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的数学，以x代未知数，遇着未知物，也以x代之，如x光线是也。古代的数学，以一代未知，故中国古代的天元数，和西洋古代的借根方，都是以一代未知数，老子看见万物都向内部牵引，不知是个ฐ甚么东西，只好名之ใ为一。
老子是周秦诸子的开山祖师，他在中ณ国学术界之ใ位置，等于西洋物理学中之牛顿。牛顿看见万物都向内部ຖ牵引，因创น出万有引力的学说。其实这种现象，老子早已๐看见了。他说：“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一以生，侯王得一以为天下贞。天无以清将恐裂，地无以宁将恐，神无以灵将恐歇，谷无以盈将恐竭，万物无以生将恐灭，侯王无以贞而贵将恐蹶。”老子的意思，即是说：天地万物，都有一个东西把他拉着，如果莫得那个ฐ东西，天就会破裂，地就会散，神就会歇绝，谷就会枯竭，万物就会消灭，侯王就会倒下来。看他连下“裂ฐ歇竭灭蹶”六个字，都是万有引力那个引字的反面字，也即是离心力那个离字的代名词，可见牛顿所说的现象，老子早已看见。牛顿仅仅用在物理上，老子并且应用到เ人事上，他的观察力，何等精密！他的理想，何等高妙！
达尔文一生下地，就拖着母亲之乳来吃，把母亲的膏血吸入腹中，如不给他吃，他就大哭不止，哭着要吃，这可说是生存竞争，从这个地方แ视察，达尔文的学说莫有错；长大点能吃东西了，母亲手中拿一糕饼，他见了伸手来索，母亲不给他，放在自己口中ณ，留半截在外，他立会伸手，把糕饼从母亲口中ณ取出，放在他的口中。母亲抱着他吃饭，他就伸手来拖母亲之ใ碗，如不提防，即会坠地打烂，这种现象，也是生存竞争，达尔文的学说也莫有错；若是再大点，自己能端碗吃饭了，他一上桌，就递一个空碗，请母亲与他盛饭，吃了又请母亲盛，母亲面前，现放着满满一碗饭，他再不去抢了，竞争的现象，忽然减少，岂非很奇的事吗？再大点，他自己会往甑中盛饭，再不要母亲与他盛，有时甑中饭不够，他未吃饱，守着母亲哭，母亲把自己的饭分半碗与他吃，他才好了，母亲不分与他，他断ษ不能去抢。更大点，饭不够吃，母亲把自己碗中的饭分与他吃，他不要，他自己้会拿囊中之ใ钱在街上买食物来吃。到了此时，竞争的现象，一点莫有，岂不更奇吗？这是小孩下地时，只看见母亲身上之乳，大点即看见母亲碗中之ใ饭，再大点即看见甑中之饭，更大点即看见街上之食物；不特此也，达尔文长大成人，学问好了，当大学教授了，有穷亲友向他告贷，他就慨然给予，后来金钱充裕，还拿钱来做慈善事业或谋种种公益，这种现象，与竞争完全相反，岂非奇之ใ又奇？于此我们可以定出一条原则：“同是一个人，知识越进步，眼光越远大，竞争就越减少。”达尔文著书立说，只把当小孩时哭食母亲之乳抢夺母亲口中ณ糕饼这类事告诉众人，不把他当教授时施ๅ舍金钱、周济家人，做慈善事业这类事告诉众人，此达尔文学说之应修正者一。
达尔文实验室中，有个ฐ高等动物，他既未曾研究，我们无妨替他研究，达尔文一生下地，我们就用采集动物标本的法子，把他连儿带母活捉到เ中国来，用中国的白米饭把他喂大，我们用达尔文研究动物的法子，从旁视察，一直到他老死，就可现他的学说是自相矛盾的。
四线中，第一、第三两种线的结果，是利己而无损于人，或利人而无损于己。第二、第四两ä种线的结果，是人己两ä利。我们每遇一事，当熟ງ察人己力线之经过，如走此四线，人与我绝不会生冲突。
我们把各种力线详加考察，即知我与人相安无事之路线有四：1้不相交之线。我与人目的物不同，路线不同，各人向着目的物进行，彼此不生关系。平行线，是永远不相交，有时虽不平行，而尚未接触，亦不生关系；2合力线。我与人利害相同，向着同一之目的进行，如前面所说吴越人同舟共济是也；3圆形宇宙事事物物，天然是排得极有秩序的。详玩甲â、乙、丙三图，即知凡事都有一定范围，我与人有一定的界ศ限，倘能ม各守界线，你不侵我之范围，我不侵你之ใ范围，彼此自然相安；4椭圆形。前面所说自由贸易、自由结婚等是也。凡属权利ำ义แ务相等之事，皆属乎此种。
