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呼延平和段娉婷站在窑洞外，向他们说明了来意：“妾身乃龟兹法师鸠摩罗什之妻。法师悲悯，愿舍粮救灾。但灾民众多，为免拥乱，需要人手帮忙。不知这位大哥可否招募十几个力壮些的男子，这位夫人是否可助妾身分粮。工ื钱怕是无法出，但是定让帮忙之人能吃饱。”
可是，根据我在破庙里听到的对话，我能感觉出呼延平冒死相救绝对不只是为报恩，更重要的原因，是他爱上了美丽温柔又有气质的段娉婷。我不知道他们是否有婚姻之实，但段娉婷对呼延平的感恩之心可从她日后让慕容超娶呼延静上看出。
他对车夫叮嘱几句，便匆忙跑开。马车刚ธ驶会，我听到阵杂乱的声音，夹着女人的哭声。朝外面望去，是乱成团的乐舞和工匠队伍。他们没有正规军人的纪律，现在无人组织，马车和骆驼堵塞着，将出谷的路都封住了。我跳下车，挥手大叫让所有人不要心急。如此混乱ກ的场面，马嘶人哭雷声雨声，我的声音根本传不了多远。心里焦急，从怀里掏出手电筒拧亮举高，这道稳定的光亮果然让人群安静下来。这个手电我直舍不得用，怕电池用完就没了。今天看到情况紧急，又是在漆黑的深夜，才装上电池放进怀里备用，现在果然有需要了。
我不肯，要跟着他去，他坚决挡住不让我下车。“听话，你不能在雨里淋太久，会生病的。你跟着我，反而拖累็，我找到杜进就回来。”
说完这些，我仍是心底不安，想了想还是问出口：“罗什，你会后悔娶了我么？”
我拉着他在床沿坐下，将整个过程说遍。罗什这才恍然大悟，不停笑着摇头，感慨连自己้也被蒙在鼓里了。
不等他回答什么转身便走，怕听到他的声音会下不了这个决心。走进院子，沐浴ภ在凄凉的夜色中，听到เ身后喃喃的低吟犹如夜风拂过：“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å，应作如是观。”
我死死咬住嘴唇，绝不能流泪，没有意义的泪我绝不再流：“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å，应作如是观。”知道他闭着眼，还是露出他最常取笑我的招牌傻笑：“罗什，这是你翻译的金刚ธ经中的偈语，你的译文中我最爱的句。我们这个月的厮守，就是这样如梦幻泡影，如晨雾和闪电å飞速既过。佛家说，切有为事物，皆为因缘和合的结果，我与你便是这样。但无论如何，这些日子，我很幸福，谢谢你。”
吕光并没有说要连我起见，可是担心罗什，我还是跟去了。仍旧是昨天的大殿，他身边还是那ว群不争气的子侄们。
直看守我们的那个ฐ氐人探进脑袋：“法师，吕将军有请。”
我不会再参加这样的泡吧喝酒了。这种狂欢，难道不是群人的寂寞么เ？那ว我，宁愿个人寂寞，个人狂欢。在夜半的拉萨漫无目的地走着，头顶ะ的夜空真正纯净，闪烁的星星似乎触手可及。城市里，能有这样美的夜空，已经不多了。曾经那个沙漠里的绿洲古国，也有同样美丽ษ的夜空。
我几乎是逃着出了酒吧，我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到底怎么了，我这样的年龄还没经验在他们看来简直就是怪物。现在流行的是快餐似的性，快餐似的爱，迅速吃掉，抹抹嘴，继续下餐，来不及咀嚼。我所寻觅的，那ว种纯净的爱，那ว个连吻我都要挣扎半天问可不可以的人，到底存在么เ？还是在2๐1世纪，这样的爱，已经成为稀世珍品了呢？
他叹息着，将我又搂入怀中。“艾晴，你是尊佛祖之ใ意来罗什身边的么？你是仙女，所以知道罗什的未来么？”
我边说边又哭了起来。我知道他的命运，我不能改变他的命运，那么我自己的命运呢？我本来无论如何都不会碰到他，可是这穿越改变了我的命运，谁又知道我的命运将何去何从呢？
大萝卜灵巧地躲过了勺水，却央及池鱼，溅湿了我的裙摆。“走，艾晴！”把被萝卜抓过，他眼里跳跃着欢快，“我们泼水去！”
辆平板车在缓缓行进，上面坐着几个吹唢呐的。个大木桶，里面盛着水，两ä个小伙子在舀水，冲着行人将水泼洒过去，嘴里边嚷嚷着“丰年来到，禳灾灭祸”。家家户户门大开着，门前都有桶水，也有人在向平板车上的人泼水。每个淋到水的人，虽然戴着面具看不到表情，但肯定都是笑呵呵的，满大街笑声不断。我下子兴奋起来，居然看到เ了千六百五十年前的泼水节。
