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裆内之物的作祟，使得万户迈出的步伐有些走形，既不是什么小步，也不是四方步了，而是长方形步——横向里要宽一些。与此同时，人们也看见了夜幕下万户渐去的身影，都觉怪怪的，很有皮影的效果。因为那身影看上去既轻又重，既有剪ຘ纸的空灵，又有版画的笨拙；有水墨的飘逸，有木偶的呆板。那轻，表现在弯腰弓背上，很像某种夜行的动作，被称为轻功的招式；而那重，很像摔跤前的准备动作，向两边晃，气势汹汹的，具有明显的挑战性，和相当“横行”的味道。看着万户这种盛气凌人的架势，人们更加来气。有的说，牛吧，牛逼吧！有的说，狂，太狂啦！有的说，我看是变性变的。不过最后这句话表明，他们的确没有看见万户突出的正面。如果看见了，还不知说什么了。
傍晚，万户想去场上抱捆秸秆，做饭烧火用。场边上有几个人正在议论他，口气相当刻薄。万户听见后，想还是回去算了，装没听见，然而裆内之物再次崛起。来时万户走的是四方步，现在往回走了，本想改成轻轻的小步，不想引起人们的注意。那时人们穿的裤都肥，叫抿裆裤。我琢磨，这种裤不是为ฦ了有利ำ于裆内之ใ物的挥，而是为ฦ了掩饰挥，也就是说，一般的挥应该看不出来。然而万户的那东西，只要一挥就很难掩饰。万户不得不微微猫着腰，这样旁人就不易看出了。他悄悄向前滑步，自己都觉得自己้别扭，觉得应该有个什么法子彻底解决。要说万户脑子是好，他想到可以制作一种男裤，不是通常的两条腿，而是两条半腿。当然了，这只是个ฐ形象的说法，中间部分用不了半条腿，做个兜就行，总之，索性将那一部分独立出来。说白了就是返璞归真，顺其自然。对了就叫“自然裤ไ”或“归真裤”。万户接着想到，这样至少有两点好处：一，不必肥裤裆ด了，肥肥囔囔的不利索。二，不必遮掩了，不用提心吊胆了，人人都一样了。最重要的是，从精神上得到了解脱。我觉得这个明很好，更人性化，本身就是一场革命，就和放胸放足一样，无疑ທ是对人性的又一次解放。如果有这样的裤，我赶快买一条穿上，不是为了掩饰硬，而是为了掩饰软，是为了装ณ硬。由此，除了万户已经想到的精神和行动两ä个方面的好处外，我还想到另外两个ฐ好处，医疗方面和安全方面：一，腌裆ด的毛病没准就会不治而愈，无形中解决了一种难言之隐。二，为了美观其间，在那个部分的外面再做一个外置的口袋，专放贵重物品，比如钱包，手机，小偷就很难下手了。总之我认为ฦ，这是一项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明，但万户却不以为ฦ然，只是想了一下，然后笑了一下，没有真的明这种裤ไ，他觉得比“归真裤”重要的事多了。这就是万户，思想活跃的很，一切困难困境什么的，在他面前都能转化成一种动力，最起码转化为ฦ轻轻一笑。这不，在这种尴尬的窘境里，还能ม用逆向思维的办法自娱。
看见万户笑哈哈的向自己้走来，万蛋蛋目露怀疑之色，但嘴上没说什么，因为嘴上叼着几个蜻蜓的翅膀。如果这时他说话的话，他就是树上叼着肉唱歌的乌ไ鸦了。见万户真的向自己้靠近，赶忙腾出一只手，从嘴里拿下蜻蜓。万户说：我来帮你扑吧。并将蝴蝶递给他，万蛋蛋却向后退，不肯接。从没人主动和他玩儿过，他已经习惯了，同时养成了一种戒备心理，万蛋蛋说：我不扑蝴蝶。万户说：蝴蝶是送给你的礼物。然而万蛋蛋毫无礼貌的说：不要，丫头才玩儿蝴蝶哪。万户放飞了蝴蝶，潇洒的打了一个ฐ响指，趁其不备，一把抢过万蛋蛋手里的扫帚，说：一边看着去吧。说完就去追蜻蜓了。在弯曲的河边，高矮不一的茅草上，留下一串固执的脚印；和一个ฐ张着嘴没话了的万蛋蛋。