我们细察己心，种种变化，都是依着力学规律走的，狂喜的时候，力线向外展，恐惧的时候，力线向内收缩。遇意外事变，欲朝东，东方有阻，欲朝西，西方有碍，力线转折无定，心中ณ就呈慌乱之ใ状。对于某种学说，如果承认它，自必引而受之ใ，如果否认它，自必推而去之ใ，遇一种学说，似有理，似无理，引受不可，推去不能，就成狐疑ທ态度。
人的心理，不外相推相引两ä种作用，自己觉得有利ำ的事，就引之使近，自己觉得有害的事，就推之ใ使远。人类因为有此心理，所以能够相亲相爱，生出种种福利；又因为有此心理，所以会相争相夺，生出种种惨祸。主持政教的人，当用治水之法，疏凿与堤防二者并用。得其法，则行船舟，灌田亩，其利ำ无穷；不得其法，则ท漂房舍，杀人畜，其害也无穷。宋儒不明此理，强分义理之性，气质之性，创出天理人欲种种说法，无异于说，行船舟、灌田à亩之水，其源出于天，出于理，漂房舍、杀人畜ไ之水，出于人，出于气。我不知一部宋元明清学案中，天人理气等字，究竟是什么东西，只好说它迂曲难通。
告子观察人性，既是这样，则ท对于人性之处置，又当怎样呢？告子设喻以明之曰：“性犹湍水也，决诸东方则东流，决诸西方แ则西流。”又曰：“性犹杞柳也，义犹桮棬也，以人性为仁义，犹以杞柳为桮棬。”告子这种说法，是很对的，人性无善无恶，也即是可以为善，可以为恶。譬如深潭之水，平时水波不兴，看不出何种作用，从东方决一口，可以灌田à亩，利ำ行舟，从西方决一口，可以淹禾稼，漂房舍，我们从东方决口好了。又譬如一块木头，可制为棍棒以打人，也可制为ฦ碗盏以装食物，我们制为碗盏好了。这种说法，真可合孟荀而一之。
据宋儒的解释，孩提爱亲，是性之正，少壮好色，是形气之私，此等说法，未免流于穿凿。孩提爱亲，非爱亲也，爱其乳哺我也。孩子生下地，即交乳母抚养，则ท只爱乳母，不爱生母，是其明证。爱乳母与慕少艾、慕妻子，心理原是一贯，无非是为我而已๐。为我是人类天然现象，不能说他是善，也不能说他是恶，告子性无善无不善之说，最为合理。告子曰：“食、色，性也。”孩提爱亲者，食也；慕少艾、慕妻子者，色也。食、色为人类生存所必需，求生存者，人类之天性也。故告子又曰：“生之ใ谓性。”
假如我们去问荀子，荀子一定说道：这明明是性恶之表现，何以言之呢？你的朋友是人，他人也是人，你不救他人而救友人，此乃自私之ใ心，不知不觉，从天性中自然流出。威แ廉第二，造成世界第一次大战，德意日造成第二次世界大战，无非起于一念之私而已。所以你这种自私之心，务须把它抑制下去。
假如我们去问孟子，孟子一定说道：这明明是性善之ใ表现，何以言之呢？友人与他人打架，与你毫无关系，而你之愿其打胜者，此乃ี爱友之心，不知不觉，从天性中自然流出，古圣贤明胞物与，无非基于一念之爱而已。所以你这种爱友之心，务须把它扩充起来。
有人说：你想把人事与物理沟通为一，从前许多人都做过这种工ื作，无奈这条路走不通。我说：苏伊士运河，从前许多人都说凿不通，卒之凿通。巴拿马运河，许多人都说凿不通，卒之ใ也凿通。我认为自然界ศ以同一原则生人生物，物理上之规律，必可适用于人事，不过我个人学识不够，不能把它沟通为一罢了。学术者，世界公物，当合全世界研究之ใ，非一人之力所能胜也。尚望读者诸君共同研究，如我这种方แ式走不通，希望读者另用他种方式把他弄通。我研究这个问题，如坠五里雾中，诸君其亦怜我之愚，而有以教之乎ๆ！