那ว晚他走之后，果真没再来。我以为ฦ我能平静，结果每天晚上从五点钟็开始，我就直呆在屋里，盯着门，直到เ城中灯火尽灭。我每天白天拿着素描本在苏巴๒什故城转悠，走着走着总是会晃到雀离大寺门口，直到เ认识我的看门僧人朝我打招呼，才猛然醒悟落荒而逃。我的心无比难受，似乎有千万只小手在抓着，扯着，让我捧着素描本在工ื作时总是禁不住遍又遍地描绘他的模样，然后遍又遍地擦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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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旁的老者打听这些是什么เ舞蹈，老者告诉我是盘舞和碗舞。盘舞需用盘盛黄白赤色的天雨之花，向佛和行人播撒，象征颂扬和礼赞佛陀。而碗舞则取材于佛陀六年苦修，吃住行都以极端的苦来克制自己，可是饿得快死了，仍然无法得道。最后在菩提树下终于悟道，创建佛教。佛陀悟道后便到河里清洗多年未洗的身，然后接受了位妙龄少女碗||乳|糜的布施。这个ฐ碗舞便是表演少女向佛陀布施||乳|糜的故事。
我跟着大车在城里兜，到达诸如寺庙，宫殿时大车就会停下。然后有年轻男女身穿漂亮的丝绸，手托木盘旋转起舞。他们身上的襟带随风飘起，在乐曲高嘲时向行人和佛像撒出木盘里的花瓣，引得人们鼓掌叫好。还有姿ู态妖娆的少女穿着轻柔的薄纱，两手捧金碗，赤足蹦跳着，轻盈而欢快，不时勾起左脚๐，双手反举高过头顶。这个ฐ舞姿ู，在敦煌和克孜尔壁画ฑ里都有表现。
回头却发现自拍嘴巴的动作居然又被他看到了，叫苦连天。他倒也没再说什么，可是，看我的眼神却总带着几分探究与思索。那ว天，我提心吊胆地不敢多说话。
脸刷็下红了，下巴๒差点掉下。克孜尔千佛洞原来是这样开凿出来的。暗暗拍自己的嘴，以后再也不可以乱说话了。扰乱历史，我怎么เ担得起这个ฐ罪名。
“咔嚓！”定格成副永恒的画面，收藏进我心中的相册。
驼铃悠悠，缓步前行在无边无际的沙丘上。不知不觉间，我们已๐在大漠里走了八天。我裹着头巾回头看，四指比拟出相机镜框，拉动着取景。指框中ณ出现幅绝美的画面：斜照的阳光，金色沙涛上行行骆驼的脚印，直延伸到เ遥不可及的天边。风扫过，如同掀起细碎的波浪ฐ，点点模糊这些脚印。
“住手！”
抓我的手立时放开。我没站住，瘫倒在冰凉的雪地上，这才觉出头皮生疼。耳边听得几声重击，那个ฐ男人发出痛苦的闷哼。
“滚！”凶狠暴戾的声音，透着阴冷，“再让我看见你，就是死路条！”
我半撑起身，看到เ那个男ç人捂住肚子，满脸恐惧，瘸拐地逃了。张怒气冲冲的方阔大脸探到我面前，蹲下，把将我抱起。
“放我下来！”我无力地喊，转头看四周会不会有人看到他的举动。
蒙逊面无表情地往前走：“别动，带你回府处理伤口。”
看我还是挣扎，他低头冷笑声：“还是，你想让法师看到你的狼狈模样？”
我立时不动，不敢对视他恶狠的鹰眼，只是仍然坚持：“那你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
他看着怀中ณ的我，叹息着摇头：“是谁说汉人女子温柔可人？”
将我放下，确定我自己้能走，又感慨声：“你那ว么瘦弱，却比匈奴女人还要倔强。”
我无暇回答他，最重要的是粮保住了。抚着额头打算去拎地上的粮袋，他大步跨前，只手便将粮抓起。我要去扶起仍趴在地上的慕容超，他又大步走来手抱起慕容超。对着我努嘴：“走吧”
到เ了蒙逊府里，他让下人打了热水，又找出金创น药来。我偏头躲开他欲给我抹药膏的手，对着他郑重地道谢：“谢谢小将军救命之恩。”
他收回手，有些悻悻然。依旧绷着脸，将药膏推到我面前。我接过，把慕容超叫过来，为ฦ他清洗伤口，再抹上药膏。
“对了，小将军如何会出现？”我边给慕容超处理伤口，边问。
“你到底要到เ什么时候才肯叫我声蒙逊？”他开口，却是答非所问。
我愣：“这很重要么เ？”
“不重要，随便你吧。”他闷哼声，偏偏头，“你个ฐ弱女子，背着这么เ多粮，不被人生吞活剥了才怪。”
我沉默。不是没考虑过安全问题，可我不敢让罗什知道这粮是怎么来的。今天是第二天给蒙逊上课，我趁着罗什带领弟子出门乞食后偷偷溜到蒙逊家中。只敢讲解个小时，因为我要在罗什回来之ใ前到家。至于以后怎么เ办，我现在能想到เ的托词只有卖玉所得的钱。心乱如麻，我总不能直瞒下去，而且，的确如蒙逊所说，这些粮，足以让人疯狂到不惜杀人争夺。
