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种状况不必感到遗憾ย。脱离了传统，不管民族气质还是文明，都不可能存在。因此自有人类以来，它便一直有着两大关切，一是建立某种传统结构，二是当有益的成果已变得破败不堪时，人类社会便努力摧毁这种传统。没有传统，文明是不可能的；没有对这些传统的破坏，进步也是不可能的。困难——这是个ฐ极严重的困难——在于如何在稳定与求变之间取得平衡。如果一个民族使自己的习俗变得过于牢固，它便不会再发生变化，于是就像中国一样，变得没有改进能力。在这种情况下，暴力革命也没多少用处，因为由此造成的结果，或者是打碎的锁链被重新拼接在一起，让整个过去原封不动地再现，或者是对被打碎的事物撒手不管，衰败很快被无政府状态所取代。
支配着人们的是传统，当他们形成群体时，就更是如此。他们能够轻易地给传统造成的变化，如我一再指出的那样，仅仅是一些名称和外在形式而已。
不过，在现实中它们也造成两种严重的危险，一是不可避免的财政浪费，二是对个人自由á不断ษ增加的限制。
第一个危险是各种紧迫问题和当选群体缺少远见的必然产物。如果有个议员提出一项显然符合民主ว理念的政策，譬如说，他在议案中建议保证使所有的工人能得到养老津贴，或建议为所有级别ี的国家雇员加薪，其他众议员因为ฦ害怕自己的选民，就会成为这一提议的牺牲品，他们似乎ๆ不敢无视后者的利ำ益，反对这种提议中的政策。虽然他们清楚这是在为预算增加新า的负担，必然造成新税种的设立。他们不可能ม在投票时迟疑不决。增加开支的后果属于遥远的未来，不会给他们自己带来不利ำ的结果，如果投了反对票，当他们为连选连任而露面时，其后果就会清楚地展现在他们面前。
除了这第一个ฐ扩大开支的原因外，还有一个ฐ同样具有强制性的原因，即必须投票赞成一切为了地方目的的补助金。一名众议员没办法反对这种补助，因为ฦ它们同样反映着选民的迫切需要，也因为每个众议员只有同意自己้同僚的类似要求，才有条件为ฦ自己้的选民争取到เ这种补助金。
上面提到的第二个危险——议会对自由á不可避免的限制——看起来不那ว么เ明显，却是十分真实的。这是大量的法律——它们总是一种限制性措施——造成的结果，议会认为自己有义务表决通过，但是由于眼光短浅，它在很大程度上对其结果茫然无知。
这种危险当然是不可避免的，因为ฦ即使在英国这个提供了最通行的议会体制、议员对其选民保持了最大独立性的国家，也没有逃脱这种危险。赫伯特·斯ั宾塞在一本很久ื以前的著作中ณ就曾指出，表面自由á的增加必然伴随着真正自由的减少。他在最近的《人与国家》一书中ณ又谈到了这个问题。在讨论英国议会时，他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自从这个时期以来，立法机构一直遵循着我指出的路线。迅速膨胀的独裁政策不断ษ地倾向于限制个人自由，这表现在两个方面。每年都有大量的法律被制定出来，对一些过去公民行为ฦ完全自由的事务进行限制，强迫他做一些过去他可做可不做的事情。同时，日益沉重的公共负担，尤其是地方แ公共负担，通过减少他可以自由支配的收益份额，增加公共权力取之ใ于他并根据自己้的喜好花销的份额，进一步限制了他的自由。这种对个人自由日益增加的限制，在每个国家都有斯宾塞没有明确指出的各种具体的表现形式。正是这些大量的立法措施——大体上全是些限制ๆ性法令——的通过，必然会大大增加负责实施ๅ它们的公务员的数量、权力和影响。沿着这个ฐ方向走下去，这些公务员有可能成为文明国家的真正主人。他们拥有更大的权力，是因为在政府不断更换的过程中ณ，只有他们不会受到这种不断ษ变化的触动，只有他们不承担责任，不需要个ฐ性，永久ื地存在。实行压迫性的专制，莫过于具备这三种特点的人。
不断制定一些限制性法规，用最复杂的条条框框把最微不足道的生活行为ฦ包围起来，难免会把公民自由á活动的空间限制ๆ在越来越小的范围之内。各国被一种谬见所蒙蔽，认为保障自由与平等的最好办法就是多多地制ๆ定法律，因此它们每天都在批准进行一些越来越不堪忍受的束缚。它们已经习惯于给人上套，很快便会达到需要奴才的地步，失去一切自发精神与活力。那ว时他们不过是些虚幻的人影，消极、顺从、有气无力的行尸走r。