我说“心理依力学规律而变化”，原是一种臆说，不能说是公例。公例者，无一例外之谓也。当初牛顿明万有引力，定出三例，许多人都不承认，后来逐渐证明，逐渐承认，最后宇宙各种现象，俱合牛顿规律，惟天王星不合，有此例外，仍不能成为公例。直到184๒6๔年，有某天文家，将天王星合牛顿规律这部ຖ分提出，将其不合规律之部分加以研究，断定天王星之外，另有一行星，其形状如何，位置如何，加入此星之引力，天王星即合规律了。此说一表出来，众天文家，依其说以搜求之，立把海王星寻出，果然丝毫不差错，牛顿之说，乃成为公例。心理之变化，较物理更复杂，更奇妙。我之说法，不为一般人所承认者，因为例外之事太多也。我不认为我之ใ臆说有错，而认为人心中之海王星太多。我们亦能只握着大原则，以搜求各人心中之海ร王星耳。
2恭。就是卑躬折节，胁肩谄笑之类，分直接间接两种，直接是指对上司而言，间接是指对上司的亲戚朋友，丁役及姨太太等而言。
1้空。空即空洞的意思。一是文字上，凡是批呈词、出文告，都是空空洞洞的，其中ณ奥妙，我难细说，请到军政各机关，把壁上的文字读完，就可恍然大悟；二是办事上，随便办什么事情，都是活摇活动，东倒也可，西倒也可，有时办得雷厉风行，其实暗中藏有退路，如果见势不佳，就从那条路抽身走了，绝不会把自己้牵挂着。
孟子的性善说，荀子的性恶说，俱是一偏之ใ见，我所讲的《厚黑学》，自然是更偏了，其偏的程度，恰与王阳明“致良知”之ใ说相等；读者如果不明了这个道理，认真厚黑起来，是要终归失败的，读者能把我著的《心理与力学》看一下，就自然明白了。但是我们虽不想实行厚黑，也须提防人在我们名下施ๅ行厚黑，所以他们的法术，我们不能不知道。
有孟子的性善说，就有荀子的性恶说与之ใ对抗，有王阳明的“致良知”三字，这“厚黑学”三字，也可与之对抗；究竟人性是怎样做起的，我很想把它研究出来，寻些宋、元、明、清讲学的书来看，见它所说的道理，大都是支离穿凿，迂曲难通，令人烦闷欲死。我于是乎把这些书抛开，用研究物理学的方法来研究心理学，才知道心理学与力学是相通的。我们研究人性，不能断定它是善是恶，犹之ใ研究水火之性质，不能断定它是善是恶一样。
在全部《厚黑学》和传记之中，有两ä点值得大书特书，国人不可不知焉。
这本书之ใ好，在于告诉国人，一个盖世奇才，对日非的世局，其内心的悲愤和痛苦是如何沉重。李宗吾先生一生为人做事，比柏杨先生不知高级多少，直可惊天地而泣鬼神，而他鼓吹“厚黑”，硬揭大人先生和鱼鳖虾蚧的疮疤，其被围剿，自在意中。
宗吾现了这种“厚黑”的秘诀，当夜即为之喜而不寐。于是他由三国时代推上去，推到刘邦ะ张良，推到เ孙武商鞅，推到黄石公姜太公；更由三国时代推下来，推到เ司马氏父子，推到唐太宗，推到เ明太祖，推到张居正，甚而推到曾国藩胡林翼：他们这些人，有的长于厚，有的长于黑，有的厚黑兼长，所以不愧为历史上的显赫人物。
与《厚黑学》
七老子之兵法
老子之学，纯是自处于虚，以盈为大戒，虚是收缩到了极点，盈是展到了极点，人能以“虚”字为ฦ立足点，不动则已，一动则只有展的，这即是长了。
附：古文体版
厚黑的施用，定要糊一层仁义道德，不能把它裸地表现出来。王莽的失败，就是由á于露出了厚黑的缘故。如果终生不露，恐怕王莽至今还在孔庙里吃冷猪肉。
有人说：“整顿教育，当从各方面进行，不单是一个考试制，就能整理好的。”他说：“我当省视学十余年，所有查学报告，无一篇不谈整理的方案，考试制仅是整理方案中的一种，我并不是不知道。实则ท现在教育上的病状甚多，凡热心教育的人，不妨分途治疗，或治内病，或治外伤，或治一切杂症，我于各症中ณ担任小小的一种，大家悬壶问世，我想教育上的病症，或有医好的希望。”
