着他奶妈的，睡着了。桃姑的两只胀得发痛的被前所未有地吸过后，松松地耷在凉席上，和她的身子起睡着了。
皇太孙朱由校吸桃姑的，吸了年又年，就像要永永远远吸下去。这很不符合宫中的规矩，但是在皇太子的旨意下，公公宫女每次强行断奶的努力，却都被皇太孙用他杀猪般的哭叫声，叫断了他们的念头。
万历三十八年的十二月，五岁的皇太孙曾遭遇了他与生第次真正的危机。那个月，我的父皇朱由检降生了，他比哥哥整整小了五岁多。当顶黄轿抬着朱由检的奶妈来到宫里时，皇太子像被忽然点醒了，他仿佛又次明白，五岁的长子还在吃着奶妈的奶。我说过，这位皇太子在等待皇位的漫长岁月里，他等了有足足的四十八年呢，时间把他变成了个肥肥胖胖，并总是倦怠和瞌睡的人，而且并不能得到เ万历皇帝的欢心。在乾清宫和慈庆宫之ใ间弯来拐去的小道上，每天都会吹来这样不祥的消息：皇帝又在盘算废掉太子，新立郑贵妃的儿子为ฦ储君了——而天可怜见，这事总算又被大臣们以礼制的名义压了下去。没有人比皇太子对“旦夕祸福”有更深切的体会了，他逃避命将不测的唯办法，就是让自己保持在昏沉沉的状态里。然而，也有所例外，那就是他蓦然从昏沉沉中被唤醒的那刻，也能采取为数不多的断然的行动，譬如，他在午后的床沿边心血来潮地宠幸个还端着汤碗的侍妾，直接导致了我父皇的出世。再譬如，当他下子想起五岁的长子，这个可能ม君临天下的龙子龙孙，还在吃着奶妈的奶水时，就坚决地吐了三个字：“不像话。”
那ว顶黄轿把桃姑送回了菜市口。这次，皇太孙没有哭，他甚至是不声不吭地接受了奶妈出宫这巨大的变故。但是，他在不哭的同时，也不吃不喝了。如果几个健妇按住他，强行给他灌燕窝参粥类的流质，他事后会全部呕出来。皇太子怒不可遏，骂了声“贱种！”煽๓了他耳光。结果他挣下炕，头撞在龙柱上！他的脑袋原本奇大，因为ฦ绝食，脖子肩膀以下瘦得不行，这就显得脑袋更加可怜巴๒巴地大了，就像个巨葫芦的空空如也的壳，撞破个洞，将甚么都没有了。风声传到乾清宫，万历皇帝正和郑贵妃下棋，顿时龙颜不悦，把棋盘搅了，还踢了脚郑贵妃的爱猫，骂道：“愚不可及！”太子吓坏了，在昏沉沉中把他爹骂的这四个ฐ字想了天夜，却悟出了另番道理来，当皇帝真好，随便说个模棱两可的词，可以把人可以是天下人绑在这个词上打转，直到晕死。但太子不想死，他还想当皇帝。他醒过来，把枕边的太子妃也可能是尚膳监的厨娘罢摇醒了，咕哝说，“孤即便当月皇帝ຓ就死了，也是心甘的。”枕边的女人总是体贴的，温言说，“太子做了万岁了，万岁如何会只有月呢？”明晨日上三竿，太子醒来，揉着眼睛给太监们下旨，“太孙非常人，非常人就用非常之规罢，啊？”太监们听得似懂非懂，但退出去的时候，还是明白了，要把皇太孙的奶妈接回来。
第五卷闯入者9๗
桃姑这次回到เ慈庆宫，已经不是桃姑了，甚至不是奶妈了，她成了“客奶奶”。“奶奶”是对她尊贵的称呼，是对她的再次的命名，也是对她的双硕||乳|奶和奶的由衷的敬意，——这最后种说法来自唯能够用嘴触碰它们的皇太孙，他吸了客奶奶的只和另只，总会反复拍打着它们，心满意足地咕哝说：“奶奶”“奶奶”，“客奶奶”。
三五
