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原来如此。”秦珩点头,稍微松一口气。她继续问：“什么好东西？”
“当然不是。”冯公公笑得有些怪异,“三殿下同殿下一起。”
“这酒跟玫瑰露差不多，香甜可口，又不醉人，你害怕什么？”秦珣轻啜一口，微眯起眼，悠然而惬意。
秦珩摇头，她担心喝酒以后难以自控,是以从不饮酒。在皇家的家宴上，也都是将酒暗暗折洒掉。小心翼翼端着酒杯,她迟迟不往唇边送,ไ面露难色：“皇兄,我不想喝酒。”
“啊，哈哈，是稍微小了点……”大皇子秦琚笑笑，似是不以为意。他冲秦珣举ะ了举ะ酒杯，玩味一笑。都说老三老四关系好，细节就能ม看出。老三的确很护这个弟弟。他眯了眯眼，意味深长：“太子真是有福气……”
她侧了头,看向秦珣，见他同样端着酒杯,眼眸半阖,漫不经心。她知道他是在帮她回答,或许是怕她犯傻吧。她冲皇兄笑笑，心里不是没有感激。
秦珩有一瞬间的恍惚：“什么？”
他眼神专注,ไ双眸黝黑，竟那ว么直勾勾地盯着她。
陶皇后见过不少贵女，对丁如玉的宠辱不惊很满意。她又说了几句闲话，见丁小姐似乎ๆ有些心不在焉，她笑了一笑，也能理解，就教丁小姐先回去。
丁小姐低下了头，继续沉默。是啊，不是太子，还会是谁？很小母亲就暗示过她的。
掬月动了动嘴唇，半晌方道：“小厨房刚做了粥，殿下要不要用一些。”
默默叹一口气，秦珩再次睁开了眼：“真的，姑姑，我会注意。”
秦珩心头一跳，压下惧意，小心露出一个笑容来。
他须发灰白，高瘦的身躯裹在一袭藏青色袍里，无端给人一种萧瑟之ใ感。他越过秦珣，冲秦珩点头致意，脸上长长的疤痕随之ใ抖动，甚是狰狞。
方德妃无儿无女，出身不高，亦无亲眷，她在宫里素来明哲保身，不惹是非。若是皇帝ຓ想要她养个公主也就罢了，全当是排遣寂寞。可是皇子，她私心里并不愿意。谁知道这皇子有没有夺嫡的念头。胜，她得不到半点好处；败，她必然受牵连。
“皇上怜惜臣妾孤单，想让皇子给臣妾作伴，臣妾感激不尽。只是……”方德妃笑了一笑，笑容里却有悲伤之意，“只是正如太子殿下所说，臣妾如今的身体状况，不知能再撑多久ื。有这份心，也没这份精力。皇后娘娘慈惠端庄，是诸皇子之母，还是劳烦皇后娘娘多辛苦一些吧。”
年轻的帝王伸手攥住了她的下巴，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声音冷若寒冰：“四皇弟？不，或许朕该叫你一声皇妹？”
一道强光划过天际，紧接着雷声大作，暴雨如注。
不过让她意外的是，对这次的规矩，其他几个皇兄竟无异议。秦珩心念微动，也许他们根本就不在乎输赢。
至于大皇兄所指的那ว匹白马，瞧着确实神骏。只是马头上写的“乙๗”字，教她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秦珣点头：“嗯。”
“明天装书袋里带给皇兄？”秦珩迟疑ທ着接到。
“殿下，您总算是醒了。您再不醒，奴婢……”掬月姑姑语带哽咽，“逝者已๐逝，生者如斯，殿下当好好爱惜自己้，娘娘在天上也能放心。”
秦珩睁开眼，映入眼帘ຈ的是浅碧色的床幔。她目光微转，看见掬月姑姑的关切的脸，有些许恍惚：“姑姑……”
老老实实等母后醒来再进去谢恩，很符合四皇子平日里的形象。