有人说：“东西各国，教育方法很多，为何舍去不谈，只谈考试呢？”他说：“教育家有良好的整顿方法，尽管办去，东西各国的教育法，尽管采用，考试制ๆ于其他方法并无妨害。像现今的学制，有了部令限制ๆ，眼见许多良好的办法，也行使不出来。且各人的见解不同：甲所谓良好的，乙未必以为良好。我敢断言：任何教育家上台，制出一部教育法令，都不能ม尽满人意。既是这样，就不如索ิ性把现行学制打破了，使全国的教育家，把各人心中所谓良好的办法，拿出来实行，分头并进，教育才能尽量展。我所说的考试制，对于各种主张，均能容纳，可再设比喻来说明：假如有城一座，我们想攻下它，所有进攻的路，东南西北，不必拘定。攻取的方แ法，或用大炮轰击，或是肉搏而上，或用飞机，或挖地道，也不必拘定，总以攻入城内为胜。毕业考试，就是考查他攻入没有。至于进攻的路线与攻取的方法，应由前敌将士考察地势，侦探敌情，自行选择；当主帅的，只严令各将士限期攻入就是了。我对于教育的主张，就是如此。”
有人说：“关于考试的法子，应当讨论的地方很多，何故忽略不谈？”他说：“考试的法子，自应详加讨论，这是不待说的；施行考试，有种种流弊，也是当然的事。我的意思，是先把考试制确定了，才能讨论考试的法子和救弊的方法。现在考试制尚未确定，故只说明原则，未说到具体的办法。大体说来，现在学校的考试，仅出简单题目，既不足以借此考验出某些学生的真实学问，又容易使某些学生生出侥幸的心理；将来的考试，问题宜多，时限宜宽，并须采用测验的方แ法，以期精密。关于博物理化等科，当罗列标本仪器，令学生详细说明，实地试验，如此则考试时，非确有心得的学生，即不能及格，侥幸的弊病，也就无从生了。不过这仍是一种原则，将来考试制实行时，还须做精密的研讨，总以使学生不冤屈，不侥幸，才合乎考试的理想。”
有人说：“考试制，只能考查学生的知识，不能考查学生的行，施行此制ๆ，未免把德育方แ面抛弃了。”他说：“考试制固然不能改正学生的行，可是现在学校中的办法，也不能ม改正学生的行。要想学生有良好行，先要改变学生不正当的心理。改变心理的方法，在不断ษ地予以暗示ิ，教师人格高尚，即是一种很好的暗示ิ。耶稣的教理，并非如何精深，是他的人格足以感化人，他的毅力足以转移人，才造成了全世界无量的信徒。现在的学校内，对于学生的行，不用耶稣传教的法子，去行商鞅秉国的政策，并且是秦始皇钳制人民的办法。所以遇有可趁之隙，学生中有人出来振臂一呼，就应者四起了。全国学潮的根源，就在于此。”
他把以上的种种疑难，一一加以辩解，然后他在文化进步的阶段上，又给予考试制一种评价。他说中国比欧洲开化得早，当然也比欧洲进化得多，我们考察欧洲的社会，如果把近代的物质文明部ຖ分除去，单看它的组织法，就可见出它社会进化的程度了。欧洲政治上的许多制度，如征兵制，如选举制ๆ，中国都曾施行过。后来渐渐进化，那些设施就渐渐弃去，其间蜕化的痕迹，都是彰彰可考，由选举ะ而变为ฦ考试，是进化必经的阶段。美国近三十年来，也施ๅ行考试制度了。美国的考试制度，和现在各国的考试制度，都是学英国的。英国的考试制ๆ度，又是学中国的见中山先生《五权宪法》。欧美正在向着考试制那条路进化，我们反把考试制废除了，退转去行选举制，违反了进化原则，所以选举省县议员的时候，就弊病丛生了。
他说：中ณ国的考试制，源最远，汉朝对策，固然是考试；其实战国的游说，也是一种考试，不过是人君当面口试罢了。我们可以说：战国重游说，是考试的起点，后来越久越进化，于是中国的考试制度，就成为世界上最好的制度了，进化较后的欧美，自然要来取法。我们在历史上，还看出一个进化的痕迹：周初学制，区分为ฦ小学中学大学几个阶段，以次递升，肄业年限，是有定时的，政府用人，自然也是选用毕业生。最奇的，是那种学制刚刚ธ破除，继之而起的，便是考试制的出现，可见考试制，正是替代那种学制的。所以他主ว张施行考试，不问肄业年限，不问曾否入校，一律以程度为准。