大夫不见了吃饭的家伙，绕村喊煳了嗓子，也没找到他那宝贝家什。就来到河边喝水，喝到的却是红色的水面上漂着一层白沫的水。于是顺ิ水而上，也就看到一个ฐ举着碗片满头满脸血迹的孩子。郎中一时吓住了，以为孩子要寻短见，拿的凶器正是他的。赶快扑上前去，打落凶器，给孩子把脸洗净，又用一块手巾为他包上头。等一切收拾完毕，郎中说，你以为脑袋是鸡蛋了，想剥ຓ皮就剥皮——真想学刮痧，我收你了。当时的万蛋蛋已经恨死刮ุ痧这种事了，他以为大夫讽刺他，转身就跑。然而这样一来，孩子们更不和他玩了，走了碰面的时候，都哄笑他，鸡蛋，秃蛋——。万蛋蛋由此得名。在众多的外号里，还有一个比较形象的，叫“秃屁股老鼠”；还有一个接近褒ຐ义的半句词，“放光芒”。可万蛋蛋的脑袋并不放光芒，所以关于这一雅号，下面还会慢慢提到。万户当然不会不以貌取人，他以志同道合取人。别人都说万蛋蛋有点儿傻，但万户并不这么认为，因为后来万蛋蛋和万户讲条件说，只要把猫带来，不能光和猫玩儿，也得和我玩儿。
写完这一段后，我突然接到好几个帖子，都是说大浴女的。有的说，没有这种事，瞎编不要脸。有的说，这种事不新鲜，没有写出新意来。有的说，大浴ภ女是一本书的名字，你只是套用了这个名字而已，并且套的很牵强，使人大跌眼镜。还有说，这样的场面不会好看——娘们老太太一同洗澡，怎么เ会好看？简直就是惨不忍睹——是万户不敢看吧？等等。面对这么多说法，我很难一一回答，其实我倒很想谈一谈好看不好看这个问题。我想应该好看，原因是，果真上了岁数的，就不便去河里洗澡了。浑身暄肉的老太太在河里蝶泳，也不现实。可想而知，真能下河戏水的，肯定是那些年轻漂亮的姑娘，起码也是身体健康身材娇็好的媳妇。至于万户为什么不看，说明他遵纪守法，觉得自己不该看。当然了，我不会和万户不一样，如果是我的话，我就会看——并且认为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中午的时候，我从绿色长廊下折返了两趟。这个ฐ时候没有下棋的。整个长廊属于我一个人。我看了几眼土山，并没有上去，那上面太晒。架上的叶子严å实的遮住阳光，简直就是一个绿色通道。一些小丝瓜正在长出，探头探脑แ的样子。突然，我来了灵感，好像是鹰兔凳上的那ว个木夹子，碰开了我的灵感，一下子就到เ了万家庄。这说明，我又现了一个去万家庄的通道——如今去万家庄的办法更多了，水6空的通道都有了。现在虽然是白天，上班时间，但为ฦ这件事，冒点儿险也值。——很快我就来到เ了万千河——但我看不真切，整条河好像被一个大水泡罩着，里面还冒着白气，只是隐约看到，蓝色的河面上浮动着黑白两ä种颜色，黑的当然是头，白的应该是手臂。为了看的更真切些，我继续向前蹭，但必须要通过一个哨卡，才能到เ达那个最佳的观看点。在哨卡上站岗的都是些戴墨镜的人。墨镜这东西有一个好处，你看不见他的眼，他却想看什么就看什么。不过他们对我还算客气，大概是我的衣服和他们的不一样，觉得好奇。我也有这样的经验：警察，巡警，公安，工商什么เ的，衣服都和我们不一样？不管你分的清，分不清，见到这种打扮的就要注意啦。同理，他们不知道我是哪一路的。其中一个带墨镜的让我去里面办通行证。