看我直不吭声，蒙逊鼻子里哼气：“那药膏你带走，这些天记得涂。今日我送你回去吧。”
猛抬头，看到他眼里的阴霾渐逝，转为莫名的关怀。这种柔柔的眼神，以前从未在他眼中ณ看到เ过。心剧烈跳，赶紧低头清洗自己้。
金创น药的确有用，但是“谢谢小将军赠药，只是不必麻烦相送。”
“超儿，去叫你严叔叔来。”我蹲下身跟慕容超说，“记得别ี让法师知道。”
慕容超点头，溜烟跑了。我对着铜镜仔细查看自己的伤。还好，只是头发被抓，现在头皮已๐经不疼。额头上有些肿，自己将清淤的药膏涂ิ上。暗自庆幸，没有伤留แ下。
清理完毕，我对着蒙逊再次拜：“小将军相救之恩，妾身无以回报。在妾身家人来接之前，妾身可为小将军再讲下章——‘如何通过自己้的军队和能力得到国家’。”
他鼻子里冷冷地哼气，面无表情地直视我：“这倒是公平。救你次即可换来奇书章。”
我偏头，稳稳气息，竭力忘记额头的痛和肚子里因为饥饿发出的咕咕声。“这位奇人在本章中的观点便是：最不依赖运气之人最能ม保持地位。他”
“为何不让法师知道？”
我愣，他打断ษ我，就是为ฦ了问这个？我苦笑下。罗什品性高洁，怎么可能让我用这种方式得来粮食？
“法师也是个男ç人，要是知道你天天在个性好女色的人家中”蒙逊在我身边打转，眼睛放肆地盯着我的胸，凑到我耳边放低声音，暧昧地说，“他会怎么想那每天的五斗粮呢？”
猛地抬头怒视，看到他玩味的笑，心中来气，有些发狠地说：“小将军，这部ຖ奇书比描黑你我关系更重要吧？”
他昂头大笑：“好镇定的女子，这样说都不惊慌。”
收起笑，正色道：“没错。我蒙逊自然知道什么更重要。今日你无须再讲课，再讲下去你只怕要饿晕了。”
我乐得不讲了，坐下将体力消耗减到最低。我们就这样对坐，他凝视我许久，也不说话，只是拿鹰眼在我身上不停转。
我干脆闭上眼，省得看见他心烦。听得对面传来闷闷的笑。不会儿，他走了出去，再进来时对我说：“你吃点东西再走吧。”
他的语调轻缓，甚至含丝柔情，却令我更加胆战心惊。门房禀报呼延平到了，刚好是下人送上盆羊肉之时。我用尽全力抵抗这世上最美的香味，站起身向蒙逊告辞。不顾ุ他脸上瞬间骤转的阴气，掉头便走。
拒绝吃那ว盘羊肉不是因为我气节高。而是——我不敢。只要保持清醒，我还有麻醉枪可保护自己้。旦ຆ我吃了任何东西，如有蒙药，那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言犹在耳，他怕是已๐经在动这种心思。这个人，实在太让人害怕
在呼延平护送下回到เ家。路上已经跟呼延平说好，每日他来蒙逊家接我，并要他帮我瞒着罗什。回到家不久，罗什也带着几个弟子回来了，居然也有粮。让我吃惊的不是粮，而是他手上有道割破的口子。血凝固在上面，已变暗色。
急忙拿出在蒙逊处得的金创น药，为ฦ他清理干净伤口，再仔细涂ิ药。看伤口模样，似被利器所划。问他，只说是不小心割到。没说几句就开始问我额头上的伤，我也学他，含糊几句说是不小心撞到了。马上转移话题问他怎么得来的粮。
他满面欣喜地告诉我，这是中书监张资所赠。张资文翰温雅，从不顶撞吕光，所以直很得吕光宠信。因为ฦ身体不好，这次吕光没有带上他去战场。他直病痛缠身，罗什为他念经消เ灾，张资高兴，便送了罗什五斗粮。
我开心地将粮食交给呼延平，让他今天多煮半斗粮，其余的锁入库房。偷偷告诉罗什，其实张资的病无法断根，过不了几年便会死。
“吕光在张资病逝前设法营救。个ฐ叫罗叉的外国道人自称能ม治好张资，吕光给了他许多珠宝。你知道罗叉骗人，便在张资和吕光面前用五色丝结绳，燃烧成灰投进水中。灰末浮出水面，又聚合成丝绳。这便预示了张资的病不能痊愈。果然他仅过几天便病故了。”
他疑惑地在我耳边问：“这烧丝成灰又聚成形，如何能做到？”
“我不知道。”厨房飘来小米的清香，今天的饭可以比昨天稍稍丰盛些了。咽咽口水，冲他笑，“你比我聪明太多。还有好几年时间呢，你可以慢慢想。”
“艾晴，你的粮又是从何而来？”
他果真问了。我心虚，含糊地说：“是卖玉所得的钱。”
急忙站起，向厨房走去：“我去帮公孙大娘烧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