他说：现在要整顿教育，只有把那中断了的考试制ๆ，继续施行下去，才能铲除现在的积弊，才能企图将来的展，今人一闻“考试”二字，依心理上的联想作用，就想及八比试帖，认为ฦ这个法子，陈腐不堪，其实大错了，考试是一事，八比试帖是一事，八比试帖可说是，考试断ษ不能说是。现在的学校，如果不教科学，仍教八比试帖，还是不堪的。可见与否，全在学科上，不在形式上。有人说：“依你的主张，莫非要把现在的学校一齐废了吗？”他说：现在中国的学校，已经有若干年的历史，哪有废去之理？他是主张学校与私塾，二者并存，愿进学校的进学校，愿进私塾的进私塾，愿自修的听其自修，统以考试制汇其归就是了。
他所主张的考试制ๆ，经他从各方面加以说明，并且著为ฦ专书，由教育厅印各县讨论，不久ื便得到教育界的赞同。我们应当知道他对于考试制的一切理论，乃含有他所说的“力学公例”。人类都是求上进的，政府既施ๅ行了考试制ๆ，准许私塾学生、自修学生与在校学生，一律参与考试，考试及格，即给毕业证书，使贫苦有志的青年，也同样地有了出路，自然他们对于考试制度，即不禁生出向往之心，这便是所谓“向心力”的作用。人类又是不愿受拘束的，他主张学校中应打破学年制钟点制ๆ，在规定的学科之内，提倡自由á研究的精神；同时，除正式学校外，不干涉私塾的设立，使校外的学生，也可以自由研究，这便是所谓“离心力”的作用。他以为制定法令制度，定要把路线看得清楚，又要把引力离力二者，支配均匀，才能推行无阻，我国纷乱ກ不已，实由于许多法令制度，违反了天然的规律，引力离力，支配不均。他见全国学校，日趋窳败，主ว张彻底改革，拟有几种办法，考试制便是其中的一种，每种办法，都是把引力离力支配均匀的，所以这其间仍适合于“力学公例”。
他主张的考试制度，实在说，就是开放学校。下手从小学开放起，所以就从小学考试起，小学收了效，再开放中学，由是以至于大学。一九二四年暑假，他在富顺试办，中ณ学修业年满者，方能与试；小学则不分私塾与学校，只要程度及格，即给予毕业证书。这是因为小学考易办，中学则较难，各校办法参差ๆ，教科书多不一致，且集合多数学生于一处，一校学生借故闹事，势必波及全体，考试制难免不生动摇，不如先每校分考，由á考试委员酌量办理，即使一校同事，与他校无关。等到考试制基础稳固了，各中ณ学渐归划一了，再举办中学会考，仿照小学的办法，自修生和私塾生，也能ม参与中学考试了。依此类推，以至于大学，均可借考试而予以开放。他以为这种办法，果然能通行全国，在十数年之内，即可为国家多造就许多人才，毫无疑义。一九二五年二月，四川省署根据他的呈请建议，制定各级学校毕业考试暂行条例，通令办理，于是各县就逐渐推行了。我们知道国家颁แ行的中ณ学会考制，是一九三四年才实行的，于此可见四川的会考制，几乎早过国家颁แ布的法令十年，这不能ม不归功于他了。但中央颁行中学会考制时，同时即取消小学会考，于是成都华阳等六十一县教育局长，以川省小学会考，颇收成效，联名协请保留此项制度，奉指令姑准再办一年。一九三五年，四川省政府咨教育部，胪举ะ理由，请予保留，结果又准再办一年。到เ了一九三六年，各县遂一律奉令停止小学会考，也未另办私塾学生的考试，宗吾不禁慨叹道：“我在川ษ省教育界遗留的痕迹，就算完全肃清了！”不但如此，到了一九三八至一九三九年之间，竟有好几省的省政当局，连他所著的《考试制之商榷》一书也下令禁止起来，至此，则他主张改革教育制度的苦心，不惟无功，反而有罪了！
一次试验，一种计划
他这种成绩考查法，是提倡私塾与学校竞争。学校对于私塾，胜之ใ不武，不胜为笑；如果私塾学生，占了优胜，学校就没得面子了。学校的教员，报酬虽是微薄，总是得了公家的钱；私塾未得公家一文，而其成绩反在学校之上，相形之下，未免太难为情。所以实行这种办法，各学校是特别戒严å的，自然成绩就好起来。