哨卡里原来是一个ฐ会场，坐满了斯文人士。索性借着这身虎人的装束（一件快要退尽色的黑背心，一条白的牛仔裤，一双蜂眼的皮凉鞋，上个月打过一次鞋油。一提这事我就来气，只要我打鞋油准下雨。索性不打了，想过了雨季再说，可一个多月过去了，一场雨没下。鞋虽然脏ู点，但在6oo年前，肯定是时装。再说皮鞋再亮，上一次土山就不亮了；并且退色的衣服很容易隐蔽。）理直气壮的说，一定要到河边亲眼看看。我刚这么一说，他们就开始反对我。但我有我的理由，说：为什么别人可以看，我就不可以看？那ว些斯ั文人士一听我说这个，立刻站起来，由于站的过猛，眼镜险些掉下来，他戴的是秀琅眼镜。这种眼镜的好处是，显得素า质极高。一边扶眼镜一边说，你胡说，谁都不许看。我却不着急，将手一背，开始吟诗：“封山闭河大浴女，濯日掬月出真容”“暖河沐浴凉，清风碧谷爽”“两岸痴斗绿，一水窃喜香”“浴ภ女戏一时，游鱼醉三日”“静谷绿水柔，蝶嬉浴人影”“翠坡藏羞花，月光醉舞蝶”“蝶见一季愁，花闻三暑黄”“霜叶恋高枝，和风常回头”“云朵迟迟去，流水款款来”“一日彼岸绿，半河鱼肚白”。我停顿了一下，此时会场安静下来。那些原本斯文的人士，全把头低下了。我清清嗓子接着说：这些诗有写感觉的，有写嗅觉的，有写视觉的，一看便知并非一人一时所作。我得意起来，抬手打了一个响指，当然不如万户打的响。接着说：还有一些什么什么现实的白话诗，“河里大浴女，哇赛美啊美”“封建鸡窝关不住，一群凤凰戏水来”。会场鸦雀无声，其间有不少脸红的，想必这种诗正是他们所为ฦ。我更得理不饶人的说：如果没人看见，哪来的这些诗？我用手一指那个ฐ带秀琅眼镜的：您解释解释。他当然不解释，脸红的都成猴屁股了。我更加来劲的说：听说还有人正在暗中秘密筹划销售河水，听说某个ฐ学问人还高价提供了广告词，“你漂亮，它能使你更漂亮；如果你肥胖，它却能使你苗条”“鱼尾纹老年斑，入水东流”“瘙痒吗？嘘——不必说出来。难言之隐，一洗了之”。下面一阵喧哗，红脸的人更多了——
——我却始终不脸红，虽然在这个特殊场合，我不得不勇敢的承认，也是个骚客。但我清楚，承认了的好处——就会得到通行证，或者会员证，当然记者证采访证就更好了。这样我就有了某种特权，也就有了体验生活的权力了——
嘿嘿，查岗的来了——。我在警卫室的桌子上抬起头，是张电工，吓了我一跳。他笑着看着电å视说，几号胜出啦？你看没看？原来电视里正在直播选美比赛。
我还没有在网上表，所以不可能接到什么เ帖子。即时真的接到了什么通行证，恐怕都不敢去看大浴女。我会怀疑它的真假，一个看大门的不可能有这样的特殊待遇？如今要做的就是好好装ณ丝瓜，不但要从单位上装ณ，还要从家里装。说实在的，我觉得在家里装更难一些。如果从外面，我装那种八棱丝瓜，从家里却只能装无棱的。家里没有遮体的阔叶——如果写小说算是一个掩体的话，但绝对不是阔叶，而是一小片千疮百孔的败叶，从任何一个ฐ小孔里，都能将我看扁。一天我心境不好，嚷了孩子一顿，他从电脑上捣鼓游戏，死机了，把我新า写的没存的都丢了。老婆就说，得啦得啦，说两句得啦，吃饭都堵不上你嘴。我更加来气，又嚷了两句。老婆说，你倒有出息，你看看咱过的这日子，吃的这饭——土都埋一半了，贷款还没还清了。