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赌徒，也不是情狂。
他只动笔杆子。
“撒旦别ี无他图，只想帮忙，很多情况都是如此。”他下结论说，“她用来医治社会病疾的秘方แ，偶尔会有严重的副作用。但她努力推广的实绩，并不比现今声誉最好的药房来得逊色。”
第八章
撒旦酒宴菜单的副作用，在许多伟大美国作家的生中产生了不良影响。在时震之ใ中，我构思了个叫离宫的作家度假村，其中的四个客房套间都是以获诺贝尔文学奖的美国作家的名字命名的。欧内斯特·海明威套间和尤金·奥尼尔1套间在大楼ä的二层，辛克莱·刘ถ易斯2套间在三层。约翰·斯坦贝克3套间在汽车房里。
自由意志重新闯入的两个星期后，基尔戈ຖ·特劳特到达离宫时惊呼道：“你们的四个摇笔杆子的英雄全都是有案可稽的酒鬼！”
赌博毁了另个作家威廉·萨洛扬4๒。狂饮加上嗜赌搞垮了记者阿尔文·戴维斯，个我十分思念的朋友。有次我问阿尔1，赌博中获得的最大刺激是什么。他说那ว是在场通宵赌牌中他输得精光后获得的感觉。
几小时以后他带着不知从哪儿搞来的钱又回到了赌桌边，也许是向朋友借的，也许典当了用品，也许找了放高利贷者。他在桌边坐下，说：“算我个。”
已故的英国哲学家伯特兰德·罗素า说，他的许多朋友失于对酒精宗教或象棋三者之的沉迷。基尔戈·特劳特沉迷于用墨水在漂白铺平的木纤维纸浆上以二十六个发声符号十个数字和八个左右的标点符号进行有特色的横向排列，同样难以自拔。对任何把自己想像为他的朋友的人来说，他是个黑洞。
我两次结婚，次离婚。我的两个妻子，简和现在的吉尔，都曾说过，在这方面我同特劳特十分相似。
我母亲沉湎于富人的生活，习惯了佣人和无穷无尽的开销账单，喜欢举ะ行奢侈的晚宴，经常坐头等舱去欧洲旅游。因此，可以说整个大萧条期间她受尽了孤独症的折磨。
她经历了文化适应！
经历了文化适应的人是指那些自以为是某类人，而发现别人已不再把他们当做那类人对待的人，因为外部世界已๐经不同以往了。场经济灾难项新的发明外国的入侵或政治分裂，都能ม很快产生这种效果，快于你说声“杰克·罗宾森”1。
在被放逐到冥王星的个ฐ美国家庭中，特劳特写道：“对任何种类的爱构成最有效打击的，是发现你原先合适的行为ฦ现已变得荒诞不经。”他在二○○年的海滨野餐会的谈话中说，“要是我没有学会如何在脱离文化和杜会的状态下生存，那ว么文化适应早已把我的心打碎了千次。”
在时震之中ณ，我让特劳特把他的短篇小说b3๑6姐妹扔进美国文学艺术院门前拴在捎防龙头上的没盖的铁丝垃圾篓中ณ。那地方แ在曼哈顿远离市区通向地狱的西百五十五大街，百老汇西边两个门。那是二○○○年圣诞节前夜那天下午，与假设中ณ将每个人每样东西下子弹回到九九年的时震相隔五十天。
我说过，文学艺术院的成员不用电脑。而热衷于用老办法创作老式的艺术。他们也经历着文化适应。他们就像蟹状星云中ณ母权杜会的布布星球上那两个搞文艺的姐妹样。
真的有个美国文学艺术院。在时震之ใ中，我把它的总部设在幢豪华的大楼ä里。楼外门前真的有只消防水龙头。大楼里面真的有个图书馆个画ฑ廊几个接待厅会议室和工作人员办公室，还有个非常气派的大礼堂。
根据国会九六年通过的法令，文学艺术院不能ม超过二百五十个成员，都必须是美国公民，必须是杰出的小说家剧ຕ作家诗人历史学家散文作家评论家作曲家建筑师画家或雕塑家。
由于死亡，由于那个ฐ“狰狞的持镰收割者”1。他们的队伍不断缩小。活着的成员有项工ื作就是提名，然后通过无记名投票，选出新人来填补空缺。