客奶奶之于皇太孙，是双丰硕的可以吮吸和依赖的奶奶；而之于另外些人，她却是个惑乱ກ深宫的妖孽，譬如皇太孙的生母，个愁眉苦脸，甚至没来得及留下姓名就撒手弃世的侍妾，几乎是和我父皇的生母模样的。再譬如，万历皇帝专宠的郑贵妃，切跟慈庆宫有关的人与事她都厌恨，因为她始终在致力把自己的儿子扶为皇太子，但太子只有个，她迄今还没把胜算握在手心里，握在手心的，只是个有心无力的皇帝。当然，对客奶奶心怀嫉妒的，还应该包括宫中所有的女人，客奶奶居然会用自己的和奶水，如此长久地长年累月地箍住了小皇太孙的大脑袋，让他对她须臾不离。有个ฐ老女人，就是后来在名义上看管失去生母的皇太孙和我父皇的李选侍，她向太子哆哆嗦嗦说出了这样的担忧：“个产妇的奶水，怎么เ可能维持到เ年两年三年以上呢？她早该干涸了，却直还像御花园里的泉水，从假山的洞眼里沽沽地冒。个ฐ产妇怎么เ可能呢！除非她是头修炼成精的母猪精。”皇太子耐着性子听完了，朝她厌倦地摆了摆手，说，“如果真能修炼出奶如泉涌，你不妨也去修炼修炼罢。”委屈的李选侍呜呜地哭了。她的眼窝是干巴巴的，就用块手帕反复地揉，揉得通红通红的，就像是两只警惕的可笑的红灯笼。
然而，李选侍的担心并非是没有道理的，因为这是来自我们人所共知的常识。不过，皇太孙从客奶奶那儿吮吸到的，千真万确是奶汁，粘粘稠稠的女人的奶汁。在客奶奶入宫最初的那些天，个ฐ专职料理皇太孙膳食的公公就偷偷尝过小口，对此，除了皇太孙本人，他比谁都是更有体会的。
说起来也很可怜，这太监尝到的，其实还不是小口，而是在给客奶奶端去鲫鱼煨汤时，耍的个小动作。客奶奶刚给太孙喂完奶，而他还躺在她怀里就咬着睡着了，线奶汁穿过他弯曲的嘴角，无知无觉地滑下来。太监躬身把鱼汤放到小桌上，趁机用手背在客奶奶胸前蹭了下子。退出屋去时，他把手背举到เ嘴唇边上舔了舔。这个小动作没甚么特殊的意义，的确只是个小把戏——宫中寂寞，而公公寡欲，不给自己找点乐่子，如何打发长日呢？这既是近似的满足，也可以向别的公公和宫女们津津乐道，炫耀自己有几分夺食虎口的刚勇。然而，今天这舔，却让他有点发懵。他舔的奶水应该不少了，除了客奶奶，还有别的奶妈的，甚至还有太子妃和几位侍妾的，都没有给他的嘴唇和舌尖留下特别ี的记忆，都挺平常的，也挺正常的，是温吞吞的奶味和水味。但，客奶奶的不样，很稠，近于胶汁似的的粘，还有让人迷迷糊糊的味道：淡淡的如烤焦的花生米和刚出锅的熟ງ肉香。
第五卷闯入者10
有好长会儿的时间，这个公公都坐在午后的厨房里独自用舌尖回味着。他是个无聊的公公，但也是有着心事的，也就有能ม够安静下来寻思事情的时候。他很平凡，也可以说很卑贱，嗓音尖细，面白无须，和所有下层的公公并没有两样。不过，他蓦ย然间也会涌ไ儿不甘只做奴才的念想。做公公的时候，他年龄已经不小了，在此之ใ前，他是北直隶肃宁乡下的瓜农，是有房媳妇儿，个闺女的。媳妇儿白白嫩嫩，闺女就像年画上的人儿，他左看，右看，心里没有天不是舒坦的。他种的大南瓜沉甸甸，个ฐ个都有三五十斤ภ重，而且口感面软味道很甜，这在黄河北岸都是有点名声的。但他的技艺别人学不到，种好瓜，他凭的的是鼻子和耳朵。每天傍晚，下露的前后，他都要到เ瓜地里去瞅瞅，他不仅用指头把瓜敲敲，还趴在瓜身上，用耳朵听用鼻子嗅，甚至还拿舌头舔，就像在炕上侍候他的热哄哄的女人：瓜熟ງ到几成了，需要浇水吗，施ๅ肥吗，还是该往沙地上挪挪？整个黄河的北岸，没哪个ฐ瓜农的分寸有他拿捏得这么炉火纯青的。秋天瓜熟了，遍地磨盘状的南瓜都结成桔红色，还扑了层粉嘟嘟薄薄的白粉，静静地躺着，映射着秋天的阳光。来他地里收瓜的马车架接架，都像载走了车车的金子呢。然而他知道，自己้哪曾有过锭金子呢？除非他有良田百亩！后来他真的发狠租了八十亩瓜田à，借钱买了八十亩秧苗，有心要让闺女出嫁时头上能插股金钗。然而，那ว年的夏天直都在落雨水，雨水落到立秋，再落进白露，瓜都烂在地里了。烂在地里的瓜，就像场血战后横着竖着的，乱ກ七八糟的尸体，雨水收了，太阳和苍蝇蛆虫都来了，整个河北，都飘着股股挥之不去的腐烂味。