我一听这个就没话了，但还是说，别着急，贷款买房的多了。老婆说，还不着急？到เ死的那天再着急，还有用吗？都多大了，干点儿嘛不好？装模作样的天天点灯熬油的，一分钱见不着，电钱见长。我说，说孩子怎么เ到我这了，不就是希望孩子比我们强吗。这时孩子替我说话了，电钱才几个钱，爸爸你还得写几年？听孩子这么一问，我很不好意思。我的掩体顷刻塌方，一条蔫丝瓜暴露无遗。直至晚上，炕上的老婆说，你真没用——。我却在黑暗的床上，幸灾乐祸ຖ的说，你该知道毛病出在那里。
在某些方面，我和万蛋蛋一样，认为今天这种地步，都是我的口误造成的，都怪我当初的大话。写点儿东西就雄心勃勃，几乎认识的人都知道了，然而效果很差。这次写万户我却没敢声张。至于老婆“干点儿什么不好”的建议，我是这样认为的：干这个起码不会赔钱。一张纸一支笔就可以了，当然从电脑上写更省事，只是费点儿电。但总比做买卖陪的少吧。我当然希望它能挣钱，可别ี人说写的不行，我有什么法。更重要的一点是，写的过程中ณ我很痛快，我想怎么写，就怎么写。我的地盘我说了算。我就是一家之主ว了；我就是经理了；我就是总设计师了。不过每每写完，从书桌旁站起之ใ后，还得当丝瓜。这时安慰自己的法也有，就想，不管怎么说，这些官都当过了。
与我相比，万户从家里要随便的多。晚上为了更好的熬夜工ื作，他自制了一个ฐ蓖æ麻灯，还给它起了个ฐ名字“学习灯”。这可能是历来学子们用过的最复杂的灯了。先将竹子劈成一人多高的竹条，穿满蓖麻籽，很像糖葫芦。如果是现在的话，一定能进吉尼斯，说成是世界ศ上最大的糖葫芦。万户在屋里的地上挖了一圈坑，每十公分埋一棵——当然他有使这些蓖麻葫芦直立的办法——然后站到板凳上，将最上面的一个ฐ蓖麻点燃。屋里立刻亮如白昼。这种灯对于强迫自己熬夜的人来说，有一个ฐ绝妙的好处，能提神。蓖æ麻籽一个挨一个，从上向下以次燃烧，当下一个蓖麻籽待燃似燃之时，会突然的爆响一声。如果这时你正在打盹，肯定会被吓醒。由此我想到，在考生们用的台灯上加个感应瞌睡的闹铃，只要一打盹闹铃就响，准能ม考上好大学。我熬夜的办法是抽烟，但老婆不让我在屋里抽，让我去阳台上抽。我觉得纸烟的烟，应该小于蓖麻的烟。万户点了一圈这样的灯，蓖麻们接二连三的爆响，使得他如同在爆竹阵里，好像过节时专管放花点炮的那种人。假如我提神不抽烟，在屋里放鞭炮，老婆不管我，楼上楼下的邻๑居就会来管，所以，我和万户根本没法比。转天万蛋蛋第一眼见到万户，就讨好的说，米花还有吗？让我尝尝。万户说什么เ米花？万蛋蛋不高兴的说，你昨天晚上爆的？万胜哥（万户邻๑居）全听到了，刚刚ธ在路上碰见他，他都告诉我了——
由á于他经常熬夜，三更以后难免会饿，于是他又明了蓖麻炉：将一长串蓖麻盘成圈，放在地上，用三块砖头围起来，砖头上支一块薄铁板，铁板上用凿子砸了一层麻子眼儿，抓一把豆子撒在上面，炒豆子吃。这种炉子的好处是，熟一个吃一个，永远不会一起熟；永远吃热豆子——据说吃凉豆子容易放屁——自己的屁嫌不嫌不说，只定要影响学习环境；还能解闷，永远不会闷的慌。这是因为，蓖æ麻一个一个的燃烧，烧完一个，与之ใ对称的铁ກ板上的那ว颗豆子正好熟。你可能ม会说，如果熟了不吃，一会儿不就糊了吗。既然炒豆子一定是饿了，熟一个趁热吃一个ฐ，正好。你可能又说，熟也熟不透，顶多一面熟。不对，豆子会自行翻个——蓖麻爆响时，与之对应的那颗豆子就被震了起来，相邻的豆子也会被振动，根据熟轻生重的道理，豆子在做自由落体的时候会自动翻身。