文学艺术院的创建人中包括老派作家如亨利·亚当斯2威廉和亨利·詹姆斯兄弟3和塞缪尔·克莱门斯ั，4๒以及老派的作曲家爱德华·麦克道威แ尔5。他们的读者或听众不可能ม很多。他们工ื作惟需要的，就是自己的头脑。
我在时震之中说过，到了二○○○年，他们那类艺术匠人在大众眼里，“就像现今在新า英格兰旅游城里制作自殖民时期以来直被叫做‘转转轮’的种玩具风车的手艺人样古怪”。
第九章
新旧世纪交替时期文学艺术院的创始人，同发明了录音机电影和其他东西的发明家托马斯·阿尔瓦·爱迪生同处于个时代。但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前，这些旨在吸引全世界亿万人注意力的发明，还只能ม发出难听的粗叫和摇曳的光影，还只是生活本身的挖苦作品。
文学艺术院现在占据的大楼，是九二三年由慈善家阿切尔·米尔顿·亨廷顿出资，麦克金－米德－怀特公司设计的。那ว年，美国发明家李·德·弗莱斯ั特造出了新า的器械，能ม给电影配上声音。
我在时震之中有个二○○○年圣诞节前夜在莫妮卡·佩帕办公室的场景。莫妮卡是虚构的文学艺术院的行政秘书。那是基尔戈ຖ·特劳特将b36๔姐妹手稿放入门口无盖铁丝垃圾篓里的那ว天下午，离时震发生还有五十天。
佩帕夫人，也就是困于轮椅的残疾作曲家佐尔顿·佩帕的妻子，与我那个极端厌世的姐姐艾丽长得十分相像。艾丽死于很久以前的九五八年，当时我三十六岁她四十岁。要债的直逼到她生命的最后刻๑。世上的切都对她构成了致命的癌症。这两人都是漂亮的金发女郎，这点没问题。但她们身高都是六英尺二！两个ฐ女人在青少年时期就经历了永久性的文化适应，因为除了在非洲的瓦图西人1中ณ间这么高的女人在地球上的任何地方都显得格格不入。
两个女人都有不幸的身世。艾丽ษ嫁给了个不错的男人，但他在愚蠢的生意中亏掉了他们两ä人的所有积蓄，而后又再亏了些。莫妮卡·佩帕是造成她丈夫腰部以下瘫痪的原因。两年以前，在科罗拉多州艾斯ั本的—个游泳池里，她碰巧跳水落在他的身上。艾丽债台高筑，又有四个儿子要抚养，但至少她只要死次就了事了。而在时震发生后，莫妮卡·佩帕还得再来次燕式跳水，朝她丈夫身上砸去。
二○○○年圣诞节的前夜。莫妮卡与佐尔顿ู正在文学艺术院她的办公室里交谈。他们俩年龄相同，都是四十岁，是生育高峰出生的那代。他们没有子女。由于她的缘故，他那件器具已๐不顶用。佐尔顿ู哭笑无常显然有这方แ面的原因。但他吵闹主要是因为隔壁家那ว个五音不辨的孩子。他通过种叫“沃尔夫冈”2的新电脑แ软件的帮助，谱写了部ຖ模仿贝多芬但质量尚可的弦乐四重奏。
那ว个ฐ惹人讨厌的孩子的父亲，还偏偏把他儿子的电脑打印机里吐出来的乐谱拿来给佐尔顿看，问他写得好不好。
就好像那条残腿那件派不上用场的器具还不足以使佐尔顿情绪失控，个月前，他当建筑师的哥哥弗兰克由于自尊受到几乎同样的打击而自杀身亡。对的，由于时震弗兰克将被从坟墓里拖出来，当着妻子和三个孩子的面，再次枪把自己้的脑袋打得崩裂。
事情是这样的：弗兰克到药店去买避孕套，或者口香糖，或者别ี的什么，药剂๘师告诉他，他十六岁的女儿已经成了建筑师，并想从高中退学，因为ฦ中学里太浪费时间了。学校为接受职业教育的学生——那ว些只配进初级学院的低能儿——买了种新的电å脑软件，通过这个软件的帮助，她为ฦ这个死气沉沉的地区的青少年设计了—个ฐ娱乐中心。这种电脑软件叫“帕拉迪奥”1。