宗吾在省视学的任内，可说是无时无刻不在为教育上想办法。上面是说他主张考试制的建立，各学程毕业考试，无论是在校的，不在校的，一律准他们参与考试，由政府委派专员，主持此事。但他并非只知重视毕业考试，而不注重平时。平时的考试，他是更为看重的，因此他做了一篇《学业成绩考查会之ใ计划》，先请求在他的故乡自流井试办——其实自流井也在他的视学区域之ใ内。他设立的学业成绩考查会，是约集地方教育界ศ人士，筹备经费，每月会合在校学生，及私塾自修学生，按照部定科目，会考一次，及格者从优给奖，鼓励学生的兴会；而贫生得奖，更可以缴纳学费，或购置书籍，不致因贫废学。考试科目，及所用教科书，均先期公布，使私塾自修学生，预为肄习。张榜时注明肄业地点，及校长或塾师的姓名，以资比较，使学校与私塾，互相竞争。这是办法的大概。
此项办法，是重在提倡私塾，并借以警觉正式学校。但是还有困难的地方，因为国文国语等科，私塾教师大半能教，其他各科也有能教的；唯有工用艺术、象形艺术、音乐体育等科，如其要考，则私塾一向无此科目，一定考不及格，学生就会绝迹不来，有失提倡私塾的本旨ຈ，如其不考，则公家所办的学校，就会把这些科目抛弃。于是他主张先把这些科目指定范围，明白宣示。例如第一次考试象形艺术，通告上规定作四个图，考试时可择试一图；工ื用艺术，规定做两种物件，音乐่规定两歌，体规定某某段，考试时择试其一，这样各私塾也就可以按照学习。第二次又另行规定几种，过了数次之ใ后，把私塾引上路了，通告上又把这些科目改为某科用某种教科书，私塾就不感困难了。同时，还聘有私塾指导员，巡回指导。考试算学时，并考试珠算，规定用旧式算盘书，取其私塾教师及学生父兄，多能指导，而且便于实用。考试科目，有必考的，有择考的，可由á主考人临时酌定，不让学生事先知道。试场外摆列ต桌子数张，分派教员数人，专司非笔试的考试，如学生交卷出来，即命他在某处打算盘，某处讲故事，某处唱歌等。试卷用弥封，无论及格与否，批阅后一律还。榜上注明某某先生评阅某科，所以阅卷的先生，也十分认真。每次以平均满六十分为及格。后来现一个ฐ弊病，有的学生投考几次，因见榜上无名，就兴味索然，不想来考了。因此，他和与事人商量，把那六十分以下的，再择些出来，列ต为ฦ副取，也略๓为奖。如此用钱不多，取录一批人，这些人回去，一定要用功，想着下次考入正取。这就好像彩票的对尾，凡是买彩票得了对尾的人，下次还想再买。
经他如此试办之ใ后，所有自流井一带的学校私塾的教师学生，无不兴奋起来，教者尽心教，学者也努力学。当时有许多人向他说：“你这个ฐ法子真好！我们是外行人，不经这一考试，家中ณ的老师究竟好不好，我们怎能知道？”于是教师学生及家庭的心理，就可窥见一斑á了。他以为教师与学生，不必用法令强迫他，或是派人去督促他，他们自己้是知道着急的；但是把学生的竞争心提倡得过高了，于青年的脑力也有妨害，又当随时告诫教师，使他们注意，他又向坊间去调查，问他们教科书销售如何，他们都说一连销去好几批了，购者还是络绎不绝，于是他知道私塾是改良了，从教科书销数的增加，便是经书杂书减少的明证。
当时自流井的教育经费，是很不充足的，各校教员的待遇，自然也很微薄。他便特许各校的小学教师，自由征收学费，并可仿照先年议学金的办法，随家境的贫富，定出钱的多寡，有人说：“教员收费应加以限制吧，否则他们会任意多收的。”他说：只规定极贫的学生免征一条就是了。他们有钱之家，是担负得起的，我们何苦替他们俭省，使教师们饿着肚皮去教他们的子弟呢？但是教师征收学费，他自己也会酌量情形；如果取多了，学生会往私塾去，他校中无人来学，于他是很不利ำ的。他以为ฦ教师越认真，来学的越多，教师的收入就越增加，劳力与报酬成正比例，这是一种天然的奖金。公家给教师奖金，还有考核不公的毛病；唯有这种天然奖金，教师如不能得，只有怪自己，不能怪他人。因此，他主张与其筹款奖励教师，不如筹款奖励学生，学生得奖，教师得名，教师有了名誉，天然的奖金，即随之而至。他所主张的成绩考查会，正是公家拿钱奖励学生的，但学生又拿钱去缴纳学费，仔细推寻起来，公家的钱还是入于教师之ใ手，不过由学生方面周转一次罢了。学生想得奖，非认真用功不可；教师想增加收入，非认真教授不可。其实公家出钱是一样的，但多此一番周折，效果就迥然不同了。