这种炉子的好处还有：不必等着豆子熟，该干吗干吗，该画图画图，该写写论文写论文，豆子熟ງ了自会报警。万户已经习惯了，炒上豆子后，一边学习一边将一只手伸到เ铁ກ片上，手心向上展开，熟了的豆子会自动跳到他的手里。这颗豆子肯定是跳的最高的一颗。同时起到了提神的作用，刚一打盹，热豆子就烫手了。边学边吃多有意思。当然，他也给这套炉具起了名字，叫“学习灶”。那时万户就深悉了愉乐学习的妙处。如果万户实在学不下去的话，就炒芝麻。炒芝麻可得瞧着，看着，可不能ม撒手不管。很多粒一起熟，不瞧就糊了，并且一同蹦老高。必须ี手疾眼快，才能吃到เ可口的美味。这种做法正好换换脑子，同时被迫着锻炼了身手。
我也现了孩子愉快学习的方法：用复读机听周杰伦；旁้边放着课本，却在抄写魔兽游戏攻略；实在没的干了就二分钟上一次洗手间；吃饭以最慢的度嘴嚼，为ฦ的是多看几眼电视等等。一次我又现复读机里不是英语单词，跑到他屋里说，又玩儿上了？关了。孩子捂着鼻子说，又抽上了，还到我屋里抽。我赶忙把烟掐灭，示ิ意他小点声，别让他妈妈听见。
在学习灯的光影里，万户整夜忙碌，对于漆黑的万家庄来说，彻夜点灯是败家行为。但人们已经懒得去理他了，只要留心看好自家种的蓖麻就行了。倒要瞧瞧小子能ม熬几天。太阳只要一落山，万家庄就开始睡去，这是人们多年的习惯。在一团漆黑，一片昏睡之中，只有一处却是彻夜醒着的。今天晚上我值班，突然停电å了，我只好出去遛达。围着大厦和那ว座土山瞎转，也不知转了多少圈，忽然看见一个亮着灯的屋子。我好奇而悄悄的向那ว光亮靠近，透过窗上的缝隙，很容易就看到เ了里面的情景：屋子里有一圈大糖葫芦正在燃烧，火光又直又亮，如同幻影。光亮的中心，一个ฐ汉子正在忙碌着，他头凌乱面色黝黑，似乎很疲倦。但当他偶尔一转脸，我看见了他的眼睛，却闪着一种精神十足的光。这正是我要窥视的。我很想了解一个人独自熬夜的情景。因为我经常熬不住，熬着熬着就困了，所以我总怀疑自己是不是方แ法不对，同时又怀疑自己，这么干是不是瞎费劲。上一篇小说，单定个ฐ题目就熬了好多夜，最后拿给一位过几篇评论的人看，他却说不行，这根本不叫题目。可我怎么เ琢磨，还是觉得《关于李东》可以做题目，当然了，再也没敢往外拿。我想，如果用万户的学习法，可能ม就不会困了，就会常有精神，早就写出好小说了。在万户的窗外，在万户的天地边缘，我踏实了下来。通过他眼里的光，我看到เ了我需要看到的，我得到了满足。
同时我看到了一个落满蝴蝶和蜻蜓的世界，它们好像是在安静的星群中甜蜜的休息，跳动的火光使所有的翅膀变幻着色彩。中ณ间是一个光着膀子的人，只顾低头忙碌，根本不朝外看。我甚至想让他看见，但又怕他看见。我觉得在这种情景下打扰别人是不礼貌的行为ฦ。再说我怕万户问我，问我哪村的？面生？又好像见过？你是万蛋蛋的朋友吧？我无法回答。如果他真的认出了我，那个曾经在河边劝过他的伪君子，准会骂我骗子。当然了，他如果问我为ฦ什么不睡觉，我却能回答说，停电å了出来瞎遛达。总之ใ，我会像个ฐ小偷一样尴尬。再者，这是他的世界，在他的世界里我是一个外行，如果他对我说一些行话，我可能连一句话都对不上来。他却滔滔不绝，给我介绍蓖麻灯的制作过程，他是如何将这么大的一个糖葫芦立起来的等等。我虽然想听，但怕听完后，却一点建议拿不出来，令他非常扫兴。