若是到了这个地步，个ฐ人注定要去寻求那ว种他自己身上已๐经找不到เ的外在力量。政府各部ຖ门必然与公民的麻木和无望同步增长。因此它们必须表现出私人所没有的主ว动性、首创性和指导精神。这迫使它们要承担一切，领导一切，把一切都纳入自己้的保护之下。于是国家变成了全能的上帝ຓ。而经验告诉我们，这种上帝ຓ既ຂ难以持久ื，也不十分强大。
在某些民族中，一切自由á受到了越来越多的限制，尽管表面上的许可使它们产生一种幻觉，以为自己还拥有这些自由。它们的衰老在造成这种情况上所起的作用，至少和任何具体的制ๆ度一样大。这是直到เ今天任何文明都无法逃脱的衰落期的不祥先兆之
根据历史的教训以及各方面都触目惊心的那ว些先兆判ศ断ษ，我们的一些现代文明已经到达了衰败期之ใ前那些历史上早已有之ใ的时代。所有的民族似乎ๆ都不可避免地要经历同样的生存阶段，因为ฦ看起来历史是在不断地重复它的过程。
关于文明进化的这些共同阶段，很容易做个ฐ简单的说明，我将对它们做一概括，以此为本书做结。这种速记式的说明，也许能ม够对理解目前群众所掌握的权力的原因有所启发。
如果我们根据主ว要线索，对我们之前那ว些文明的伟大与衰败的原因加以评价，我们会发现什么呢？
在文明诞生之初ม，一群来源不同的人，因为移民、入侵或占领等原因聚集在一起。他们血缘不同，语言和信仰也不同。使这些人结为整体的惟一共同的纽带，是没有完全得到某个头领承认的法律。这些混乱ກ的人群有着十分突出的群体特征。他们有短暂的团结，既表现出英雄主义แ，也有种种弱点，易冲动而性情狂涓๑。没有什么东西把他们牢固地连系在一起。他们是野蛮人。
漫长的岁月造就了自己的作品。环境的一致、种族间不断出现的通婚和共同生活的必要性发挥了作用。不同的小群体开始融合成一个整体，形成了一个ฐ种族，即一个ฐ有着共同的特征和感情的群体，它们在遗传的作用下日益稳固。这群人变成了一个民族，这个民族又有能力摆脱它的野蛮状态。但是，只有在经过长期的努力、必然不断ษ重复的斗争以及无数次的反复，从而使它获得了某种理想之后，它才能ม够完全形成一个ฐ民族。这个理想具有什么性质并不十分重要，不管是对罗马的崇拜、雅典的强盛还是真主安拉的胜利，都足以让一个种族中的每个人在感情和思想上形成完全的统一。
在这个阶段，一种包含着各种制度、信念和艺术的新文明便诞生了。这个ฐ种族在追求自己理想的过程中，会逐渐得到某些它建立丰功伟业所不可缺少的素า质。无须怀疑，它有时仍然是乌合之ใ众，但是在它变幻不定的特征的背后，会形成一个ฐ稳定的基础，即一个种族的禀性，它决定着一个民族在狭小的范围内变化，支配着机遇的作用。
时间在做完其创造性工作之后，便开始了破坏的过程，不管是神仙还是人，一概无法逃出它的手掌。一个ฐ文明在达到一定的强盛和复杂程度之后，它便会止步不前，而一旦止步不前，它注定会进入衰落的过程。这时它的老年期便降临了。
这个ฐ不可避免的时刻，总是以作为种族支柱的理想的衰弱为特点。同这种理想的衰弱相对应，在它的激励下建立起的宗教。政治和社会结构也开始发生动摇。
随着这个种族的理想不断ษ消亡，它也日益失去了使自己团结强盛的品质。个人的个ฐ性和智力可以增长，但是这个ฐ种族集体的自我意识却会被个ฐ人自我意识的过度发展所取代，同时伴随着性格的弱化和行动能力的减少。本来是一个民族、一个联合体、一个ฐ整体的人群，最终会变成一群缺乏็凝聚力的个ฐ人，他们在一段时间里，仅仅因为ฦ传统和制度而被人为地聚集在一起。正是在这个阶段，被个ฐ人利益和愿望搞得四分五裂的人，已๐失去了治理自己的能力，因此在最微不足道的事情上也需要领ๆ导，于是国家开始发挥引人注目的影响。
随着古老理想的丧失，这个ฐ种族的才华也完全消เ失了。它仅仅是一群独立的个ฐ人，因而回到了自己้的原始状态——即一群乌合之ใ众。它既缺乏็统一性也没有未来，只有乌合之ใ众那些一时的特性。它的文明现在已经失去了稳定性，只能ม随波逐流。民众就是至上的权力，野蛮风气盛行。文明也许仍然华丽，因为久ื远的历史赋予它的外表尚存，其实它已成了一座没发可危的大厦，它没有任何支撑，下次风暴一来，它便会立刻倾覆。
在追求理想的过程中，从野蛮状态发展到文明状态，然后，当这个理想失去优点时，便走向衰落和死亡，这就是一个ฐ民族的生命循环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