秦珩叹气：“皇兄，咱们怎么เ办？”她看一眼凤仪宫中ณ的大树：“要不，咱们在树下等？”
他有些不耐，拧了眉：“上车！”
他们乘的马车在宫门口与丁府的马车差点相撞，秦珣下车致歉，四弟呆呆愣愣的，也跟着踉踉跄跄下车。人家车还没走，老四就问他怎么知道马车里是个小姐。还能ม为ฦ什么？！车上有丁家的徽记，今日皇后召了丁小姐进宫，不用想就知道里头是丁小姐啊。
秦珣敏感察觉到以前老缠着自己的四弟近来主动寻他的次数少了。他有些诧异，猜想四弟可能身体不好，多半是又病了。
自这日起，秦珩对秦珣倒也不曾明显疏ຕ远，只是主动找皇兄的次数少了一点。她努力习武修文，同时束胸更认真了。
她心想，若单是抢劫，身上的银钱给了他们也无妨。钱财俱是身外物，没有什么比他们的命更重要。
秦珩身体微微颤抖，这是她第一次遇到这种场景，两个半大的孩子对三个带着兵器的成年人，胜算不大。她心里念头转的飞快，把目光投向了秦珣：“哥……”
秦珣轻轻“嗯”了一声。
冯公公在外头，正捏了兰指教训小太监，一抬头赫然看见一前一后面无表情走出来的两个ฐ殿下。他愣了愣，脸上瞬间堆满了笑：“殿下不看了？”
这语气真诚极了，秦珣微微抽了抽嘴角，“嗯”了一声：“时候不早了，四皇弟也饿了吧？”
秦珩抽抽鼻子，大力点了点头：“嗯，三皇兄真好。”
然而方德妃还未开口，一旁的罗贵妃便娇笑一声，说道：“淑妃妹妹可真是重情之人，只可惜啊……”她话说到一半儿，摇了摇头，仿佛极为遗憾的模样。
皇帝自认为这个决定十分英明，既保证了儿子的利益，又给他爱妃们一个指靠，一举数得。
皇帝ຓ拊掌而笑：“此言甚好。”他目光微转：“琚儿，你是长兄，就由你先开始吧！”
酒过三巡，起舞的宫娥退下。微醺的睿王醉眼朦胧：“皇兄，今夜月明星稀，又是仲秋之ใ夜，何不让侄儿们各自赋诗一首？”
大皇子秦琚一招手，立马有侍从领着他们先去休息。
秦珩跟着点头，心里想的却是，你一直都待在车厢里休息，“行了一路”从何说起？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也是越来越厉害了。
“夫子息怒……”秦珣站着，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秦珩这下听明白了，她悄悄看向三皇兄。
秦珣眼眸半阖，唇角微扬：“四弟运气一向很好。”他说的缓慢，声音也不大，但神情中ณ已然流露出回护之意。
“原来是老四，老四今日运气倒好。”大皇子轻哼一声，语带怒气。
“是，儿臣告退。”秦珣躬身退下。他惊讶于此事的容易，没想到就这么成了。
皇帝颔首微笑，颇็为赞许：“知难而上，倒有朕的风范。”他满意地看着儿子眼中ณ的孺慕，挥了挥手：“好了，你下去吧，朕也乏了。”
她倒不是善良大度地原谅姨母，而是她认为ฦ，没有把握，就不要贸然去做。她记性很好，她还记得她八岁那年发生了什么เ。
十岁的秦珩面露迟疑之色，轻声道：“你不必这样……”
罗贵妃轻笑一声：“臣妾可没这么说。”竟撇了个干干净净。
珍妃也就罢了，丽妃好意养他，还被他克死？可怜了那么เ温柔体贴的一个ฐ佳人。
皇帝ຓ低头饮茶，任他二人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一言不发。
秦珩随着秦珣，一起向父皇母后施礼谢恩，看起来老实懂事。
比起皇子身份和皇宫的生活，她更愿意无忧无虑地过日子。