还不如尽快离开。因为如果是我的话，好不容易来了灵感，也特怕被外行打扰。不过，现在我已๐经磨练的差ๆ不多了，当然是被老婆磨练出来的，灵感被打断是常有的事，她才不管你灵感还是感冒哪——灵感来的时候，我经常将水壶烧干，已๐经烧坏两个了。在她看来水壶比我有用，煤气比灵感实惠。我还经常擦几下地就不擦了，因为我突然想起了几句话，得赶快写下来；然后又现和前面不合辙，就又从前面向后顺，等顺完了，也就忘了刚才干的什么了。生这样的事老婆已经不嚷了，她面无表情也不出声，只是将湿墩布往我怀里一揌，让潮湿来提醒我。
正这么เ想着，万户真的现了我，并没有让我下不来台，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他委婉的说：好像误闯时间隧道，有搅乱时空的危害吧？一听万户说这个ฐ，我却来了拧脾ຆ气，反而非要试试不可；并且灵机一动，装成是个商人（这就是我乔装改扮的本领ๆ）说，我正是从两千年来的——我想告诉你，我们沧州的枣好。如果你感兴趣，可以做个代理商，或搞个ฐ专卖店什么的，（我是想帮他彻底打败万树）现在我们就可以订合同。当然我不怕真的订合同，六百年前的合同谁承认？如今流行这个，这叫甩包袱——今天换了当官的，明天就什么都不承认了。
万户的眼睛再次闪亮，不接枣的话茬，却问，你们能上天了吧？
我说，神五成功了，能从天上转圈了。
他兴奋的说，还有哪，接着说——
我说，外国人已经登上月球了，现在正准备上火星。
万户有些不高兴的说，那ว你们都干吗了啊？
我不好意思的说，争斗ç玩儿了，拆庙玩儿了，革文化命玩儿了——。我一边说一边预感到这样说不好。大远的来一趟，跟人家说这个干吗？于是我接着说：闹着玩儿呗——现在可不错啦，很快就能赶上——。突然一团光在我眼前爆响，所有的昆虫一同飞起，向万户飞去，将万户包围，他变成了一对翅膀——
原来，那间光亮的屋子，是我的警卫室，不知多时来电å了。我站在屋外望着屋内的亮光非常失望，因为里面根本没有什么เ学习灶——我有些饿了。我竟不知多时来的电，简直就是失职。索性将灯关闭，躺在夜色中ณ。看来这个夜，我已经熬不下去了，脑子已经乱了，已๐经搞不清哪一段是停电以前写的，那ว一段是停电以后想的，哪一段是我梦里梦的了。
转天一大早ຉ，万蛋蛋就来了，看了万户一眼，很是不高兴，老半天不理他，万户却不在意。直到万户让他把筐里蓖麻拨皮，穿到竹签上的时候，万蛋蛋实在憋不住了，说，还好朋友哪，去参加化装舞会也不叫着我。万户说，什么舞会？万蛋蛋说，别ี想胡弄我——。万户说谁胡弄你啦，哪跟哪。万蛋蛋说，要不就是玩儿变脸的魔术了，谁看不出来？听万蛋蛋这么一说，万户摸了一把脸，好家伙，五个手指头都成黑色的了。原来是被蓖麻烟熏的。万户笑了起来。看着万户脸上的五道白印子，和黑嘴里的白牙，万蛋蛋也笑了起来。他们两人的笑声越来越大，引的四下里的公鸡齐鸣，于是新的一天开始了。
万户在自己้的家里可以胡作非为ฦ，可以把屋子搞得狼烟滚滚，我却不能。假如我也把屋里搞得狼烟滚滚的话，前提是她不在家，随后我得迅补救，站到窗前往外赶烟，一边喷清新剂。如果被她察觉出蛛丝马迹，她就会说，你怎么不把自己้点着，那样虽然烟多点儿，但只多这一回，以后大人孩子就不用招灾了。这也是我喜欢看门这个工作的原因，抽烟没人管。记得有次去一位朋友家，他正在家里写小品。一开门，一股烟先窜了出来，他好像才知道似的。和我说的第一句话竟是，“多亏你来了”。然后急忙将所有的门窗打开，抄起一条毛巾往外赶烟。嫂子是回民，更干净。我们两个ฐ真是同病相怜。结果他那个ฐ小品写的不错，说明他当时真的入境了。