弗兰克来到เ电脑商店，要求在购买之前先试下“帕拉迪奥”。他怀疑这种电å脑แ软件对像他这样个受过专门教育以建筑设计为专业的人会有什么帮助。于是，就在店堂里面，在不到เ半个小时的时间里。“帕拉迪奥”完成了他让它做的事，画ฑ出了可供承包商按托马斯·杰斐à逊2风格建造座三层停车库的图纸。
弗兰克尽他所能ม，提出了最不可思议的设计要求，满以为“帕拉迪奥”定会告诉他去另请高明。但事情并非如此。电脑แ向他发了份又份的信息表，问他设计停放多少辆汽车。由á于各城市对当地城市建筑有不同规定，问他建在哪个城市车库是否也供停放卡车使用，等等，等等。
它甚至还询问周围建筑的情况，是否能与杰斐逊风格的建筑融为体。它还以迈克尔·格雷夫斯或贝聿铭1的方式向他提交可供选择的其他方แ案。
它告诉他排电线和管道的方案，以及他能说出的世界上任何地方的估计造价。
于是，弗兰克回到เ家里，第次自杀。
两个二○○○年圣诞节中的头个圣诞前夜，佐尔顿·佩帕在文学艺术院他妻子的办公室里又哭又笑。他对他漂亮但腼腆的妻子说：“过去个ฐ人在他的行业中ณ遇到เ灾难性的大倒退，人们常用的说法是把他的头放在盘子里端还给他。我们的头现在被镊子钳提着交还给我们。”
当然，他话中指的是集成芯片。
第十章
艾丽死于新泽西。她丈夫也是个ฐ印第安纳州本地人，两ä人都葬在印第安纳波利ำ斯的皇冠山公墓。安息于此的还有山地人诗人终身未娶的酒鬼詹姆斯·维特考姆·莱利1้，还有三十年代可爱的银行抢劫犯约翰·迪林格还有我的父母库尔特和伊迪丝·冯内古特，还有哈佛毕业的人寿保险商遇到高兴事就说“真是美妙之ใ极”的我父亲的小弟亚历克斯ั·冯内古特，还有我们再前面两代的祖先：个酿酒厂老板个建筑师几名商人和几名乐่师，当然，还有他们的妻子。
济济堂！
约翰·迪林格是个农家孩子，从监狱逃出，手持把用破搓衣板削成的木手枪。他是用鞋油把枪涂成黑色的！此人真是妙趣横生！逃跑期间，他抢劫银行，然后消เ失在荒野树林中ณ。此间他还向亨利ำ·福特写了封表示崇拜的信，感谢这位老反犹太分子制ๆ造了适合于逃犯用的如此快速便捷的汽车！
在当时，如果你的驾驶技术好，又有好的汽车，就有可能在警察的追捕中逃脱。这才叫公平竞赛！这就是我们所说的在美国每个人都应得到的东西：块平整的运动场地！
迪林格只抢阔佬大户，抢武装ณ警卫看守的银行，而且事必躬亲。
迪林格不是个阴险的面堆笑容的骗子。他是个运动健将。
总有人起劲地在公立学校的书架上搜寻煽动性的书籍，这种举动永远不会停止。但两种颠覆性最大的作品却无人问津。而且丝毫未遭怀疑。其中个是罗宾汉1的故事。虽然约翰·迪林格没有受过什么教育。但显然他从罗宾汉的故事中ณ得到了澈励：这是个ฐ男子汉生活中该如何行为ฦ的体面的榜样。
在当时美国非知识分子家庭中，电视上的无数剧目尚未充斥ม孩子们的头脑。他们只听过或者读过有限的几篇故事，因此记得住，也有可能ม从中奇书电&子书学得点什么。在世界上任何个ฐ英语国家，灰姑娘总是这类故事中ณ的个，丑小鸭是另个ฐ。再个就是罗宾汉的故事。
还有则像罗宾汉的故事那样对既ຂ定权威表示不屑的是新约全书中描述的耶稣基督的生平。灰姑娘和丑小鸭则不属于此类。
在联邦调查局那个没结过婚的同性恋局长埃德加·胡佛的命令之下，联邦调查局的雇员枪杀了迪林格，在他带着女友从电影院出来时，当场将他击毙。他没有拔枪，没有带刀，没有向他们冲去，也没有企图逃跑。他像其他人样，从电å影院走入真实世界，从幻境中苏醒。他们杀死他是因为ฦ长期以来那ว些戴浅顶软呢帽的联邦ะ调查员，都被他弄得像精神失常的傻瓜蛋，他们无法容忍。
那是九三四年的事。当时我十岁，艾丽ษ十六岁。