她现在远离京城，若是谋划得当，是不是可以彻底抛开四皇子的身份，永绝后患？
她努力压下涌ไ上来的心疼。这孩子，现下很害怕吧？母妃早逝，养母命不久ื矣，以后偌大的后宫，也不知能指靠谁。
正在树荫下看蚂蚁搬家的秦珩下意识“嗯”了一声，起身、整理衣衫，方露出一副小心翼翼的神情慢慢回头。
日头毒辣，秦珩脚๐下生风，行得极快，直到走进内殿，才放缓了脚步。
丽妃久ื病，但章华宫内殿并无药味，反倒弥漫着瓜果的清香，凉丝丝，甜津津。秦珩深吸一口气，心说这比外面还要凉快一些。
“珩儿，上前来。”丽妃声音酥软甜润，又带着遮掩不住的虚弱。
秦珩依言上前施礼，规规矩矩：“姨母好些了不曾？”
丽妃娘娘是四皇子的养母，也是姨母。
对这个ฐ养子，丽妃感情复杂。她轻叹一声，屏退众人，说起盘亘在心头多年的旧事，不觉已泪水涟涟：“瑶瑶，是姨ถ母对不住你……我那时年纪小，没别的法子，你不要怪我……”
瑶瑶是六公主ว的乳名，六公主三岁“夭折”，秦珩乍一听到这名字，颇不习惯：“姨母还是叫我珩儿吧。”
至于姨ถ母的道歉，秦珩并没有放在心上。这半年，丽ษ妃卧病在床，经常无缘无故发火。发火后又哭着道歉，秦珩已๐经麻木了。
秦珩三岁时，生母去世，母妃同父异母的妹妹苏云清以女官身份入宫，自请旨意照顾姐姐留下的一双儿女。一个月后，四皇子秦珩死于发热，苏云清情急之下声称死去的是六公主，再用妹妹顶替哥哥来瞒天过海。——毕竟比起公主，皇家更重视皇子。
龙凤胎年纪小，模样相似，难以分辨，竟真的给她瞒了过去。
虽说小公主ว丢了性命，但是皇帝寻思着小儿难养，一个ฐ未出阁的姑娘照顾两ä个孩子，亲力亲为ฦ，着实不易。何况生死有命，也怪她不得。是以皇帝并未过多苛责，反倒怜惜她接连失去亲人。
三个月后，苏云清成了丽嫔，正式抚养“四皇子”。
秦珩年纪小时，还懵懵懂ฦ懂ฦ，稍微懂事后，不由á胆战心惊。对这位姨母，也微妙起来。她看着姨母从丽嫔变成了丽妃，求石问药，方法用尽，就想生下一个真正的皇子，却不能如愿。
半年前，苏云清染病，药石罔效。秦珩是外甥，又是养子，在跟前侍疾。只是这侍疾的日子并不好过，在皇帝面前温柔善良，话都不肯大声讲一句的丽妃娘娘生病后，脾气不大好，对养子也甚是挑剔。
不过秦珩一直扮演着老实本分四皇子的角色，不管母妃有什么要求，都不曾抱怨半句。
丽妃含笑带泪：“姨母不成了。你放心，我戳的窟窿，我会去补。”她伸出手，无限爱怜地抚摸秦珩的脸颊：“我告诉他真相，他肯定不会跟我这个将死之ใ人计较。瑶瑶，不要怕，你以后会是公主……咳咳……”
十岁的秦珩面露迟疑之色，轻声道：“你不必这样……”
她倒不是善良大度地原谅姨母，而是她认为，没有把握，就不要贸然去做。她记性很好，她还记得她八岁那ว年发生了什么เ。
在秦珩看来，如果她隐藏的好，能ม一直瞒下去，那么不说明真相也无所谓。等她长大了，她会封王，届时她去了封地，秘密会永远是秘密。而说出真相的话，帝ຓ心难测，谁也不知道等待她的会是什么เ。
丽妃微微一笑：“傻孩子，要是不说明真相，你头上会一直悬着一把剑。不定什么เ时候就落下来，要了你的性命。皇宫不比别ี处，你年纪越长，就越危险……咳咳……你放心，我有九成的把握，就让我为你做些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