前面说过，这段时间万户家里比较清净，清净对一个思考者来说是最难得的。所以这段时间他的思想非常活跃，白天万户也有很多明。前面还说过，我无法和万户比，这是因为，白天的清净对我来说有时是空白，我会毫无缘由的烦躁，很想找人聊聊。但我有空并不是周末，想聊的人没空。还有这种情况，真到了一起又没有什么聊的。如果我强行聊，却成了我的批判会。一次邻๑居大姐见我在楼道里抽烟，非让我去凑手打麻将，我竟欣然同意了。当然了也不是什么เ大麻将，而是很难凑局的小麻将。可坐下后，一圈下不来，就觉没意思了。对家是一位退休在家看孙女的老太太，小孙女非常活泼，围着桌子乱转乱抓。其实孩子长的又白又胖挺可爱的，可我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一胡不开。回来的路上，一个ฐ劲的后悔，半月烟钱没了。不过心情却好了很多，好像一件事终于放下了似的。并且现了万户不如我的地方แ，他根本就不敢出门，更别说老中青少，各个阶层的妇女和他同桌娱乐่了。他也只能在家里憋着。
由于万户只能在家里憋着，所以不得不一心搞钻研。但一天三顿饭的作息制度，他无法遵守。他觉得做饭纯粹是浪费时间。不得不又明了一套做饭简便的办法。白天把学习灶从屋内搬到院里，在墙角处支好，将铁板翻过来，这边没有麻子眼，擦净抹上一些芝麻油，下面点燃芝麻杆，便将一切可吃的东西放在上面煎。竹笋切成丝，丝瓜切成块，胡萝卜土豆切成片，油菜菠菜香菜洗洗就行了——如果有这些菜的话。一般情况，万户只有竹笋和丝瓜，煎的时候翻两个就熟ງ。假如再撒上一些胡椒面孜然粉和鸡精就更可口了。情急之ใ下，万户还将玉米面高梁面红薯面豆面大米面小米面糯米面，也不管什么面吧，有什么เ算什么，混在一起和一和，往铁板上一倒，烙饼，快熟时再撒上一把芝麻，熟了后再抹些芝麻浆。谁知万户的这种懒汉做法，如今却成了名吃，煎æ饼。不过，现在沧州卖煎饼的很少有搁芝麻的了。然而由此演变来的其它吃法却都有进步，饺子一煎æ叫烧麦，包子一煎叫锅贴，各种菜一煎叫铁板烧。万户不在乎吃什么，随便一吃就行，所以这些好听的名字，都是后来爱吃的人起的。这些爱吃的人当然也没忘给自己起名字，美食家。
这天，万户坐在学习灶前，吃了一些半生不熟的笋片，想着下一步的计划ฐ。突然听到很多燕子的叫声。抬头一看，好家伙，院子里飞满了燕子，并且有的开始在屋檐上筑巢，问题是早已过了筑巢ิ的季节。我分析原因有二，一是院子清净了，燕子当然喜欢在安全之地安家，应该是为来年做准备吧，就和现在从道边上占地方แ的一样，虽然眼下不让摆摊，来年也许就让了。二是食物充足。这一点要解释几句：过路的燕子现，这一家“虫子”很多，没准是个虫子窝。不过在这里读者可不要误会，觉得燕子是益虫，而万户的屋子是虫子窝，从而影射，别人都说万户不好，连燕子也觉万户是害虫了，可就错了。而我认为，正因为万户的执着，才感动了神灵，派来精灵的燕子，提示万户，观看它们的飞行。看着燕子们的特技飞行表演，万户陷入了沉思：翅膀的形状，什么样的都有，圆的，椭圆的，长形的，长方แ形的，燕子的翅膀却是尖形的。难道飞和翅膀的形状无关？难道飞和大小无关？难道飞和重量无关？又小又轻的蚊子，又大又重的鹰——他将一只手伸到了学习灶上，这成了他思考时的一个动作。半天手上没有感觉，并没有一颗热豆子跳起来烫他的手。