债主上门收债，他就夺门逃了。债主哪里肯放，驱赶着帮奴才和狗穷追不舍。就这么路跑着，他居然就跑进了北京了。债主ว的人和畜生都已经累了，但还在后边跟着，不依不饶。他真的是走投无路了，瘸拐跑到正阳门下，正是薄暮伤心时分，问卖大碗茶的老干娘，“人要是被追苦了，躲哪儿最稳当？”老干娘疯疯癫癫，朝北指，“就那儿！”——没有人能想得到เ，这指，日后把社稷江山都戳出了个窟窿来——只听鼓楼上“啵”地声暮鼓响，他顺着老干娘的指头望过去，隔着空旷的正阳门大街，望见的竟然是巍巍而又渺渺的紫禁城。他啐了老干娘口唾沫，骂道，“老东西，你还忍心耍俺吗？那是天廷了。”老干娘咧嘴笑，“进了天廷，谁还敢追你！”他咕哝了声，身子差点就跟泥似地软下来随后，他攒了最后口气，狗样爬进了紫ใ禁城：在午门的门房里，用刀子从割下了血淋淋的根。那时候，他的名字是李进忠；后来，他以另个名字在时间里永远地留下来，这就是“魏忠贤”。
这是万历十七年的事情，魏忠贤回不了头了。甚至，他不敢回头去想想，他逃走后，留在家里的媳妇儿和女儿怎么了。这其实是不用多想的，债主ว如愿地把他的媳妇儿女儿像收成熟的瓜样，架车就同时载走了。他的土墙茅屋被推平了，瓜田第二年都种上了玉米了，秋收的时候，密密实实的玉米林散发出粮食醇厚动人的气息来，仿佛河北从未有过个种瓜的李进忠。“李进忠”就如他割下的男ç根样，被扔到了某个角落，喂了野狗野猫了。
第五卷闯入者11
我们通常都相信，公公对女人是没有特别ี的感觉的，即便扔个皇帝的妃子给他抱着睡，也跟抱了床被子头母猪是没有两样的。何况，他们大都是十二岁入的宫，他们从没有抱过女人的经验。就是在这点上，魏忠贤是和他们不同的，他有过媳妇儿，就像熟悉南瓜样，他熟ງ悉女人的秘密。在割去男根后，他努力地要把媳妇儿和女儿遗忘掉。遗忘是需要时间的，而宫里比别处更多的，就是时间和寂寞，就连树叶从树梢飘下来，阳光从虚开的门缝漏进来，都要比别处更慢些。他在慈庆宫的尚膳监做工ื，劈柴，挑水，淘米，做饭，也去集市上采买肉食菜蔬水果，以及时令的鲜花。后来他掌勺了，他琢磨太子的口味，妃子的口味，还有侍妾们的口味，他发现在这个弥漫着冗长的黄昏气息的地方แ，主子们最顺口的食物，是喝汤。喝汤的好处，是几乎不需要付出任何的气力，而文火煨汤本来就像是幅暖调的旧ງ画，恰到好处地融入了慈庆宫缓慢的节奏中。魏忠贤差点翻烂了大内的膳食秘籍，学会了熬制各种各样的汤。当他把头次次埋在蒸汽之中ณ时，年年就这么เ流了过去了。他的确不会再去想到种瓜时候的事情了，也不会去思念女人了但是，在他的记忆里，还是顽强地保留了点女人的味道：媳妇儿冬天靠在炕头哺育女儿时，土屋里弥漫的她的奶味，她腋下的汗味，还有她身体把被窝烘出的棉布味，这是曾经让他快乐得发痛的味道。这味道成了他的个痂，抠也没法抠掉了。
皇太孙，即日后的天启皇帝ຓ出生时，魏忠贤已在宫中ณ度过了十六年了。那ว天午后，在舔了口客奶奶的奶水后，魏忠贤独自坐在厨房里，这和他十六年来，在寂寞中消磨时光的方式是模样的。但这次，他用舌尖在回味，回味了很多很多的事情。他蓦然抬头的时候，有点惊讶地发现，阳光从门缝里漏进来，和从前的阳光不样，它像把锋利ำ细长的刀子，落在地上，跳上灶台，再掠过吃饭的桌面，扑上了对面的墙壁，把这间暗淡的了无生气的房子，有力地切割开来了。魏忠贤心里动，再次涌上点念想来，有些看似坚硬的东西，譬如石头，铁器，规矩这些看似不可改变的东西，其实也不是不可改变的。