他这种成绩考查法，是提倡私塾与学校竞争。学校对于私塾，胜之不武，不胜为笑；如果私塾学生，占了优胜，学校就没得面子了。学校的教员，报酬虽是微薄，总是得了公家的钱；私塾未得公家一文，而其成绩反在学校之上，相形之下，未免太难为情。所以实行这种办法，各学校是特别戒严的，自然成绩就好起来。凡当塾师的，只要他的学生考取了，他就要称赞现行教科书的好处，表彰他自己的本领，这种塾师，也就变成改进教育的劝学员了。假使私塾达起来，人人都愿送子弟入私塾，就不妨把小学教育，让给私塾去办。剩下的学款，可以拿来办平民读书处，教授力不能入私塾的学生；或是办师范学校，储备私塾教师；或是增加每月考试的奖金；或是添设公共实验所及公共导师。到เ了这种地步，就无妨承认私塾是小学教育的主体，公家只是设法补助私塾的不及就是了。
当时四川各县私塾的数目，大约十倍于初小学校。全县私塾的学金，和供给先生的伙食费，合计起来，大约也是十倍于全县初小学校的经费。他以为兴设学校，筹款既ຂ很困难，私塾中藏有这样大的一笔款，就该设法使它生好的作用。学校与私塾的区别：一是照ั章教授，一是不照章教授。若是想出方法，诱导各私塾，也肯照章教授，便是凭空添了十倍的学校。私塾中藏有巨เ款，仿佛山中藏有金银矿一般；如此每月的考试奖金，也不过是开矿的一点费用罢了。因此可以说，他所举办的那个成绩考查会，犹如设立一个大规模的小学校，那些私塾，可认为是他们的分校。分校的校舍校具，薪金伙食，都由á学生自备；唯有举行月终考试时，学生来本校试验一次。他从此着想，实觉得用力少而成功多，也可说是用少数的金钱，收到最大的效果。——这是他在自流井举行“学业成绩考查会”简要的叙述。
此外他对于平民教育，也是计划周详，当时中华平民教育促进会四川ษ分会，选举ะ董事，宗吾被选为ฦ董事之一。会中希望他表意见，他便作了一篇《推广平民教育之计划》。那篇文字，可以说是补《考试制之商榷》及《学业成绩考查会之计划ฐ》所未及的。
他看到当时有些地方，私塾日益达，许多家庭都甘愿出钱把子弟送入私塾，学校日益退化，以致学生寥寥，有名无实。依他的意见，各地有名无实的那些初级小学，不妨改为平民学校，内容可取私塾的组织，个ฐ别教授，有读整天的，有读半天的，有读一二小时的，有来问字的，均可听其自便。每逢赶场的日期“场”即四川乡镇中交易的处所，每隔几日，人民前往买卖，名曰赶场，教师并可兼负讲演的责任。筹措学款，既是非常艰难，即不妨把平民教育、社ุ会教育、通俗教育及义แ务教育等项ำ，合为一起办理。一般贫民，并非不知读书的好处，实在是为生活所迫，要谋衣食，不能来读。若是有这样的一种平民学校：听人民来去自由，一面谋衣食，一面来读书，学者不感困难，自然就容易推行了。初级小学的弊病，在分班教授，按钟点授课；民间早膳午膳，早晚不一，学生来校，自然先后不齐，又学生常常耽误时间，缺课甚多，也是补不胜补。各家父兄，见课本中ณ有许多未教，就很不满意，因之ใ把子弟送入私塾，而私塾的组织，恰能弥补这种缺陷，这也是私塾达的原因之一。所以他主张初级小学的内容应该改组，平民学校也应该改组。通常的平民学校，大半是夜间授课，因为做工的人，到了夜间才得暇；但情形各有不同，白日也有得暇的。如果平民学校的教师，白日夜间都在校内，来学的人就很感便利了。