艾丽哭了，发了火。我们两人起咒骂与迪林格起到电影院的那个ฐ女人。那个表子——没有什么别的可以称呼她了——向联邦ะ调查局告了密，告诉他们迪林格那ว天晚上会在哪里出现。她说她将穿条橘黄|色的莲衣裙。那个走在她身边同她起出来的难以描述的家伙就是联邦调查局同性恋局长指定的头号公敌。
她是个匈牙利人。有句老话说：“如果有个ฐ匈牙利人做朋友，你就不需要有敌人。”
迪林格葬在皇冠山墓地离西三十八街篱墙不远的地方，艾丽后来同他的大墓碑起照了相。自从我那位枪疯子父亲在我生日那ว天送给我把点二二口径半自动步枪后，我打乌ไ鸦也常常来到เ他的墓碑前。那ว时乌ไ鸦属于人类的敌人。只要有机会，它们就会吃我们的粮食。
个我认识的孩子射下只金雕。两侧的翅膀拉开有那ว么เ长！
艾丽反对杀生，于是我不再打猎，父亲也不干了。我在前面说过，他是个枪疯子，打猎是为ฦ了证明，虽然他是搞艺术的。从事建筑设计绘画和制陶，但他并没有女人气。我本人在公开的演讲中常说：“如果你真想把你的父母气疯，而又没有胆量去搞同性恋，至少，你可以去干艺术这行。”
父亲认为他仍可以去钓鱼，来表示自己的男子汉气质。
但是我哥哥伯尼又把他的雅兴给搅了。他说，这就像在砸个瑞士手表或其他精工细制的器械样，是种糟蹋。
我在二○○年海滨野餐会上告诉基尔戈ຖ·特劳特，我的哥哥姐姐如何使父亲为钓鱼打猎而感到เ羞耻。他引了句莎士比亚的话：“忘恩负义之ใ逆子，甚于毒蛇利齿！”
特劳特是自学成才的，连高中都没有毕业。他能引用莎士比亚的话，我当时略๓略感到เ吃惊。我问他是否熟记了这位伟大剧作家的许多名言。他说：“是的，亲爱的同僚，其中还包括句完全概括了人类生活真谛的描述，以致后来的作家再写任何—个ฐ字只能是多余。”
“那是哪句名言，特劳特先生？”我问。
他说：“‘世界是个ฐ舞台，所有男男女女都是过场的演员。’”
第十章
经过许多年的努力和失败之后，我显然已无法再能写出可供发表的小说了。去年春天我在封给老朋友的信中，解释了何以如此的原因。这个朋友是爱德华·缪尔，诗人兼商人，与我同龄，住在斯ั卡斯代尔。我在长篇小说猫的摇篮中说，如果没有合乎ๆ逻辑的理由á，某个人的生活老是与你的纠缠在起，那么他很可能就是你那“r1”
的成员，是上帝ຓ为了办成某件事而把你们投放在起的组合。爱德·缪尔2๐肯定是我这“r”的成员。
让我告诉你：第二次世界ศ大战后我在芝加哥大学时，爱德也在该大学，但我们互相不认识。我到了纽约的斯克内克塔迪为通用电å器公司当员，爱德也去了那儿，在联合学院当教师。我辞掉了通用电器公司的工ื作，搬到科德角，他又在那儿出现，为“好书俱乐部”招收新า成员。我们最终碰面了。不管是不是在为ฦ上帝办事，我的第个妻子简和我本人成了“好书俱乐部”个ฐ分部的负责人。
他在波士顿ู找了个职业，我也搬到เ了那座城市，但并不知道他已๐先我而行。爱德的第次婚姻ี破裂时，我和妻子也刀两断，而现在我们又都在纽约。但我想说明的是以下点：我给他寄了那ว封关于作者心理阻塞的信，他把信进行了改动后又寄还给我，使它看上去像首诗歌。
他略去了信后致礼的部ຖ分以及开头的几行，是称赞他联合学院的学生戴维·马克森所作读者心理阻塞书的话。我说，现在不管小说写得多么เ精彩，很少有人为之ใ所动，在这种时候让他写出了这么本好书，戴维不应该感谢命运。些诸如此类的话。我手头没有用普通格式写的原信。改成诗体后，它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