三六
黑妃还没把魏忠贤的故事讲完，我已经又蜷在她有淡淡鱼腥味的怀里睡着了。我后来才知道，奉了皇后懿ງ旨的侍卫们在夜色中催马驰入积水潭的扫叶林，用马的前蹄破开了葫芦庵小小的山门。老庵主坐在佛堂的蒲团上，平静地捻着珠子，似乎正是在等侯他们的到来。在另只蒲团上，坐着披着长发面无表情的丹桂，副听天由命的样子。长明的油灯照在佛身后的红布幔上，满屋都漂浮ด着红色的气尘，队长跨前步，朗声宣示了皇后的懿旨。老庵主直听着，没有抬眼。她的面容不像是得道的高僧，如果不是光光生生的头皮，和那袭青色的袈纱，看起来她和个健硕的农妇没有两样。事实上，她每天都带着屈指可数的几个女弟子，在庵后的菜畦里劳作，她们的吃穿，都取自自家的把锄头和两只手。老庵主ว沉默了小会儿，淡淡道，“你杀了她罢。”队长说，“娘娘要活物。”老庵主说，“那你先杀了我。”队长拔出刀来，踌躇片刻，反手挥了出去，老庵主念了句：“我佛慈悲。”刀锋首先削断了丹ล桂乌黑的长发，然后是她苍白的颈子，那颗头就从肩上滚了下来。队长把头裹在块黄|色的锦缎里，带回了紫禁城。
第五卷闯入者1้2
皇后娘娘整夜未眠，她直跪在坤宁宫的佛堂里。在许愿将于西山为ฦ佛重塑金身后，她直在刺血抄写金刚经。到了天亮前，侍卫队长把妖母的头呈进来，她已经虚弱得快要直不起身子了。锦缎在她的脚下被层层揭开，她瞟了眼，立刻๑就晕死了过去。包裹在锦缎之中的，竟是只青葫芦。
三七
魏忠贤在偷尝了客奶奶的口奶水后，想透了件事：皇帝的儿子是太子，太子的儿子是太孙，而太孙的命根子，就是客奶奶的大。他尝奶妈的奶水不止次了，从前也还吸过自己媳妇儿的奶，但都没有这次这么沁入肺腑的。客奶奶的奶水，不仅又粘稠又滑腻，还有淡淡的炒花生米的焦香味，和新鲜莲藕的馥郁。没有哪个婴儿在吸了口这样的奶水后，还会去嘬别的的，就连他，个公公的舌尖也被这奶味持久地迷住了。魏忠贤的心口涌上股模糊而又强烈的念想来，他确信，他的机会已๐经悄悄到来了。机会会有多大呢，他还看不清，但至少应该翻个身子了。
他首先在煨汤上费尽心机地下功夫。河北老家的妇人们有俗话，“奶要好，汤来保。”他媳妇儿生女儿的时候，能有那么多奶水多得都要他帮忙了，全靠每天喝他用老南瓜煨า的汤。偶尔，汤里有只猪蹄，媳妇儿就啃得脸的红光，而他看着是满心的舒坦。给客奶奶煨า汤，猪蹄不用说，除了凤肝龙髓，宫里甚么没有呢。但魏忠贤进了宝山，并不急于大动手。他在大内膳食秘籍里挑挑拣拣，最后还是没找到合他心意的，就暂时走了步稳棋，确保无论如何不出错，这就是民间般的做法，猪蹄膀清炖莲藕花生米。当然，其中也是很有讲究的，猪蹄取自生过十窝猪崽的老母猪，花生米必须老得跟石头样硬，而莲藕则要嫩得掐就出水；水呢，要用驴车从无定河的源头运进宫。
头三月，客奶奶喝了他的汤特别ี的管用，太孙吸多少，她的里就有多少。太孙的头长得更大了，力气也更猛了，但她的任他吸，总是饱满得有富裕。魏忠贤也会隔天用指头蘸点奶送到เ嘴里咂咂，觉得味道更醇了。现在，他尝奶早ຉ已无需偷偷摸摸了，而是直接到客奶奶湿漉漉的上戳戳。只要是个男ç人，见到客奶奶莲蓬样的大，没谁不会心口格噔下的！但魏忠贤非男ç人，他只是对这双感到เ十分的惊异，尤其是上那些卷曲的长须毛。他问过客奶奶，“生来就是这么的？”客奶奶倒是不忸怩，笑道，“都是汤催的。”客奶奶入了深宫，处处感受到森严和妒意，只有魏公公个人在对自己好。