他以为ฦ平民教育，应该扩大办理，教育一般民众，不仅仅教不识字的人。吾国人民，除一字不识者外，有读过一二年书的，有读过三四年书的，还有些人读书虽多，对于时局却茫然不知，其程度是参差ๆ不齐的；兼之有男的，有女的，有老的，有少的，有些是有职业的，有些是无职业的，种种情形，也是万有不齐。因此供给人民所读的书籍，也应该万有不齐，方แ能与他们相应。民间通行的读物，都是印版书；唱本戏本一类的，他们尤其喜欢看。主持平民教育的机关，就应该顺着这种趋势办法，多征集些著作品，或白话的，或浅近文言的，都不必拘定，总以富于趣味为ฦ主。通行的唱本戏本，字迹非常恶劣；但因为富于趣味，词句浅显，只要读过一两年书的人就能ม看，间有不认识的字，也可以意会。因此编著平民读物的人，或用教科书的体裁é，或用戏本小说的体裁é，或用功世文、三字经、四字经，以及其他各种体裁，当应有尽有。更可把外国压迫我国的情形，诸弱小民族被侵略的事实，和其他应该知道的常识，分别编入，把字迹刻端正些，交卖唱本戏本的人，沿街售卖，并派人讲演。人民纵有不认识的字，有不了解的意义，但有了问难的地方，他们读起来，一定很有趣味，辗转传播，如此人民的程度，自然就培养起来了。
他主张各街宣讲“格言”的人，和在茶馆内说“评书”的人，应该由教育局把他们召集起来，传习改良，授给他们一些新知识，把应该供给民众的读物，叫他们拿去传播，讲给众人听，这等人的语言态度，与街市上的人是一致的，他们说的话，众人都肯听；若是上流社会的人去讲，反觉得是异言异服了，所说的话，必不能深入人心，这就好比孔子出游时所生的一段故事一样：当年孔子出游，他的马吃了农人的禾苗，农人把马牵去，孔子叫子贡去要，子贡百般解说，农人坚不肯还；孔子又叫马夫去要，马夫几句话，说得农人欢欢喜喜，就把马送还了。因为子贡与农人，知识不相等，说的话是隔阂的；马夫与农人，知识很接近，一说就投机。所以教导民众，不可不明白这道理。
他以为现在阻碍文化的，就是教科书有版权一事。我们中国，本来是读书很自由的；改行学校而后，订出种种法令，有了许多限制，读书就不自由á了。从前无所谓版权，如今所用的教科书，概有版权，人民不能自由翻印，于是购书也不自由á了。外县购置教科书很难，往往有钱也买不到书。他查学所见：有些初ม小教师，手写教科书，拿与学生读的；又有命大学生帮助小学生抄写的，这就是“版权”二字生出来的现象。有了这种制度存在，教育怎么能够普及？所以他提倡平民教育，先要自编书籍，放弃版权；促进会再征集各种读物，加以审查，认为合格，即刻成木板或铅印，把著者姓名印上，予以名誉上的报酬；把所有书籍的名目，公布出来，各处要购某种，只要寄函到会，会中ณ雇有工人代印，只取纸本，不取工ื资版费，如有愿翻印的，那就更好了，其刊â版的用费，除募集外，并请求公家筹拨巨款；再则劝人捐资刊版，把捐者姓名，附刊版末。果能照此办去，则历年越久，存储的版片越多，各种书籍都有，就与万有不齐的程度相适应了。
他以为现行学制ๆ，处处都是束缚人的，因主张彻底改革。他认为施行教育，应该有三种方式：一是正式的学校，即现在的小学中学专科大学；二是私塾，即是现在有一般人，不愿把子弟送入学校，愿送入私塾，也应该听其自便；三是平民学校，有些人不能入学校，又不能入私塾，就设这种平民学校去容纳他们。另外再设一个考试制，立于其上，有来应考的，不管他男女老少，只看他的程度，到了某个地步，就给他某种毕业文凭，如此办去，才可以多造就些人才。尤其现在的时代，是民众的势力，指导民众，如得其道，自然有很大的利益，如不得其道，生出来的弊害也是无穷的。所以他希望热心救国的人，借平民教育，为ฦ指导民众的机关，使民众洞明事理，庶可为国家民族尽人民一分子的天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