万户哥你烤手哪，天不冷。万蛋蛋说。万户说，你闲着没事扫扫院子。昨天我在警卫室里看电å视，一位领导出去我没看见。一阵他又转回来说，闲着没事扫扫院子。其实我早晨刚刚扫过，后来明白过来，他那天早ຉ退，我却跑出看；今天又早ຉ退，故意让我看。所以万户让万蛋蛋扫院子是报复。万蛋蛋当然不会知道思考还有那么多的花样：比如看着报纸喝着茶水，是头头们；比如跳着舞听着音乐，是老板们；比如听着雨看着雪，是诗人们；而我思考的时候，往往是在烧水和擦地的时候，尤其抽着烟方便的时候。但有一点是一样的，如果真在思考的话，会忘记一切。用句时髦的话，就是忘却当下，思绪遨游。于丹特爱用“当下”这个词，我特爱听她的《论语》，思考当下，就想起了这个词。万户又突然想到，那种贼头贼脑式的飞行，虽然不气派，但一定也有它的道理，那样是否更灵活，更随意，更容易隐藏？想到这里，他将那只举了半天的手，在自己้腿上一拍，对万蛋蛋宣布了一件好玩儿的事，去捉蝙蝠。
天快黑的时候，他俩来到河边，朝天上扔鞋，这是捉蝙蝠最简单，最实用，最好玩儿的办法了。这个办法大概是利ำ用了蝙蝠的好奇心；或者是诱惑了蝙蝠的冒险精神；要么就是欺骗了蝙蝠的好色心里——它们认为，只有母蝙蝠的飞行技巧才如此拙笨，于是便争先恐后的前去调戏。总之ใ，夕阳西下的河边，空中漂飞着两种黑色的飞行物，一种飞行轨迹以直上直下为主，看上去相当滑稽；一种轻盈灵巧，飞行诡异，具有很强的攻击性。在粉红色的背景上，由于鞋子的上下翻飞，使得原来的画面更加丰富了，立体感更强了。在这好看的景象里，一些胆大的蝙蝠钻入鞋壳，纷纷落网。假如某位小说专家，让我说一说，这一段又在影射什么，我可说不出来了。如果他晃着脑袋说，是不是想影射一些敢于探索的智者（包括万户），反而会被某些简单的假相捉弄？我肯定答不上来，虽然他说的很有道理，但一篇小说不可能每句话都在影射什么。眼下万户想的是，计划初步告捷。
我好像见过这样的画面：画面的上方是几抹霞光，但霞光在逐渐消退。一条小河在霞光里蜿蜒而来，在一片空地前稍稍停息——这里是整个画ฑ面的中心——一面邻村一面靠山。天上有几个黑点儿，空地上跳动着两个大黑点儿。天渐渐黑下来，一切溶入到山的黑影里。周围似乎一下子安静下来，但只要你静听，也能听到渐去的流水声。在这个ฐ画面前，我有一种留恋的情结：大厦前面是一个小广场，广场的前面就是那座土山。傍晚时分广场上有我巡逻的身影，当然还有一些遛晚的人。头上时不时有几只麻雀飞向土山，看上去也是一些黑点儿。我是说，这两幅画面的确有很多相似之处。如果非要在后面这幅画里找出水的话，也能找到เ——待拆民房的居民泼的脏水，在土山下弯弯曲曲形成一条泥沟，同样随夜色隐去，使得不熟悉的人经常弄脏了鞋子。牵强一点儿还可以说，那条绿色长廊就像万家山边上的植被。但不管怎么说，这幅画不如前一幅好看，所以遛晚的人们并不去欣赏它，他们正在思考眼下的日子，今天说拆明天说拆，也不知多时会拆？想尽快离去。可对我来说这副画已经不错了，我甚至觉得那条泥沟都能ม通到万家庄。混在遛晚的人群中，我思考的却是，这个ฐ工作能干多久？这幅画还能看多长时间？