魏公公问过她，“你是想留在宫里呢，还是回菜市口？”她说，“随便罢。各有各的好，也各有各的不好。”魏公公笑道，“是啊，是各有好坏的，甚么事情都这样不过，要是太孙早ຉ晚做了皇帝，就甚么都全好了。你的父母，兄弟，丈夫，儿子，公婆，没个不好的。”她沉思着，点点头，“那我就应该留在这儿了。”魏公公说，“你要留在这儿，就先要留住自己้的奶，你的奶要跟御花园的泉样，是不能干涸ຈ的。”她又点点头。她知道，要留住自己的奶，自己就定离不了魏公公的汤。
三个ฐ月过去，切都还好。魏忠贤在汤里谨慎地添加了些剁碎的乌江甲â鱼，百年老龟，长白山的参王，昆仑山的虫草客奶奶长得更加丰肥了，长圆形的脸养得又宽阔又富态，油脂从皮肤下渗出来，泛着油腻腻的光。她把胖嘟嘟的皇太孙抱在胸口哺||乳|时，那ว孩子就像是从她间剜出来的块肉。皇太孙已经可以开口叫人了，但他叫的不是小民百姓家的“爸”“妈”“爹”“娘”，宫里的叫法太复杂太拗口，他的舌头团不转，饿了渴了，只会冲客奶奶嚷两个字：“来！来！”也可能是“奶！奶！”温暖的大就送到了他嘴里去。他吸会儿，睡着了；不知甚么时候醒过来，再咕哝“奶奶”，又接着吸阵随后，还是在双奶中间睡着了，好像这儿本是他的窝。客奶奶手轻轻搂着皇太孙，手在自己้上轻轻地揉。她简直不敢想，我会不会觉睡醒，奶水突然就枯了？
第五卷闯入者13
魏忠贤用木讷的憨态掩饰住焦灼，而暗里早ຉ开始了四下地寻访。他请教过个鹤发童颜的老御医，“有甚么法子让产妇的奶水长流不断呢？”这老御医是个老怪物，他捻须ี噗嗤笑道，“除非她是我亲妈。”魏忠贤咬牙咽下口气，谄笑道，“您亲妈世上只有个呢。还能不能是别的甚么人？”老御医哼了哼，说，“那ว就是观世音娘娘了。”魏忠贤想吐他脸唾沫，却又不敢。怏怏退回午后阒寂无声的厨房，呆想了两个时辰，蓦ย然听到心口叮咚响，就傻傻地笑了。他想起刚入宫那年吃除夕饭，火工太监们议论北京哪家寺庙的菩萨最灵验，说来说去，都挑着大的说，无非法源寺法华寺潭拓寺只有个蒸馒头的公公与众不同，说了个生僻的小去处：积水潭扫叶林的葫芦庵。大家都笑了，说，葫芦再大，也就是葫芦嘛。但那ว公公正色道，“岂不闻，好药都藏在葫芦里？再说，那庵里的尼姑，个ฐ个都像刚ธ刚出笼的鲜馒头，白白嫩嫩的。”大家啐口，齐骂他六根没阉净，菩萨都敢糟踏，灌了他七碗八碗酒。如今，那个ฐ公公已死了；魏忠贤蒸过馒头，也都不蒸了，升做炒菜煨汤了。但在这个有了秋意的下午，那庵子的名字馒头般的尼姑们，都清晰地浮到他的眼前来。明晨起早ຉ，魏忠贤借买莲藕之机出了宫，绕道去了葫芦庵。
积水潭系着几只小船，飘着些黄叶，扫叶林的深处，现出葫芦庵灰蒙蒙的影子来。魏忠贤走拢山门，抬手推就开了。门后是块菜畦，靠墙植着几棵齐人高的滴水观音，硕硕的叶子上，潮气集结为水，悄悄滚来滚去。他拿眼瞟了几瞟，只看见个ฐ面容枯槁头戴僧帽的老尼蹲在菜畦中拔草。他定了神，双手合十，恭恭敬敬地站在旁。老尼抬眼，看了看他。他双膝嘭地跪在泥地上，泪蛋扑簌簌地落。老尼抬眼问他，“施主有难？”他哽咽半晌，说老家捎了信来，家兄家嫂婚后孝顺父母，彼此也相敬如宾，但嫂子直未孕，到เ了四十岁上，才忽然有喜，今夏产了对双胞胎儿子。但大喜之余，忧亦随之，两个儿子猛如虎子，每每哺||乳|，把嫂子的r房吸干都不能把自己喂饱，除了号啕，就是乱咬。而嫂子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